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本還想再說幾句,但又怕過猶不及,猶豫一下,還是邁著步子離開了。


    華妤聽出他步伐還是有些虛浮,伸手想要攔他:“林言,你現在的狀態還是先不要迴去…”


    她擔心林言迴去會被酒桌上的那群人再纏上。


    然而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她伸出去的手臂就被人從半空中攔住了。


    楚鳳卿力道強勁又霸道的將她的手腕捏在手中,一步步向她靠近,幽幽的開口:“你還有空管別人?不如先管管自己。”


    四麵八方的感官都被他的氣場侵占,華妤一時有些愣,步伐不自覺地後退,直到整個脊背貼在冰冷的牆麵上,退無可退,她口中才吐出一個單音節:“你…”


    “我怎麽…話也不會說了?”楚鳳卿垂眸凝聲。


    華妤嗓子眼裏的疑惑噎了一噎,她覺得楚鳳卿今天的脾氣好反常,像換了個人似的,令她竟有些無力招架…尤其當他身上投來的陰影將她整個人都罩住的時候…


    這幾天她陪著楚鳳卿複健,也經常會看到他站起來。


    但今天卻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高差的原因。


    華妤下意識抬起頭,視線從他棱角分明的下顎逐漸上移,這才恍然發覺楚鳳卿原來比她高出有這麽多…


    男人見她走神呆愣的樣子,眉心不著痕跡的蹙了起來,埋頭在她頸邊聞了聞:“是喝酒了?”


    低沉醇厚的嗓音順著耳廓鑽入耳中的時候,華妤感到自己渾身像是過了一迴電,忍不住微微打了個顫栗,旋即麵上便被溫度迅速的覆蓋了…她這狀態,沒醉也同醉了差不多…


    “沒…我沒有喝酒。”她時刻謹記著上迴喝酒給她帶來的慘痛教訓,怎麽還敢碰那個東西?


    勉強穩了穩心神,華妤才想起楚鳳卿一直在等她迴答他的問題。


    “我和林言…是因為他幫我擋了很多酒,後來他身體不舒服,我才帶他出來陽台吹吹風的…”


    她不知道自己這麽解釋對不對,但是卻不怎麽太敢直視楚鳳卿那雙漆黑的眼眸,這個男人不經意散發出的蠱惑讓她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更何況是在她如此心虛的時候。


    但顯然是怕什麽來什麽,華妤下巴驀然傳來力道,使楚鳳卿擎著將她的臉抬起,用命令式的口吻:“抬頭看著我說話。”


    華妤唿吸便不著痕跡的緊繃了,楚鳳卿高大的身影背光站在她的麵前,使得她隻能看清他麵部的一個輪廓,但那雙洞隱燭微的眸子,怎麽都好像能隔著黑暗準確無誤的望進她心裏去的。


    華妤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的好大聲,她怕泄露出去,隻能強作冷靜的解釋:“我要說的,都已經跟你說完了啊…”


    麵前陰影又是一沉,一眨眼楚鳳卿整張俊臉都湊了過來,牢牢的將她困住:“你以為我想聽的隻是這些?你覺得我介意的隻是你和林言單獨在一起?”


    是的,他介意了,方才那個畫麵在他眼裏的確相當刺目,是以他才如此不悅,但更令他耿耿於懷的還有其他原因。


    華妤心底硌蹬了一下,撐著牆壁的脊柱越發無力,低聲問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過來的?”


    或者說他都聽到了多少?她沒聽清腳步,竟還天真以為他隻是剛剛趕到。


    “你說呢?”楚鳳卿眸色微斂,唇角一張一合,吐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字眼,“…將,軍?”


    華妤故作冷靜的麵容霎時便蒼白了下去。


    她本也可以像從前一樣,編造各種各樣的謊言將真相瞞過去,可是她卻不想再楚鳳卿了。


    就像楚鳳卿曾不計性命保護她,她也應該對他毫無保留才是…但是…他真的會相信她嗎,明明真相說出來才更像是鬼話…


    華妤閉了閉眼,天知道她在短短幾秒內,內心究竟經曆了怎樣的天人交戰,最後豁出去了睜開眼雙眼,目光不偏不倚迎視楚鳳卿。


    “楚鳳卿…我有些事想要跟你坦白,雖然這件事聽起來可能有些荒誕,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聽到她這番話,楚鳳卿麵色不動,眉心卻是皺了起來。


    華妤覺得竟比自己第一次上戰場殺人還緊張,捏緊了掌心的拳頭:“…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那天夜裏對你說的夢話…”


    說著,她還是忍不住避開了他的視線,嗓音放輕:“那些夢話,是我在對你講我以前的事…我其實…”


    她其實不是這個年代的人,她是一個已經死掉的靈魂,重生在了這一世的華妤身上…


    最重要的,她並不是他原本的未婚妻,她也確實如眾人所說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楚鳳卿的記憶力從來都強悍的可怕,早在她開口之前,他其實已經聯想到了那天夜裏發生的事。


    長久的寂靜過去,寂靜的甚至令人心悸。


    楚鳳卿麵色越發沉冷,緩緩鬆開了製住華妤手腕的那隻手,同時也想後退了半步,給華妤的麵前留下了空間。


    華妤的唇瓣抿成了一片葉子,倔強卻又堅決,蒼白的麵色也瞬時暴露在了燈光之下。


    “鳳儀將軍?”到底是心思通透之人,她話隻是說了一半,他就自己總結出了答案。


    華妤怔愣了半秒,之後緩緩的點頭,卻不知該如何繼續坦白下去。


    既然他已經知曉答案,那麽接下來等著她的又會是什麽?


    是失望?難以置信?還是感覺到欺騙,更或是其他什麽?


    華妤控製不住的越想越糟糕,唯獨在這件事上,她占據了別人的身體,在他麵前沒辦法擁有底氣。


    這種好像是被刀懸在脖子上的感覺,華妤心在裏默默的倒計時等待著男人對她的審判。


    然而,等到最後,華妤卻等到男人兜頭罩在她身上的外套。


    獨屬於他的氣息,瞬時間密不通風的將她包裹住了。


    華妤愣了,愕然的抬眼看他。


    男人麵上依舊沒有什麽神情,華妤隻是感覺肩側一重,是楚鳳卿的手臂將她摟緊:“天冷,先把外套披上,迴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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