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官差並沒有如你所願地那樣,派出大隊人馬到金陽客棧來,盜聖自然也就很難得知你住在這裏了。”子信試著補充說。


    “說起來這還不都是拜你所賜。”陸雲湘悻悻地說。


    子信笑道:“這樣說好像也對。那我隻好再去把那盜聖馮歡給揪出來,以此給姑娘賠罪了。”


    陸雲湘搖頭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如今城裏到處都是官府的眼線,加上蒼影衛也卷了進來,他肯定也不會再隨便露頭了。”


    “蒼影衛……”子信兀自嘀咕了幾句,忽然雙目一張,“糟了,我忽略了一件事!”


    陸雲湘見他神色突變,忙問道:“一驚一乍的,怎麽了?”


    子信認真地說道:“陸姑娘你聽我說,蒼影衛在城裏出現,就絕不可能隻有這一個人,至少那個黑鬥篷就是他的同夥。現在官府已經介入調查,我想此人失蹤的消息很快就會被城裏的其他蒼影衛得知,隻怕這客棧已非久留之地。”


    “你是在勸我離開這裏?”陸雲湘眉頭一緊。


    子信點頭道:“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另投別處的好。遲則生變,一旦他們將這間客棧封鎖,再想隨便行動就很困難了。”


    陸雲湘想了想,又道:“這個時候離開,不是更惹人懷疑嗎?現在門口就有兩名衙役在守著呢。”


    子信不以為然地笑道:“以姑娘的身手,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裏,又有何難呢?”


    陸雲湘正猶豫之際,樓下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子信從狹小的門縫向外看去,見是唐林帶著一眾捕快進到了店裏,正和店掌櫃說些什麽。子信暗叫不妙,忙對陸雲湘道:“是官差來了,而且人數眾多,我們得馬上離開!”


    隻聽唐林在樓下大聲對捕快們吩咐道:“一部分人立刻包圍客棧,不準任何人進出;其餘的,給我挨個房間地搜!”捕快們應聲行動起來,動靜之大很快便驚醒了店裏的其他客人,整座客棧瞬間陷入了一片喧囂。


    過不多時,一眾捕快來到天字二號房門前,隻見那房間從外麵上著鎖,裏邊一片漆黑。唐林向錢掌櫃問道:“這間房有人住嗎?”


    錢掌櫃忙道:“迴軍爺的話,這間房確實住有一位姑娘。不過她今早辰時左右便離開了小店,但現在也沒見迴來。”


    “姑娘?半夜三更還不迴來,真是蹊蹺。把門打開!”唐林吩咐道。


    錢掌櫃隨即拿出備用的鑰匙打開了房門,眾人進到屋內亮起燭火,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唐林細看了一眼牆邊的燭台,對掌櫃的斥問道:“這蠟燭還有餘溫,明明是剛熄滅不久,你卻怎說她不見迴來?”


    錢掌櫃惶恐地迴道:“隻因這房的客人作息不定,而且行蹤比較神秘。自從今早離開後,小人確實一直沒有見她迴來過。”


    唐林仔細環顧了四周,略一思索後道:“房門外麵上著鎖,你又說沒見此人迴來過,難不成她是破窗而入,又從窗戶溜走的?”


    “軍爺你說什麽?破窗而入?”錢掌櫃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可……可這裏是二層,這不太可能吧?”


    “對於尋常人而言當然不太可能,但若是輕功高手,便是輕而易舉的事。”唐林沉沉地說,“看來果然是她。”隨即轉身對錢掌櫃道:“你把這人的身份模樣交代清楚,我們要盡快找到她。”


    錢掌櫃應了一聲,便細細地描述起陸雲湘的相貌來。唐林讓人繪了一幅麵容圖,準備在城內四處查找她的下落。差役們又繼續將其餘的客房都例行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異常後,直到將近四更天才離去。


    臨走前,唐林又忽然迴頭問道:“今天早晨和我同來的另一個年輕人,你見他晚上來過客棧嗎?”


    錢掌櫃搖了搖頭道:“沒有。隻是傍晚的時候來過一次,很快就又走了,之後小人就再也沒見過他。”


    唐林略一點頭,心裏念道:“這小子,偏在關鍵時刻和我打馬虎,搞的什麽名堂?”當下也不及細想,便帶著眾人陸陸續續地趕迴州衙去了。


    ……


    話說子信與陸雲湘離開金陽客棧後,便趁著夜色繞進另一條小巷,直奔長寧街而來。此時四下裏空曠寂靜,冷風徐徐,陸雲湘不禁裹了裹衣衫,略帶抱怨地問道:“喂,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我們?”子信忽然停下腳步,朝她詭異地一笑。


    陸雲湘正色道:“怎麽,有什麽問題嗎?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官差是你引來的,就是想逼我離開那間客棧。”


    “誒,這你可冤枉我了。”子信忙擺了擺手說,“你不要把捕快們當傻子一樣看待,他們既然知道兇手就在客棧裏,肯定會有所行動的。我覺得奇怪的是,唐林怎麽會親自前來?按理說盜聖那邊的事情要更加緊急才是。”


    陸雲湘撇了撇嘴,又問:“那現在呢?”


    子信懶懶地說道:“深更半夜的,還能去哪兒?我自然是迴自己的房舍了,至於陸姑娘你,就在城裏隨便找家店歇一宿吧。明天正午我們在醉仙樓見。”說完便要先走一步。


    “你給我站住!”陸雲湘厲聲叫住了他,“你害得本姑娘無處可去,還想就這麽一走了之?”


    子信迴過頭,一臉納悶地問道:“雲州城內隨處都能找到客店,怎麽會無處可去呢?”


    陸雲湘哼了一聲道:“你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現在城內的每家客棧都有官差把守,大半夜地前去投宿,肯定會引來懷疑。我在雲州城又沒有什麽親朋好友,你說我還能去哪兒?”


    “那依你之見呢?”子信無奈地問。


    “去你那裏。”陸雲湘扭過頭說道。


    子信頓時一怔,支支吾吾地道:“這……寒舍狹小,隻怕不太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我覺得住在你那裏最安全不過了。”陸雲湘執意說道,“我明確地告訴你,現在別想甩開我。隻要去了你那裏,如果我的行蹤暴露,你也逃脫不了幹係。免得你兩麵三刀,說不定哪天就把我供出去了。”


    “兩麵三刀?”子信苦笑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我呢。”


    陸雲湘反問道:“難道不是嗎?你一邊在幫官府辦案,一邊又說不想我落入他們的手裏,還真是難為你了。”


    子信思索了片刻,緩緩歎道:“那好吧,隻要姑娘不嫌棄,就先委屈你在舍下小住一晚了。”


    ……


    深夜,永興街州衙之內,雲州刺史孔良正端坐在桌案前,對著一張奏折提筆疾書。雖然其勤政愛民之心早已是婦孺皆知,但此刻卻明顯能感受到眉宇間透露著幾絲不同尋常的慌張與焦慮,竟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


    “老爺,都這麽晚了,還是早點歇息吧,身子要緊啊。”一旁的管家見其如此操勞,忍不住勸慰道。


    孔良沒有迴應,雙眼隻顧盯著眼前這道即將上報天子的奏折。不知過了多少時分,才緩緩停下筆墨,站起身對管家吩咐道:“阿福,你馬上差人把這道奏折送去京城。”


    管家聞言一怔,又下意識地問道:“老爺,是現在就去嗎?”


    “連夜出城。六百裏加急,一定要快,務必在兩日之內送達吏部。”孔良遞過奏折,神色凝重地叮囑道。


    管家點了點頭,料想奏折裏定是十萬火急之事,當即便要轉身離去。剛一打開房門,卻見外邊一名侍衛急急忙忙地跑來,向刺史大人稟告道:“大人,蒼影衛的鍾離將軍現正在大堂等候,說有要事相告。”


    “什麽?蒼影衛?”孔良心中大驚,又馬上反應過來,叫住管家道,“奏折先別忙送走,等我迴來在做決斷。”隨即整理好衣冠,大步往正堂趕去。


    大堂之上,一位身著便衣的青年軍官正來迴踱步,他便是蒼影衛飛虎隊隊長鍾離。不出多時,孔良急匆匆地從後院趕來,連忙讓仆役賜座上茶。


    一番寒暄過後,孔良才試著問道:“不知將軍連夜來訪,所為何事?”


    隻見鍾離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銀光閃閃的戒指,上麵刻著一隻展翅的飛鷹,鄭重其事地說道:“孔大人,本將也是今日才剛來雲州。臨行前,元君閣下把這枚飛鷹戒指交予了本將,讓本將來到雲州後便宜行事,希望大人能夠多多配合。”


    孔良不由得一怔,惶恐地迴道:“將軍請盡管吩咐,下官一定竭盡所能。”


    鍾離環顧了一邊四周,又向孔良使了個眼色。孔良當即會意,連忙屏退了在旁的仆人與侍衛。鍾離這才緩緩問道:“孔大人,今夜城西驛館之中發生的事,你肯定已經聽說了吧?”


    孔良點頭道:“是,下官已經擬好了奏折,正準備將此事稟明聖上。”


    “不必了。”鍾離擺了擺手說,“本將就是為了此事而來。金蘭花會在即,孔大人政務繁忙,這件事就不勞煩大人了。”


    孔良愣了片刻,遲疑著問道:“那,依將軍的意思……”


    鍾離嚴肅地道:“茲關國家社稷,還望大人勿辭辛勞,將那名犯人移交給蒼影衛,我們要把他押迴長安審訊。”


    “這……”孔良心中一陣糾結,又歎了一口氣道,“將軍可能有所不知,赫連安王子的那些隨從先前已經來過州衙,讓下官明日務必開堂審問。如果此時將犯人移交,隻怕那些人會在城內生出事端。”


    鍾離不以為然地笑道:“區區幾十個人而已,大人又何必如此在意?諒他們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孔良雖心下感到幾絲不妥,但轉念又想,蒼影衛竟肯接下如此燙手的山芋,倒也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於是緩緩地道:“也好,隻是不知將軍準備何時將犯人提走?”


    鍾離道:“事不宜遲,就請大人立刻將犯人帶來,我們的人已經在府衙外麵等候多時了。”


    孔良忙起身應道:“是,下官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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