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聞言,猛不丁打了個精靈:“有嗎?沒有吧,兒子要和母後說的都說了,要不母後您歇著,兒子有折子還沒批完,就不在您這多留了。”


    說著,永康帝起身,見他提步要走,太後越發覺得這是有事瞞著她,不由冷臉:“皇帝這是有事瞞著哀家。”


    不是問,是直接用的肯定句。


    永康帝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下,搖頭:“沒有,兒子能有什麽事瞞著您老人家,母後,您近來鳳體不適,還是多休息好些,兒子……”


    太後沒等永康帝把話說完,臉色冷凝,開口截斷:“皇帝!哀家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說吧,靖王拒絕給後院納人,這其中的真正緣由是什麽!”


    永康帝怔愣半晌,苦笑:“母後,您又何必這般逼兒子呢?!皇弟他早已成年,知道自己要什麽不要什麽,既然他不想續娶,不想往後院抬女人,由著他便是,畢竟他膝下已有沐白這個嫡子,血脈傳承斷不了。”


    他雖是皇兄,更是皇帝,可他不想因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破壞和靖王之間的兄弟情。


    “皇帝這是執意要瞞著哀家了?”


    太後神色不明,直直地看著永康帝。


    “兒子真沒瞞您什麽事。”


    永康帝堅持守口如瓶,熟料,太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仿若看進他心裏似的:“靖王有了心儀的女子,但卻無法將人娶進門,是吧?”


    一聽太後這話,永康帝心神一緊,搖頭:“兒子不清楚。”


    母後啊,您快要真相了,但出於兄弟義氣,兒子不能在您麵前出賣皇弟。


    “是真不清楚還是假不清楚,想來皇弟心裏自有底。”


    不鹹不淡地拋出一句,太後擺擺手:“既然皇弟有政務沒忙完,那就忙你的去吧!”


    隻要她想打聽的事,完全不用擔心打聽不到。永康帝暗鬆口氣,朝太後一禮,繼而離去。


    “李德順。”


    隨著永康帝的腳步聲遠去,太後沒什麽表情地輕喚了聲,很快,壽安宮的太監大總管躬身上前:“奴才在。”


    眼皮子抬都沒抬,太後吩咐李德順兩句,最後強調:“別拖拉,打聽詳細點,時間越快越好!”


    李德順恭敬領命,退後數步,轉身去吩咐下麵的人辦事。


    然,就算太後對靖王不願往後院納人,又遲遲不續娶的緣由猜出幾分,卻想不明白,甚至有些惱怒靖王心儀的那名女子。


    在太後看來,她一生孕育三個兒女,個頂個的好,哪怕女兒早早夭折,那也是一個極好極暖心的小公主,而長成的兩子,


    一個是英明睿智的皇帝,一個是驚才絕豔,果敢勇武的靖王,什麽樣的女人不能擁有,竟然還有那不長眼的女子拒絕她幼子的一片真心,這簡直是在打她皇兒的臉,打他們皇室的臉!


    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太後此時是越想越惱怒。被一位王爺看中,而且是被一位方方麵麵出眾的王爺看中,不說祖上燒高香,反倒嫌棄她兒子,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還是長著三頭六臂,有著不懼皇室威嚴的本錢?


    葉夏覺得很是莫名其妙,她竟然會被太後召見,想來想去想不通,但抗旨顯然是不可取的,於是,懷著滿心疑惑,葉夏這日參加完大朝會,在壽安宮一小太監引領下,來到太後居住的壽安宮。


    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夏墨寒神色微凝,遲疑好一會,決定提步跟上去,可不成想,就在他抬腳之際,身後傳來羅福海的聲音:“靖王爺,皇上宣您禦書房覲見。”


    抿唇,夏墨寒眼底閃過一抹猶豫,終還是輕“嗯”一聲,轉身朝禦書房放心走去。


    壽安宮。


    葉夏被小太監帶到太後麵前,按照規矩,葉夏麵向太後一禮,然,太後卻遲遲沒有免禮。


    感受到被太後打量,且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略有些不善,葉夏不解的同時,甚感莫名其妙。不過,她麵上不見有絲毫異樣,始終眉眼低垂,保持著揖手行禮的姿勢。


    良久,太後明顯透著不悅的聲音響起:“不倫不類!”


    葉夏幾乎想都不用想,便知太後這是對她性別和行禮方式生出不喜,問題是,她身著朝服,而朝服是男款,加之她參加大朝會為配合身上的朝服一直梳著男子發式,在這種情況下,她對上位者行禮,不揖手參拜,難不成要福身拜見?


    故作沒聽懂,葉夏自然未做聲。


    “把頭抬起來。”


    太後已然掌握葉夏所有的信息,也正因為了解到葉夏是個和離婦,哪怕對社稷有大功,哪怕被皇帝授封伯爵,加封公爵,依舊讓太後極其不喜。


    和離,有三個兒女,就這條件,怎配進他皇兒的後院,而且是正妃?!


    經李德順派人出宮打聽,太後知曉靖王近一年接觸最多的女子,是皇帝新封的仁國公,僅憑這一點,這位上一屆的後宮勝出者,還有什麽是想不明白?!


    惱靖王眼睛不好使,看中一個和離婦,怒葉夏這個和離婦不安分,勾得靖王心動,卻又把人吊著不表態,如此沒有羞恥心的婦人,如何配做她皇家婦?


    但考慮靖王的情緒,太後在得知葉夏的身份信息後,暗自說服自個,捏著鼻子同意葉夏進靖王的後院,不過,不是以正妃的規格明媒正娶,是打算私底下用一頂小轎把人從靖王府側門抬進後院。


    至於跟著葉夏一起生活的兒女,太後有自己的打算——送去威遠伯府。


    “哀家打算將你指給靖王做側妃,婚期哀家這邊選好了會著人通知你。”


    葉夏聽到太後這話腰身雖依舊微躬,頭卻驀地抬起,清透的眸中寫滿驚訝和不解。


    指婚?


    給她指婚,把她指給靖王?


    為什麽?


    “不用如此驚訝,在哀家看來,就你的條件是配不上靖王的,即便是給靖王做侍妾,哀家也覺得不合適,但哀家是一個母親,在兒女的事情上,有時候不得不做出妥協。


    但哀家希望你明白,進了靖王府後院,最好安守本分伺候靖王,不要再想著往外跑。哀家會和皇上說一聲,免去你的官職……”


    葉夏直起腰身,不卑不吭截斷太後所言:“啟稟太後,臣沒想過再嫁!”


    太後像是沒聽懂她話中的意思似的,自顧自又說:“哀家會下道懿旨,將你那三個兒女交由他們的生父撫養。”


    葉夏真想吐槽一萬句“有病啊”,當誰沒做過太後還是怎麽的?仗著權勢宣召她麵見,張嘴就說吧她指婚給誰,言語輕謾,好像她能給靖王做側妃,是多麽榮幸的一件事,並幫她安排好兒女們的去出,難不成還想要她的感激?


    “太後娘娘,臣自打和離後就從未想過再嫁,還請太後娘娘收迴成命!”


    太後臉色當即難看,一巴掌拍在身旁的矮幾上:“葉氏,你這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嗎?”


    不知好歹的東西,哪個給她的膽子?


    太後怒目看著葉夏:“給哀家聽好了,哀家將你指婚給靖王做側妃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詢你的意見!”


    葉夏清理絕塵的臉上看不出一派清冷淡然,她直視著太後毫不遮掩的厭惡目光,一字一句說:“太後若意決,那就請恕臣難從命!”


    “混賬東西,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一個和離婦,讓你給哀家的皇兒做側妃已經是哀家在抬舉你,你倒好,不知感恩戴德,竟敢忤逆哀家,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裏。”


    說到這,太後朝一旁侍立的大宮女看了眼:“給哀家好好長嘴,什麽時候葉氏擺正自己的位置再什麽時候收手。”那大宮女應了聲,


    垂眸走向葉夏,二話不說就欲揚手,結果被葉夏輕而易舉攥住腕部,緊接著被葉夏隨手甩開你,下一刻,那宮女腳下一個不穩,踉蹌著後退數步,跌坐在地。


    “放肆!”


    太後怒。


    “太後娘娘,以您尊貴的身份就不覺得自己今日之舉有些過分嗎?”


    葉夏眸色清冷,直視著太後:“貴為太後,理應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您卻自持身份,又是給臣指婚又是羞辱臣,敢問太後,


    您這樣的言行與您的身份可匹配?另外,臣再與您說一遍,臣自打和離那日起就沒想過再嫁,在此,臣謝謝您一番好意……”


    “都還愣著幹什麽?給哀家杖責這不知死活的東西,趕緊地!”


    太後怒火中燒,不容葉夏把話說完,氣急敗壞地對著宮人下命令。


    “朕看誰敢!”


    永康帝和夏墨寒在殿門外聽到葉夏不卑不吭的言語,再聽到太後惱怒至極對宮人下命令,二人臉色不約而同一變,齊齊加快腳步走進殿內,異口同聲冷冷道出一句。


    “皇帝!靖王!你們這是做什麽?是想護著葉氏這賤婦和哀家作對嗎?”


    太後這一刻隻覺麵子上掛不住,怒斥永康帝和靖王:“你們一個是皇帝,一個是靖王,可你們再能耐,也是哀家肚子裏爬出來的,


    今日,這不知死活的東西敢當麵忤逆哀家,你們不說將其治罪,反倒一力護著這個賤婦,好得很,好得很呐,你們真不愧是哀家的好兒子啊!”


    永康帝的臉色異常不好看:“母後,仁國公是朕的好臣子,她不是你口中的賤婦,她於國於民有著大貢獻,說是功在千秋都不為過,她深受百姓愛戴,是我大夏百姓口中稱頌的好官,您是朕的母後,是一國太後怎能如此羞辱仁國公?”


    原本永康帝在禦書房召見靖王夏墨寒是有事相商,不料,他這說了好一會,始終得不到靖王迴應不說,相反還發現對方明晃晃在走神,


    禁不住心生怪異,出言問了句,就被告知仁國公上完大朝會被太後宮裏的人叫走,幾乎沒多想,他便想到太後為何把人叫去壽安宮,


    聯想到妻妹,也就是仁國公的性情,及靖王曾與他的幾次對話,一時間難坐住,喊靖王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壽安宮,可就目前的狀況看,他們還是來晚一步——太後和仁國公已然發生衝突。


    “什麽功在千秋?那是她自個願意做的,又不是我們皇家要她做的,既然是自願,就別談什麽功勞!”


    太後被永康帝和靖王的態度氣昏了頭,聽了永康帝說的,張嘴便反駁。


    “沒錯,一切都是我自願做的。”


    葉夏坦然說著。“既然是自願,你哪來的臉接受皇帝賜的爵位?”


    太後冷視著葉夏質問。


    “爵位是皇上當著一眾朝臣的麵封的,我除過接受也隻能接受,如若皇上現在要收迴我身上的爵位,我絕無二話!”


    有沒有爵位在身她都會做自己想做的,願意去做的事兒,她要的是無愧於心,可不是誰的嘉獎。


    “說的比唱的好聽,哀家就不信你舍得到手的爵位!”


    太後眼裏的鄙夷和厭惡還有輕視幾乎要溢出來。


    “不是人人都喜名利。”


    葉夏淡然迴應。看著光風霽月般的她,夏墨寒覺得臉燒得很,覺得無地自容,他沒想到太後,他的母後會如此不可理喻,


    同樣的,永康帝亦臉龐發熱,難堪到極致,感覺太後,他的母後此時像街邊的潑婦,而非大夏尊貴無比的太後,否則,怎能說出那一句句不負責任之語?!


    葉夏不想繼續在這壽安宮和太後乏味地嚼舌頭,她麵向永康帝揖手一禮,淺聲說:“太後娘娘今日召見臣來壽安宮,張口就說將臣指婚給靖王殿下做側妃,


    臣有直言拒絕,不是靖王殿下有哪裏不好,是臣自打和離那日起就沒想過再嫁,臣這輩子要做的,隻是想把三個兒女養育成人,


    隻是想為百姓們多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旁的臣不會去想,也不想去想,所以,還望皇上恕罪,臣不能答應太後娘娘的指婚!若是皇上這沒旁的事,那臣就此告退!”


    側妃?


    永康帝神色一怔,心裏愈發對太後不滿,甚至很想張口問太後一句,是什麽讓抬迴覺得人一堂堂“公爺”,願意給靖王做側妃?


    好吧,別說做側妃,就人剛從所言,即便許人正妃的位置,都沒可能把人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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