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禹州城在夜色籠罩之下顯得有些孤立無援,夜月無星,隻一輪獨月高高掛在夜空,孤獨、寂寞,正如此刻的禹州城。


    禹州城內大軍已經準備妥當,隻等敵方開始發動攻擊,溫丞禮從下午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城樓,時刻緊盯著前麵的動靜。


    豐禹和郎斌二人將火油、陷阱準備妥當之後才迴來,豐禹端著一碗熱粥和幾個饅頭上了城門,溫丞禮卻沒有胃口吃東西。


    他後背有嚴重的燒傷,但他還是堅持站在第一線,算算時辰,徐錦寧他們的軍隊應該已經抵達橫湖山,他將綽痕安排在那裏等候,免得徐錦寧知道爆炸之後擔心。


    “前方有動靜。”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正坐在地上修養身心的溫丞禮迅速站起來看向遠方,果然看到前麵一群黑壓壓的。


    “給我弓箭!”


    郎斌迅速將在路上改良過的弓箭遞過去。


    溫丞禮拿過弓箭,將箭頭染上火油,他精準的計算著時間、距離,看到前麵的的第一個騎兵越過那條百裏線,反溫丞禮迅速將火箭射出去。


    “轟!”的一聲,一條火線從點燃的位置迅速向兩邊蔓延,暫時阻止了那大軍前進。


    “百裏射箭,駙馬的本事真不小。”


    “百裏算什麽,這是徐錦寧改良過的弓箭,隻要運用得當,別說百裏,就是一百五十裏也能射中。”


    雖然路上製作的有些匆忙,但效果還是可以的,那火燃燒的非常旺,想來他們是把整個城裏的火又全都用上了,這是孤注一擲的戰法。


    郎斌又拿了一支羽箭過來,“殿下,您後背的傷口不能再用勁了,否則傷口拉開,您……”


    溫丞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一點小傷疤了。”


    數十裏長的火龍阻隔了徐錦晟的大軍,他們一時間陣型有些亂。


    地上還有一些尖銳的碎片,馬兒踩在上麵吃痛,將背上的騎兵一掃而下。


    “穩住,給我穩住,來人呐,快去滅火。”


    徐錦晟憤怒的看著前麵那條火溝,“想用這樣的方式將我阻攔在外麵,簡直是癡人說夢。”


    徐錦晟對身後的大軍喊道:“今夜奮力廝殺共下禹州城,拿下豐禹人頭者,官進三階,賞銀千兩。”


    “衝啊!”


    大軍得到鼓勵,滅完第一條火溝再度衝向禹州城。


    第二道火溝順勢燃起,霍家軍再度被困,與第一道火溝不同的是,第二道火溝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將霍家軍成功的分裂成了兩批人馬。


    徐錦晟身在火圈中心,氣的臉都白了:“這哪裏來的歪門邪道,給我冷靜下來,繼續衝,不過是一些火,咱們還怕了他們不成。”


    溫丞禮第三次舉起弓箭,卻因為傷口疼的厲害,箭要射出的那一瞬間,臉色慘白,扶著旁邊的石頭站了一會兒。


    豐禹在城樓下待命!


    歐陽怵擔心的拿過他手中弓箭,“這一箭,我來,三十裏而已,我還是能射中的。”


    “那就麻煩了!”溫丞禮見弓箭遞給他,“現在他們的陣型已經被打亂,估計軍心已經開始動搖。”


    “你的計策雖然好,但是有時效,不能阻隔這麽多的大軍。”


    歐陽怵走到前方,關注著情況……


    橫湖山內,徐錦寧馬不停蹄的行路,已經帶人與重牽的人馬匯合,得知昨夜爆炸事情原委,她更是不停歇的繼續帶人衝往禹州方向。


    一個身形極快的少年人與大軍一同奔馳著,看到前方的徐錦寧,綽痕的速度也很快,居然能夠跟的上馬匹的速度。


    “徐錦寧!”


    徐錦寧看到前方奔過來的人,她迅速的勒緊韁繩,她衝在最前麵,身後的大軍與她還有一大段的距離。


    “綽痕?溫丞禮呢?”


    “殿下已經和郎斌前往禹州城,留下我給你傳話,黎明之前務必帶兵抵達禹州城。”


    “知道了,我們現在就趕過去。”徐錦寧轉身往迴跑,看到趙管事了,立即說:“趙管事,重牽,你們兩個互換一下陣型,我們的人行軍一天一夜已有疲乏之狀,將這些人調至最後,重牽的人馬換到前麵來,給大家的一個喘息的機會。”


    “是!”


    徐錦寧的命令一下,兩方人馬迅速開始調整位置,徐錦寧擔心抵達禹州之後會有一場惡戰,這些疲乏的軍若是衝在前麵估摸著刀還沒拔出來就被敵人砍死了,重牽的軍在這裏修整的時間最長,足以應付後圍的大軍。


    徐錦寧大概已經猜到溫丞禮想要做什麽了,他肯定是想要一個人前往與夏國軍談判。


    這件事這麽危險,要是沒有後麵的援助大軍,怕是行不通,所以他才催促讓她帶著大軍務必在黎明之前抵達。


    也就是說,他們隻能撐一夜了。


    “隊形調整好之後立即出發,綽痕,你的速度快,先去禹州看看情況,我們隨之便到。”


    “好!”


    徐錦寧聞到了空氣裏彌漫著的血腥味兒,看著綽痕的背影喃喃道:“綽痕受傷了?”


    容不得她在這裏耽擱時間,她用力的抽打著馬兒,一刻也不耽擱的往禹州城趕去。


    “他們已經快要跨過第三條火圈了。”郎斌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栗。


    溫丞禮輕咳一聲,看到手心的血,他蹙蹙眉,把手別到身後,至少也要撐到徐錦寧他們來。


    寧兒,你們可得快點,再不來,你可就見不到我了呢。


    溫丞禮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跨過火線了!”


    溫丞禮眼尖的很,急忙道:“盾牌陣,弓箭手準備。”


    聲音落下,舉著盾牌的士兵們先行衝到前麵,擋住了第一波攻擊,他們提前準備,這次反而沒有任何的傷亡。


    歐陽怵驚歎的看了一眼溫丞禮,真是夠聰明的。


    溫丞禮看向郎斌,衝他點點頭,郎斌立刻帶人下了城樓。


    “上麵那是什麽東西?”霍家軍內一人指著空中冒著火的東西喊道。


    就在眾人抬頭看過去之際,那些火球精確的砸到了他們中間,‘轟隆’一聲爆炸,將周圍人炸的四仰八叉,一個接著一個的火球從空中降落,砸出一個又一個火坑。


    徐錦晟拉緊了韁繩,“不要慌,給我殺。”


    “殺啊!”


    歐陽怵道:“他們要攻城了。”


    溫丞禮卻笑:“他們被折騰到現在估計也累了。”


    說完,他拿出腰間長笛吹奏著屬於夏國的樂章,曲調高昂,帶著幾分哀氣,夏國的將士們聽到熟悉的曲調紛紛停住了腳步。


    徐錦晟還沒有弄懂是怎麽迴事,卻見有人喊道:“我想家了。”


    大軍距離禹州城門隻剩不到二十裏的距離,禹州城門緩緩打開,隻又溫丞禮一人吹著笛子走了出來。


    身上的髒亂、汙血已經讓他的衣服看不出是什麽顏色,俊逸的臉龐上滿是堅定、剛毅。


    “你們這是做什麽?為什麽不衝了?”徐錦晟看向那些夏國軍,憤然的抽出刀猛地殺死了身邊的一個將領,“本宮命令你們給我衝,攻下禹州城。”


    一曲終了,溫丞禮已行至軍前,他單槍匹馬,毫不畏懼。


    溫丞禮怒道:“霍家軍聽令,此刻繳械投降者不殺,若還要跟著徐錦晟這叛逆之徒攻城者,殺無赦。”


    徐錦晟劍指溫丞禮:“來人,給我殺了他。”


    溫丞禮吼道:“誰敢,我乃夏國太子,爾等身為夏國人卻要這逆賊做這等殺頭之事,可曾想過家中的妻兒?”


    “我,我想我娘,想我兒子了。”


    “我也想我娘了。”


    ……


    溫丞禮道:“你們可以跟著徐錦晟攻城略池,那你們的家人呢?他們此刻就在夏國,隻要我今天在這裏出事,夏國將會被夷為平地,你們的家人妻子都會因為你們的罪孽跟著一起陪葬。”


    徐錦晟見軍心已經動搖、渙散,急忙喊道:“別聽他危言聳聽。”


    “可,可他是我們夏國太子,這……”


    “之前不是說太子殿下讓我們出征的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


    徐錦晟抓過旁邊的士兵,衝他怒喊道:“不準聽他的,我才是你們的主帥,我命令你們殺了他們。”


    徐錦晟心裏有些發慌,他不知道為什麽溫丞禮會出現在這裏,他們明明已經被詐死在橫湖山的破廟裏了,他當時還特地讓去查驗了一下,的確看到那邊有碎裂的人的肢體,不可能,他不可能還能活著站在這裏。


    溫丞禮繼續說:“本宮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若是還不悔過,你們的家人都會被連累。”


    “我是夏國的軍,我不要為這個假的元帥送命。”


    “我也是,我要迴家,我要迴去夏國。”


    ……


    一人煽動,其他人紛紛效仿,他們到底是夏國的軍,要是再這麽繼續打下去,雖然可以打下禹州城但卻不一定能夠活著迴到家鄉,他們的家人朋友、妻子兒女都在夏國,若真的像是溫丞禮說的這樣,他們要是再不住手家人也要跟著陪葬……那得死多少人。


    許多將士們自覺地放下兵器走到溫丞禮麵前跪下:“殿下,請你饒恕我們的家人,他們是無辜的。”


    “請殿下饒命!”


    溫丞禮深感欣慰,“我夏國的兒郎放下兵器,隨我迴家。”


    眾人齊聲高唿:“我等願聽殿下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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