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妤!”空蕩蕩的走廊盡頭,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


    原本不動如山的華妤,麵上才隱隱出現一絲鬆動,她轉過身,看向匆匆趕來的幾人。


    楚家的兩位長輩還有楚臨澤都來了。


    “奶奶…”華妤喃喃出聲。


    她早料到楚鳳卿在拍賣會上受傷的消息,過了今夜後就會在整個京城不脛而走,卻沒想到速度竟然這麽快,深更半夜就將老宅的人都驚動了過來。


    看著老人家憂心勞神的麵色,華妤更加於心不忍,平複半晌,才勉強以冷靜的口吻開口:“…您們怎麽來了?”


    沈曼文和白慕青瞥見華妤裙擺上隨處可見的血痕,臉色頓時都白成了一片。


    老夫人大驚失色道:“小妤,你身上的血怎麽迴事?你也受傷了?”


    白慕青也一連抽了好幾口冷氣:“小妤,你傷到哪裏了,快讓醫生過來看看!”


    華妤抿住唇,心底更加無地自容,楚鳳卿因為她的緣故,此刻還在手術室裏躺著,生死難辨,可是沈曼文和白慕青這個時候卻在擔心她。


    老夫人見她不說話,忙將她的手握緊,這一握,了不得又是一聲驚歎:“小妤啊…你的手怎麽會這麽涼啊?”


    聽到這句話,一直在故作鎮定的華妤,心底終於克製不住的發顫,再開口時,嗓音便有些艱澀了:“奶奶…”


    又看向白慕青:“母親…”


    距離老宅家宴那次以後,再次見到楚鳳卿的這兩位至親,華妤隻覺得齒間有千鈞重:“…我沒事,我裙子上的血不是我的…是阿卿的。”


    這些血跡,都是楚鳳卿用肉體生生截住襲向她的子彈時流下的。


    一個都無法站立起來的人,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強撐起身體所有的重量擋在她身前…每想到這些,華妤的心便像是有刀子割進去似的,一次又一次沒入三分。


    她聲音收住,沈曼文和白慕青也頓時都被扼住了喉嚨,事情來龍去脈她們來時便都聽說了幾分,可見麵後,親耳聽見華妤坦白給她們帶來的震撼,遠比在路上聽到的那些更令她們感到真實和恐慌。


    華妤真恨不能此刻替楚鳳卿躺在手術室裏的人是她自己了,當著人前,她第一次覺得連說話都格外沒有底氣,張了張口,好半晌才發出聲音:“對不起…”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才能表達心裏的歉疚。


    雖然清楚老夫人和夫人都並非心思狹隘之人,但見華妤如此自責,一旁的小李還是忍不住上前去圓場,解釋當時的情況:“是安家的小少爺,在拍賣會結束的時,用了些見不得光的手段闖進莊園持槍傷人,總裁是在情急之下為華小姐擋了一槍…”


    見老夫人和白慕青注意力都轉向他。


    小李擦了擦額上冷卻多時的汗水,盡可能的安撫:“少爺身上中的兩槍都沒有打到要害處,再加上送到醫院搶救的及時,相信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


    雖是這樣說,但他分明也沒有將話說得太滿,就說明還是有一定的幾率是存在危險的。


    沈曼文和白慕青的臉色都是白了又白,但兩人好歹都是楚家一路走來曆經過風雨的人,聽到這些消息,心急如焚是真,卻並沒有失態到完全失去理智和分寸。


    沈曼文重重的歎了口氣,萬般心疼的看了看手術室的方向,她知道華妤肯定是因為這件事在自責,又迴頭看向她:“…既然小李都這麽說了,鳳卿他吉人天相,想必不會有事,小妤你也別太擔心了…”


    華妤膽識謀略縱然再異於常人,在沈曼文眼裏,她不過也就是個稍微堅強一點小丫頭片子而已,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她將華妤拉的近了些,連忙拍了拍華妤的背,寬慰:“是不是嚇壞了?遇到這種事,也真是難為你一個姑娘家了…”


    華妤低了頭,死死的抿住唇,沒反駁也沒應聲。


    但她心裏想的是,危險算什麽,死亡又算做什麽,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她便真切的覺得,比起她自己的安危,其他人的死亡,更令她感受到恐懼。


    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在她跟前倒下,那滋味兒真的生不如死…


    楚臨澤這次不比以往心浮氣躁,相對來說算理智一些,繃著刀刻的下巴:“你們都不要擠在這裏愁眉苦臉的了,大哥目前沒有性命之憂,隻是手術繁瑣了一些,說不定一會兒他就出來了,但他肯定不想一出手術室的時候就看見你們這副模樣。”


    心知他說的也在理,眾人無法,隻能暫時的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在手術室外的走廊裏等待著。


    有了楚臨澤在這裏坐鎮,小李處理這次事端的掃尾工作就方便了一些。


    楚臨澤也算是楚鳳卿一手提拔出來的,許多問題小李拿不定主意,剛好可以向楚臨澤請示。


    隻是收到警局來人想要將安以航帶走的消息時,小李卻忍不住向華妤的方向看來了一眼。


    之前在拍賣會的私人莊園,華妤一直想要教訓安以航,是他強行的攔下的,眼下事情敗露,警方不可能作視不理,但若安以航真被他們帶走,等不到他們總裁醒過來,華妤肯定沒辦法再親自對安以航動手報仇。


    華妤自然也聽到了小李和楚臨澤之間的談話。


    她黑白分明的眼球動了動,轉而看向小李,小李一愣,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畢竟攔人的是他,承諾事後讓她處理的也是他,華小姐對他們總裁異於常人的執念,經過今天小李也看出來了,他料定華妤可能會為此勃然大怒,可能會不同意放人。


    結果華妤卻隻是一場沉冷的說了一句:“讓他們把人帶走吧,最好能安排他和陸溪兒碰麵。”


    小李和楚臨澤俱是一愣,但華妤卻旋即便收迴了視線,沒有對此多做解釋。


    她是冷靜之後才忽然想通的,那個什麽安以航,不是對陸溪兒很是忠心耿耿,不可自拔?


    那就把他送到陸溪兒跟前,讓他們去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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