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廣陽郡,治薊縣。


    太陽初升,晨霧尚未散去,高大的城牆,在霾靄中若隱若現。


    “咚咚!”戰鼓雷動,喊殺聲烈,整座薊城,都籠罩在戰火的濃煙中。


    城樓上,劉字纛旗殘破襤褸,迎著鼓風肆意招展。


    女牆上,死屍橫陳鮮血流淌,刺鼻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殺上去!”城牆下,夏軍高大的身影,在薄霧中隱現。


    他們架著簡易雲梯,快速攀上城牆,與幽州軍展開近身肉搏。


    “噗嗤!”橫刀鋒利,夏軍士兵,身著鐵甲,裝備精良。


    往往一人頂住七八名幽州士兵的圍攻,絲毫不退。


    長刀瘋狂劈砍,鮮血肆意橫流,一眾幽州城兵,靠近不得。


    太史慈麾下近六千八百名騎兵,放棄戰馬,不惜傷亡,架著雲梯猛攻薊縣,要一戰定幽州。


    此時薊縣城內兵力空虛,僅有不到三千餘名留守老兵,和倉促組織的六萬餘名青壯守城。


    哪怕他們占據地利,哪怕他們人手是夏軍十倍,依然殺的節節敗退,登城士兵越來越多。


    狼騎兵,是跟隨李信南征北戰,經過數百場大戰,鍛造出來的鐵血戰士,王牌部隊。


    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作戰經驗,及拚殺意誌,皆非普通城防兵可比。


    此刻攻城,對付三千名城防軍,和六萬新兵蛋子。


    隻要狼兵登上城牆,就是一陣砍瓜切菜,將幽州軍殺得鬼哭狼嚎,破城隻是時間問題。


    薊縣刺史府內,劉虞等高層憂心忡忡,城頭上的戰爭愈發慘烈,他們就越發膽顫。


    雖然沒有親自上陣督戰,但從前方不斷傳來的一條條急報顯示,薊城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


    如果說,在接戰之前,他們還能自我感覺良好。


    以為憑借城內人多勢眾,和臨時征召的六萬青壯,防守無慮。


    但現在,狼騎的刀鋒,讓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威嚴的首府大廳內,此時吵吵鬧鬧,喧囂雜亂:“可恨的公孫越,可恨的邊莽武夫,若非他們無能,我等如何會落得這般險境...”


    “還有公孫瓚,我等求援信不下三十封,為何遲遲不發兵來援...”


    “這些武將,沒有一個好東西,要我看當初就不該讓公孫領兵...”


    幽州文官高層,一個個麵色發白,惶惶不安。


    一些人,更是埋怨起,公孫瓚這些武將無能。


    若不然,如何能讓夏軍逼迫至此,如今刀尖子都戳到他們眼皮子底下了...


    “好了!”劉虞拍了拍木案,壓下眾人吵鬧:“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還是想想該怎麽退敵吧?”


    “退敵?如何退敵?在座何人是那太史屠的對手?”


    一眾文武環顧四周,哪怕鮮於銀這種軍中將領,此刻也悄悄挪了挪屁股,裝作小透明。


    薊縣首府,如今隻有三千城防兵,和六萬新征青壯撐場麵。


    看上去人多勢眾,然而麵對夏軍中的狼騎精銳,塞牙縫都不夠。


    齊周神色凝重道:“明公,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公孫越一戰,喪我軍四萬敢戰精銳…”


    “如今薊縣內新征青壯,訓練不足,守城尚且維艱,何談破敵…”


    “且,那太史屠攻城猛烈,根本不給我等喘息的時間,如此下去…”


    “唉”劉虞錘案,仰天長歎:“賊軍何其猛矣,悍將何其多矣,李屠夫何其幸矣...”


    “竟然能得諸多良將之助,一個太史慈便逼得我等惶惶不可終日...”


    “大漢何其難矣!”劉虞心頭焦慮,麵露悲痛。


    敵軍多悍將,然如此人才,竟然為賊,不為正統朝廷所用,甚至反向為敵,讓人心慌…


    齊周再次進言道:“虞公,薊縣城防不足,我等應該早做準備才是!”


    “是及,賊軍統帥乃是李信麾下頭號大將,不可不防!”


    “虞公,當斷則斷...”魏攸等人亦爭相附和。


    此時幽州文武高層,你言我語,皆表示早做準備。


    畢竟戰事兇險,刀兵無眼,到時可不管你是高官權貴還是底層平民,都是一刀子下去了事...


    劉虞見眾人統一口徑,心下既沉重,又悲痛。


    他沉思片刻,眼見知道事不可為,當下道:“也罷,諸位且迴去,做好準備吧!”


    劉虞無奈,麵對內外壓力,最終還是退讓妥協了。


    薊縣雖然城高池深,奈何城防大為新兵,哪怕十倍於敵,也擋不住如狼似虎的狼兵刀鋒。


    戰事慘烈,隨著越來越多的夏軍士兵登上城牆,幽州城防,愈發脆弱...


    與此同時,薊縣城外,正在督戰的太史慈,卻收到了一條令他意想不到的訊息。


    “撤軍?”他目光含煞,帶著不可置信。


    大軍付出了血的代價,不惜棄馬攻城,眼看薊縣城破,幽州可定,卻突然收到撤軍的命令。


    太史慈當場震怒,指著傳訊兵的鼻子罵道:“我看你必是敵軍奸細!”


    “假傳軍令,亂我軍心,當斬....”


    “太史慈...住手...”


    正當傳訊兵嚇的膀胱欲裂,水流蹦出之時,逢紀及時帶人趕到。


    他快步上前,大聲道:“子義將軍,這是主公的命令,你要違令不成!”


    逢紀本來坐鎮廣城,收到消息他立馬派人通報。


    不過思及太史慈的剛性,他又覺得不放心,所以便親自動身前來薊縣。


    果然,眼前一幕,已經很好的說明了一切。


    這些統兵悍將,一個個桀驁不馴,除了主公能壓得住,其他人的麵子根本不好使。


    城牆上戰事持續,士兵們浴血奮戰,震天的咆哮喊殺聲不減,而後方督戰營卻寂靜無聲。


    一眾士兵緊握刀柄,望向主將,太史慈眼眸開合,氣息凝重。


    良久,他壓下胸中沸騰的殺意,沉聲道:“元圖先生,我軍付出慘重代價才有今時之利,怎能隨意放棄!”


    “給我一日,不,再有半個時辰,我必攻下薊城…”


    “書至,汝帶元圖先生下去休息,待我破城取了劉虞等高層首級,親自向主公請罪...”


    “先生,得罪了!”王修說著,上前按住逢紀肩膀,其意而明。


    “我乃主公親命參軍,誰敢無理!”


    逢紀當下大急,指著周圍的士兵寒聲道:“連你們也要抗命不成!”


    “軍令如山!”


    王修沒有理會逢紀的咆哮,直接讓士兵抬手架人。


    逢紀心中一驚,隻能轉頭,看向軍中主將。


    他苦口婆心,勸誡道:“子義將軍,主公臨行前便密切叮囑我們,若事不可為及時撤軍,你怎就不明?”


    “如今並州危機,主公已經率領主力大軍撤離幽州,即使你拿下薊縣,斬了劉虞狗頭又有何意義?”


    “到時,麵對公孫瓚,乃至遼東各部諸胡大軍圍困,又該如何自處?”


    “聽吾一勸,暫時抽身,沒有必要在做無謂的犧牲....”


    “一派胡言,主公誌取幽州,怎會此時撤軍?”太史慈身形一震,旋即大怒。


    幽州戰略,關乎夏軍安身,及立命之本。


    燕趙戰略,也是主公親自提出,及各部將領日夜完善後的結果。


    可以說,攻略幽州,乃是全軍上下的共識,也是他們為之奮鬥的目標…


    “太史將軍!”逢紀麵色發苦,薊縣地處幽州腹地,消息雖然延遲。


    但逢紀卻知道,主公不但撤了,而且途中還被烏桓鐵騎咬住了,進退不得。


    太史慈心中憂慮,麵上卻無絲毫表露:“先生下去休息,莫要在此擾亂軍心!”


    “待吾破了薊縣,親自去向主公請罪!”


    逢紀知道事有轉機,當即大聲道:“此等大事,我怎敢誆騙將軍!”


    “主公手書在此,我敢以項上人頭擔保,若有一句虛言,軍法處置…”


    頓了頓,逢紀接著道:“吾知子義勇武,欲為主公分憂…”


    “但如今,主公大軍迴師,我等留在幽州,已無任何意義...”


    太史慈沉默,抬首眺望城頭,那裏士兵們,正在浴血奮戰,拚命殺敵。


    但此刻,生命折殞,戰士犧牲,鮮血仿佛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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