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迴來長安,太後娘娘主要是想為燕王殿下擇一門親事,也不知道誰家的姑娘會如此幸運,能成為燕王妃。”說著,碧痕臉上浮現了一抹豔羨。


    燕王?


    元向歌思索了下才想起來。


    燕王名為蕭衍,是先帝已故張昭儀的兒子,排行第四,比起陛下要大了五歲。聽聞在陛下登基之時,蕭衍就被趙太後賜了燕王之爵,帶著剛進門的王妃去了北陲的封地。


    提到燕王妃就不得不讓人唏噓一番了。


    非常不幸的是,路程走到一半,新進門的王妃就染了寒疾,在半道耽誤了許久,可還是沒能治好,半路香消玉焚了,從那以後蕭衍一直也沒有續娶,許多人都稱讚燕王對燕王妃情深義重。


    說起來,如今燕王年紀是不小了,應該是二十有四了,未有家室無兒無女,確實有些不合適,況且張昭儀與先帝皆已過世,唯有趙太後這個母後健在,趙太後操心也是理所應當的。


    元向歌很快就將此事拋諸腦後了,畢竟是不相幹的人。


    很快就到了思容滿月的日子。


    讓元向歌驚訝的是,趙太後竟然還記得這個孫女,提前三日便給朝臣命婦們下了帖子,要舉辦夜宴,好好慶祝一番。


    自打思容生下來,趙太後還從未見過呢。


    她看著思容長開的小臉,心裏也是頗有微詞,瞧王厚雅過世的時候,陛下那麽情深哀痛,結果到現在一直沉迷女色,連孩子都沒來看上一眼,趙太後也是,就和沒有這個孫女似的,連過問都不過問,就算不是孫子也不能這樣冷漠吧?


    滿月夜宴的前一日早晨,尚服局的人將製好的衣裙送了過來,讓元向歌試一試。


    聽見宮人的通報,撒兒悄聲對元向歌埋怨道:“都臨了了才送來,要是不合適,連改都是倉倉促促的,尚服局的人也太敷衍了吧?”


    “好了。”元向歌倒是無所謂,“往常送來的衣裳尺寸都是正好的,做活的都是仔細人,這迴應該也錯不了,也許是尚服局太忙了,或是有什麽意外,早一日晚一日隻要別誤了就行。”


    撒兒還想再說什麽,可尚服局的人已經進了院子,她就立馬閉上嘴。


    尚服局的人態度很是殷切,送來的不僅僅是元向歌的衣裳首飾,還有思容的繈褓。


    衣裳是翠碧色,上麵繡著金線的芍藥,繈褓是鵝黃色,同樣也是用金線繡著各式吉祥花紋,在光下閃著的光彩熠熠生輝,非常漂亮。


    元向歌打眼看了一下,便讓撒兒伺候著她試一試衣裳。


    尚服局的人麵麵相覷,見她如此淡然,還以為她是對衣裳不滿意,端著漆盤的宮女連忙試探的解釋道:“還望婕妤恕奴婢多嘴,這衣裳光是縫製便花了半個多月,是用了西域進貢來的料子,非常柔軟細滑,顏色也非常鮮亮,花樣子也是挑了又挑,是尚服親自選的。”


    元向歌不由得一曬,扭頭瞧了她一眼,笑道:“這顏色是誰選的?”


    宮女一愣,照答道:“是尚服親自選的顏色,這料子隻有三匹,還有兩匹是銀紅色和湖藍色,尚服說婕妤膚白更襯這翠碧色。”


    元向歌心裏嘀咕著,什麽都是膚白,湖藍和銀紅不也挺襯的,膚白這二字真是怎麽用怎麽行。


    不過待穿好後,看著鏡中的人,元向歌還是很滿意的。


    她確實很適合翠色。


    撒兒將送來的首飾也給她裝扮上了,金釵步搖還有鵝黃色的芍藥絹花,白皙的脖頸上戴著精致的寶石項鏈,細滑的耳垂上墜著如水滴似的淡黃琥珀。


    瞧著元向歌滿意的樣子,送衣裳的宮人們都鬆了一口氣。


    天色漸暗,思容躺在床上,小臉紅撲撲的閉著眼睛,睡得正香。


    時間不早了,元向歌小心的將裹著新的繈褓熟睡的思容抱了起來,清容又拿了一條柔軟的毯子給思容全身包了起來,怕思容受了風。


    思容睡得很熟,元向歌抱著她出了殿,她都還依舊熟睡著,沒有任何要醒的跡象。


    撒兒小聲打趣道:“公主將來肯定是個有福氣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雷打不動。”


    一行人走到威池殿的門外,薑玉嫻也正好從玉階上走了下來,她一隻手下意識的放在小腹前,另一隻手搭在若潭的小臂上任由若潭扶著。


    兩人相視一笑。


    薑玉嫻身後的宮人剛想行禮,就被元向歌止住了。


    “思容還在睡覺呢。”元向歌走了過來,悄聲對薑玉嫻道。


    薑玉嫻隔三差五的也會去瞧瞧元向歌,也順便經常會見到思容,小小的臉蛋漸漸長開了,比原先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等過去了以後,燈火通明,人聲陣陣,思容還得被吵起來。”薑玉嫻一邊道著,一邊和元向歌並肩往東走去。


    “話是沒錯,隻是看著她睡的正香,我也不忍心擾她。”元向歌像捧著珍寶似的,腳下很是小心,不好意思的又笑道:“說來也奇怪,我現在一天不見到思容,心裏就不安穩,一看見思容,我這心裏就軟軟的,好像汩汩溫泉一般,就是哪怕別人拿一座金山一車寶玉來換,我也不願意。”


    薑玉嫻也有所感觸,撫摸著自己仍舊平坦的腹部,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能感受到腹中的胎動,自己的肚子裏真的有了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生命。


    “美人,小心腳下。”若潭瞅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緊了緊扶著她的手,蹙著眉提醒道。


    薑玉嫻迴過神來,神色溫和的“嗯”了一聲。


    隱隱的燈火從路的盡頭映入了眼簾,幾道男人的說笑聲,從一側的路徑傳了過來。


    元向歌和薑玉嫻的腳步不約而同的遲疑了一下,隻見幾個衣著華服的男子,大步的走了出來往燈火處走去,而站在最後麵的男子卻不小心瞥到了她們二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徘徊了兩下,笑著朝她們二人拱手大聲道:“見過兩位娘娘。”


    前麵的幾位華服男子聞聲都止了腳步,轉身往她們二人的方向看去。


    元向歌的目光一下就被走在最前麵的那位男子吸引住了,雖然逆著光看不真切,但看身形與氣質,都是一等一的好,猿臂蜂腰,神采英拔,身邊的人被他這樣一比,立馬就黯然失色了。


    那男子看著元向歌,眼中閃過一絲興致。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子如此毫不掩飾的目不轉睛直視他。


    他身邊的宮人連忙躬身道:“燕王殿下,那位綠色衣裳的是王婕妤,另一位是薑美人。”


    “哦?”那男子眼中的興致更加高漲了,陛下的妃嬪竟然這樣明目張膽的盯著他瞧,這倒是聞所未聞,有意思。


    那宮人又趕緊碎步走過來,對元向歌與薑玉嫻恭敬的介紹了眼前的幾位男子。


    沒想到這就是燕王。


    元向歌一邊想著,一邊與薑玉嫻往前走了幾步,和燕王等人見了禮。


    大家這才相互看清了麵容,隻有薑玉嫻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像個木頭人一樣。


    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驚豔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薑玉嫻藏在袖子下的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攥著,微不可見的顫抖著,她雖然能接受了陛下的肌膚之親,可是其他男子帶有侵略性的目光,她的身體依舊非常排斥,甚至恐懼。


    元向歌與她挨得很近,仿佛感受到了她周身氣息的不穩定,側過頭看了一眼。


    薑玉嫻正緊抿著唇,胸脯微微不均勻的起伏著,看起來唿吸極為不暢。


    元向歌有些詫異,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周邊的男人們的目光,有些了然又有些困惑。


    “看來我這迴來長安,還真是運氣好得很,正好趕上了皇侄女的滿月禮,別讓侄女吹了風,快些進去吧。”蕭衍瞧了一眼薑玉嫻,將目光定到了元向歌的麵容上,勾了勾唇角。


    元向歌這才看清了他的模樣。


    眼睛炯炯有神,卻又有幾分戲謔,帶著幾分犀利,薄薄的唇看著有些薄情,下頜猶如刀削一般清晰,隻是皮膚有些粗糙,是健康的小麥色。


    是個美男子,不過一直盯著人家看,著實有些失禮了。


    元向歌福了福身,笑道:“也是永安的福氣,能多收一份禮了。”


    蕭衍聽了這句話,豪邁的大笑了兩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便與身邊的幾人轉身往燈火處走去。


    眾多目光的抽離,讓薑玉嫻鬆了口氣,整個人鬆懈了下來。


    元向歌這才敢確定薑玉嫻是真的在緊張,她擔憂的望著薑玉嫻,“沒事吧,薑姐姐。”


    “沒事。”薑玉嫻嘴唇有些蒼白,笑著搖了搖頭,“快走吧,燕王說的對,別讓孩子吹著風。”


    元向歌見她不想說,便不再追問,兩人沉默著往殿中走去。


    一隻腳踏進了大殿,元向歌驚訝的發現,除了王公命婦,竟然還有許多未出閣的貴女,正言笑晏晏的交談著。


    殿中的人也注意到了她們,都走過來笑著道賀。


    一時之間熱鬧非凡,元向歌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懷裏的思容卻哇哇大哭了起來,她麵色一變,一邊哄著思容,一邊提醒眾人小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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