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火下,美人俏麗的小臉蛋被籠上了一層暖橘色的流光,平添了三分嫵媚的撩人。


    一頭水潤過的青絲垂下,水珠垂掛在發梢末,如若墨色瀑布下綴上了一層透亮晶瑩的白珍珠,在盈盈一握的細腰間微微搖晃。


    銅鏡前梳發的如白亦,竟無半分留戀鏡中自己俊俏的容顏,卻是沉凝思索著什麽。


    如小苒取來巾帕為她堂姐擦烏發,笑道,“美人如斯,即見即傾心呐。”


    從思緒中迴過神來的如白亦看向鏡中的堂妹,半斥半笑,“說吧,今夜留在我這有什麽目的呀?”


    小丫頭咧著嘴,“真是逃不過如評事這雙又好看又聰明的法眼。”


    如白亦接過她堂妹手中的巾帕,自顧自擦起,靜等小丫頭把話說完。


    “姐,你覺得霽非師兄如何?”


    “三師兄?他見多識廣,心思縝密,又是聰慧,再棘手的案子在他手中都能被他尋出端倪來。”


    “我說的不是案子,說的是人!”


    “人?人也很好。”


    如白亦被問的有些蒙。


    如小苒閃著鋥亮的眸子又問,“那做我堂姐夫如何?”


    話音剛落,如白亦斥道,“休得胡說!”


    她起身自顧自走向床塌。


    見此,如小苒迅速跟上,又說,“霽非師兄性格好,脾氣好,我覺得呀,當夫君甚好。”


    “你這丫頭,越發口無遮攔了。”


    “姐,你就一點這方麵的心思都沒有嗎?”


    “當然沒有!我素來敬重三師兄,以後這種話不許亂說!”


    聞聲,小丫頭沮喪地鑽進了她堂姐的被子裏,心想,她的蘇子蟹又落空了。


    “對了,小苒,你平日不要同晏名走的太近。”


    “為何呀?”


    如白亦思忖一瞬,心想,還是不要告訴她堂妹太多,便借口道,“你是要成親的人了,自要避諱一些。”


    小丫頭點了點頭,她素來是聽這位堂姐勸的。


    提起成親,如小苒想起閻王去泗州已有月餘,聽她皇帝義父提及,估計還有月餘才能迴來。


    這些日子不用受閻王的氣,她自是過得歡快輕鬆,卻也有些不安。


    泗州山高皇帝遠,不知秦邵陌此去順不順利。


    此時,她又想起了伯爵娘子一案,她隨如白亦查案去過幾次伯爵府,都未見到伯爵娘子的鬼魂,浮鶎又遠遊了,小丫頭也沒機會遇到四皇子,這問明真兇一事就此耽擱到了現在。


    “姐,你最近查入雲閣有什麽新線索嗎?”


    如白亦搖了搖頭,“入雲閣常年有妓子失蹤,然而沒有確鑿的證據,實在不便打草驚蛇。”


    妓子皆是賤籍,素來不受重視,若是大理寺因為妓子的失蹤,無憑無據去問入雲閣,必然遭人懷疑。


    “那我女扮男裝,幫你去尋一下入雲閣裏有沒冤魂願意透露點消息的。”


    如小苒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側如白亦斥道,“你若是敢踏入入雲閣半步,我便告知伯父好好罰你幾鞭子!讓你隻能老老實實在床上躺到大婚之日!”


    “嗬嗬,姐,別呀,我就開個玩笑。”


    如白亦是怕了她這堂妹,那腦子裏的鬼點子是一出一出的,調查入雲閣之事萬不能讓她沾手!


    這些年入雲閣憑空失蹤的姑娘實在不少。


    多年辦案的如白亦自有敏銳的直覺。


    此事背後定有蹊蹺,如此深的水,怎可讓她堂妹涉險,更別說讓她一個待嫁的小姐去妓院了,成何體統。


    思此,如白亦又強調了一次,“聽清楚了嗎?”


    小丫頭撇了撇嘴,“知道啦,知道啦。”


    兩個小姑娘正準備就寢,忽聽得門外急促的腳步聲漸近。


    多年習武的如白亦迅捷從床塌上躍下,正欲取劍時,聽得門外人聲,“如評事,有人夜闖大理寺!”


    門外說話的是她下屬,因事情緊急,才半夜趕來通報此事。


    如白亦邊穿外衫,邊問,“來了多少人?擒下了嗎?”


    如白亦不問夜闖之人的目的,卻隻問有無擒下,顯然她心知肚明,來人目的是為了殺麒麟布莊佟掌櫃,而大理寺已然設下戒備。


    那一日,秦邵陌故意未追受傷的黑衣人,自然知道他會去而複返。


    大理寺明目張膽地扣著‘證人’,是在逼幕後之人自亂陣腳,露出破綻。


    “隻一人,未擒住,他身手實在了得,我們埋伏的人都受了傷,霽大人也受了傷。”


    “三師兄傷得如何?”


    “無性命之憂,卻也傷得不輕,請如評事速迴大理寺。”


    如白亦不再多問,迅速穿戴整齊,出門留下一句,“小苒你先睡吧,今夜我不迴來了。”


    小丫頭愣愣地頷首,這番陣仗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雖關心霽非師兄傷勢,卻也不便此刻去大理寺添亂,隻能先等到明日天亮再去。


    ……


    如白亦趕到大理寺時,阮平決正在替霽非處理傷口,屋內還立著一人,戶部侍郎沈誌遠。


    “沈大人,師父,三師兄。”如白亦交手一禮。


    阮平決停下手中,迴眸道,“白亦你來了,若是沒猜錯的話,今日的夜襲人應是之前與武陽侯交手之人。”


    如白亦走近,問,“師兄,我能看下您的傷處嗎?”


    霽非微微頷首,解開了暈染成殷紅的紗布,男人白皙寬闊的半麵胸膛隨之漏出。


    傷口狹長且深,若是再左移半寸,便是心髒處。


    夜襲人出手極準又狠,若不是她三師兄身手不錯,恐怕命喪今晚。


    這樣的傷口,極像麒麟布莊木窗框上的劃痕。


    如白亦檢查時太過專注,全然未察覺她與霽非靠得極近。


    小姑娘那微微唿出的餘溫堪堪落在了霽非肩頸處。


    男人喉結微滾,側過微微泛紅的麵頰。


    這一幕都被靜默在側的沈誌遠看在眼裏,執扇的手微微扇起,一雙桃目久久落在倆人身上。


    月餘來,沈誌遠忙於戶部大小事宜,今夜才得了些空閑,前來向阮大人打聽伯爵娘子案的進展。


    因關係他發小生父之死,沈誌遠對此案也頗為關心。


    卻不想趕上了今夜的一幕。


    眼前如白亦正在替她師兄包紮,這平日裏在他麵前甚為拘謹的小姑娘,在她師兄麵前倒是毫不避嫌,可見兩人關係非一般。


    思忖時,阮平決上前道,“沈侍郎,今日大理寺忙亂,讓您見笑了。”


    沈誌遠笑迴道,“哪裏,一直聽聞大理寺戒備森嚴,果不其然!否則那身手如此了得的刺客怎能遲遲無法下手,隻是這人敢闖大理寺,恐怕幕後之人身份不簡單。”


    轉而,沈誌遠說向如白亦,“如評事,今日夜襲之人狠毒,你追查此案可得注意自身安全,並非不信你的身手,隻是你師兄尚且受傷如此,若是今夜是你在場,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聞言,如白亦頷首,“多謝沈大人提醒。”


    霽非在側不緊不慢合上外衫,那雙明銳的眸色微微一暗。


    沈誌遠說話時的神情著實嚴肅又真摯,倒不是不信他有這麽好心,隻是覺得過於好心。


    況且這位風流才子的名聲在外,不是他師妹能應付得了的。


    思此,霽非迴道,“沈大人請放心,之前我在益州,未能幫到師妹查辦此案,現在我已迴來,自會替她分勞,不會讓她有絲毫閃失。”


    沈誌遠微微一怔。


    他剛才說的那些關心如白亦的話不過是肺腑之言,卻沒想到激怒了這位大理寺少卿。


    卻也不便與他爭執,隻是謙和迴道,“既然如此,那便甚好。”


    如白亦完全沒察覺兩個男人話裏有話,然則她師父阮平決卻是一下了然於心,撚須含笑道,“今日不早了,老夫送沈侍郎迴去吧。”


    沈誌遠微微頷首,合上折扇一禮後,隨著阮平決出了大理寺。


    沈誌遠並未坐上馬車,卻是翻身上了他隨從的馬,害得他隨從隻能與車夫擠在了一起。


    遠見得他主子靜默騎在馬上,平日裏悠然自得的姿態此刻卻籠上了一層極罕見的陰沉。


    隨從不禁惶恐起。


    沈誌遠不過是有些心煩而已。


    他自認為是欣賞如白亦,還不至於為了她爭風吃醋。


    然則今日,見如白亦與霽非兩人關係非同一般,竟有些無名業火。


    沈誌遠搖了搖頭。


    真是瘋了…


    得好好醒醒腦子。


    須臾後,他在相國府門前翻身下馬,堪堪入了府。


    剛入了自己院子,遠見得他母親伸長了脖子等在門口。


    這位豐韻猶饒,眉清目秀的貴夫人見自己兒子走近,焦急問道,“不是說今日能早些迴來嗎,怎麽這麽晚。”


    “迴來時去了趟大理寺,這才耽擱了。”


    沈夫人聽後眉間略舒,忙將她兒子引到屋內紫檀木桌邊,桌上為她兒子留了飯菜。


    沈誌遠剛落座,執筷準備吃起,迎麵彈出一張女子的畫像,嚴嚴實實擋住了他的飯碗。


    “禮部蘇尚書家的嫡孫女蘇宛馨,生得清麗,人又溫和。”


    沈夫人聲情並茂地細細描繪了一番,她兒子一麵悠然吃飯,一麵配合著他母親,或是點頭或是應聲,像是在認真聽。


    他母親心知肚明自己兒子是在敷衍呢,嗔道,“我約了蘇家小姐去寒月寺上香,你隨我同去,知道嗎?!”


    “兒子知道了。”沈誌遠一邊漫不經心應著,一邊吃起魚。


    見狀,沈夫人忙說,“當心了!魚刺多著呢!”


    說話間,她仔細‘審核’每一處魚肉,逐一挑出魚刺後才又說,“如若你看不中這蘇小姐,娘這裏還有位顧小姐,兵部侍郎的妹妹。”


    這位殷勤的母親又亮出了另一張妙曼女子的畫像。


    沈誌遠也未細看,隻是點頭,“不錯,不錯。”


    見此,沈夫人更是怒火,“你每次都說‘知道了’,‘好的’,‘不錯’,可有哪一次是相中的!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見他母親是真的生氣了,沈誌遠急忙放下竹筷,彎了彎桃花眸,“母親安排就是了,會相中的。”


    沈夫人最終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他這兒子什麽都好,唯獨看女子的眼光太挑剔!


    這麽多年已是看了幾十家小姐了,卻沒一個看中的,現在反落了個‘風流多情’的名聲,如此下去,怕是以後再沒好人家的姑娘敢接這門親事了。


    沈夫人越想越是著急,她兒子卻是悠然繼續吃起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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