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橋山前腳剛走,吳敬中拿起電話,撥了號碼:


    “肖科長,你過來一趟。”


    很快,肖國華走了進來:“站長,您找我?”


    “國華,你跟我幾年了?”吳敬中笑問。


    “學生以前是臨澧班畢業,您在蘭州任第八戰區司令部調查室主任時,學生任稽查隊副隊長。


    “隊長是劉科長。


    “此後由劉科長點將,跟隨您去的東北區、津海。


    “至今已有五年零73天。”


    肖國華站的筆直,一絲不苟道。


    “五年零73天,你有點資格了。”


    吳敬中看了一眼這位老成穩重的部下,滿意點了點頭。


    肖國華麵皮蠟黃,看似顯老。


    實際比餘則成還小一歲。


    吳敬中抬手示意他入座,溫和笑道:


    “家裏怎樣,聽洪秘書說伱妻子生了二胎。


    “鼓樓的老房子轉不開身了吧。


    “你這人就這樣。


    “資格老,但從不爭功,任勞任怨。”


    “站長,學生能跟您聽差已是天大福分,豈敢言功。”肖國華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吳敬中看似隨和,實則殺伐果斷、手段狠辣。


    在蘭州、東北沒少殺人。


    出了名的說一不二。


    絕非徐遠舉、周養浩這些泥菩薩能比的。


    也就是到了津海,沉醉於斂財。


    才看似一團和氣。


    “這個給你,劉文生那套小別墅閑著也是閑著。


    “你拿去住。


    “這裏還有點錢,拿去給你媳婦和孩子補補身子。”


    吳敬中打開抽屜,遞給了他一套鑰匙和一封銀元。


    “站長,這,這哪使得?”肖國華誠惶誠恐。


    “哎!”


    吳敬中拍了拍他的手,擠眉故作嚴肅:


    “你不要學劉科長。


    “現在光複了,我們拚死拚活,不就是想讓老婆孩子過點好日子嗎?


    “工作不能耽誤,生活也得享受。”


    肖國華腿有點抖,不知怎麽迴答。


    “孩子交給保姆、丈母娘看。


    “我記得你太太是上過學的。


    “調她到檔案室掛個內勤,收收文件。”吳敬中又吩咐道。


    “謝謝站長。


    “謝謝站長。


    “學生一定誓死效忠於您。”


    肖國華眼眶一紅,感動的險些哭出來。


    “好了。


    “你正年富力強,天天去蓋房子也不是迴事。


    “交給你一個任務,秘密調查劉科長。”


    吳敬中賞了一通,說起了正題。


    肖國華一聽,一個激靈立馬坐正了。


    吳敬中點了點他的肩膀,湊近冷冷低語:


    “盯著他。


    “尤其是與憲兵司令部的關係。


    “見的誰。


    “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一五一十的都給我查清楚了。


    “最多兩天,我就要看到證據。”


    “學生明白。”


    肖國華起身,肅然領命。


    ……


    津海,警察局。


    今日小雨。


    餘則成打著黑傘,穿著棕色風衣直奔警察局大廳。


    “喲,餘主任好。”有人打招唿。


    “什麽主任。”


    “現在該叫餘秘書了。”


    “叫啥,那不都是你們的朋友嘛。”餘則成客氣一番,徑直進了探長室。


    黃探長又官複原職了。


    無他。


    津海亂不亂,老黃說了算。


    底下偷雞摸狗、三教九流,那都得本地老人管。


    眼下軍調在即,治安壓力極大。


    李漢元待吳敬中火一消,立馬把這尊神又供了起來。


    “黃探長。”餘則成走了進來,四下看了一眼。


    “查過了,沒耳朵。”


    黃忠關上門,示意他坐。


    “太好了。


    “組織上最近有什麽任務嗎?”


    餘則成捧著茶杯道。


    “老餘,實不相瞞。


    “秋掌櫃這一走,我也是抓瞎。


    “北平交通站的上線很警惕,尤其是曹清明、秋掌櫃的事以後。


    “馬漢三發了瘋的撕咬地下組織。


    “組織現在對咱們津海線既不聯係,也不放棄。


    “還是在作靜默甄別啊。”


    黃忠無奈感慨。


    “能理解。


    “秋掌櫃雖然得以求活,但按照紀律,他進過刑訊室,交代過名單。


    “上邊有顧慮,完全合理。”


    餘則成點頭寬慰。


    “現在是好多重要消息送不出去,也傳達不下來。


    “我還是從地委一號那邊得到的情報。


    “熊式輝身邊有咱們的人,可以明確,針對雙十談判,他們是有想法的。


    “戴笠坐鎮,毛人鳳、沈醉負責謀劃。


    “動手的很可能是葉之翔。


    “伍先生據說下達了最高指示,讓咱們不惜一切力量,務必粉碎敵人的陰謀。”


    黃忠麵色凝重道。


    “會不會是謠言?


    “現在斯大林、杜魯門特派大使已經在山城。


    “蔣這麽幹,無疑自絕。”


    餘則成搖了搖頭道。


    “當初鬼子打到眼皮子底下了,他不還攘外必先安內嗎?


    “蔣對咱們向來居心叵測。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咱們的任務就是利用一切資源、手段搜集、甄別情報。”


    黃忠歎道。


    “現在很麻煩,劉雄還在,我迴不去。


    “再者。


    “秋掌櫃的事,吳敬中對我已經起了疑心,要是洪智有在就好了。


    “他沒背景,老吳是真信任。”


    餘則成捧著茶杯,心中萬般思念小老弟。


    “走一步看一步吧。”黃忠道。


    “好,有事,我會直接來局裏找你。”餘則成點頭。


    迴到家。


    翠平已經做好了晚飯。


    依舊是辣椒炒肉,一碟涼菜。


    菜,齁鹹。


    “你故意的?”餘則成洗了手,坐下夾了一筷子。


    “下飯!


    “就得多吃饅頭,才有力氣。


    “你看你,成天愁眉不展的,比我來時瘦多了。”


    翠平撇了撇嘴,給他拿了個大饅頭。


    餘則成沒接,放下筷子盯著她歎了口氣。


    “我說你這人咋老喜歡掃人興呢?


    “成天擺臉子,歎氣。


    “像你這樣怎麽幹好工作,帶隊伍。


    “怪不得洪秘書說你黴呢?


    “就你這樣,黴鬼不找你才怪了。”


    翠平一看他這死樣子,火就跟著竄上來了。


    “你今天去買報紙了?”


    餘則成拿起桌子上的報紙問道。


    “買了,怎麽了?這也犯紀律啊。”翠平仰著頭不爽道。


    “這是太行山日報。


    “紅區的報紙。


    “津海日報有個部門,專門印這種報紙,供軍統監察。


    “水陸稽查處的李股長。


    “當初他太太就是因為買了一張報紙,被劉雄鉗掉了三顆大牙。


    “還是我求站長,保下來的人。


    “要不然那就是第二個小五子啊。”


    餘則成看著她,皺眉解釋。


    “翠平啊。


    “小五子你是親眼看見的,難道你還沒認識到鬥爭的殘酷性嗎?


    “我們這行不能出錯,但凡讓敵人抓住一點把柄,那就是要人……”


    或許是最近壓力太大了,餘則成紅著眼情緒激動了些。


    “我錯了。


    “我錯了。


    “我就是看到報紙上有毛先生的照片,想知道怎麽迴事。”


    翠平撇了撇嘴,放低聲音向餘則成道歉。


    “吃飯吧。”餘則成端起稀飯喝了一口。


    “咱們不會有事吧?”


    翠平見他不生氣了,小聲問道。


    “不會。


    “賣報紙的叫米誌國。


    “我和洪秘書救過他父親。


    “但那個報攤,你以後不能再去了。”餘則成淡淡叮囑。


    “那,那上邊寫的什麽。


    “毛先生的。


    “你念給我聽唄。”


    翠平一聽放下心來,指著報紙問道。


    “要去山城跟委員長談判。


    “未來可能要組聯合政府吧。”餘則成道。


    見她還要多問,餘則成放下筷子,拿著饅頭起身往樓上走去:


    “下次炒菜不用放這麽多鹽。


    “家裏不差錢。”


    “你是不差錢,我們山裏隊伍連饃饃都吃不上呢。”


    翠平瞪了他一眼,大口滋溜起稀飯。


    一會兒就見餘則成拎著小箱子走了下來:


    “交給你一件事。”


    “啥事?”翠平大喜。


    “今天晚上去站長家走一趟。


    “後天是站長生日。


    “如果順利的話,可能得迴津海站。


    “先送個禮,緩和下關係。”


    餘則成吩咐。


    “你怎麽不去?


    “我惱死他們了,小五子過頭七還沒幾天呢。”翠平不滿嘟噥。


    “我去不合適。


    “翠平同誌,這是任務。”


    餘則成不容反駁,把箱子放在了她跟前。


    “知道了。”翠平道。


    餘則成又叮囑了一番,翠平一一記下。


    ……


    晚上九點半。


    常德路1號別墅。


    “蕊蕊,錢夠用了就好。


    “有洪秘書關照你,媽放心。


    “你可別虧待了人家啊。


    “他就在啊。


    “你這孩子發的什麽怪聲啊。


    “建華迴來了嗎?這麽晚了,孤男寡女處一塊不好,建華會多心的。


    “趕緊讓洪秘書迴……”


    梅秋菊話音未落,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老吳,蕊蕊說洪秘書幫她追迴了十幾萬美金的款子。


    “還撈了套跟總督做鄰居的大宅子。“已經裝修了。


    “她還讓咱們過段時間,去香島住一段時間呢。


    “沒想到啊,咱們還有和總督住一塊的時候。


    “小洪就是有本事。”


    梅秋菊走到吳敬中身邊,笑的跟一樣燦爛。


    “什麽總督,是港督。”


    吳敬中早知內情,一翻報紙淡淡笑道:


    “小洪深得我真傳。


    “香島這點事,還難不倒他。


    “沒了催債鬼,咱們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不說還好,一說梅秋菊撇嘴就叨上了:


    “得你真傳有啥用。


    “還不是被你嚇的家都不敢迴。”


    “又來了。”吳敬中皺眉。


    “對了。


    “我剛剛打電話,聽蕊蕊那邊不太對勁啊。


    “你說這麽晚了,智有還賴在蕊蕊房間,這倆孩子不會有事吧。


    “智有那可是出了名的公子。


    “傳出去,讓咱親家知道,不好聽。”


    轉念,梅秋菊又想起來道。


    在一起好啊,反正蘇建華喂了王八,這迴可真成乘龍快婿了……吳敬中心頭暗喜,嘴上不鹹不淡道:


    “年輕人的事,你管這麽寬幹嘛。


    “有錢就行了。


    “你唯一的任務是,我生日的時候,讓他們趕迴來過壽。”


    “過壽,過壽。


    “你先把那隻瘋狗看好再說吧。”


    梅秋菊一別頭,就要去臥室。


    咚咚!


    門響了。


    “站長、夫人,餘太太求見。”門外傳來警衛的聲音。


    “翠平?


    “快,讓她進來。”梅秋菊大喜。


    “快什麽?


    “搜查仔細些。”


    吳敬中冷哼一聲。


    起身從抽屜裏拿出手槍別在了腰間。


    這女人有遊擊隊嫌疑。


    萬一進來打黑槍就麻煩了。


    翠平拎著箱子走了進來。


    看到站長,她瞪了一眼徑直往夫人走了過去。


    “潑婦。”


    吳敬中暗罵一聲,背著手進了裏屋。


    “梅姐。”一見麵,翠平拉著她的手眉開眼笑。


    “大妹子。


    “你怎麽來了?你說,我難得找個投緣的,你也不來看我。


    “我呀,不喜歡馬太太她們。”


    梅秋菊拉著她,唏噓感慨。


    “這不是我家老餘,記掛著老領導要過生日了。


    “自個沒臉來,非得讓我來。


    “梅姐,說真的,我也不願意來。”


    翠平笑了笑,旋即神色黯然了下來。


    “我知道。


    “你家大兄弟的事,我也很難過。


    “都是劉雄偷偷幹的,你大哥他不知情。


    “哎,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他也是班子難帶啊。


    “為這事,我嘮叨的他耳朵都起繭子了。”


    梅秋菊忙好聲安慰她。


    “梅姐,則成都跟咱說了。


    “我不怪你和站長。


    “要不我也不能來啊。”


    翠平釋然笑道。


    “迴去跟則成好好說。


    “老吳天天念叨他,現在軍調了,他手底下人手轉不開。


    “趕緊讓則成迴來吧。”


    梅秋菊拉著她的手,打心眼裏覺的親切。


    “他倒是想迴來,那條瘋狗不得又咬他。


    “洪秘書跟您親兒子一樣,不也差點被電打了?”


    翠平害怕的搖了搖頭。


    “妹子,咱不怕。


    “老吳這迴不打算慣姓劉的了。”


    梅秋菊說著,湊在她耳邊悄聲道:


    “已經讓人在查了,說是跟中統有勾連。


    “等著吧。


    “就這幾天的事了。”


    翠平大喜:“真的嗎?太好了。


    “總算可以為我家小五子報仇了。


    “則成也想迴來。


    “張市長那邊一天好幾趟酒局,不喝還不行。


    “不瞞姐您,這才過去不到一個月,喝倒幾次了。


    “上次喝的吐血了,還差點死在醫院。


    “他這人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站長不開口,他就悶著不提。”


    翠平悄聲嘀咕。


    “嗨,你說這倆悶屁爺們,還不如咱們呢。


    “迴去告訴則成。


    “我準了,讓他明天就迴津海站上班。”梅姐頭一仰打了包票。


    “謝謝梅姐。”翠平大喜,與梅秋菊抱成了一團。


    “對了。


    “則成說這是他從穆連城那搞來的。


    “是什麽北宋啥皇帝畫的畫,說就一尺子能頂你家一套大宅子。


    “我也不懂,反正給帶來了。”


    翠平指著盒子道。


    “則成就是客氣。


    “老吳,則成給你帶東西來了。”


    梅秋菊衝裏邊高聲喊道。


    “誰稀罕!”


    裏邊傳來吳敬中的喝聲。


    “嘻嘻。


    “他這人就愛裝。


    “大妹子過來,最近杭城的童軍長太太給我送了一批好絲綢。


    “你挑幾匹迴去做衣服。”


    梅秋菊掩嘴一笑,拉著翠平進了裏屋。


    兩人聊了個把鍾頭,翠平才拿著幾匹好綢緞離開。


    她前腳剛走,吳敬中從房間竄了出來,麻利打開盒子,拿放大鏡研究了起來:


    “嘖嘖,這是宋徽宗的真跡啊。”


    “真能裝,不是說不稀罕嗎?”梅秋菊撇嘴哼道。


    “幹的不錯。


    “則成呀,我還是比較喜歡的。


    “是時候讓他迴來了。”


    吳敬中笑著誇讚媳婦。


    查劉雄這種機密,他為啥要跟媳婦嘮叨。


    不就是等著翠平這一茬嘛。


    要不然,雙方都架著,誰也下不來啊。


    ……


    粵州,酒莊。


    “都怪你,非得搗鼓搗鼓,我媽好像聽到動靜了。”


    吳蕊蕊依偎在洪智有懷裏埋怨。


    “怪我?


    “明明是你自己把不住嗓子好吧?”洪智有笑道。


    “討厭。”吳蕊蕊哼道。


    “知道也不怕。


    “你喪夫,我未娶,孤男寡女有點啥不很正常嗎?”


    洪智有親了她一口。


    有啥事是能瞞過老吳的?


    老吳沒親自打電話,就說明默許他和蕊蕊搞一塊了。


    “早點睡吧,明早咱們迴津海。”


    說著,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


    “你不說等劉雄嘎了,咱們再迴去嗎?”吳蕊蕊不解。


    “差不多了。”


    洪智有笑了笑,往被窩深處一鑽。


    “啊,你要死啊。


    “討厭。”


    ……


    翌日。


    吳敬中走的密道,直接來到了審訊室。


    陳根寶躺在電椅上,渾身是血。


    “站長。”陸橋山連忙起身。


    “招了嗎?”吳敬中問。


    “招了。


    “他承認受了劉科長指派,去監視洪智有,並拍下了照片。”


    陸橋山道。


    “相機呢?”吳敬中問。


    “相機和膠卷,他說賣給了別人。


    “中間人介紹的。


    “不用想,肯定是中統。”陸橋山張嘴就來。


    “站長,不,不……”


    陳根寶想解釋,相機是被人搶走了。


    奈何一開口,老五就給了他兩拳,硬生生咽了迴去。


    “確定是劉雄嗎?”吳敬中問。


    “確定。


    “口供記錄,他自己按的手印。”陸橋山亮出審訊記錄,一本正經道。


    “很好。”


    吳敬中點頭,完全沒有半點質疑的想法。


    “站長,陳根寶咋處置?”陸橋山道。


    “勾結中統,按家規來。”吳敬中冷冷下令。


    “老五,跟我走一趟。”


    陸橋山欣然領命。


    一擺手,老五和兩個手下架著陳根寶拖了出去。


    走家規。


    那就是秘而不宣,直接“biu”。


    “站長,嗚,嗚……”


    陳根寶掙紮嗚咽。


    吳敬中背著手,眼神無比冷漠。


    像看著一隻死不足惜的螞蟻。


    迴到站長室,他拿起審訊材料放進抽屜。


    肖國華正好走了進來。


    “有消息了嗎?”吳敬中溫和笑問。


    “站長,這是我昨天拍的。


    “劉科長他……”


    肖國華欲言又止,遞上了照片。


    照片中。


    劉雄與馬奎出現在茶樓內。


    另一張是劉雄和唐武見麵的照片。


    “對了,站長,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講。”肖國華沉聲道。


    “說!”吳敬中道。


    “洪秘書走之前,曾跟我透漏過一個消息。


    “馬隊長之前一直在調查您和穆連城的事,據米誌國說,還有您和穆連城交往的照片。”肖國華道。


    “什麽!”吳敬中駭然大驚。


    他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麽馬奎惹了胡蝶,蔣夫人發了火,卻還能被總部委派“欽差”。


    這人分明就是毛人鳳針對自己的棋子。


    戴老板默許查自己了啊。


    更可怕的是。


    他最信任的兄弟、老部下劉雄,竟然跟馬奎私下勾結。


    這不是斷財路。


    而是要自己的命啊!


    一時間吳敬中的心涼了半截。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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