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鍾離無萱話語如此激動,自己又一時間尋不到話語反駁,劍莊主隻得無可奈何的捏了捏眉心,輕聲哄道:“你先下去,我與瑾瑜賢侄商量事宜。”


    “想都別想!”


    鍾離無萱皺眉,死死抱住阮瑾瑜的胳膊,語氣堅決道:“爹爹,今日這事兒不成也得成,我的身子已經給瑾瑜了,我這輩子非他不嫁!”


    “嗯,知道……”劍莊主擺擺手,剛想敷衍好叫她下去,就忽地一愣,身子就猛地一震,大吼道:“你說什麽?!”


    身子交出去了?!


    那還怎麽再尋良配,劍莊還怎麽再拉攏勢力?!


    想著,他就憤怒的看向疑似裝傻想要糊弄自己的阮瑾瑜。


    別攔著,他今日就要打死這個落魄小子!


    “莊主,普瑞大師求見!”


    劍莊主剛要發作,就聽到管家來報,他額頭的青筋抽動,硬生生的把氣咽下去。


    跟阮瑾瑜這臭小子比起來,定安寺的主持更為重要。


    冷靜,先去見了普瑞大師再談此事!


    “無萱,這?”


    劍莊主匆匆走出去後,阮瑾瑜怔愣迴神,他才眸色古怪的看著鍾離無萱,他何時碰她了?


    鍾離無萱吐了吐舌頭,當即賣人,她撅起嘴道:“溫良教我的,他說隻有這樣,爹爹才會同意你我的婚約。”


    見阮瑾瑜神色擔憂,她趕緊補了句,“安心,爹爹這麽注重顏麵,我就是嫁給你也影響不了劍莊的。”


    鍾離無萱無所謂的笑了笑,“不過,要是以後出了什麽事兒,爹爹肯定也不會派人來救,以後我們隻能靠自己了。”


    阮瑾瑜眼角微紅,他神色認真,宛若在宣誓,“我不會負你。”


    “我知道,不然才不會放棄劍莊,和你這個呆子遠走高飛。”鍾離無萱鑽進他的懷裏,感受著他的氣息,覺得無比的心安。


    “咳咳。”


    一身青衣的儒雅公子走進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這還有外人,你們這麽卿卿我我,適合嗎?”


    鍾離無萱立刻從阮瑾瑜的懷裏跳出,瞪圓了眼睛看著溫良,憤然道:“你都出的什麽餿主意,都要羞死我了!”


    溫良轉了轉扇子,似苦惱的笑了笑,“是嗎?怎的我覺得這餿主意效果良好呢?”


    “屁!”


    不行,胸口悶著口氣,不揍這奸商一頓這氣消不下去!


    阮瑾瑜拉住作勢要上手教訓溫良的鍾離無萱,“可是出了什麽事?”


    若是平時,溫良絕不會進來叨擾,莫非是出事了?


    “普瑞大師前來拜訪劍莊主,我認為瑾瑜你需抓住機會,盡早向普瑞大師解釋清楚。”


    溫良將扇子打開,自顧自的搖了搖,並不在意鍾離無萱夾雜壞意的眼神,“普興大師之事是誤會,隻要解釋清楚,再言語推動,罵名就有迴旋之地。”


    “至於黃中石,他所謂的劫富濟貧,眼瞎的人遲早會醒目。”


    說著,溫良皺了皺眉,“隻是,我擔憂世人清醒之刻,你早已被推上峰尖浪口。若是如此,就是真相浮出也蒼白無力。”


    “你整天擔憂來擔憂去的,就不累嗎?”鍾離無萱皺眉,她最不想的,就是瑾瑜被這些謠言傷神。


    “並非體力活,又怎會覺累?”溫良垂了下眼簾,語氣溫和道:“閑來無事想想而已。”


    阮瑾瑜頷首,“溫良的擔憂並非無理,稍後我便去拜見普瑞大師,向他言明當年之事。”


    而且,他不想無萱再添罵名。


    “如此甚好。”


    溫良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去,“我這根柱子就不打擾你們培養感情了。”


    他走出大廳,看了眼沉默的左楓,笑問:“你這是又怎麽了?”


    左楓眉頭輕皺,“劍莊主與傳言有誤。”


    溫良嘴角輕輕翹起,淡然一笑道:“世人不都如此的嗎?表麵一套,內裏一套,更有甚者,猶有千麵。”


    “猶有千麵?”


    左楓偏頭,直視溫潤儒雅的溫良,“你說的,是你吧?”


    “怎麽可能?”


    溫良拿扇子抵著下巴,無奈的說:“我就個肚裏有點墨水的文弱書生,哪有精力表裏不一?”


    左楓微微沉默,他眸色認真的看著溫良,說:“你會易容。”


    還很高超,與真無異。


    溫良笑笑,“我就個商家公子,天天算賬,哪有時間學易容?你說出去,又有誰信?”


    左楓:“瑾瑜信了。”


    溫良輕笑一聲,慢吞吞的說:“你可以閉嘴了。”


    左楓:“哦。”


    -


    劍莊院子裏,聽聞請托後,劍莊主語氣嚴肅道:“普瑞大師請放心,我劍莊必傾盡全力尋找青蓮。”


    普瑞大師麵色感激道:“劍莊主仗義,老朽在此謝過劍莊大義。”


    劍莊主忙擺了擺手,語氣真誠道:“普瑞大師客氣了,定安寺憂國憂民,能為大師分憂,實乃劍莊之幸。”


    “事不容緩,我即刻去交代,還請大師勿怪在下之失陪。”


    普瑞大師搖頭,“莊主因老朽而離去,老朽怎會因此怪罪?”


    劍莊主匆匆走後,普瑞大師才看了看旁邊,“既然來了,施主何不現身一見?”


    聞言,阮瑾瑜和鍾離無萱走過來,對普瑞大師鄭重行了一禮。


    “見過大師。”


    “見過大師。”


    普瑞大師笑笑,語氣平緩道:“二位在外等候已久,不知可是有事相商?”


    阮瑾瑜語氣恭敬的說:“在下阮瑾瑜。”


    普瑞大師心裏有了計較,他微微詫異後,便問:“阮施主可是為了普興師弟而來?”


    阮瑾瑜直接承認,“正是。”


    鍾離無萱有些擔憂,她低聲道:“瑾瑜,我們先……”


    似是看出她的擔憂,普瑞大師寬聲道:“還請施主將當年之事告知,這位女施主且安心,老朽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鍾離無萱微微愣住,小聲道:“我怕大師會因為普興大師而怪罪瑾瑜,是我唐突了。”


    普瑞大師笑笑,說:“阮施主身上氣息純淨,並無沾染血氣。再者,大乾來犯之時,我寺弟子正好在場。”


    “試問,能對普通百姓施以援手的人,怎會是江湖傳言中的狠辣之輩?”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黃大俠所作所為老朽亦有耳聞。實則,老朽並不讚成他的做法。”


    普瑞大師笑了笑,鼻尖縈繞的,是阮瑾瑜身上傳來的淡淡蓮香。


    他想,阮瑾瑜必然是愛蓮,才會如蓮般出淤泥而不染,不因被這天下人指責謾罵而墮落。


    “阮施主且說便是。”


    聞言,阮瑾瑜微頷首,他語氣恭敬的陳述:“五年前,我尋到滅門之仇敵,欲替家人報仇。”


    “正巧,當時普興大師路過,他勸我放下屠刀,但在下實是做不到。因而,他阻止我報仇,卻叫黃中石利用以對付我。”


    “在兵刃相接之時,我拚盡全力才殺死黃中石,卻也因此失足落崖,普興大師為救我,不慎墜崖而死。”


    他要殺黃中石之事,江湖人隻需排查,就可知曉,他殺黃中石是證據確鑿的事。


    而普興大師,因屍身在黃中石附近,江湖就有傳言說定安寺高僧被他所殺。在黃中石追隨者的宣揚下,世人更是以為他殺了普興大師。


    “善哉善哉。”


    普瑞大師感概:“既是如此,老朽迴去便尋個機會將此事告知江湖人,還阮施主清白。”


    “多謝大師。”


    阮瑾瑜感激道謝,鍾離無萱更是興奮得差點當場給他一個熊抱。


    “不必言謝。”普瑞大師笑了笑,說:“世人愚昧,人雲亦雲。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望阮施主莫要怪罪。”


    阮瑾瑜抱拳道:“自是不會,多謝大師提點。”


    “放心吧,一路上再難聽的話我們都聽過,瑾瑜都沒有動手。到時真相大白,就更不可能動手了。”


    鍾離無萱麵色欣喜,話語暗藏些許心疼。


    路上謠言這般多,說是伸張正義卻隻為出名的江湖人也多。


    這些瑾瑜一個人忍受了兩年,她心疼他。若是她能早些找到瑾瑜就好了,至少能幫他分擔些許。


    -


    “所以,這是成了?”


    “普瑞大師可信了?”


    見溫良和左楓走出劍莊,外邊等候的向浩宇和薛琪兒連忙上前詢問。


    溫良輕笑了笑,溫聲道:“看瑾瑜的樣子,普瑞大師許是信了,但這事兒能否成就不清楚了。”


    向浩宇微皺了皺眉,似在思考他話中的深意,“溫良,你是說,就是普瑞大師知曉真相,也未必有機會澄清?”


    “並無確鑿證據,隻憑一麵之詞,普瑞大師就是信了瑾瑜,也未必尋的到機會叫整個江湖相信。”


    溫良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者,一切皆為變數,成與不成,隻能聽天由命。”


    定安寺啊,能否可信,是否參與,一試便知。


    “你這奸商說的怎這般悲觀?”


    薛琪兒抱手,憤憤道:“若是定安寺不出麵兒,那我們就迴墨雪莊,坐實了他們冠上的魔教之名。”


    “對也好,錯也好,自己活的逍遙快活才是真的好。”


    她的語氣堅決,“反正這糟心日子我是過夠了,還不如做個魔頭,肆意快活,還方便找出害樘甫鏢局的另一名兇手。”


    “琪兒,說是輕巧,但又談何容易?”向浩宇輕歎了口氣。


    他拉著薛琪兒,說:“現在江湖正派嫉惡如仇,本就對墨雪莊虎視眈眈。”


    “隻待墨雪莊叫他們尋到殘暴不良的借口,就可打著鏟除魔教邪派的旗子,踏著墨雪莊的成就自身。”


    薛琪兒咬牙,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難道我們現在就要如此伏低做小嗎?”


    伏低做小?


    對於她的用詞,向浩宇很想駁迴更正,但還是忍住了,“現下墨雪莊勢弱,在實力未夠之前,不宜叫人抓到把柄。”


    溫良眸光流轉,溫和禮貌的問:“實力足夠後,又當如何?”


    向浩宇沉默,他思量片刻,才緩聲道:“正派也好,中立也好,邪教也好,看瑾瑜意思。”


    “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想成魔教。”左楓做出了總結。


    說完,他盯著溫良,眸色微深,“而你想的,可能更瘋狂。”


    溫良搖著扇子,“我看著像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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