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刻之間,四麵八方的箭矢應聲齊發,烏其麻黑揮舞著大刀,拚命擊擋,然而他以一人之力,畢竟難以抵擋如蝗雨一般的箭勢,隻見他身上的中箭愈來愈多,血如水柱一般從他身上狂噴而出,瀉流在地成了一攤血河。


    然而他依舊昂然挺立,用盡全身的力氣拚搏抵抗,彷佛不甘心大老遠來到此地,未見到皇帝,便這麽樣的死在亂箭之中,隻是人生哪能都如人所願,他終究還是敵不過殘酷無情的箭雨襲擊,整個人像隻萬箭穿孔的巨獸,拚盡全身之力朝天狂吼一聲,便重重的翻倒在地,眼睛仍睜的大大的,卻再也吐不出一句話來。


    皇上卻正好在此時聞聲趕到,見到圍場有刺客闖入,顧城身受重傷,倒在血泊當中,現場一片混亂狼藉,驚愕的怒問道:“誰來告訴朕,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祁門趕忙跪至皇上麵前,迴報道:“迴稟皇上,方才圍場闖入一幫突厥刺客,帶頭的正是塔塔爾部族的首領烏其麻黑,他挾持太子殿下,威脅若無法見皇上一麵,將砍斷太子殿下的脖子,還好三王爺舍命相救,才令太子殿下脫離這賊人的毒手,但自己卻被砍一刀,受了重傷。請皇上恕末將失職,未在第一時間擒拿刺客,才讓刺客傷了三王爺,如今闖入的刺客皆已伏法,屍首在此,請皇上明察。"


    皇上見顧戰畏首畏尾的躲在人後,而顧城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太醫在旁緊急的為他包紮診脈,便問道:“李太醫,如今三皇子的傷勢如何?傷的可嚴重?"


    李太醫迴答道:“啟稟皇上,三王爺胸口中了賊人一刀,雖未傷及筋脈肺腑,但由於傷口範圍極深極廣,加上失血過多,若未盡快將血止住,恐有性命之憂,老臣目前已在傷口周圍敷上止血藥膏,並簡單包紮,因行獵在外,老臣身上隻攜帶基本的創傷藥材,請皇上即刻命人準備擔架,將三王爺送迴宮中太醫院,老臣必當竭盡所能進行救治。"


    皇上一聽,趕緊命道:“來人啊,聽見李太醫說的沒有,還不趕快準備擔架,將三皇子速速運迴宮中救治。"


    左右應聲動作之後,皇上便轉頭盯著躲在人後的顧戰,厲聲問道:“太子,你不是傷勢未癒,向朕告假要在宮中休息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被刺客挾持,那幫刺客與你有什麽關係?這部族首領鬧著要見朕的原因為何?"


    顧戰畏畏縮縮的走到皇上麵前,抱拳迴道:“啟稟父皇,兒臣是因為臨時接到線報,得知今日會有亂民叛變,闖入圍場行刺父皇,兒臣雖不知此線報屬不屬實,但在宮中心係父皇的安危,才忍不住帶兵前來查看,焉知兒臣所率領的禦林軍,在山中竟脫了隊,最後僅剩下兒臣一人隻身翻過山頭,前來救駕,才不慎遭到惡人挾持。兒臣與此人全無一點關係,兒臣也不明白,此人鬧著要見父皇一麵,究竟是何原因?"


    皇上一聽之後,勃然大怒道:“你手中沒有兵符,如何能調動朕的禦林軍,你如今的身份隻是東宮太子,尚未繼任國君,莫非你現在就有本事,令他們認你為主,聽從你的調遣?"


    顧戰一聽慌忙跪下解釋道:“兒臣自知目前隻是東宮太子,不敢踰越身份,隻是擔心父皇的安危,才會借取兵符,調兵遣將前來救駕。請父皇體諒兒臣一片孝心,原宥兒臣事急從權,不告而取,況且兒臣來此,果見逆賊翻入圍場,預謀行刺,已用事先準備好的火藥,將其全數殲剿,請父皇念在兒臣剿賊有功,饒恕兒臣這次。"


    皇上聽顧戰如此解釋,胸中怒氣稍平,但仍不悅的問道:“你說你借取朕的兵符,調遣兵力來救朕,但如今朕隻見你隻身在此,禦林軍向來訓練有素,為何竟會脫隊,朕的禦林軍現下究竟位在何處?"


    顧戰趕忙解釋說道:“兒臣對此也十分納悶,兒臣稍早率兵度過對麵山頭的一座獨木橋後,後麵整支隊伍便不見蹤影,而兒臣所帶領的一小股兵力,其中主將陳謀說要先帶隊至前方探聽虛實,伺機伏擊,便留兒臣與一個小兵在原地等候,兒臣因後頭隊伍久久未至,加上擔心父皇這邊的安危,才會隻身犯險,前來救駕。"


    皇上冷笑道:“如今也有好幾個時辰過去,朕的禦林軍仍不見前來,難道是在山中被鬼吃了不成?"


    說罷便派一人前去對麵山頭查看,並命顧戰交出兵符,顧戰果真從懷中掏出兵符,乖乖的雙手奉上。


    皇上接過之後,冷哼了一聲,轉向祁門問道:“你說此人是突厥部族首領?究竟是何原因擅闖中原圍場,為何不讓他把來意說明清楚?如今一個活口也未留下,此案該從何查起?"


    祁門立刻跪下惶恐的迴報道:“迴稟皇上,當時現場十分混亂,太子殿下與三王爺先後被刺客挾持殺害,該刺客武功極為高強,並且舉止失常見人就砍殺,末將擔心他再傷及皇室子弟,不及細思,才將此人誅殺,至於刺客同黨,早在末將抵達之前,便全數被太子殿下殲滅,末將心想,此人身上或許可查到什麽蛛絲馬跡,請容末將派人搜身。"


    皇上聞後隨即命道:“來人啊,快去給我檢查這逆賊身上有無線索?"


    一旁的宦官吳尾趕忙應允,立刻跑到烏其麻黑的屍首前麵,上下檢查了一遍之後,迴報道:“啟稟皇上,小的在屍首的衣袋裏,摸到了一隻金釵,一張圍場的地形圖,跟一封信件。"


    皇上立刻命道:“拿上來給朕瞧瞧。"


    但一看吳尾的手上沾滿血跡,信件與地圖也被鮮血染紅大片,便嫌惡的說道:“算了算了,拿遠一點,你直接打開來念給朕聽。"


    那吳尾應諾道:“是。"


    便將信件攤開來,一字一句的大聲念了出來。隻聽他念道:“清明之日,照此地圖前來會合,事成之後,美人歸你,天下願共享之。"


    皇上聞後臉色大變,正要發難,隻聽那吳尾迴報道:“啟稟皇上,這信箋的背麵還有一幅圖畫,需請皇上過目。"


    皇上怒接過信紙一看,圖畫上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域外女子,卻穿著中原的宮中服飾。皇上覺得這女子的麵容好是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便揚起信紙大聲問道:“有誰曾見過畫中的這位女子?"


    之後又轉頭向吳尾問道:“這畫像的女子雖是域外之人,但他的麵容卻甚是眼熟,你在宮中多年,可曾在後宮見過這個女子?"


    那吳尾囁嚅答道:“迴稟皇上,這……小的不敢說。"


    皇上怒道:“有見過就有見過,沒見過就沒見過,有什麽好不敢說的?"


    吳尾隻好怯怯的答道:“迴稟皇上,小的覺得這畫像女子的眉眼,與桐妃娘娘幾乎是一模一樣,但這臉型跟神韻,還有體態,卻又不是桐妃娘娘。"


    皇上仔細一瞧,這女子確實與桐妃有幾分相似,但明顯的不是桐妃,便怒斥道:“你這不是廢話,你這樣迴答,跟沒迴答有何兩樣?"


    那吳尾慌忙跪下磕頭道:“小的該死,請皇上責罰。"


    這時顧戰突然跑過來,將畫像搶了過去,一看頓時臉上失去大半血色,驚慌的解釋道:“父皇,這擺明又是栽贓,你一定要相信兒臣,兒臣是又被奸人陷害。"


    皇上一聽,心頭涼了半截,對顧戰冷冷問道:“你認識這畫中的女子?"


    顧戰吱吱唔唔的迴答道:“兒臣,兒臣……"


    這時仍跪在地上的吳尾忽然哎呀一聲,大聲說道:“啟稟皇上,小的終於想起來了,這個畫中女子,可不就是之前太子殿下宮中養著的,那個波斯舞姬嗎?"


    顧戰哭喪著臉向皇上解釋道:“父皇明察,兒臣早在之前遭奸人構陷時,便把那波斯舞姬關押大牢,之後便讓她隨著一幫囚徒,押解流放到邊疆去了。這一切又是奸人的設局陷害,請皇上一定要相信兒臣,為兒臣作主啊。"


    皇上氣到以手抱頭,痛心的瞪著顧戰,不知該如何言語,這時方才派去對麵山頭查看禦林軍動向的人,腳步慌亂的跑迴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迴報道:“啟稟皇上,小的至對麵山頭,查探到太子殿下所率的禦林軍,悉數遭受毒氣侵襲,已全軍覆沒了,小的趕到時,隻剩一個名喚吳能的小兵,奄奄一息,用剩下的最後一口氣,說出一個名字之後,便立即斷了氣,如今一千名兵士,無一人生還,小的在他們犧牲的樹林間,發現有人在樹上刻了一行字。"


    皇上怒極攻心,咬著牙厲聲問道:“給我說清楚,那士兵說出了誰的名字,樹上又刻了哪些字?"


    那人瞄了顧戰一眼,驚恐的迴報道:“那士兵用盡最後一口氣,隻說出了四個字`太子殿下',而那樹上刻的……刻的話是`我軍打著剿滅亂黨的旗幟,追隨太子出征,未料得知其與外敵勾結叛變,我軍對皇上誓死效忠,今以死明誌,寧為軍魂,亦不會為通敵叛國者所用,做出辱國之事。"


    顧戰一聽,便向那人撲過去,將他用力推倒在地,怒叱道:“你這王八蛋,在胡說八道些什麽?為什麽要誣陷本太子?"


    說罷便爬到皇上跟前,哭聲說道:“父皇,你一定要相信兒臣,兒臣是當朝太子,天下早晚都是兒臣的,兒臣有什麽理由要這樣做,請父皇不要受了奸人之計,誤會兒臣的清白。"


    皇上的臉上青筋暴怒,兩眼布滿血絲的瞪著顧戰,捶胸說道:“如今事實已百在眼前,你還要狡辯什麽?枉費朕從小對你用心栽培,對你期望至深,今日你卻是這樣迴報朕的用心?"


    說罷便命道:“來人啊,給朕將這逆子押送迴宮,關入大牢,聽候處置。"


    皇上語畢之後,胸腹間一陣氣血翻騰,突然胸口一甜,腥熱的鮮血便從口中暴湧而出,接著整個人竟從馬背上翻了下來,暈厥過去。


    眾人見狀,全都驚唿失聲,亂成一團,大家七手八腳的將皇上抬至擔架之後,便倉促整隊急返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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