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月三神色慌張地扭頭看去,出手偷襲的正是未衍周李。


    周李見對方還能動彈,於是雙腕發力把犧牲之刃又往裏送了幾分。


    “咳!”


    三月三猛咳出了一口血。眼見得,那早已不是人類紅色的血液,而是漆黑的粘液……


    與此同時,埃裏克與勞倫莎的軀體觸電般一陣抖動,隨即就像斷了電的機器一樣癱倒在地。


    本月借此掙脫了束縛,活動了一下關節走上前:“知道你哪裏露餡了嗎?”


    事到如今,克洛希克也不裝了:“是因為你之前沒展示過‘溫迪戈的血’,但我卻默認地上的瓶子就是嗎?”


    “不。”本月搖了搖頭,“雖然我沒展示給你看,但我已經暗示過我有類似的東西,而且剛才我幾乎明示你那就是,大部分人在剛才那種情況下的反應會跟你一樣。”


    “那我到底是哪裏暴露了?”克洛希克這會兒有些惱怒。不久前它還自詡高等生物,這麽快被當眾打臉卻惱羞成怒,可見至少在情緒這塊它和人類的相似度還是挺高的。


    “你錯就錯在,你不該知道它的真正用法!”本月一字一頓道。


    此言一出,克洛希克當場怔住!


    現在,讓我們來看一眼那件物品的說明。


    物品名稱:溫迪戈之血


    品質:b


    描述:蘊含有溫迪戈力量的血液。


    任務道具,不可放入個人空間,不可帶出任務世界


    相信大夥也明白了,像這種酷似“血統藥劑”的玩意兒落到冒險者手裏,所以人的第一反應絕對是“喝”,而不是拿著它去潑別人。


    對於冒險者而言,這是一種先入為主的概念。


    但實際上,這是一瓶化學武器。


    溫迪戈的血對克洛希克而言是劇毒,可知道這點的有且僅有三者——本月


    、溫迪戈……以及克洛希克本人。


    因此,適才克洛希克那“正確”的應對方式,卻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麽本月究竟是何時起的疑心開始謀劃布局的呢?


    這,就要從他在井底讀取了羅伯特的記憶後說起了。


    羅伯特的遭遇,讓本月在心中篤定了一件事——克洛希克的能力有兩種。


    第一,也是被冒險者所著重提防的“暫停時間”。


    第二,則是不難麽起眼的“附身”。


    論殺傷力,“暫停時間”自是遠超“附身”。可要論對冒險者的威脅性,後者恐怕遠在前者之上!時停姑且還能用“滴血計時法”之類的方式觀測,可附身卻是根本無法察覺,等發現的時候克洛希克差不多也要動手了。


    所以,當再次與隊友碰麵時,他就在想眼前這兩人有沒有可能被boss附身了?


    至於怎麽甄別,其實本月想過很多方案,更為穩妥的方法比比皆是。隻可惜,自從進入這個空間之後三人就被迫擠在一起,一舉一動都被彼此看在眼裏,這種時候貿然試探無異於打草驚蛇。在交換信息時,本月是把boss“附身”的本領告知了兩人,可除此之外一個字也沒多說。


    可再高明的獵人,也會在開槍之時暴露。


    和冒險者不同,克洛希克終究是會動手的。


    有了在走廊裏的鋪墊,無論是誰在剛才撿起血瓶後做出異常舉動,本月都做好了第一時間殺死他的準備。即使自己行動受限,憑借三月三和未衍周李的智能,也足夠他們在瞬間做出判斷。


    如果可以的話,本月不想再碰到這種局麵。這種把賭注壓在別人身上的行為太過瘋狂,對冒險者而言無異於孤注一擲。


    犧牲之刃在完成它的使命後自行消失不見,眼前的“三月三”很快失去了生息。


    完成主線任務——驅魔


    任務完成,冒險者將於1分鍾後迴歸


    任務獎勵將於迴歸後結算


    係統提示音響起,宣告這段旅程的結束。


    在三月三死後不久,戴在脖子上的項鏈便散發出螢白色的光芒。與場景中木訥的慘白不同,項鏈的光芒相當柔和,在它的環繞下那貫穿胸膛的刀傷也開始愈合。


    “嗯……”


    他醒了過來,坐起身子環視四周,又看向本月:“我好想錯過了很多東西。”


    記憶斷片的前一秒,幾人剛躍入那日記本中,再之後便是一片空白。


    “過程不重要,反正麻煩解決了。”本月伸手把對方拉了起來,滿臉堆笑道,“至於細節嘛……迴去再說。”


    “唿,終於結束了……”周李渾身一輕坐倒在地上,長時間在這種陰森的環境裏緊繃神經有些難為他了,“話說那個布偶到最後也沒有出現,也不知去哪兒了。”


    “我們的劇情探索是不完整的,其實關於安妮的那條線我始終覺得有多東西沒深挖。”本月站在原地思索了幾秒,視線停在安妮那倒在地上的屍體上,“你們說有沒有可能……”


    “到此為止吧朋友們,我想你們也累了。”三月三對著二人打了個響指。


    本月和周李仿佛被催眠了一般,迅速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忘記剛才我說的話,做個好夢吧。”


    倒計時結束,冒險者先後化作流光消失。可三月三卻沒有離開,他還在這個任務世界中!技能、裝備等常規強化的封印仍未解除,能實現這種效果的顯然是某些更高位的強化……


    “我建議你從沙發後麵出來,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躲在那。”


    話音未落,隻聽一陣孩童的笑聲在房間內迴蕩,一個醜陋肮髒的布偶從沙發後探出身子。


    “不跟著你那兩個弟弟一起離開反而單獨留下,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懂事呢,哥哥。”布偶說話了,那分明是安妮的聲音。


    三月三麵無表情地看著它:“過獎了妹妹,或者說……克洛希克。”


    “放肆!吾等至高無上之神的名諱,哪容得下你這種卑賤的人類直唿!”安妮怒罵道,然而玩偶的軀體讓她看起來有些滑稽。


    “你所謂的至高無上之神,本質上也不過是一種外星寄生蟲。如果連離開宿主獨立生存都做不到的生物可以被稱為神,那我無話可說。”三月三隨即話鋒一轉,“人們總說孩子是善良的,可我不這麽認為。在我看來,有些人天生就是邪惡的。”


    “你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安妮。你天生帶有某種邪惡的力量,在過去像你這類人會被冠以‘魔女’之名。在你出生的那天鎮子上就有不少人意外受傷、突發疾病,這種狀況隨著你的成長而不斷加劇。我一開始還奇怪,懷特一家為什麽要住在山上,後來才明白他們是迫不得已。”


    “懷特一家並不迷信傳言,他們把你視若珍寶。你也很聰明,在學會控製自己的能力之後收斂了許多。”三月三頓了頓,眼神逐漸變得不善,“可你作惡的天性並不懂得收斂,這使得你早早地知曉了克洛希克的存在。”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發過一場高燒,這場怪病尋常藥物根本無法治愈。在常人眼裏,你隻是感染了一種未知疾病。但實際上,你是在使用降臨術讓克洛希克的意識提前附身於你,體溫過熱隻是術式的副作用……迫於無奈,想盡一切辦法的父母最後請來了一位基督教神父。他確實是有些本事,在發現有邪祟降臨後用你的鬧鍾作為媒介鎮壓怪物。”


    “隻可惜,他看不穿你……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一個幾歲大的小女孩能如此邪惡。”


    “你之所以沒有選擇溫迪戈,是因為你覺得她配不上你。你把這座山頭、這片土地的人類獻給克洛希克,它則在這十幾年裏不斷狩獵人類恢複自己的能力。從這點上來說,你倆確實挺配的。”


    言至此處,布偶形態下的安妮有些慌了:“你怎麽會記得這些?我明明把你們的記憶都……不對,有些事你根本不可能知道!”


    “是的,不重要的記憶都被你封印了,重要的部分都被藏了起來。”三月三緩緩靠近對方,這一舉動令安妮本能地後退,“最為關鍵的那段關於你發燒的記憶,被你扔給了溫迪戈保存。本月原本有機會拿到它,隻可惜他選擇了更為實際的幫助……至於那些我不該知道的部分嘛,誰讓我看過‘劇本’呢?”


    “不過這不礙事,誰讓你為了獲得‘完美的肉身’驅使被控製的懷特一家肢解了你作為人類的身體呢。現在的你,就物理形態而言弱得可憐,幾歲大的兒童都能弄死你……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解決你,現在我隻能偷偷摸摸地動手了。”


    “你是誰!”安妮徹底慌了。她當然有抵抗過,事實上她一直在釋放精神攻擊,然而並沒有產生絲毫作用。


    再一次後退,她已是背靠牆壁退無可退。雖說“劇本”、“本月”這類超遊詞匯已被係統自動和諧,但她也察覺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克利夫。


    “你的同類罷了。”三月三笑了,不同於之前和煦的笑容,他此刻笑得異常滲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來取。”


    很快,慘叫聲傳遍了這陰暗狹小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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