清晨,溫暖明亮的光柱從窗欞投入,落在了精雕細琢的梨花木床榻邊,為床沿染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斑駁。幾隻雀鳥從窗外掠過,反複徘徊,將這些斑駁撩撥得忽明忽暗,似水如煙,旖旎動人。


    如小苒側臥在鬆鬆軟軟的床榻上,身上蓋著輕柔的薄被,又是舒服,又是安逸,即便屋外啁啾聲不斷,也吵不醒她的睡意朦朧。


    迷迷糊糊間,感覺麵頰下擱著什麽東西,硬硬的,又冰又涼。


    她伸手胡亂摸了摸,油滑圓潤,還有許多小孔,像是塊玉佩。


    那一雙朦朦朧朧的眸子總算舍得睜開了,她拿起玉佩仔細打量了一番。


    有些眼熟…


    再一看,手裏抓著的不隻是一塊玉佩,而是一整套羊脂玉腰佩,連著一條男人腰間的鞶帶。


    “總算醒啦?”


    伴隨著空洞的聲音,傾姿煞白的麵容突然出現在如小苒麵前,嚇得她猛然驚坐起,頓時睡意全無了。


    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寬敞的屋子,兩扇窗欞的位置剛好收攏了晨光,將屋內照得通透明亮,梨花木床的四角安立柱雕著栩栩如生的燕雀海棠花,窗前的梨木桌上擺著一套七彩琉璃茶具。


    不遠處有個梳妝台,梳妝台的正中是麵銅鏡,銅鏡兩側對開兩門,門上有雕花,做工十分講究。梳妝台附近連著一排櫃子,每一扇櫃門也都雕著花鳥祥紋,好生別致。


    家具都很新,這間屋子也不像是常有人住的。


    如小苒摸了摸身上的被褥,又鬆又軟,也像是嶄新的,被麵是大紅的錦緞,繡的是牡丹與兩隻叫白頭翁的鳥,俗稱白頭富貴,寓意白頭偕老。


    “這是哪裏?”她狐疑問向傾姿,感覺自己偷住了哪家人的新房。


    小丫頭泛著紅暈的麵頰一側印出了玉佩完完整整的紋路,許是將它擱在腦袋底下一整晚的傑作。墨發半垂半散,淩亂不堪,昨夜穿的胡裙還在身上,隻是衣衫不整,實在狼狽,像是與人剛剛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架。


    傾姿虛坐在床榻邊,雙手抱於胸前迴道:“聽外麵的人叫這裏‘瑾園’。”


    “瑾園?誰家的瑾園?”如小苒蹙了蹙眉,“我不是在入雲閣嗎?高衍呢?他是不是跑了?!”


    “高衍倒是想跑來著,被你男人交給了大理寺,這下有他的苦頭吃了。就連梵媽媽,還有但凡昨日在入雲閣的人也都進了大理寺。”


    “所以是侯爺救了我?”她昨夜迷迷糊糊間聽到了秦邵陌的聲音。


    “當然,你男人後來將你送來了這裏。”傾姿說話間,眸光又指了指如小苒手中的玉佩。


    小丫頭這才想起怪不得這玉佩眼熟,原來是秦邵陌的東西,轉而拿起鞶帶又問向傾姿,“這些東西為什麽在我手上?”


    “你…一點都不記得啦?”


    被她這麽一問,如小苒努力在漿糊腦子裏搜尋了一番。除了周身燥熱難耐,痛苦萬分的記憶,其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她搖了搖頭。


    傾姿彎唇笑道,“你要我仔仔細細,完完整整地,將你昨夜是如何從你男人身上扒下這套腰佩,然後企圖對他霸王硬上弓的行徑描繪一番嗎?”


    “霸!霸什麽…?!!”如小苒‘噌’地一下從床上跳起,險些將腦袋與床頂一同撞出倆大窟窿來。


    “別激動,你沒得逞!”傾姿搖了搖頭,對小丫頭大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你昨晚貼他身上又親又摸上下其手,差點將他衣服都扒了,這都不為所動!你說他究竟是那方麵不行呐?還是根本不喜歡女人呀?”


    話罷,她竟嘿嘿笑了起來,又說,“你男人身材真不錯,昨夜被你扒開衣襟露出一大片胸膛,那上身的曲線又結實又誘人,我這做‘鬼’的都忍不住浮想聯翩呢,你當時怎麽不努力努力將他全扒了呢!”


    如小苒隻聽到頭頂轟然一陣炸雷聲,傾盆冰雨從天而灌,將她從頭至腳,澆得五髒六腑裏都是拔涼拔涼的。


    “秦…邵陌…當時什麽表情?”她虛汗直冒,頭腦嗡嗡作響,鼓足了勇氣才問出了這一句,小心髒突突地暴跳著,四肢都被震得有些微顫。


    傾姿挑眉迴道,“可能…想將你捆起來,然後宰了吧…”


    如小苒覷了一眼緊閉的屋門,顫顫又問,“你…認得外麵的路嗎?知道怎麽跑路最快嗎?”


    她是不敢再見秦邵陌了。


    最好這輩子都別見了…


    “瞧你這沒出息的。”傾姿嗤笑,“放心,他現在不在瑾園,昨夜你入睡後就去了大理寺,到現在都沒迴來呢。”


    如小苒仿佛聽到了一絲存活的希望,小身板健步躍下了床,跑到屋門口輕輕打開了一條縫隙往外張望‘敵情’。


    不料迎麵正對上另一雙向屋內張望的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下,悚得她往後彈跳出一大步。


    顯然屋外的人也被嚇了一跳,驚叫出了一聲‘啊!’


    屋門被驀然推開,外麵的人衝了進來,欣喜地喊:“小苒姐姐你醒啦!”


    這位邊衝入,邊大喊的正是蓮兒。


    “蓮兒?”如小苒先是訝然,轉瞬一想,定是秦邵陌將人接出來的。


    “小苒姐姐,你剛睡覺我沒打擾你,一直在外麵等著呢,後來聽到屋內有動靜,探頭看了看,沒嚇到你吧?”


    蓮兒今日神采煥然,難得眸色中沒了憂色,顯是因為出了入雲閣,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如小苒一把拉住蓮兒的手就往屋外逃命般地衝,邊衝邊說,“快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帶你去統領府,迴頭叫人送你迴家!”


    話音剛落,迎麵浩浩蕩蕩傳來眾人的齊唿聲,“少夫人安好!”


    鏗鏘有力,整齊有序,氣勢磅礴!


    如小苒怔怔地抬眸,麵前三排整齊站著的十來人,有年輕的婢女,年長的婆子,還有幾個小廝站在最後麵,畢恭畢敬帶著笑意,大有種拜完年等著領紅包的感覺。


    隻不過他們拜的這位正主,滿麵驚滯,蓬頭垢麵,一身狼狽。


    “怎…怎麽…這麽多人?”如小苒現在的腦子同她此刻的頭發一般,炸成了一團毛。


    為首的一位老婆子笑盈盈走出一步,福身迴道,“少夫人,您是要先用早膳呢,還是先沐浴更衣?”


    “不…不用了,我迴家!”話罷,她拉起蓮兒再要走。


    “小苒姐姐你等一下!侯爺有吩咐!”蓮兒使出了吃奶的力道才終於拉住了如小苒想要起飛的腳步。


    吩咐?


    她一愣。


    什麽吩咐?哪來的吩咐?


    蓮兒定神醞釀了情緒,蹙眉正色道,“侯爺當時是這麽說的,‘叫那丫頭醒來後老實呆在瑾園!若是想跑,這筆賬同她加倍算!’”


    聞言,小丫頭怔忪地咽了咽唾沫,方才蓮兒雖隻模仿出閻王一分的氣焰,卻是活靈活現地呈現了他的‘風格’。


    她驀然滯住,仿佛被人定住了神魂,腦海中已是飄過了千百種‘跑’和‘不跑’的下場…


    這一定,如同定了一萬年,肉身石化,神魂俱潰…


    ……


    如小苒坐在水汽氤氳的木桶裏,想起自己隻不過在入雲閣住了三晚,前前後後卻像是經曆了一場大變故,這一切還要‘多謝’浮鶎了!


    過兩日定要去找他清算這筆賬!


    又想到高衍給她下的鬼藥,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大理寺將他暴打一頓才解氣!


    她這澡洗得越來越激昂憤懣,將被熱水潤得本就通紅的小臉蛋氣得更為血氣澎湃,嬌嫵動人。


    忽而聽得屏風後有人進屋的聲音,如小苒心想應是蓮兒迴來了,對著外麵喚道:“蓮兒,不用再取熱水了,我這就出來。”


    小丫頭出了木桶,看到屏風上隻有一件大紅的絲綢長衫,不禁納悶:怎麽就一件長衫?還是喜紅色的…


    她邊披上衣衫,邊問:“蓮兒,沒有別的衣服了嗎?”??


    屏風後麵沒有迴應。


    她狐疑邁出屏風,迎麵驀然撞上一雙寒冽的鳳眸,鳳眸的主人凜然端坐在屋內,冰冷安靜地盯著她。


    如小苒被秦邵陌這雙能殺人的眸子嚇得逃迴了屏風後麵,她小心髒突突蹦著,全身每一處緊繃的神經都在為主人尋找一條能逃生的路子。


    覷了一眼門與窗,果斷選擇窗更近一些!


    她拔腿便要跑,手臂瞬間被人擒住了,身子隨之跌向了後方。


    秦邵陌將人摟了個滿懷,那隻大手在小丫頭後腰間輕輕一捏,將她嚇得不敢再亂動,成了一隻乖巧又驚慌失措的小兔子。


    小丫頭靈動烏黑的眸子怔怔看著麵前的男人,濕漉漉的發鬢不斷落下水珠,順著少女白皙的麵頰滑落到肩頸,又沿著優美的鎖骨曲線墜入了身前凝白的酥軟中。


    如火一般灼目的紅綢前襟在方才拉扯間早已鬆開了一片,兩團酥峰半遮半掩,隨著少女急促的唿吸上下起伏著。


    “總是這般勾引本侯,該如何是好?”


    秦邵陌低沉的聲音溫柔又迷離,說話間早已銜住了小丫頭柔軟的雙唇,像火一般在她唇間點燃,逐漸升溫。


    男人的一隻大手摟在她腰背,另一隻在她周身肆虐遊走,小丫頭嚇得小鹿亂撞,慌亂不堪,忙掙了掙,死死抓住他不老實的手,半羞半斥道:“侯…爺…唔…不…行!”


    她拚命後仰,掙開了男人的唇,厲聲又說:“不行!”


    秦邵陌眸色微微一怔,卻也不怒,果斷鬆開了他家小丫頭,略有些疲態地走向床榻,“有點困,我睡會,衣櫃裏有衣服,自己去拿吧。”隨後一頭栽在了床榻上,闔眸一動不動,連鞋都忘了脫,顯然是累到了極致。


    如小苒攏了攏衣衫走向秦邵陌,輕手替他脫了鞋,又為他掖好被子,正欲轉身,卻被秦邵陌拉住手臂,整個身子倒進了他懷中。


    他迷迷糊糊撫了撫小丫頭的腦袋,往懷中又摟了摟,喃喃說了句,“別走,陪我睡會。”


    小丫頭枕在他手臂上,額頭緊貼著男人均勻起伏的胸膛,眼睛盯著大紅被褥上的兩隻白頭翁,腦袋裏突然出現了一個想法,所謂歲月靜好,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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