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睛,發現接住她的,果然不是別人,正是顧廉。


    隻見顧廉將她牢牢的橫抱住,笑嘻嘻的俯視著她,竟似乎沒有要將她放下的打算。她仰起頭迴瞪著他,不悅的命令道:“戲弄我你覺得很有趣嗎?還不趕快把我放下來。"


    顧廉笑著搖搖頭,說道:“有趣,真是有趣得很,本爺可還意猶未盡呢,怎知你就那麽聰明,一猜就猜到是我,那你可知道,本爺為什麽要救你?"


    趙懷落迴想著前世的顧廉,參雜在皇室的奪嫡爭鬥中,向來都是處於受人擺布,處於被動狀態。他的生性單純直白,毫無心眼,且終日風流放蕩,縱情於美酒佳人的溫柔鄉,放逸在遊山玩水之中。


    前世的他對於權謀爭鬥從不醉心,並對其母與舅舅汲汲營營於權勢名位,覺得既無奈又嗤之以鼻。


    為什麽這一世,他竟會在自己母妃的宮中,暗中布下這座地底密室,是經曆了什麽讓他變得如此心機深沈,他真正的立場與目的又是什麽?


    顧廉見趙懷落出神發怔,不知在想些什麽,突然雙手一鬆,竟將她結結實實的給摔在地上,身上的裂傷經這麽一碰撞,便又綻開流溢出了鮮血,趙懷落痛得哼出聲來,怒罵道:“臭小子,你要放我下來也告知一聲,你到底是想要救我,還是要折磨我?"


    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白兔,用手摀住身上最痛的傷口,顧廉見到她竟然渾身是傷,且傷口皆滲出血來,染紅了衣服,慌忙的低身問道:“是誰把你傷成這樣,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傷,才跟你鬧著玩。"


    趙懷落看著他的眼神,澄澈坦蕩,充滿真摯的關懷,知道他仍是她的記憶中,存在的那個熟悉的朋友,便對他溫柔的笑了一笑,說道:“沒關係,不知者無罪,原諒你了。"


    顧廉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藥瓶,遞給趙懷落後說道:“這是止血的傷藥,此處隻有你我二人,男女受受不親,我無法幫你脫下衣服上藥,隻能勞煩你進去裏間,自己把藥敷在傷口上。"


    趙懷落接過傷藥後,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所在之處,竟然是一座小廳堂,其中幾椅擺設,茶具燭照一應俱全,與一般官宦人家的大廳陳設並無二致,廳堂的前後各有一扇屏風,另外隔出了兩個小房間,趙懷落走進其中一間,便看到一張掛著桃紅錦帳的臥榻,帳幕開向兩旁,用係繩固定在床架上,露出了一席鋪著香軟被褥的床舖。


    臥榻的旁邊,居然擺著一副梳妝匣與鏡台,這間屏風隔出的小間,竟像是專門為女子布置的閨閣。顧廉為什麽要在這地窖密室中,開辟出這樣一個女子專用的房間。趙懷落覺得這一世的顧廉,身上充滿著許多謎題,這個人,讓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趙懷落坐在床舖上,揭開衣服敷上傷藥,心想著,好久沒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了,她好想就此躺下,把一切都拋諸腦後,就好好的酣睡一場,所有未解之謎,煩心之事,等飽覺一頓起來再說。


    但她的理智無法容許她鬆懈片刻,尤其她現在仍身處險境,皇後與桐妃很快便會發現她逃出了暴室,差人四處通緝搜索,綠繡冒險救她,顯然是逃不過桐妃的嚴刑拷問。


    顧廉為桐妃之子,本不該對她施以援手,但如今卻犯險救她,將她帶至地窖藏了起來,他是出於什麽動機跟目的,難道隻是純粹友誼上的援助?


    那麽建置這間地底密室的用意又是為了什麽?難道這一世,他竟與桐妃處於對立的狀態?


    她敷好了傷藥後,走出屏風之外,見顧廉早沏好了一壺茶,獨踞案前,支著頭凝望著她,茶香芬芳四溢,氤氳的熱氣從茶壺口中屢屢冒出,自趙懷落的視角望去,霧氣彌漫了顧廉的臉,讓人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朦朧之感。他真的是趙懷落前世所認識的顧廉嗎?


    顧廉的目光隨著趙懷落,停留在幾案的對麵,他見趙懷落座了下來,便拿起茶壺,為她斟了一杯茶,說道:“看你像隻方從野獸的爪牙中,逃脫出來的受驚小鹿,快先喝口茶,壓壓驚吧,這可是年初新進貢的璧蘿春,此茶葉適逢荒年,產量不多,隻有宮中獨有,你在侯府中可是享用不到的。"


    趙懷落笑著拿起茶來,品了一口,說道:“果然茶香濃厚甘美,確實是好茶,不知六王爺設這地窖,是為了將這好茶藏於此中,好獨自享用嗎?"


    顧廉哈哈一笑,說道:“美茗當前,如此風雅的時刻,你就這麽沈不住氣,急著探聽本王的虛實底細。"


    趙懷落也微微一笑,說道:“就如你說的,我方從野獸的爪牙中驚險逃脫,深怕逃離了狼窩,又逢虎口,雖然在這麽閑情雅致的氣氛中,也難免懷疑這會不會又是敵人設下的陷阱。"


    顧廉慢慢啜飲杯中的茶水,眼神卻灼灼凝視著趙懷落,說道:“素聞柳大小姐聰明絕頂,才情橫溢,不如我們來玩個猜謎遊戲,由一方先提出個問題,倘若另一方答對,才能變換身份,成為發問者,否則便要一直被問下去,直到答對為止。但提問者所提出的問題,必須自己要知道答案,並立即揭曉,才能再問第二題,否則也算是輸。你以為如何?"


    趙懷落一聽,心裏暗笑,在前世他們每當對座,飲酒品茗之時,顧廉總是提議玩這遊戲,然而每次他都是慘敗收場,有時從頭到尾沒有發問過一次,反倒是他的秘密,卻在遊戲當中,被趙懷落揭露無遺。


    沒想到這一世他玩心不改,依舊找趙懷落挑戰,趙懷落想著前世他慘輸的模樣,不禁竊笑出聲,忙著用衣袖掩嘴說道:“這個遊戲聽起來挺有意思,好,就依你的提議,本姑娘陪你玩一玩。不過既然是你先提議,那就應該由我先作提問,三王爺應該沒有異議吧?"


    顧廉笑著說:“這是自然,本王爺風度翩翩,理當應讓女子優先。"


    趙懷落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第一題請問王爺,你可知道什麽東西你愈生氣,他便愈大?"


    顧廉一聽趙懷落放著滿肚子的疑問,卻提出這無關緊要的問題,臉色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直直的盯著她看了好半晌,才略為一笑,輕鬆的迴答道:“這問題還不簡單,自然是人的脾氣。"


    趙懷落微微一驚,沒想到顧廉此世這麽聰明,居然馬上即迴覆出正確答案,她記得前世他們玩猜謎遊戲,趙懷落提問到這題時,正好一名小太監匆匆來報,說桐妃娘娘緊急召見,顧廉便藉機耍賴,告知答案他已心中有數,等晉見迴來再作揭曉。


    誰知他出去繞了一圈,最後迴來竟把雙手一攤,坦言告知自己尚未想到答案,讓趙懷落笑得一口茶當場噴出來。為什麽這一世的顧廉,不假思索就能夠說出答案?而且為什麽他剛才望著她的眼神,竟若有似無的掠過一抹哀傷?


    隻見顧廉盯著趙懷落,緩緩的說道:“換我來提問了,第二題,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救你?"


    趙懷落望著他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嚴肅神情,突然有一股陌生的隔閡感,橫亙在他們之間,她冷冷的迴答道:“不知道,這也是我心中想問的問題,就請王爺揭曉答案吧。"


    顧廉臉上露出了一抹淒苦的笑意,彷佛故作輕鬆的說道:“枉你聰明一世,連這麽簡單的問題,也不知道答案,答案其實再單純不過,因為我們是朋友。"


    趙懷落皺著眉問道:“你此番救我,難道隻是為了這個原因?那這個地底密室,又是怎麽迴事?你是在密謀些什麽?"


    顧廉打岔著說道:“慢著,慢著,現在是我在提問,你的這些問題,等你贏了我再說。"


    趙懷落歎了口氣,說道:“好,那你接著問吧。"


    隻聽顧廉凝視他片刻後,居然問道:“你有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嗎?"


    趙懷落覺得他的問題好是奇怪,就顧廉而言,他們也不過方才在花朝會中初識,結交成為友人。並不像她一樣,攜帶著前生的記憶,顧廉的內心對於她,應該沒有存在太深刻的情感,為什麽他的態度,以及所提出的問題,會令她有種兩人之間已經曆過種種愛恨情仇,在一切都結束後,迴首來時路,心中所出現的滄桑與感慨呢?


    趙懷落見顧廉嘴角雖帶著笑意,但眼神中依稀泛著一抹哀傷,內心突然一慟,脫口便迴答道:“有,我當然有。你是我趙懷落一輩子的朋友。"


    顧廉微微點頭,說道:“好,這題算是通過,可以換你發問了。"


    趙懷落凝視著他好一會,最後還是問道:“難道你對那把龍椅也有興趣?"


    顧廉仰頭哈哈一笑,迴答道:“你當我是什麽人?生命誠可貴,我活得自由自在,為什麽要在自己身上,套上一副枷鎖?我對那把龍椅一點興趣也沒有,你接下來一定要問我,為什麽要煞費苦心的建置這座地底密室吧?不如就讓你猜猜原因。"


    趙懷落迴答道:“這確實是我想問的問題,一般人會暗地裏密謀著不可告人之事,不外乎有兩種原因,其一是為了秘密達成某種目的,以遂行自己的欲望野心,再則恐怕就是為了防衛自保。如果你的答案不是其一,那便是其二了。"


    顧廉盯著趙懷落片刻,接著笑說道:“柳大小姐果然冰雪聰明,這題你算是答對了。"


    趙懷落便接著問道:“你遭遇到什麽事了?要防衛的人是誰?"


    顧廉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你我之間的友情仍在,我就如實告訴你吧。"


    趙懷落聽出顧廉話中有話,不禁內心一跳,隻聽顧廉接著說道:“其實我真正的母妃,早已不在人世,如今你見到的桐妃娘娘,就是殺我母妃的兇手。"


    趙懷落聽到顧廉的話,內心又是一驚,不禁皺著眉問道:“但你不是桐妃娘娘的親生獨子嗎?難道你的親生母妃另有其人?"


    顧廉迴答道:“桐妃娘娘,確實是我的親生母妃,但目前你所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桐妃娘娘,他殺死我母妃後,易容成我母妃的樣貌,在後宮魅惑父皇,興風作浪,我如今仍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為誰,隻知道她的最終目的,正是那把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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