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的皇宮之中,趙禎睡得很晚。


    雖然張美人在調解矛盾的過程當中,沒有起到預想的作用,但楚昭的表現也非常不錯。


    這樣的結局,已經足夠皇帝對未來產生更多希冀了。


    然而當時間來到後半夜,人們的睡意達到最濃的時候。趙禎居住在延慶殿裏,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唿。


    這聲音是一個太監發出來的。


    按照真沒有聽清是藍元振還是江德明,但緊接著第二聲驚唿就傳了過來,而且還伴有利刃出鞘的嗆啷聲。


    趙禎一個機靈坐了起來,摸出藏在枕頭下麵的匕首——這是小皇帝以前的習慣——起身環顧四周,卻發現除了黑漆漆之外一無所獲。


    突然一聲慘叫,羅崇勳被人從門外踹了進來,他躺在地上,捂著胸膛哀嚎的慘叫著。


    但當他側過臉來發現趙禎站在那裏的時候,卻又奮力大唿一聲:“官家!快跑!”


    趙禎也想跑,但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裏跑合適。


    離他最近的兩個出口,都要經過羅崇勳的身旁,而那就意味著,刺客很有可能將他一擊斃命。


    對了,刺客。


    趙禎突然扯起嗓子,大喊起來:“來人啊,抓刺客!”


    恰恰也在這個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走進了延慶殿之中。


    他向趙禎的方向看了一眼,嚇得趙禎立刻收聲,隻緊緊的把匕首攥在手裏。


    不過那個黑衣人也沒有機會靠近趙禎,因為藍元振已經拎著一把長刀,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賊子好膽!”


    他掄起長刀就向對方劈了過去,那個黑影卻敏捷的向旁邊一閃,讓他把所有的力氣都甩在了地麵的門檻之上。


    緊接著一把彎刀從黑影的長袖當中彈出,隻是稍微抖動了一下,便向著藍元振的脖子抹去。


    藍元振慌忙躲閃,險些將手中的長刀也丟了。


    不過在他踉蹌幾步之後就很快穩住身形,又一個兇猛的劈砍衝向了對方。


    這次那個黑影沒有再拖大,他橫起彎刀進行了格擋,眼睛卻看向了另外的方向,那邊的許多房間已經漸次亮了燈,還有人拿著武器衝了出來。


    黑影顯然知道,如果再不離開的話,情況恐怕會變得非常危急。


    但麵前的藍元振又是個棘手的存在。


    他剛剛向前邁出一步,這家夥就像一條瘋了的老狗一樣,拚死擋住了去路,他狠下心去偷了個空子,向著藍元振的胸膛劃了一刀,但刀還沒有完全到位,就被對方格擋開來。


    他冷哼一聲,笑道:“小藍,最近功夫見長啊。”


    可正是這一句話,讓對麵的藍元振突然愣在那裏,整個人都呆著了。


    黑影也沒有顯得這句話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作用,但他也不願耽擱當即奪路而去,路上還有幾個侍衛太監交了手,但都沒有人能夠成功阻止他。


    是夜,皇宮之中大亂,羅崇勳帶人搜遍了整個皇宮,連太後的寢宮也沒有放過,但自始至終都沒能抓住那個黑影。


    江德明因為在救駕的路上,看到了藍元振和對方的交手,也留意到了藍元振的呆滯不前,因而聯翻詢問藍元振究竟發生了什麽?


    藍元振也知道自己不便隱瞞,否則就有同黨之嫌,但他又不想泄露對方的身份——雖然隻是一刹那,但他確實認出來了那人是誰?隻是,他不是應該去世十好幾年了嗎?


    因此,他也主要是有些拿不準的嘟囔道:“鬼。”


    “什麽?鬼?這怎麽可能,你不是一向信奉那些讀書人的花招,說什麽進鬼神而遠之道嗎?這怎麽又提起鬼來了?”


    江德明想不明白,但藍元振也沒有多加解釋,他隻是站起身來,說:“我得去趟鞏縣。”


    “幹嘛,去拜祭先帝嗎?難道先帝能夠保佑你?”


    萊陽認為好氣地橫了對方一眼,但突然又低聲嚴肅道:“沒錯,先帝確實能保佑我。”


    於是,第二天清晨,藍元振就帶人離開了皇宮。


    與此同時,皇帝也因為遭到刺殺的事情而躲到了玉津園當中。


    這裏有他最信任的護衛,石中劍。


    當時石中劍正在練劍,見到皇帝滿頭大汗,又麵色慌張的跑來,便迎上前去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也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在大半夜遇到行刺。


    可玉津園的安全狀況,其實連皇宮都還有所不如,四麵透風不說了,還人多嘴雜,又居於城外,缺少衛戍部隊的安全支持。


    於是石中劍立刻帶著皇帝。跑到了隔壁的襄邑縣當中。


    此時的襄邑知縣叫龐籍,就是那個演義話本當中的龐太師。


    他當天正準備出外巡視,卻突然被人告知皇帝駕到,於是趕緊跑迴縣衙之中迎接聖駕。


    皇帝當然不能在一個知縣麵前流露出任何的不安來。


    因此他和石中劍便尋了個借口,說是到襄邑縣來尋找奇人異士的。


    汴京城的大小官員們都知道,皇帝如今有這個癖好。可皇帝情況特殊,年已十六,卻又沒有親政。有多餘的精力,卻不能在朝政上舒展。所以朝中大臣也不好勸說,他在這方麵浪費時間。


    再怎麽說,他也是為大宋尋找賢臣。


    因此就讓他在自己的縣衙裏住了下來,當然他的縣衙也談不上安全,所以皇帝到來的消息是對外全麵封鎖的。


    甚至,許久之後藍元振才知道,皇帝曾經到襄邑縣去避過難!


    當然,這並非隻是因為皇帝的行蹤隱匿,還因為他在鞏縣的遭遇同樣十分離奇。


    自從開始懷疑那個黑影的身份之後,他就知道李娘娘是這世間唯一一個能夠幫他解開疑惑的人。


    “娘娘。”幾經輾轉之後,淶源鎮終於見到了李娘娘,對方的臉上雖然已經韶華不在,但當年的沉穩睿智,卻仿佛將要永垂不朽。


    至少在藍元振看來是這樣的。


    李娘娘驚奇地看了藍元振一眼,疑惑的詢問起來:“小藍,你怎麽有時間來我這裏?”


    又一次聽到小蘭這個稱唿,藍元振忍不住渾身都顫抖了一下,他抬起頭來看著對麵的李娘娘,忽然很冒失的問道:“十一年前,曾經有一個人死了。但他又好像沒死。”


    李娘娘笑了起來:“十一年前那麽久遠的事情,誰還能記得清了,再者說了,天下生民億萬萬,哪一年不死個幾百萬,我又怎麽知道你說的是誰?”


    “娘娘肯定已經猜到我說的是誰了,這天底下會叫我小藍的,總共不會超過十幾個人。他們當中確實有不少人已經死了,但隻有一人,能夠在我的眼皮底下,溜進皇帝居住的延慶殿。”


    李娘娘立刻坐直了,身體警惕的問道:“延慶殿?怎麽迴事?皇帝是被人行刺的嗎?”


    “老奴愚鈍,沒看出來他到底是什麽目的。但如果知道此人的身份,想來就不難推測……”


    李娘娘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為了皇帝的安危,他覺得頗有必要把這個人的身份告訴藍元振。


    但是話剛剛出口,就見一名侍女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趴到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麽?


    李娘娘歎了口氣,看來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嚴重。


    那樣的話,藍元振或許就不需要背負那麽多秘密了。


    他清了清嗓子,突然嚴肅的對藍元振說道:“陛下吉人自有天佑!一二宵小之輩,恐怕是傷不到他的。何況還有你們這群忠臣,可是這小小之輩未免太沒有本事了,你說了這麽多話,仍然沒能讓本位想起來他是誰。”


    本位,是宋朝皇子皇妃的自稱之一,當然,李妃娘娘並不一定有資格,也不一定習慣於使用這一自稱,但他偏偏在此處用了出來,毫無疑問是在增加自己的氣場。


    藍元振知道,她是在一本正經的撒謊。


    但既然她不肯說,那即便先帝複生,也不見得能夠套出話來。


    所以他也隻能悻悻然的退去,帶著無盡的疑惑,迴到他應該值守的皇宮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悄然離開不久,李明亮卻突然叫過剛才那位貼身侍女,讓他傳一封信到汴京城的皇宮裏,給那位黑衣人介紹一下淶源鎮的這一動態。


    同時,信件當中還有另外一條內容,那就是他李娘娘準備偷偷離開珙縣,到汴京城裏親自打探一下情況。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須知道,倘若擅自離開鞏縣永定陵的話,太後娘娘那邊恐怕是不好交代的。


    然而李娘娘卻好像渾然不把劉娥放在心裏。


    在她眼裏顯然有更重要的存在。


    她現在無比擔憂那個存在。


    原因之一竟然是,他失落的那個傳家寶貝,竟然鬼使神差的出現在了那個存在的龍床上。


    黑衣老宦官剛才傳來密信,說他作業在盜取那件寶物的時候,不慎被羅崇勳發現,後來又遭藍元振持刀阻攔,緊接著又和江德明打了幾個照麵。


    用老宦官的話來說,活躍在皇帝身邊的,固然都難稱忠臣,但恰恰在淩晨時分,他們一個個都腦子抽了風。


    這話說的委婉風趣,意思是即便真有刺客,這三個人恐怕也能保住皇帝。


    但李娘娘擔心的從來都不是刺客,而是皇帝和那家傳寶貝之間,會不會發生什麽不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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