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牙,強忍著那一波波湧上心頭的異樣感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根本就沒有防備我。”


    不是因為對我坦誠,而是他覺得我看不出來。


    “你想讓狄邱的事絆住我,最好我能與你,在這滿是束縛的皇宮裏沉淪,你對狄邱的嫉妒……不要太明顯……”


    “被你看出來了,好可惜。”影淵嘴上這般說著,可手下的動作卻越發用力,身下那張繡滿暗紋的床單,在我們的輾轉間又添了好幾層褶皺。


    “你放心,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幫你解決他們,畢竟,我是你……師姐……”我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神,試圖找迴一絲理智。


    影淵的目光緊緊地追尋著我,他啞著嗓子說道:“師姐,我現在倒是有點懷念雲瀾峰的你了,那時候的你,真的好弱小,讓人看著就忍不住想要保護,可現在……”


    他頓了頓,眼神裏閃過一絲危險又迷人的光芒,“現在,我隻想……把你吃了,讓你徹徹底底地屬於我。”


    我捧著他的臉,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看著他那近在咫尺的麵容:“弱小……你才當了幾天妖王,學會了些弄權的手段,就忘了當初被拍賣時的場景了嗎?”


    影淵有瞬間失神,緊接著他像是被什麽刺激了一般,動作越發急切起來,我眼前的場景開始快速晃動,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癱倒在我身上:“我現在,是王。”


    “忘了來時路的王。”


    “我對我的子民比徐西驍好,我比我母後和叔叔更限製底下人對民眾的掠奪,他們都打從心裏愛戴我。”


    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那雪白的發絲,如同安撫著一隻受傷卻又倔強的小獸:“這些你都做得很好,但你也過於沉迷於權術了。”


    他其實更喜歡當年的自己,否則不會在初見時說那些話,過於懷念過往,不過是對當下的不滿。


    “所以,我要你陪我。”


    ……


    妖族無論哪個宮殿,都是又高又大,我去找狄邱時,他一個人在空曠的宮殿麵對成堆的公文奮筆疾書。


    我隨便撿了幾本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也要你過目。”


    狄邱無奈地應道:“嗯,我心裏明白得很,他們一個個都陽奉陰違,根本就不聽我的話。我哪敢把這些事兒放心地交給他們去辦,你那時不也是?”


    那可不是,我當時有炎闕的一些支持,私底下還有秦歸時那邊的人手。


    我抽掉他手中的筆:“你要是想把自己累死我也沒二話,但你東西還沒給我。”


    “我去求我哥了,他說過兩天撥幾個人給我,讓我自己先撐幾天。”狄邱重新拿了支筆奮筆疾書。


    “你覺得影淵、你父親以及其他人把你推到這位置,是想讓你做什麽?”


    “讓我什麽都做不成。”他答得極快


    狄邱是會抓重點的,尚書郎的位置雖說是文官之首,但又沒有實權,隻是匯總底下六部信息然後上交影淵。


    理論上算天子近臣,所以他隻需要直接對影淵負責,但他的能力以及所處位置就決定了他不會也不能全權倒向影淵。


    “你爹對影淵什麽態度?”我靠在公文旁邊問。


    狄邱這才從公務中抬頭,遲疑一會答:“他是做實事的。”


    換句話說,不一定忠於影淵,但想流芳百世。


    “你煉器的費用夠嗎?”對於我的突然變換主題,他有些懵,但還是點搖搖頭。


    “要不你跟我迴無極宮吧,包你沒有任何負擔,煉器的錢從我賬上走。”昨晚大晚上的他還托人把筆記送進來,我早上吃飯的時候就在看,把影淵氣得沒吃多少就去上朝了。


    但他真的很有想法,我相信他迴去能和雲祁堯玩成好哥們。


    “額……這個,不好吧……”他抓耳撓腮,似乎正想什麽拒絕的理由。


    “還是想幹點事?”


    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有些不好意思,最後重重點頭。


    終究是出身世家,雖然是技術人才,但耳濡目染之下,還是想做出點名堂,否則昨天被影淵打擊成那樣早就順坡下驢了。


    “那你就把底下的人叫進來,這些……”我指了成山的公文,“讓他們給你處理,做得不好就換人,我這裏有份名單,你看看。”


    狄邱遲疑接過,上麵大部分都是他底下的人,隻是職位較低:“這裏麵很多……都不是妖王那邊的。”


    “當然不是,我是來幫你的,又不是幫他。”這名單主要構成是演武場守衛士兵的親戚,他們關係盤根錯節,要論起來,半個皇宮都有他們的關係網。


    而昨晚的事早就傳出去了,一大早就有人來找我套近乎,雖然他們地位低,但狄邱現在反而更需要這些人。


    “可是你和妖王關係……很好。”他那副小心翼翼、努力隱藏表情卻又沒能藏好的模樣,瞧著實在是有趣極了。


    我不禁莞爾,伸出手指抵在他的下巴處,輕輕抬起,調侃道:“我和魔君的關係也很好,和赤凜、炎闕的關係也不錯,你要是願意,我也可以和你關係好。”


    狄邱的臉漲得更紅了,我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來,收迴手說道:“不鬧你了,權利嘛,生殺予奪,前兩個在你們的王手裏,後兩個就是你的武器,你最好祈禱他們給你搗亂,不然反而沒處下手。”


    “那我現在應該做什麽?”


    “煉器去。”我站起身,指了指後院,狄邱不解。


    我歪歪斜斜地倚在桌子邊:“不願當尚書郎的狄邱大人,和無極宮的玄明仙子有舊,借著這層關係,躲進煉器房裏沉迷其中,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他眼睛一亮:“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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