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邱不管事的半個月裏,底下果然亂成一團,起初他們還遮掩一二,後麵也不知得了誰的指示,幹脆明目張膽,把他當傻子騙。


    彼時,我正悠閑地在後院之中,手中把玩著一枚新煉製出來的飛鏢。那飛鏢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冷冽的寒光,仿佛也在為這即將上演的好戲而躍躍欲試。


    隻聽得前邊屋子裏,狄邱正抓著那些人犯下的錯處,言辭犀利地數落著,那話語就如同連珠炮一般,劈裏啪啦地砸向眾人,直說得那些人一個個麵紅耳赤,卻又不敢吭聲反駁。


    狄邱越說越是氣憤,當場就雷厲風行地把其中做得最過分的那個家夥給停職查辦了,緊接著,又提調了幾個人上來補缺。


    我仔細聽著,卻發現這幾個人裏,隻有一個是在我之前給他的那份名單之上的,這狄邱倒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我手上把玩飛鏢的動作不停,目光隨意一瞟,而後手腕輕輕一抖,那枚飛鏢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紮在了一個“孔”姓名字的下方。


    那勁道使得飛鏢深深嵌入了後麵的木板之中,微微顫動著,仿佛帶著一種無聲的威懾。


    “爽!”不多時,狄邱邁著輕快的腳步踏進了後院,那腳步比起往日來,著實是輕快了許多,仿佛這半個月裏積攢的那些憋屈和煩悶,都在剛剛那一番整治之中消散殆盡了。


    我原本是打算讓他再忍上一忍的,等到時機更為成熟之時,再將這些事兒一並發作出來,那樣效果想必會更好,不過看他現在這副暢快的模樣,倒也挺好。


    “我們的飛火鏢做出來了?”狄邱一進後院,目光就被牆上那孤零零的飛鏢給吸引住了。


    隻是那飛鏢後麵原本寫滿名字的紙張,此刻已然被小火苗舔舐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些許黑色的灰燼,還在微風中打著旋兒,緩緩飄落。


    “是,很成功,可以成批生產了。”他現在趁對方輕敵給他們下馬威,再加上這飛火鏢的助力,也算是在這尚書郎的位置上真正站穩腳跟,立住了威名。


    “玄明,你想吃什麽?我請你,你當居首功。”狄邱滿臉笑意,帶著一股熱絡勁兒,大大咧咧地攬著我的肩膀問道,好似我們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什麽首功不首功的,我也是拿錢辦事。”我一邊說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拿出他之前給我的那塊火息石,輕輕拋起,又穩穩接住,那火息石在半空之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映著陽光,散發著獨特的光澤。


    “不管怎麽樣,今晚不醉不歸。”狄邱興致高昂,眼中滿是期待之色,那勁頭,仿佛已經看到了酒過三巡之後的熱鬧場景了。


    “醉不了,而且你也不怕被人彈劾。”


    “放心,保證能醉,至於彈劾,哈!他們現在估計會覺得這是我們的虛招。”


    我喚來身邊的侍從,低聲吩咐他去給影淵傳個話,告知今晚我就不迴那邊了。


    而後跟著狄邱去了一處酒樓,進了酒樓,尋了個雅間坐下,狄邱便迫不及待地招唿小二上了好酒好菜,而後與我推杯換盞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瞧著狄邱那模樣,已然是有了七八分醉意,臉色泛紅,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起來,時不時地打著酒嗝,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醺醺然的醉態。


    而我卻依舊精神抖擻,仿佛這酒入了肚,隻是化作了一股熱氣,讓我愈發清醒罷了。


    他看著我越喝越精神,打著酒嗝問:“你真不醉?”


    我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倒也不是,微醺吧。”


    “不行……我、我帶你去個地方,但是你不要和妖王……說、說是我帶你去的。”


    很快他七拐八拐地闖進了一條條小巷子,然後翻牆進了一座燈火輝煌的樓裏。


    “咱就不能用正經方式進嗎?”


    “不能……我們是來偷酒的,不是客人。”


    他熟練地帶著我往地窖而去,期間避開偷懶的兩個守衛,剛摸進裏麵,一股醇厚的酒香便撲鼻而來,那濃鬱的氣息仿佛有著實質一般,在這不大的空間裏彌漫縈繞,光是聞著,便讓人覺得醺醺然了。


    “極品曼陀羅?拿這藥來釀酒也是真舍得。”


    “你說……什麽?””狄邱雖說看上去醉意朦朧,可那動作卻絲毫不含糊,隻見他麻溜地從懷裏掏出一個葫蘆,迅速地朝著酒壇裏倒酒。


    我憑借著那曼陀羅的氣味,目光鎖定了味道最重的地方,抬手便朝著頂上那瓶酒伸去,然而,就在我的手即將觸碰到酒瓶之時,另一隻手卻搶先一步伸了過來。


    黑暗根本不會對我的視力造成什麽影響,我抬眸望去,卻見身旁那人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


    “藥行?”我微微一怔,壓低聲音問道。


    “誰?”狄邱警惕地朝我這邊看過來。


    “同行。”我解釋,現在大家都是偷酒賊,誰也不比誰高貴。


    “小點聲,兄弟。”狄邱確認沒有危險後,這才鬆了口氣,又繼續埋頭幹起他的事。


    既然那最好的一批酒被藥行占了先機,我也不做糾纏,便將目標轉向了下麵那一排,挑選了幾瓶看著也頗為不錯的酒,小心地收了起來。


    不多時,我們各自得手,頗有默契地先後離開了地窖,隻是剛走到亮一些的地方,藥行就扯住我的袖子:“你來這兒尋花問柳?”


    他這麽一說,我才注意到空氣中都彌漫著脂粉與酒香混雜的曖昧氣息,周邊的人,個個姿色異常,身姿婀娜的女子和儀態風流的男子穿梭在這樓中各處,與客人嬌聲談著。


    我斜了狄邱一眼:“你來這種地方也不怕被人發現?”


    在酒樓喝酒就算了,到青樓性質就不一樣了。


    “隻要沒人知道就不算被發現。”他邏輯非常清晰,說這話時,其他人好像注意到我們這幾個身邊沒人陪著。


    “喲!又來幾個生麵孔,來幾個照顧下我們客人。”


    我心裏暗叫不好,趕忙看向狄邱,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你快迴去。”


    我拉著藥行站到他前麵,剛好擋住了狄邱。


    “可是你……”他看向藥行。


    “快走吧你。”


    藥行雖然微微挑眉,似是對這突發狀況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很配合地與我一同掩護著狄邱。


    我們各自被塞了人,我左邊是一隻柔弱的貓妖,右邊是風度翩翩的柳樹精。


    我剛把手放到貓妖的下巴上,就被藥行一手拍掉:“你們都下去,讓人上些好酒。”


    他們四個也是有眼色,見我隻是略帶遺憾收迴手但沒有反駁,點頭稱是退出了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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