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寧眸見媚光流轉,語氣微帶了一絲慵意,道:“你可以奢望一下,或許……”


    接下來的話溫丞禮沒聽清,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剛平靜下來的心,又亂了。


    而徐錦寧也沒有多待,衣袂飄飄,慢悠悠地直接迴了主殿,等著某個小醜上場。


    再說蘇逸,被青杏和碧枝帶著來到了西苑,瞬間就被裏麵的奢華擺設吸引。


    按說他好歹也是鎮國公次子,不缺銀錢擺設,但是鎮國公家教極嚴,因此他平日裏吃穿用度也是相對保守的。


    但是他眼界卻是有的,隻掃了一眼,他就看到了四五件極其名貴的古董。


    進門的牆上更是直接掛了一幅某位大家的臘梅尋春圖,那可是獨一份,鎮國公尋了許久,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瞧見了。


    至於那些各種奢華精致的擺設,蘇逸看了也忍不住心中咂舌,很多東西在皇宮中都是極其少見的。


    西苑都如此奢靡,那徐錦寧的主殿,又會怎樣?


    蘇逸忍不住心中對徐錦寧又多了一份輕蔑。


    有這麽一個驕奢淫逸的公主,真的是國之不幸!


    想到四皇子的吩咐,蘇逸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青杏和碧枝。


    “青杏姑娘,碧枝姑娘,請留步。”


    青杏和碧枝不得不站住,相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耐煩。


    對於這個蘇公子,這兩個丫鬟是打心眼裏的瞧不起,但是無奈,進了府,即便隻是個麵首,那也是小半個主人。


    她們做丫鬟的,該有的尊重還是得有。


    於是兩人轉身,眉眼間雖然冷淡,臉上卻依然掛上了一絲笑。


    青杏向來心直口快,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碧枝先開了口,脆生道:“蘇公子可是覺得有什麽缺的物什?”


    “那倒是沒有。”


    蘇逸從自己袖袍中拿出兩張小額銀票,放在了兩個丫鬟手裏。


    “隻是覺得兩位姑娘每日照顧公主,定是事務繁忙,卻還抽了空帶小生過來安置,甚是辛苦。這點東西,權當給兩位姑娘的辛苦費,還請收下。”


    蘇逸語氣謙和,很聰明的將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完全沒有鎮國公二公子的架子。


    果然,這一下瞬間就得了青杏和碧枝的好感,兩人之間的冰冷頓時散去了一些。


    兩人也沒客氣,笑吟吟地將銀票收下了,但是轉頭,這銀票便落在了徐錦寧的手中。


    “十兩?”


    徐錦寧看著手中的兩張銀票,黛眉輕動,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這個蘇逸,倒是聰明,知道從自己身邊人攻略比較容易。


    隻可惜,心不純,人不正啊。


    “殿下,蘇二公子此舉,是不是太過殷勤了?”


    碧枝小聲說道,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妥。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十兩的銀票啊,她們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如此,這蘇公子就直接一人給了一張,出手之闊綽,也是極為少見。


    但蘇逸再怎麽說也是鎮國公的二公子,何必將自己的位置放得這麽低,怎麽看怎麽有問題。


    徐錦寧將銀票重新放迴到桌上,道:“無妨,拿著罷。既然人家出手闊綽,我們也不需要客氣。”


    長公主的貼身丫鬟,雖然俸祿不多,但是平日打賞的加起來,卻也不少,十兩銀子而已,不至於拿著害怕。


    她們隻不過是在表示自己的忠誠和擔憂罷了,既如此,徐錦寧也不會做那摳搜之人,落人口舌。


    “他可有說其它的?”


    青杏搖頭,道:“沒有。”


    倒是沉得住氣。


    徐錦寧也不著急,給蘇逸送了兩個伺候的小丫鬟過去,又派了兩個護衛。


    這排場,竟然一下子超過了駙馬。


    一時間,府裏議論聲四起,紛紛傳言駙馬失寵,公主已經移情新歡鎮國公二公子。


    這一下,府裏還剩下的那些麵首,本已經有些絕望的心又開始活絡了起來,開始想著,公主果然隻是暫時寵幸那個太監,她依然是她,並沒有被這個狐狸太監勾引了心魂去。


    那些麵首觀望的時間沒超過半天,便開始著急了。


    因為長公主居然真的在當天晚上就招見了蘇逸共進晚餐!


    而且這個蘇二公子進了主殿,竟然連著兩個時辰都沒有出來!


    這……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溫丞禮正在吃飯,聞言,夾菜的手便在空中頓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便將那一片肉夾在了自己的碗裏,動作之快,身邊伺候的人竟然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駙馬,您不生氣?”


    溫丞禮慢條斯理地咽下口中食物,道:“為何生氣?”


    身邊的人頓時噎了一下,“可是您才是駙馬啊,應該是您和公主共進晚餐才是……”


    溫丞禮已經沒有食欲了,他接過茶杯漱了口,繼續道:“那又如何?她畢竟是公主。”


    對啊,畢竟是公主,徐錦寧才是公主府的主人,她願意寵愛誰,冷落誰,旁人都沒權利幹涉。


    哪怕是駙馬。


    想到白天徐錦寧對自己的羞辱,溫丞禮那溫潤的麵容上忍不住浮上了一層薄霜。


    “我出去走走,不準跟著。”


    說著,也不管伺候的人,取了一把折扇,就這麽出了門。


    心緒紛亂,溫丞禮也不知道自己往哪兒去,等他停下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主殿旁的竹林邊上。


    而他的耳朵裏,更是傳來了清脆的琴聲,以及兩人的笑聲。


    攏在袖袍裏的修長手指不知不覺便蜷了起來,溫丞禮的眉頭更是不知不覺地鎖上了,他隻覺得那主殿裏傳來的聲音刺耳難聽。


    “不知廉恥!”


    最後,溫丞禮終究是沒有踏入主殿,而是一甩袖袍,背著手,離開了。


    一個丫鬟從外麵跑了進來,在青杏耳朵邊說了什麽,青杏轉頭又附在了徐錦寧的耳朵邊說了幾句。


    徐錦寧嘴角的笑意不散,靜靜地聽著,最後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專心致誌地瞧著蘇逸在她麵前賣力地彈琴。


    蘇逸心裏苦啊,他本來就是掐著飯點來的,還以為能投機一下,和公主共進晚餐什麽的,沒想到,飯桌居然已經撤了!


    而徐錦寧竟然仿佛沒想起來一樣,給了他一把琴,就讓他在這彈。


    這一彈,就是兩個時辰。


    可憐他饑腸轆轆,這手指都已經餓得發抖了,徐錦寧卻依然沒有叫停的意思。


    瞧著徐錦寧似乎越聽越開心,蘇逸想到自己的目的,隻能強忍著發虛的身體,努力地彈著琴,時不時地還尋了笑話與她聽。


    徐錦寧也很給麵子的配合著笑,讓他連轉移話題的機會都沒有。


    蘇逸心裏苦啊,他本想趁著這機會挑撥一下溫丞禮和徐錦寧關係的,誰知道長公主壓根就沒這意思。


    終於,疲勞叫饑餓之下,一聲刺耳的音符劃破了本來和諧的氛圍。


    他彈錯音了!


    徐錦寧本來還享受的表情頓時沉了下來。


    蘇逸心中一顫,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順勢滑下了坐凳,跪伏在地上,誠惶誠恐道:“殿下,在下的錯,擾了殿下興致,在下……”


    徐錦寧一揮衣袖,不耐煩地道:“算了,你迴去吧。”


    青杏和碧枝立刻上前,連說帶勸的,輕柔卻堅定的將蘇逸給送出了門,然後當著他的麵,直接將主殿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任憑對方在門外不停地懊惱請求再見徐錦寧。


    結果自然是再也沒人給他開門。


    青杏和碧枝迴來的時候,正瞧見徐錦寧已經重新換了裙衫,坐在了梳妝台前。


    “來幫本宮梳梳頭,本宮要出去一趟。”


    梳頭的工作向來是青杏做的,她連忙上前取了昂貴的牛角梳,一點一點地將徐錦寧有些淩亂的青絲梳順。


    “殿下這是要去看駙馬嗎?”


    徐錦寧把玩著手中的一支玉簪,瞧著銅鏡中豔光四射的自己,道:“那是自然。今日沒有與駙馬同食,此刻恐怕他正不痛快呢。”


    玉簪是剛才讓人送來的,自然是作為哄溫丞禮的禮物。


    並非不恨溫丞禮,隻是前幾日那般折磨他,這前世積累下來的怨氣也都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而這一世,她想做的,是保護寧國,不讓前世的慘劇再次上演。


    而最好的解決方法自然是讓溫丞禮打消消滅寧國的想法。


    一刻鍾後,徐錦寧出現在了溫丞禮所在的東苑門口。


    “參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公主駕到,裏麵的人立刻誠惶誠恐的出來迎接,可獨獨不見溫丞禮。


    “柳全,駙馬爺呢?”


    碧枝攙扶著徐錦寧道。


    柳全,就是徐錦寧撥給溫丞禮的貼身小廝。


    “駙馬爺他出去了,沒讓我們跟著。”


    柳全額頭全是汗水,語氣發抖,害怕得不能自己。


    眼前這可是長公主啊,之前大家都知道這個公主的手段,隻要惹了她不高興,那最後的下場通常都很淒涼。


    而且他也沒想到,長公主之前已經召了那個什麽蘇公子共進晚餐,竟然還會來到東苑尋找駙馬!


    早知道他就勸一勸駙馬,不要出去了!


    看著對方戰戰兢兢的模樣,徐錦寧不由得心中苦笑。


    之前的自己確實不咋得人心啊,眾人對她更多的是懼怕,鄙視,而不是尊敬。


    罷了,那也是自己作的,怪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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