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1月25日,長春市。


    和平市場門前熙熙攘攘,一個50歲左右的男子鬼鬼祟祟地在此逗留,突然8名威武的便衣警察將他團團圍住,並將其牢牢地摁到地上。這個男子哀歎一聲:“完了!”隨即,朝陽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的值班電話驟然響起:“你隊通緝的馬海波已被抓到,請派人押迴。”聽到這一消息,刑警隊員歡唿雀躍起來。


    盡管時間的車輪不能逆轉,但人生長河中的某些特殊的日子總讓人難以忘懷。對於保潔隊的清掃工周某來說,1994年11月2日就屬於這一個特殊的日子。


    這日淩晨4點,夜色還很濃,繁星點點,寒風習習,清和街上燈光閃閃,不時有一輛車像流星一樣駛過,整個城市是那麽的寂靜。周某舞動著掃帚清掃垃圾,掃到清和街西昌小區310棟和省政府159棟宿舍樓之間一下水井旁時,瞅見地上有一個黑皮證件,他好奇地撿起來,是一本駕駛證,上麵印著:翟某,男,濱河商場,司機。


    “這個人真夠嗆,連這麽重要的東西都能丟。”周自言自語道,之後放好證件,又開始舞動掃帚清掃街道,此時時針指向4點50分。


    下班後,熱心的周某幾次給濱河商場掛電話都沒聯係上,晚上7點多鍾才在外單位女工白某的幫助下給駕駛證夾著的一張名片上的人掛通了電話,對方同意和翟聯係,周就等著翟前來取證。可直到4日上午,仍無人來取,周又寫了一封信寄出,當天晚上來了一個人,但不是翟,而是他的二弟。


    翟的二弟說他很長時間沒有看到翟了。


    翟的二弟拿到駕駛證來到了翟家,門鎖著,問鄰居才知好幾天就沒人了。他又趕到翟的嶽父家,翟的嶽父也講好幾天沒見到翟了,另外還告知翟妻薑桂芝於3日出差到延吉至今還沒迴來。


    11月5日,翟的二弟來到某銀行研究所,研究所的領導給在延吉的薑桂芝打了長途,薑桂芝講馬上趕迴長春。接著翟的二弟又遍訪了30多家親友,他們中近期無人見到翟,隻是有人提供翟最近給他中學同學某公司的經理欒某開車。翟的二弟經過多方查找,於5日晚見到了欒某,而欒某講:翟是最近半月才給他開車的,談好隻是幫忙,11月1日下午3時開車到的欒家,之後沒開車就迴家了,但是2日就再沒來,聽翟的二弟說幾天沒找到翟,欒就用車拉著他到交通隊、各區收容所查問,但是仍沒有翟的下落,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翟的二弟心裏升起一種不祥之感。


    1994年11月5日22點,朝陽區公安分局刑警隊值班幹警接待了上門求助的翟的二弟和欒某,幹警詳細記錄了兩人講述翟不明不白失蹤的前後經過,問清了翟的體貌特征和近期著裝,向其保證,公安機關會盡力多方查找翟的下落,並安慰翟的二弟,囑咐他繼續發動親友查找翟的下落。


    11月7日15點,刑警隊偵查員王慶宏、劉放接待了聞訊於6日從延吉趕迴的翟妻薑桂芝,薑桂芝滿麵悲切,閃動一雙眸子訴說著:11月1日晚5時下班,薑用自行車帶著兒子迴到家,翟已經在家,一家3口人吃完飯,看了一會兒電視,大約21點睡覺。第二天(2日),早上7點左右,薑用自行車送兒子到娘家,之後上班了。離家時,丈夫還沒起來,2日下班她到娘家住的,給家裏打電話想告訴翟不迴家了,但是沒人接。3日,因為薑要到延吉出差,早晨迴家一趟,當時沒人,她就簡單收拾了一些出差的東西走了,中午乘大客車到延吉。5日,單位打長途告訴她翟失蹤了。


    與薑桂芝談話後,一個疑問讓幹警們不解:1日晚,翟沒出去,2日早晨7點翟還在家,那麽駕駛證怎麽4點鍾被撿到。翟失蹤後,翟家親友到處尋找,而薑桂芝卻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好像不希望找到翟,側麵了解,才知薑和翟感情一直不好,曾鬧過幾次離婚……


    11月9日,翟的大姐向公安機關反映了一條重要情況:11月1日晚。5時,翟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談了一些反常的話……


    李東升探長聽後,預感到這可能不是一起簡單的失蹤案,在它後麵,也許隱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並果斷決定進一步開展調查工作。


    10日開始,幹警們經過十幾天的有針對性的迴訪、取證,收集了大量證據材料,案情也出現了重大轉機。


    11月25日上午9點,朝陽分局刑警隊辦公室裏氣氛緊張。屋內桌子後麵端坐著龐威隊長、高靖副隊長等4人,桌前椅子上坐著一名嬌小的婦女,她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這個陣式,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降到自己身上。


    靜了幾分鍾後,第一輪突審攻勢開始了。


    “你叫什麽名字?”龐威隊長問道。


    “我叫薑桂芝。”


    “講一下你的簡曆。”


    “1982年畢業於吉林財貿學院金融係,1988年至今在某銀行金融雜誌任副主編。”


    “你愛人叫什麽名字?”


    薑一怔,馬上迴答到:“翟……”


    “你把最後一次和你愛人見麵的經過講一下。”


    薑桂芝又把以前講的過程重複了一遍……她幹淨流利地講述著,講到傷心處,聲淚俱下。


    幹警不動聲色地訊問著,時間分分秒秒過去了,薑桂芝對答如流,但是她忘了一句警語:你可以在任何時候騙某個人,可以在某個時候騙所有人,但你不能在任何時候騙所有人。


    紙是包不住火的,薑此時已掉進了自己布下的陷阱。幾個審訊人員交換了一下眼神,時機成熟,可以反攻了。


    龐隊長開始揭穿薑桂芝的謊言。


    “你講的那日早晨離家時,翟在家,那麽他平時隨身攜帶的駕駛證為什麽於2日淩晨4點多被撿到?另外你講的1日晚馱孩子迴家,一家三口人吃的飯是事實嗎?”


    字字如炮彈打出,薑的言語支支吾吾:“不是……1日晚……我……好像晚上出去了……”


    薑不能自圓其說,額頭滲出了汗水,最後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


    原來,翟失蹤之初,翟家姐弟想翟可能有事外出,但是幾天過去了,翟仍杳無音訊,家裏這才慌亂。翟的姐姐心裏平靜一些後,突然想到1日晚,翟曾給她打過一個電話,現在越想電話內容越不是味。於是,11月9日,她趕到刑警隊向幹警們陳述了當晚的經過。


    1日15點左右,翟給姐姐打了一個電話,翟當時很高興,對姐姐講妻子薑桂芝說,過幾天到親屬家去串串門,她聽後很驚訝,因為1988年以來,翟夫婦感情開始不好,經常打架、鬧過離婚,一直分居,薑也很少和翟家的親屬走動。今天聽弟弟的口氣,可能倆人的關係緩和了,當姐姐的也為他們高興,就問弟弟和誰在一起,翟講在家裏和妻子在一起,翟的姐姐又問孩子哪去了,翟講孩子在姥姥家沒迴來。這與薑桂芝7日的口供有一點出入,薑講:1日晚,薑家3口人都在家。


    此時,幹警們對薑桂芝開始警覺了。


    可是接下來的調查結果更讓人驚訝,最近薑說家裏被盜了,把門鎖換了,還要賣醫大一院附近出租的門市房。


    欒某迴憶說:10月30日罪參加了一個朋友父親的葬禮,欒因為沒帶錢,向翟借,翟從懷裏掏出了駕駛證,從中拽出一張100元錢借給欒。


    種種跡象表明薑桂芝與翟的失蹤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專案組把整個案情向分局韓殿聲副局長、龐威大隊長等領導做了匯報,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正式成立專案組,正麵傳喚薑桂芝,考慮到薑的社會閱曆等因素,專案組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薑桂芝經過片刻的動搖後,恢複了鎮靜,施展最後一著,無論公變機關如何追問都一言不發,妄想僥幸過關,根據情況,依法對薑桂芝刑事拘留,艱苦的攻堅戰開始了。


    專案組幹警認真細致地做了第二次審訊準備,研究製定了周密的方案。


    11月27日,專案組一行四人到看守所提審薑桂芝。開始薑桂芝遇到關鍵問題仍一言不發,但是,幹警們耐心地對其進行政策教育,在強大的攻勢下,薑開口交代她雇傭一個叫馬海波的人打翟,後馬把翟殺死了,因其供認的事實前後不合情理,經不起推敲,推斷薑肯定隱瞞了什麽秘密。


    可是,經調查,馬海波確有其人,隻是幾天前就下落不明了,同時發現,薑的姐姐薑桂香也不知去向。


    11月28日,專案組在原有的審訊基礎上,一鼓作氣,不給薑喘息的機會,最終徹底摧毀其最後一道防線。薑桂芝交代了勾結姐姐薑桂香用2萬元錢雇傭馬海波於11月1日晚殺害翟,並溶屍滅跡的經過。


    馬海波、薑桂香被抓獲,案件仍無法審理和結案,更無法安慰被害人的家屬。另外,此案受到省公安廳、市公安局領導的重視,將薑桂香、馬海波兩人列為省廳督捕的重大逃犯,專案組的幹警沒有放鬆抓捕兩人的工作,曾多次進行抓捕,但始終沒有結果。


    轉眼到了1996年7月20日,朝陽分局又成立以副局長劉景禹為組長,分局市場科教導員李東升為副組長,抽調各科隊精幹警力組成的抓捕組。幹警兵分幾路,首先從外圍工作入手。


    抓捕薑掛香的一隊,經過多方調查,得知白菊路管內居民張某,是薑桂香的好朋友,經詢問張,得知薑在潛逃之初曾在張家隱藏,並與親屬見過麵,之後離開了長春。幹警們認為薑桂香的藏身地,他的親屬肯定知道,薑可能隱藏到外地的親屬家中。幹警馬上對其親屬及外地親友進行了調查,並對她外地的親友拉開一張無形的大網。


    經過大量的工作後獲知薑桂香可能隱藏在河南省平頂山市其姑站家。7月25日專案組趕到平頂山市,幹警們不顧旅途勞累,立即開展工作,在當地公安機關的配合下,查到其姑家的地址,但薑掛香不在,幹警馬上對其家屬進行教育工作,向他們講明利害關係,最後親屬供出了薑藏身之處。


    原來薑桂香怕在姑家長期居住引起公安機關的懷疑,便轉移到其表妹家躲藏。民警迅速出擊,將藏在表妹家陽台暗處的薑桂香抓獲歸案,並連夜登上迴長的列車。


    薑桂香在公安機關的淩厲攻勢下交代了犯罪過程。


    抓捕馬海波的專案組,雖然多方努力,也沒有發現馬的蹤跡。


    1985年薑桂芝與翟結婚。開始倆人過著美滿的生活,1986年夏天翟的二弟一家3口到兒童公園玩,看到薑桂芝和一男子手拉手在公園裏的石凳上坐著,從此風雲突變。薑桂芝和翟的感情出現裂痕,吵架成了家常便飯,鬧離婚經常發生,翟時時像看小偷一樣,盯薑桂芝的梢,時不時大打出手,就此埋下仇恨的種子。


    1994年3月份,薑桂芝和翟打仗後,跑迴娘家,向離婚在家的姐姐薑桂香訴苦,姐姐出了一個打翟一頓的主意,薑桂芝同意了,並讓姐姐給物色一個打手。


    薑桂香想到經常在一起打麻將的“麻友”馬海波,雖然他年近50歲,但是以前判過刑(1968年因搶劫、盜竊判刑5年)身體又高又壯,心狠手辣,生活也不寬裕,就拿著翟的照片找到馬,說妹妹、妹夫總打架,妹夫每次把妹妹打得鼻青臉腫,讓馬收拾翟一下。馬一聽痛快答應,並收了2000元“好處費”。但是幾次設計打翟都未成。


    到了10月份,薑桂芝有點著急了,就讓姐姐約馬到西安大路小學門口見麵。三人見麵後商量打翟一事,後來薑桂芝和馬海波密謀害死翟一了百了。馬提出要二萬元錢,薑桂芝要求馬處理得幹淨利索,雙方就此談妥了殺翟的計劃,薑給馬海波拿1000元錢租房子、做準備,一旦時機成熟,馬就用電話通知薑氏姐妹。


    之後馬海波經多方尋覓,找到住在清和胡同的朋友楊某,以來了幾個外地朋友為名,租下了楊家的空平房,收拾妥當後,就通知了薑桂香。馬領著薑桂香姐妹倆到平房看看環境,並約好11月1日,薑將翟騙來殺死,用硫酸溶屍。


    11月1日17時左右,薑桂芝見丈夫在家,就說要去接孩子,翟聽說薑桂芝要出去,就說自己也要跟去,這正合薑的心思,薑馬上拿起電話給馬發出暗號,之後和翟出了門。上出租車後薑對翟說:“順道去一個同學那看一台出租車。”薑讓司機拐向清和街,到清和胡同口停下,薑領著翟來到平房門口,到門口時,薑看到了馬海波,馬讓翟進屋,這時翟的bp機響了,翟要迴電話,薑忙說:“一會兒找個地方再迴電話。”翟就邁步走進殺機四伏的屋裏。


    薑在後麵關上第一道門,沒等關第二道門時,馬海波已經動手了,一刀紮在翟的胸部,翟重重摔倒在地,馬海波像一條瘋狗一樣,用刀猛刺翟,翟“啊……”的喊了一聲,這時已經失去了一個女人本性的薑桂芝怕丈夫的喊聲招來外人,上去捂住了翟的嘴,一會兒的功夫,翟就不動了,馬海波最後又用刀紮了翟的雙眼。


    薑桂芝麻木地逃出門,趕迴家中時還驚魂未定,給姐姐打了傳唿,告知姐姐翟已完了。


    薑走後,馬海波扒下翟的衣服,並把缸裏倒滿硫酸,把屍體分塊放進缸裏。


    11月2日3點。馬收拾翟的衣服時,發現翟的駕駛證等物品,準備扔到屋後的垃圾箱時,忙中出錯,將駕駛證丟失。正是小小的駕駛證留下偵破案件的突破口。


    3日9點,馬海波給薑桂香掛電話要錢,薑桂芝給了他1.7萬元,加上以前付的3000元,共二萬元,馬還告訴薑氏姐妹,翟的駕駛證丟了,事後薑桂芝出事,馬逃到西藏等地,直到1996年11月25日被擒獲。


    至此,溶屍奇案告破。馬海波、薑桂芝被判處死刑,薑桂香判處了有期 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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