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誅心。


    華妤要讓安以航深切體會到,在這世上,還有比肉體上的摧殘更可怕的東西。


    安以航不是瘋嗎?不是心心念念陸溪兒他們母子嗎?那就讓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死於誰手,讓他認清自己在陸溪兒麵前究竟算是個什麽東西。


    讓他,瘋個徹底。


    瞥見她冷漠又異常幽冷的神情,小李隻覺得脊梁骨抖了一抖。之後,他似才恍悟過來華妤真正的目的,不由分說的點頭:“好,華小姐,我這就去辦。”


    走廊再次恢複寂靜,一群人沉默的等著,後麵好長的時間熬了過去,楚臨澤才終於看不過去了,想辦法將老夫人和白慕青差人一並送迴了老宅。


    起初兩人都還不想走,是楚臨澤來了脾氣,勸道:“你們在這裏跟著一起等有什麽用?大哥傷勢重,手術費點時間是正常的。但他最終會沒事的,你們先迴老宅等著吧,一有消息我會立馬告訴你們!”


    老太太和白慕青自然都是放心不下,但卻也明白她們在這裏跟著一起耗著時間是在添亂,最後權衡一番隻好點了點頭,無奈的走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楚鳳卿這一場手術竟然一做就是六個小時。


    幾個醫生和護士將人從手術室裏推出來的時候,天邊都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怎麽樣?”楚臨澤第一時間迎了上去,詢問情況。


    醫生的表情還算說得過去:“子彈已經取出來了,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是,因為失血過多,病人恐怕昏迷幾日,這幾日需得留院觀察,時刻警惕病人的身體,以防出現變數。”


    也就是說,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是無法百分百保證之後身體不會有什麽反饋,一定要過了留院觀察的安全期,才能完全的放心。


    足見楚鳳卿的傷勢是真的重。


    即便將人搶救了過來,心還要時時刻刻在胸腔裏懸上個幾天。


    楚臨澤神色不敢有半點鬆懈:“還要昏迷多久?”


    醫生道:“大概還需要四五天吧…”


    四五天,當真算不上一個短的期限。


    華妤忍不住將視線落在那張蒼白的臉上,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可是他的麵上卻一點血色都沒有,連唿吸都是微弱的,總好像風一吹就會散的丁點不剩一樣。


    楚臨澤轉頭看向她:“師傅,醫生說大哥暫時不會有危險了,不然你也先去休息一會兒吧,你已經跟著整整等了一夜了。”他同華妤講話時,就莫名沒那麽有底氣了,不管怎麽說,他現在對自己這個師傅,還是敬畏居多一些。


    華妤卻搖了搖頭,熬了一夜而已,在她眼裏不算什麽。


    以前連續數日在戰場上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不能有半分鬆懈,否則一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隻是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現在的這具身體。


    這一夜以來,她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一開始是恐慌,憤怒,後來又是緊張擔憂。


    在醫院的走廊裏又是整整枯坐了一夜,這一招鬆懈,所有疲憊席卷上來,簡直是兵敗如山倒。


    再加上雙腿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已經麻木僵硬了,幾乎是都沒等她開口,想說出心裏的話,雙腿就是一軟,直挺挺的向前倒了過去。


    她如今身心俱疲,也已經到了極限。


    周圍響起一陣低唿,華妤沒有支撐住,最終還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但人心裏裝著事情的時候,不管是睡著還是暈著,終歸都還是會感到不踏實的。


    華妤也不知自己這一暈是暈了多久,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一片戰火紛飛,兵荒馬亂。


    手下的將士前赴後繼,一個一個倒在她的身邊,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不停的揮刀,不停的廝殺,將自己的內心麻痹,化作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她還以為,除了少不更事最初那幾次上戰場以外,再看到有人倒在自己麵前,她的心是不會再疼了。


    可夢裏一片殘影中最後一幕,看到麵前倒下之人,忽然變作楚鳳卿時,那種令人幾乎窒息的悲痛終於又將她徹底席卷。


    華妤猛的一口氣沒提上來,竟是直接從夢中驚醒:“楚鳳卿!”


    病房中的人似乎被她的反應嚇到了,連忙說:“師傅,你醒了?這才過去不到兩個小時,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華妤一怔,心中的劇痛如潮水般的散去,聞到空氣裏消毒水的味道,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在醫院,忙抬頭看向楚臨澤:“你哥呢?他怎麽樣了?醒來沒有?”


    所謂關心則亂,開口之後華妤才後知後覺自己問的是句廢話,醫生都說了楚鳳卿至少要昏迷四五天,她總不可能一個夢就直接做了四五天吧。


    楚臨澤卻沒多說什麽,隻是搖了搖頭老實的迴答:“還沒有。”


    病房裏都是儀器的滴答響,見楚臨澤目光往她的旁邊看去,一迴眸,華妤才發現昏迷的人就躺在她不遠的旁邊。


    原來是她失去意識以後,楚臨澤直接叫護士加了一個病床在楚鳳卿的病房裏。


    沉默一陣,華妤掙紮著想要下地,這時候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小李推門而入,麵色看起來相當為難:“二少,那群記者現在也都收到消息,找到醫院來了!頗有一些攔不住的架勢,我們該怎麽辦?”


    楚臨澤眉毛瞬時厭惡的一擰,有些怒不可遏:“真是反了他們了?知道我哥現在昏迷著,就開始肆無忌憚了!?我就偏不讓他們如願!”


    頓了頓,他果斷下定主意:“報警!”


    “就說這群人攪亂醫院秩序,打擾病人休息,先報警將他們抓走讓他們去警局冷靜個一天兩天的,看他們還敢不敢造次!”


    小李點頭應是,但之後麵色卻更為難了,仿佛這個時候才將最麻煩的問題引出:“總裁受傷昏迷不醒的事情,公司和董事會那邊的人也都知道了,那群人現在拿鞏固西方市場這件事即將泡湯當作借口,正打算在公司裏滋事找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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