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她曆經多個世界,對四書五經的了解不要太全麵,未來,她不管是請先生教授孩子們,還是自個先教孩子們識字,講解四書五經皆可行,至於到後麵,進有名的書院,拜知名的先生即可;


    若想從軍,那就熟讀兵法謀略,練好她教的內功心法和拳腳功夫,以及騎射,同時想法子接觸些退伍老兵,了解真實的戰場是什麽樣兒,


    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能拜一個在軍中有建樹,但人脈不是太複雜的老將軍做師父,這麽下來,不怕在戰場上闖不出名堂。


    宋紹謙迴來得很快,收起他遞過來的和離書,葉夏這邊也清點完了嫁妝,缺的物件兒,譬如古董、字畫什麽的,在宋紹謙迴府前,威遠侯二話不說,便用銀票補給了葉夏。


    畢竟葉清城兄弟仨在邊上站著,威遠侯一個沒上過幾次戰場,手上又沒多少實權的侯爺,且前麵就葉氏一族的事無情對待葉夏的行徑,都讓其不敢在葉清城這個鎮北大將軍麵前,在葉清明這個朝中重臣麵前拿喬。


    “把東西都抬到馬車上裝好。”


    整理好的嫁妝在葉清城一聲令下,國公府的下人們立馬行動起來,不多會,就將滿院子的嫁妝搬上侯府門外停放的數量馬車上。


    沒和威遠侯多言,葉清城招唿兩個弟弟和葉夏走人,在威遠侯送一行人到府門口時,淡淡地朝對方點點頭,算是別過。望著一長串馬車滿載著葉夏的嫁妝逐漸遠去,威遠侯長歎口氣,悔得腸子幾乎都要青了。


    要不是他太縱著岑氏那個婦人,能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


    “你說說你,怎就沒把葉氏勸迴府呢?”


    雙手負於身後,威遠侯轉身朝府裏走,臉色黑沉,瞪眼宋紹謙:“如今皇後和太子複立,承恩公府重新恢複往日榮耀,日後不出意外的話……”


    說著,威遠侯似是想到什麽,起的話頭戛然而止。


    宋紹謙錯開威遠侯一兩步,走在後麵,沒有因威遠侯所言生出半點情緒變化。


    “跟為父去書房。”


    快走兩步,威遠侯留給宋紹謙一句,然後父子倆很快拉開一大段距離。


    “不知父親要對兒子說什麽?”


    站在書房中央,宋紹謙的目光如死水一般,掀起唇角,問威遠侯。“侯府不能沒有主事的女主人,你母親在佛堂是不可能再出來的,


    葉氏這也和你徹底沒了關係,過個十天半月,為父請你祖母出麵,給你相看門親事,最好能盡快將新婦娶進門,好主持府中中饋。”


    威遠侯坐在書案後,看著宋紹謙,說出他的安排。


    “兒子目前沒有娶親的心思。”


    宋紹謙神色無波,表露出他的態度。


    “胡鬧!這不是你有或沒有那個心思能決定的事,為父把你叫到書房,隻是告知你一聲,由不得你自個決定。”


    威遠侯臉色不虞地說著,聞言,宋紹謙絲毫沒有改變態度的想法,直言:“父親可以自己娶新人進門。”


    “混賬東西,你這麽說,是要把你母親放到何種境地?”


    威遠侯瞪眼。


    “若不是父親事事順著母親的,我能有今天?前後才多長時間,先是想要葉氏在後院暴斃,最終葉氏被我休棄保住一條命,


    介於母親和小岑氏在府上的手段,我不得不提出把彥兒他們剔除族譜,您作為宋氏一族的現任族長,作為彥兒他們的祖母,可有阻止過我,可有說出一句宋家的血脈由不得後宅婦**害?


    您沒有,在母親鼓動下,您一句都沒有勸我,直接去祠堂,在族譜上劃掉了彥兒他們的名字。結果,僅僅數日工夫,風向大變,


    葉氏一族的案子經大理寺查證是被構陷,無罪釋放,皇後、太子複立,岑氏一族被打入大牢,岑貴妃落入冷宮,三皇子被貶為庶人圈禁在府,


    您的態度豁然間跟著大變,將咱們府中的岑氏女,我的母親圈在小佛堂此生不得外出,將小岑氏丟到莊子上自生自滅,要我勸葉氏把休書作廢,


    接他們娘幾個迴府,父親,您這樣的態度轉變真得好麽?說好聽的是明哲保身,往難聽點說,您的做法讓人很不恥呢!”


    “混賬東西,你以為就為父這樣?放眼這京城,哪家府上遇到咱們府上這些事兒,不是用的和為父一樣的法子?關小佛堂,


    總比送外麵的庵堂好些,更好過直接在後院‘暴斃’。君心難測,府上的內眷和罪臣家裏有牽扯,自古以來,有哪些落了好?


    好點的,府中在朝圍觀的爺們,不會再被皇上重用,就是兒女親事,想要相看個門當戶對的都難,這世間人啊,有多少不是看菜下碟?


    為了府裏的前途,為了子嗣的前途,該狠心的時候就得狠心。對於咱們府上那般處置葉氏,為父直至今日都不覺得有錯,


    但把彥兒他們兄妹的名字從族譜上抹去,為父的確後悔了,哪怕葉氏一族的案子不發生翻轉,為父也後悔那般涼薄的對待彥兒他們兄妹。”


    目中懊悔之色外溢,威遠侯邊歎氣邊說:“鎮北將軍有告訴為父,彥兒他們兄弟之所以一生下來就體弱,源於產前在母腹中了一種不傷及性命,


    卻能造成體虛的慢性毒,染兒三歲那年患病,之所以失聰失語,是又種了一種不危及生命,能致人失聰失語,難診斷出的奇毒,不過,彥兒和染兒體內的毒現在都解了,倆孩子正在慢慢恢複健康,染兒甚至都已經開口說話。


    聽說了這些,為父知道,這是鎮北將軍有意透露出來的,目的不外乎是想看為父後悔。事實上,正如為父剛和你說的那樣,


    為父的確後悔了,後悔不該因為彥兒哥倆一生下來就體弱,不喜這兩個嫡親孫兒,後悔不經過琢磨,便受你母親鼓動,應下你,將彥兒他們兄妹的名字從族譜上抹去。”


    宋紹謙笑了,他忽然就笑了,且越笑越大聲:“活該,這是我們活該啊!受您的影響,兒子雖沒從心底不喜彥兒和染兒,


    但兒子為免影響心情,幾年來,一直都在避免見他們哥倆,沒有真正去關心過他們……好,真好,我若是葉氏,現在也絕不會迴到這侯府,


    和一個沒多少擔當的男人繼續過日子,也絕不願意兒女重迴侯府遭受親人嫌棄或漠視!父親,兒子真得白活了這二十多年,而您,比兒子白活的年份更長,咱們不愧是親父子啊!”


    轉身,宋紹謙眼裏痛苦和悔恨交織,沒去管威遠侯的臉色,毅然離去。和離書在手,葉夏是徹底輕舒口氣,她將嫁妝全部安置好,


    沒即刻前往承恩公府接宋楓彥三小隻,而是另外穿上家裏備用的男裝,梳好男子發式,去集市給家裏打算買一戶下人。當然,


    她在重新換上男裝那會,葉清城哥仨已從青瓦胡同迴了國公府,不然,想獨自逛集市買下人,十之**會被兩位兄長和弟弟摁下念頭。


    大戶人家買下人,基本上都是著府中管事去聯係人牙子,按照主人的要求,讓人牙子帶要發賣的男男女女進府,由主人家或者大管事親自挑選,可不需要主人親自出麵,去那種買賣下人的醃臢地方做交易。


    葉夏在大清生活過多年,又本身對古代人文雜事有所了解,自然清楚大戶人家買下人的路數,但她目前的身份是和離女,


    是一個要養育三個兒女的和離婦人,雖說本是承恩公府的二小姐,是皇後的嫡親妹妹,可她說到底不是原主,且不願意過於依賴人,麻煩別人,所以,她需要親自到集市上去一趟,需要親自挑一戶下人,在府中好有個照應。


    “這位公子,您是要買下人吧?正好小的這有一批貨要發賣,價錢好商量,您要不隨小的先去看看貨?”


    到了集市,葉夏剛踏入買賣仆從的區域,就被一做中介的人牙子眼尖地瞅上,湊上前,就笑容諂媚介紹起業務來。


    “都是什麽來路?”


    葉夏沒即刻跟著那個人牙子走,她一臉淡然,左看看右看看,隨口問那人牙子。“貨是官爺們手上接來的,有的是犯官府上的,


    有的是犯了事的商賈府上的,還有的是自賣自身和娘老子送來賣的,總之,公子您想要什麽樣的,小的那都有。技能方麵,


    公子也無需擔心,小的有統計過,其中有做過管事的,有做過賬房的,廚娘、女紅好的、識字的、不識字的等等,小的那全有,隨便公子您在裏邊挑。”


    “價位呢?”


    葉夏問。


    那人牙子露出一口黃牙,笑容諂媚迴應:“那得看公子您買什麽樣的,譬如一個年富力壯有一技之長傍身的小夥子,起碼得三十兩銀子,


    再譬如姿色好,又會服侍人的大丫鬟,這就需要二十兩,像那些半大小子丫鬟,十三四兩,**兩都是有的。再就是幾歲的小丫鬟和小小子,五六兩便可領走。”


    “地方遠不?”


    葉夏又問。


    “不遠不遠,就在前麵拐彎處的場子上,公子隨我這邊走,很快就能到。”


    人牙子笑說。


    “前麵帶路。”


    葉夏淺聲給出一句,聞言,人牙子高興得邊搓手,邊招唿葉夏朝前而行。


    “怎麽樣?公子可想好要買什麽樣的?”


    到了地方,葉夏神色淡然打量著被繩子串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其中有上了年紀的,有不到三四歲的,看著這些被當做貨物買賣的人,葉夏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


    “做過管事的我看看。”


    一聽葉夏這話,人牙子立馬招唿人牽著一串年齡不等的男子走到葉夏麵前,葉夏沒讓人牙子介紹,直接對眼前這些被牽過來,曾在主人家做管事的男人說:“你們一個接一個做下自我介紹。”


    隨著葉夏音落,人牙子瞪著眼睛對那些年齡不等的男子開始放狠話:“聽到這位公子說的沒有?老老實實地做自我介紹,有誇大其詞的,小心老子要他好看!”


    要被買家挑選的“貨物”們神色恭敬,躬身低頭齊應了聲。


    “都抬起來做介紹吧。”


    葉夏這時說了句,她選人首先要看的是品性,再就是能力,如果品性和能力俱佳,自然首當其選,而通過她狀似不經意地觀察,


    一年約四十,目光清正,個頭中等,有著一副國字臉,曾在前主人家做二門管事的男人看起來還不錯。這位做自我介紹時神色恭敬卻絲毫沒有趨炎附勢之色,


    且不時望向女奴那邊和一群被繩子串在一起的青壯年那邊,足見是個心係家人的。買這樣的人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重情,


    隻要在主人家生存安穩,一家人在一塊,服侍主人絕對忠心,但同樣的,一旦家人受主家的對頭鉗製威脅,那麽這個人起碼有一半可能會為了家人背主。


    當然,這不是絕對,如果主家真心善待下人,做下人的心思正,那麽後一種情況,應該不會出現。葉夏眸光微閃了下,她有她的馭人之法,並不擔心家中下人背主。


    於是,她手指自己看中的那位曾在主家做二門管事的中年人,很快,對方被人牙子帶到她麵前,問對方幾個問題後,不等葉夏和人牙子談價錢,


    這位被葉夏問話的中年男人“撲通”跪地,向葉夏磕頭,求葉夏把他的家人全買下,並發誓隻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必誓死忠於主家。


    人牙子手裏攥著一軟鞭,正欲抽打這位跪地,祈求葉夏買下他一家的中年那人,被葉夏抬手阻止,她淡淡說:“你起來迴話吧。”


    男人身子骨看起來還算不錯,但許是跟著主家下獄,被關了段時日給餓著了,因此,起身的時候,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


    擔心快要成交的生意出現變故,人牙子狠狠地瞪眼那中年男人,接著無比諂媚地對葉夏解釋:“他隻是餓著了,身體沒一點病,小的用項上人頭向您擔保。”


    葉夏隻是輕“嗯”一聲,沒再理會人牙子。


    “你家裏都有些什麽人,他們原先都是做什麽的?”


    聽到葉夏問話,郝福,嗯,也就是那位被葉夏選中的中年男人欲再次跪地迴話,見狀,葉夏啟唇:“站著迴話即可。”


    郝福目露感激,謝過葉夏的仁慈,作為人,如若不是生活所迫,哪個願意賣身為奴,願意見著人就卑躬屈膝,然,他們一家是沒法子,


    緣由很簡單,他和老婆子最早是一官宦人家的家生奴才,娘老子早逝,不過死前,有和同樣是家生奴才的耿家結親,給他定下耿家唯一的閨女大妞,


    而耿家一家三口都是老實的,在他娘老子病逝後,沒有悔婚,甚至在他十八那年,求主家做主,給他和耿大妞把親事辦了,


    可誰都沒有想到,耿家兩口子在他和耿大妞婚後第四年相繼病逝,緊跟著主家犯事,他們做奴才的被衙門聚在一塊發賣。


    為了能和妻兒賣到一處,他沒少求看管他們的官差老爺,再加上他的名姓吉利,及娘子有一手好廚藝,他們兩口子和三歲大點的兒子被一富戶買下,


    這富戶一家待下人倒不是很苛刻,自那日起,他們一家三口算是有了著落,且服侍這第二任主家近二十年。


    然,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主家的小公子為個花樓女子和一官價少爺打架,導致對方從樓梯上滾落,摔斷一條腿。


    一怒之下,那位官家少爺府上直接將事情告到衙門,當日,主家一門,連帶著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全被下獄。在這個世道裏,惹到權貴人家,出身卑賤的商賈能討到好?


    不出兩日,主家滿門被流放嶺南,終生不得踏出管教地一步,家產抄沒,奴才發賣,就這樣,他們一家老老小小八口人經衙門轉賣到人牙子手上,再由人牙子在這集市上賣出。


    說起來,八口人中,他在主家出事前,是府上的二門管事,老婆子是廚房管事,大兒子是主家一鋪麵裏的掌櫃,大兒媳本是孤女,


    由於手巧,能梳出不少時下流行發式,被主家夫人器重,留在身邊伺候梳洗,再就是他的小兒子;年十六,跟著府上的車把式學趕車兩年,這算是一門手藝;


    另外,便是他長子膝下年齡尚幼的孩兒,老大六歲過半、老二五歲,這倆是小子,下麵剩下那個是個女娃娃,不到四歲。


    按理說,像他們一家這樣的情況,沒有大的拖累,哪怕是他年幼的孫兒孫女,在主家小少爺小小姐院裏做個小跑腿的、小丫鬟都是可以的,但今日接連好幾撥來買下人的,都沒要他們一家。


    緣由很簡單,他家老婆子在獄中患了風寒,那些買奴才的各府管家覺得晦氣,又因他們一家要在一位主家伺候,那些本看中他或者看中他長子、


    長媳、幼子的大管家,擺擺手,不再理睬他們,將視線投向其他躍躍欲試想盡快有個主家的人身上。“貴人,您就行行好,


    把奴一家都買了吧,奴的婆娘患風寒不是特別嚴重,差不多吃兩副藥就能好,她在廚房裏可是一把手,做的飯菜香著呢!”


    見自己介紹完家裏人的情況,這站在他麵前,看似衣著簡樸,但氣韻瞧著就相當不凡的年輕公子半晌不做聲,郝福跪地,“砰砰砰”地就朝葉夏磕響頭:


    “貴人您請放心,奴這一家子沒吃閑飯的,就是奴的三個孫兒,倆小子在院裏跑跑腿,伺候小少爺一點問題都沒有,至於奴的小孫女,


    那丫頭是個機靈的,府上若是有小小姐,讓奴那小孫女在身邊伺候,也是沒問題的,奴一家老實本分,萬萬不會做出背主的事……”


    沒等郝福把話說完,葉夏的視線挪向人牙子身上:“把他的家人全帶過來吧,我瞧兩眼。”


    聞言,人牙子眼睛一亮,二話不說便衝著手底下的小弟喊:“還愣著做甚,趕緊地,把這郝家一家老小都帶到貴人麵前來。”


    隨著應聲,很快,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婦人攙扶著一位兩鬢斑白,憔悴不堪,麵帶病氣的中年婦人緩慢走過來,在兩人身側,跟著倆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


    眸光挪轉,葉夏又看到一二十來歲,身量清瘦,麵相忠厚的年輕人和一十來歲的少年。


    時間在點滴流逝,三個小孩有些戰戰兢兢,倆哥哥左右牽著妹妹的手,緊緊依偎在母親和祖母身側,忽然,那位中年婦人跪在地上,看向葉夏磕頭說:“貴人,奴知道奴的情況,您隻要買下奴的男人和兒孫們就好,奴……”


    “老婆子你胡說甚?”


    郝福瞪向自家婆娘,眼眶明顯泛紅:“咱們不是說好了麽,要一家人進一戶主家的門,要是你再胡說,那咱這一家就聽天由命,等著散了吧!”


    “娘,兒子和小弟是不會和你分開的。”


    郝福的長子郝豐語氣堅定,看著那中年婦人,眼眶亦紅通通的。


    “一家人要在一起。”


    郝年是弟弟,看眼葉夏,繼而表明自己的態度。郝福是個有閱曆的,之前娘老子在世時,沒少聽他做管事的老子說些人情世故和識人的眼力勁,


    而自打葉夏被人牙子帶過來那刻,心裏莫名就生出葉夏這個人不簡單,在被叫出來問話時,又覺察出葉夏是個能善待下人的好主子,基於此,他不想放過被葉夏買走的機會,這心下一有決斷,後麵就有了他跪地朝葉夏連磕響頭一事。


    “說個價吧。”


    葉夏的目光落到人牙子身上,神色間看不出要買還是不買這郝福一家,聽到她的言語,人牙子擺出一副痛快樣:


    “貴人若是誠心想買這一家,那小的就給您抱個實價,這爺仨七十五兩,這年輕婦人二十兩,三個小的嘛,貴人給十五兩即可,至於那老婦,小的不要錢,算是給貴人您搭個添頭。”


    “一百兩,同意的話,我這就給你掏銀票,不然,我再去別的地兒看看。”


    葉夏覺得這郝福一家簡直是給她和兒女們的那個小家標配的下人,這一買迴府,廚房裏的人有了,她穿女裝或男裝時,跟在身邊的人也有了,


    三小隻的玩伴自不用說,管家裏雜事的人非郝福莫屬,趕馬車的小子郝年兼任,說是兼任,是在她穿男裝的情況下,郝年是她身邊的小廝,


    這又是趕車又是做小廝,少年都能勝任,嗯,郝福的長子郝豐,曾是鋪麵裏的掌櫃,正好她要慢慢實施的計劃,用得著郝豐的地方多得很。


    買下郝家一大家子不虧,就麵相而言,這一家子人,看著確實都是個老實的,不像偷奸耍滑之徒,還有,他們不是自身犯了事被主家發賣,


    是主家犯事,受到牽累,經衙門的手轉到人牙子這被發賣,這在官府都是有備案的,做不了假,用著放心。


    但自己中意是一迴事,卻不能表露出半點端倪,免得這掙缺德錢的人牙子惡意抬價。


    不是她出不起多的銀子,是她不想喂大對方的借口,助長其做這賣人口行當的氣焰。


    “貴人,您不能這樣啊,小的上有老小有小,就靠這買賣掙點差價養活一家人呢,原本小的給您報的就是實價,另外還給你打了個添頭,您現在一張嘴就砍掉十兩銀子,小的是真沒法答應你啊!”


    “是嗎?”


    葉夏挑眉,視線落向那老婦:“你自個也看到了,那婦人一陣風都能吹到,臉上盡顯病氣,我這把她買迴去,找大夫看診買藥不知要花多少錢,若運氣不好,人若是在我府上沒了,不得晦氣我整個府邸?


    再說那三個小的,都是少不經事的年紀,他們能做什麽?別和我說伺候我府上的小少爺小小姐,實話告訴你,我府上先不說有沒有小孩,就這三個小的年歲,


    我是做不到差遣他們辦事的。現在,你給句準話,賣,我掏銀票,不賣,本公子走人,反正買賣是雙方有商有量,討價還價後才成交,


    總不能本公子不想買了,你非得拉著我買吧!何況一百兩不少了,這做人啊,切莫太貪心,否則,得不償失。”


    語罷,葉夏作勢要走人,下一刻,人牙子牙一咬,一臉肉疼地出聲:“賣,小的賣,貴人您太會說話了,這要是不把人賣給您,小的這夜裏睡覺怕是都不安穩。


    對了,貴人,小的叫王二,日後您府上若是再需要買人,或者置辦宅子莊子什麽的,記得賞小的一口飯吃,小的可以用人品向您擔保,小的做買賣向來都是童叟無欺,從不報虛價,多年來,可沒少做迴頭客的生意。”


    “好說好說,本公子看你這人著實不錯,來日有需要的地方,自然忘不了照顧你的生意。”


    從袖兜裏取出一張百兩銀票,葉夏遞到人牙子手上,接著,她來到已經被年輕婦人攙扶起的老婦麵前:“我略懂些岐黃之術,不介意的話,把你的手抬起,我幫你把下脈。”


    耿大妞,這是老婦的名姓,一聽葉夏的話,那裏有什麽介意一說,她不過是個卑賤的奴才,主家心善,想要給她把脈,她感激都來不及,


    自是不會扭捏。郝福爺仨和郝豐的媳婦李秀娥還有三個年幼的孩子,眼裏的感激之色和耿大妞如出一轍,齊把目光聚焦在葉夏身上。


    須臾後,葉夏收迴手:“無大礙,走,咱們先去找家藥房,我直接在那開方子幫著抓幾副湯藥。”


    說著,葉夏給了郝豐十來兩碎銀:“你帶著郝年和你媳婦在集市上給你們一家從裏到外先各買一套衣物,再去布莊買夠給你們一家做兩身衣物的細棉布,


    對了,別忘記把鞋子也買上,暫時一人買兩雙,好換著穿,”


    葉夏想著說著,最後,她拍拍額頭:“旁的東西我一時半會想不出來,你們看著有需要的話就都買了,我帶著你爹娘和這三個小家夥在距離集市最近,名叫和仁堂的藥房等著你們。”


    在葉夏給耿大妞把完脈,說要帶人前往藥房抓幾副湯藥的時候,郝福一家就已然感動得淚流麵麵,再看到葉夏眼睛都不眨一下,


    給郝豐十來兩碎銀,及對郝豐三人說的那番話,郝福一家顧不得繼續落淚,齊齊跪在地上給葉夏磕頭,謝謝葉夏這個主人的體恤和信任。


    人牙子在旁都看得眼熱,在心裏連連吐槽郝福一家交了大運,能遇到這麽好一個主家。


    那些尚未被賣出的人,對郝福一家則是羨慕嫉妒恨,心下沒少哀怨自己咋沒那好命,沒被那年輕俊俏,姿儀不放的公子看中買走。


    有的甚至衝著葉夏高喊:“貴人!貴人,奴女紅好,您把奴買迴府吧!”


    “貴人,奴做過賬房,奴算賬又快又準確,您行行好,把奴買了吧!”


    “貴人,奴識文斷字,奴可以在書房裏伺候您筆墨,貴人買了奴吧!”


    ……


    聽著這些此起彼伏的祈求聲,葉夏心裏的滋味兒無疑是複雜的,買下那些人於她來說不難,但在這皇權當道,尊卑有別,


    人命如螻蟻、草芥的世界,靠她把人買到身邊,又能買多少,又能真正幫助多少人脫離為奴為婢,被販賣的卑賤生活?遏製住心中的不適,


    葉夏招唿郝福一家走人,沒去管身後那些祈求聲。


    她不是聖母,也不會做聖母,她能做的,是盡可能地改變這世界某些人的看法和觀念,


    用這樣的方式試著扭轉那些為卑為奴者的命運。


    可這改變有多難,葉夏又禁不住暗歎口氣。


    不像在大清那個世界,她是太後,她家八福從皇子一步步榮登大寶,他們有皇權在手,做什麽事隻要計劃得當,成功率自不必多說。


    譬如在她幹涉下,廢除裹足的惡習,提出放腳,鼓勵寡婦再嫁,鼓勵婦女走出內宅,籌辦學院、工廠等等一些事兒,再譬如她家八福成為皇帝後,廢除賤籍,禁止人口買賣,需要用人采取雇傭製,推行一夫一妻……


    總之,手中掌權,在封建王朝做自己想做的事,無疑要方便一些。可是在這大夏王朝,她隻是個和離婦女,即便出身承恩公府,即便嫡姐是皇後,嫡姐的兒子是太子,但真正能助她行事的唯有她自個。


    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親人,是她的親人有著自己的行事準則,有著自己想要維護的東西,能做到無條件相信她,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葉夏不知,同時沒想過莽撞地把自己要做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張嘴就全說與那些親人,她是這麽想的,先按照自己的計劃慢慢做,


    慢慢給親人滲透她的一些想法,若這樣可以收獲親人們的支持,自然是好事,若不被親人接受,於她來說也沒什麽。她隻要做到問心無愧,不愣頭青地去和皇權對對碰,做自己的事就好。


    服用三日湯藥,耿大妞患的風寒徹底好利索,這是葉夏把脈診斷的,那日葉夏把人帶迴家,著郝豐媳婦燒水,供郝福一家洗澡,


    將自身從頭到腳收拾幹淨,然後,她道出自己的身份和家中成員,安排好郝福一家各自的差事,並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府裏不容有二心的奴才,一旦被發現,全家一起發賣出去。敲打完,葉夏又給喂甜棗,說隻要一心事主,絕不虧待,在府裏,


    無需動輒跪拜,無需自稱“奴”,直接用“我”來自稱,三個小的作為玩伴跟在小公子小小姐身邊,平日裏可以跟著小主子一起讀書識字,


    不說旁的,單單讀書識字這一點,可把郝福一家高興壞了,對葉夏那叫個感激涕零,發下毒誓,一家人永遠伺候在葉夏和小主子身邊。古代階級分明,做奴才的能被主子允許讀書識字,那無疑是一種榮耀。


    出息點的,主家又是個良善的,轉變門楣不是沒有可能,何況葉夏有許諾,隻要郝豐的倆兒子,及郝年日後娶妻生下的孩子,有那會讀書的,府上不僅到時放那孩子的奴籍,並供其進書院,考科舉。


    大餅在前掛著,讀書的條件有提供,能不能有出息,全看個人。收攏郝福一家的人心,看著這一個個把自己吩咐的事辦得妥妥當當,葉夏深感滿意。


    這日用過晚食,郝福一家老小坐在郝福兩口子的屋裏,不知不覺間說到葉夏這個主子的好,說到三個小主子聰明識禮儀,沒有看不起他們做下人的,更沒有對他們這些下人頤指氣使,無不感慨萬千,說葉夏這個主子會教養孩子。


    “咱們這是真遇到了好主子啊!”


    郝福低歎:“伺候主家雖才短短不到一個月,但主子說話行事真得令人深感佩服,如若不知主子是女兒身,我估摸著隻要與主子相處過的人,都會把主子看作是頂天立地的男兒。”


    “爹說的對,主子人確實很好,這段時日咱們跟著主子去打理莊子上的事務,那些佃戶就沒有不誇讚主子,感恩主子的,說主子仁善,又是設法找能大量種植,給大家填肚子的農作物,又是免費給大家診脈看病開藥方……”


    “這些都是主子帶著咱們爺仨做的,用不著你說,咱們都知道。”


    郝福懟了長子一句,被耿大妞上手就在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老大又沒說錯,我喜歡聽這些,聽再多都不嫌煩。”


    “我也喜歡聽,我也喜歡聽。”


    郝豐的次子,五歲大的郝二壯樂嗬嗬地起哄:“大公子和二公子可好了,跟主子對我和哥哥妹妹一樣好,我特別喜歡和大公子二公子待在一塊讀書認字還有玩兒。”


    “二壯,就你喜歡成日咋唿!”


    郝大壯六歲半,稚聲說著,瞪眼弟弟。


    “大哥你喊錯啦,我的名字叫郝昭明,這是爺爺求主子幫忙給取的,我喜歡郝昭明這個名字,都說過多少次啦,不許你再喊我二壯,那是小名,我現在是大孩子了,你得喊我郝昭明這個大名!”


    郝二壯吧啦吧啦說地說著,看向兄長,很生氣地鼓起腮幫子。


    “我就喊你二壯,二壯二壯,你能把我怎樣?”


    郝大壯對這弟弟做個鬼臉,氣得郝二壯張嘴就迴擊:“你喊我二壯,那我就喊你大壯,大壯大壯,我明個還要告訴大公子和二公子,說你喜歡聽他們喊你大壯,不喜歡郝德明這個名字,哼!”


    “你要敢說,我就敢揍你!”


    郝大壯握緊拳頭,在郝二壯眼前晃了晃。郝豐揉揉倆小子的小腦袋,笑說:“好了,別鬧了,小主子們人好,你們可得時刻牢記著保護小主子,不許在小主子們麵前鬧騰,得跟著小主子們認真學習,別到時讓主子失望。”


    “知道了,爹!”


    郝大壯哥倆乖乖地應了句。


    “主子是承恩公府的二小姐,是宮裏皇後娘娘的親妹妹,是太子殿下的親姨母,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必須得謹守本分,不管在何時何地,隻要是代表主子在外麵辦差,萬不可給主子臉上抹黑,受他人話柄。”


    郝福一臉肅容,看眼婆娘和兒子兒媳,以及三個年幼的孫兒著重強調這麽一句。


    “爹就放心吧,我們都知道呢!”


    郝年憨笑著迴了句。


    “你這小子看著機靈,做事也有頭緒,可這一笑憨的實在讓人沒眼看。”


    郝福看向次子,說著,輕歎口氣,搖了搖頭。


    “那我從今往後在外麵盡量不笑了。”


    郝年收起笑容,盡可能地保持麵部表情嚴肅。


    耿大妞被次子逗笑了:“在咱自家人麵前你隨便怎麽笑,但在外麵,你可得把你剛剛說的話牢記於心,要不然,主子帶你出去辦事,你動輒露出憨笑,容易被其它府上的下人輕視,還以為你是個憨憨呢!”


    郝年被自家老娘說得一陣臉紅,卻還是乖覺地應了聲。


    “我倒覺得二弟沒必要刻意做改變,在外麵,外人看二弟笑起來憨,容易放低警惕心,這樣沒準更方便二弟幫主子做事。”


    郝豐如是說著。


    聞言,郝福琢磨片刻,覺得長子說得有道理,不由點點頭,對次子說:“你大哥說的在理兒,聽你大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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