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債落魄的創業者,夫妻因負債離婚的事是必然的,每當聽到“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人們總是感到滑稽,認為隻是一句俗語,沒有見到在現實生活中,這種情況卻是屢見不鮮。尤其是在經濟不景氣的時期,很多創業者因為遭受挫折,最後導致家庭破碎。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真正能打倒一個人的,並不是外部的經濟壓力,而是來自家庭矛盾和生意上的挫折,另一半無法理解和支持,最終結果隻能是離婚。


    這幾天以來,催債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每個人我都是一樣的解釋,等政府補償的消息,但是每天的催債電話還是不斷,也不斷的有人找上門來,晚上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一會就突然驚醒,全身都是汗,最受打擊的還是娟堅定的態度,她這幾天也一直催促我還她娘家的錢,也催促我離婚,這次我並沒有挽留,而是尊重她的選擇,並把我僅有的2萬元都轉給了她,希望娟暫時能夠照顧孩子,心裏祝福她未來順順利利的,


    晚上,我獨自坐在空蕩蕩的院子裏,看著天上的星星,想著母親,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我的內心卻是一片荒蕪,中年的我,本應是家庭的頂梁柱,事業的穩定者,如今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顆粒無收,負債累累,更令我痛心的是,與我相伴十幾載的妻子,帶著我們唯一的孩子,選擇離開了這個爛包多災的家。


    我在月亮和星星的注視下,一直坐到了1點,突然,上房的燈亮了,上房裏是我生病的父親,雖然父親得的是精神上的病,但是有時是清醒的,他大概也是為我的事睡不著,我起身走進屋裏一看,父親穿上衣服,在炕上坐著,我剛坐下,父親說,“你明天找個人問問,看哪裏不合適,”父親的意思是讓我找個陰陽算算,父親說出這樣的話我能理解,每個人都會在絕望的時候都會相信迷信,這是看到希望的唯一途徑。我看著生病的父親,隻是默默的說了一句,“你再睡一會,還早呢,”然後我就走出屋裏,睡覺了。


    又是一個傷心的夜晚,大爸已經睡了,依然在黑暗中醒著,我的心裏既迷茫又煩了亂,不停的在炕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我又一次坐起來穿好衣服,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炕上,點燃了一根煙,煩亂中,我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麽,這時候大爸慢慢的翻過身說“趕緊睡,你在那裏幹啥?,”我轉過頭,在明亮的月光下,我看見大爸皺紋的臉上,兩隻眼睛還睜著,大爸也醒了,我抽了一口煙說“睡不著啊,”大爸理解我的難處,知道這次的坎坷大,大爸也坐了起來,把外套披在身上,屁股往後麵挪了一下,靠在牆上說,“你不能再這樣等下去,


    ”我說“還有什麽辦法呢?”


    大爸說“你不能整天不吃不睡,這樣下去就把精神給搞垮了,你去到鎮上再問一下, 你這樣是想不出辦法的,”


    我轉過身來問大爸,“你的意思是讓我到鄉鎮再看看?或者在縣上找個人問問。”


    大爸說,“你去找你弟弟建平幫你問問,他總不能看著你這樣不管吧,”


    我說“就是建平想幫我他也沒有辦法幫,”


    大爸說。“就算建平沒錢幫你,他也能幫你問問縣上知道這件事的人,或許有人能幫上忙。”


    “誰還會幫咱們呢,每個人都支持我往好了幹,可我給幹砸了,還有啥臉去求別人幫忙。”


    “承包地的事是天災,又不是你幹砸的?人家鎮上的領導都說了,肯定會有補救的政策,你就去跑一跑,試一試,比你待在家裏強,不行了咱們再想辦法,你這樣下去人垮了,事情還是事情,”


    大爸說的有點激動,但是他盡量控製著情緒,我知道他也是為我著急,大壩的話一遍一遍的刺激著我,我想,真的不應該再這樣消沉下去,我應該聽大爸的話去跑一跑。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來把幾天沒洗的頭洗了一遍,把胡子也刮了,從衣櫃裏找出幾件幹淨的衣服,從頭到腳收拾了一番,在精心的打扮下,感覺又有了精神頭,站在鏡子前看了一下憔悴的自己,真是人靠衣裳,稍微一收拾就添加了許多的精神,我拿上一個饅頭邊吃邊朝車旁走去,我先來到盤安鎮政府,找到了張鎮長,張鎮長對全鎮的情況一清二楚,


    他說“暫時還沒有具體補償的文件,我們也是一樣著急,萬一不成,你找個人再到縣上打聽一下,這麽大的災情,肯定有補救的政策,你就一邊打聽,一邊再耐心的等等,你知道我們鎮上也是沒有辦法,”


    我說,“我隻是著急,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在家裏也待不住,我就順路過來問問,”我出了鎮政府後,就直接開車朝建平的單位去了,到了建平的單位,同事說建平去外地學習去了,得過幾天才能迴來,我一臉無奈的走出了建平單位的門口,在建平單位的街道灰心的走著,走到一個長凳旁邊,我坐了下來,一臉迷茫的看著走來走去的人流,像個精神病一樣呆著,腦子裏又想起了一串串不愉快的事,我想起了和娟剛認識的時候,想起了建平剛出世的時候無奈的眼神,想起了在承包地裏接待縣委書記的喜悅,想起了剛剛過去的一場大雨吞沒了的2000多畝蠶豆,幾十萬就這樣在洪水中淹沒了,現在自己一副窮酸樣,落魄的像鬼一樣,妻離子散,身上還背著沉重的債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突然想到一個人,就是我們村白手起家和我爸是同學的春生叔,他一直在縣上幹著工程,他肯定認識些大領導,說不定在春生叔那裏能打聽到什麽,去試試也行,隻有碰碰運氣了,想到運氣我幾乎不抱什麽希望,人一旦遇到大事,往往都是胡抓亂碰,春生叔一直對我的印象很好,想到這裏,沒有猶豫,開著車就去縣城找春生叔,春生叔見到我後,很熱情的跟我問東問西,一看到春生叔這樣熱情,沒有一副成功者的架子,我焦急的心稍微的緩和了一點,告訴了春生叔我的情況和來的目的,春生叔立馬拿出了電話,給農業局的領導打了過去,電話那頭說,“全縣受了這麽大的災,上麵肯定有補救措施,具體的還要等著,”不知道春生叔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著急,或者把我的這件事當成了他的工程,竟然說出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春生叔在電話這頭對農業局的領導說,“能不能先給我的這個侄娃子先補救,他都被逼的快活不下去了,”


    電話那頭說,“這不是結工程款,也不是縣上直接撥款,這需要省上統一來出政策統一打補救款”,春生叔不停的說著我的事,像講故事一樣給農業局的領導說著,雖然春生叔盡力的幫著說話,可政策依舊是政策,需要一級一級的往上報,又要一級一級的往下批,無論你再著急,也隻能等著,春生叔掛斷電話,不好意思的說,


    “你也聽到了,政策是有,隻要有政策,你就安心的等著,不要太著急了,遲早你能拿到錢,”


    春生叔又接連給其他部門的領導都打了電話,並一遍遍的囑咐,一旦政策出來了,要第一時間給我辦,又一遍一遍的說著感謝的話,看來春生叔和這些人的關係都很好,春生叔讓我迴去,有啥好消息會第一時間給我說,我說了一大堆感謝春生叔的話就趕迴村裏來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我也在煎熬中等待著好的政策,可漫長的等待和每天被人逼債,辱罵,以及侮辱,讓我的精神出現問題,我居然和父親一樣,患上了抑鬱症,心慌,急躁,無緣無故的流汗,睡不著覺,痛苦的想離開這個我再不願意來的世界,這天晚上,我實在痛苦的不行,身不由己的開著車去縣城找母親,來到母親租住的房間門口,強忍著痛苦門口站了半天我才抬起手在門上敲了敲,來開門的是侄女,侄女看到我立馬撲了過來抱住,我抱著侄女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朝著裏屋走去,裏屋的母親坐在床邊,驚奇的看著我,我放下侄女,慢慢的走向母親,我望著滿臉皺紋和滿頭白發的母親,淚水嘩嘩的流了出來,痛苦的我撲向了母親,抱住母親的胳膊,一下子失聲的哭了起來,想著父親被病的折磨,母親精神的打擊,年邁的大爸和娟的離開,全部的痛苦都在這一刻似乎都凝聚在了一起,再加上我想到了死,難道我的一生就這樣早早的結束了嗎?隻有這淚水才能釋放我心中壓抑的一切不甘與無奈。


    當我哭的聲音慢慢掉下來的時候,母親慢慢的站了起來,低下頭看了我一會,對我說“我已經知道你的事,想著你能扛過去,沒想到……,”母親哽咽著摸了摸我的頭,然後把我拉起來讓我坐到床上,母親則背對著我擦掉她眼角的淚水,母親一邊擦一邊說“你是個好娃娃,是你的命太苦了,這幾天時間,把你自己折磨成這樣,萬一你有個好歹,我們該進土的人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母親說著突然轉過身來,臉上全是淚水,又跟哽咽著說“你一定要好好的,爛賬我們一起還,如果你的身體從此垮了,我們這個家就徹底的完了,一定要答應媽,”我慢慢的站起來,站在母親麵前,母親用她粗糙的那雙手擦掉我臉上的淚水,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用塑料袋包裹著的一遝錢,交到我的手裏說


    “這是媽這段時間撿垃圾和幹活攢的一點錢,你先拿上,雖然不多,可以給你應應急,這段時間你沒有吃上飯,也沒有睡覺,別想其他的,想吃什麽就買點,記住媽的話,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著,可不能像你爸一樣,”


    我接過母親手裏的錢,打開一看足足有5000元,看著這些錢,我心裏想這可是母親放棄了自己的自尊,起早貪黑忍受著垃圾桶裏發出的惡臭換來的錢,還有母親用它那雙手在給人幹活的時候刨出來的錢,一想到這裏我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緊緊的攥住這些錢,似乎覺得這些事都不是真實發生的,而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可這一切真實的存在著,而且發生了,我一遍又一遍的答應著母親,心想,世上隻有母親不會嫌棄自己的一切,無論你貧窮還是好壞,她都會不圖迴報的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支持著你,什麽愛情?那都是建立在金錢之上,想到愛情,心裏突然罵出了一句:去你媽的愛情,人活著真難。


    第二天一早,我決定趕迴家去,想在我經常去的大屲梁頂待一會,那是我高興也去愁也去的地方,或許隻有村裏的大屲粱才可以懂我的高興與憂愁,母親給我做了我愛吃的澆水麵,並囑咐我每天要給她打個電話,我答應了母親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再難也要撐著,不為自己,你要為母親考慮,我出發了,在中午的時候我迴到村子裏,村子裏依然安靜,人們依然忙碌著地裏的活,大爸也在牛場幹著熟悉而又繁重的活,


    看著大屲粱,一切是那樣的熟悉,剛走了幾步就感覺涼爽的風迎麵吹來,天上一朵雲彩都沒有,蔚藍的天空就像被塗了顏色一樣,沒有一點的瑕疵,我走到了山頂,看著蔚藍的天空,遠處綠瑩瑩的大山,山底下這個我出生的村莊,心裏一下子平靜了許多,我閉著眼睛,雙手合十,竟然對著大山許起了願,“希望我們一家能夠健健康康,度過這次難關,我不求大富大貴,但求不要這麽痛苦的活著,”心理默念了三遍,我知道這是徒勞的許願,但我還是這樣的做了,說不定在某一天會真的靈驗,實現心中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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