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好孩子不哭,你想喊媽媽就喊媽媽吧,反正你很快就是咱們家的人,早一天晚一天改口沒多大區別。”


    葉夏這話說得隱晦,但楚安明白其中的意思,知道媽媽是在告訴她千萬別在這個事兒露餡,告訴她有什麽話隨後找時間再說,最最最重要的是,這個仙女姐姐,她的媽媽承認了她自己的身份,承認她是她楚安的媽媽。


    真好!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她有媽媽在身邊,將不會再是不是感到孤單、落寞。如若外公和爺爺還有爸爸、寧叔叔、哥哥們知道她穿越到另外一個世界,


    且在這個世界遇到了媽媽,絕對絕對會羨慕得不要不要的,嗯,甚至全部站在檸檬樹下吃檸檬呢!


    這麽想著,楚安慢慢止住淚水,揚起精致漂亮,宛若天使般的臉兒,像幼童似的,眉眼彎彎,一遍又一遍地疊聲喚葉夏:“媽媽!媽媽!媽媽……”


    葉夏既好笑又滿心酸澀,她輕撫著小丫頭的臉兒:“聽到了,媽媽聽到了,乖哈,跟著媽媽來認認咱家的人。”


    說著,葉夏手指程老爺子等一一給楚安做介紹:“這是咱們老程家的大家長,是太爺爺,這位也是咱們老程家的大家長,


    是太奶奶,這位是爸爸,這位帥小夥是你大堂弟,名叫司晟。另外你還有四個哥哥和四位嫂嫂,及五個小侄兒,他們今日沒迴大院,改天咱們一家人聚到一起,媽媽再給你介紹他們認識認識。”


    “好!”


    楚安甜甜地應了聲,抹去淚水,大大方方地走至程老爺子和程老太太麵前,朝兩位老人深鞠躬:“太爺爺好!太奶奶好!我叫楚安,是程知梧的女朋友,很高興認識你們!”


    接著,小姑娘又來到陸向北麵前,深鞠躬:“爸爸好,我是您小兒子的女朋友楚安……咦?程大大!”


    直起腰身,楚安抬眼看到陸向北的正麵,當即眼睛大睜,嘴裏蹦出“程大大”這麽個稱唿,很快,她迴過神,清亮純粹的眸中滿滿都是驚喜:“


    我有在電視新聞上看到您好多次,沒想到您會成為我爸爸,程大大,您和網上大家夥說的一模一樣,是咱們華國的門麵擔當,是帶領我們國家科技迅猛發展,很很了不起的程大大!”


    看著這個和自家親親媳婦兒容貌有兩三分想死,神韻卻相近到差不多七八成的嬌俏女孩兒,陸向北心裏酸溜溜的,但不否認的是,


    他挺喜歡這個小丫頭,一看就是個開朗純粹的女孩子,何況和他媳婦兒如此想象,即便是愛屋及烏,他這個做公公的,也會對這個小兒媳友善的。


    “是個好孩子!”


    陸向北清雋俊美的臉上浮出抹淺笑,眼神溫和,對著小姑娘說了句,而後,他將視線挪向程知梧:“不錯,很有眼光。”


    被老父這麽一誇讚,程知梧從小女朋友和母上大人初見麵就製造出的情感大戲中瞬間迴過神,流露出滿滿的不自在。他不傻,豈會聽不出老父親的言外之意——前麵你找的那個眼神不夠好啊!


    熱熱鬧鬧度過一中午,做午飯時,葉夏原本想喊楚安進廚房幫忙,其實幫忙是幌子,她的真實目的是想和閨女單獨說會話,


    熟料,黏人的老公和黏女朋友的小兒子,全集中到廚房,說什麽要來幫忙,就連小帥哥司晟也跑進廚房湊熱鬧,沒得法子,


    葉夏不得不好話說了一籮筐,把某隻大黏人精和小帥哥司晟打發出去,讓兩人到客廳陪程老爺子和程老太太聊天兒,僅留下程知梧這隻黏人精,與楚安一起幫她打下手。


    用過午飯,程知梧拉著楚安在大院裏好好轉了一圈,接著找了個完美的借口,開車載楚安離開了大院,可把楚安氣得夠嗆,一路上沒少暗戳戳磨牙。


    真黏人,黏的她都沒時間和媽媽單獨相處,黏的她都沒法和媽媽好好說說話,壞人,簡直壞透了!


    “你不高興?”


    一迴到公寓,程知梧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看向坐在沙發上抿著嘴兒,一副全然不想搭理他的小丫頭。


    “我應該高興嗎?”


    楚安抬眼反問,旋即“哼”了聲,別過頭,給程知梧一個漂亮的後腦勺兒,嘴裏嘟囔:“你太黏人了知道不?我都沒好好和媽媽說說話,和媽媽好好相處相處,就被你拽著坐上車,迴到了公寓,你這樣我真得好生氣,是哄不好的那種哦!”


    程知梧一聽完這話,直接給笑了:“是是是,我是黏你黏得緊,可我就喜歡黏著你,你說該怎麽辦?尤其是最近,我一看不到你就心裏想得慌,想要立馬出現在你麵前,我感覺我是中毒了,而且這個毒隻有你才能幫我解。”


    “油嘴滑舌,你是想說你是中了我的毒吧?”


    楚安雙眼圓瞪,直直地看向程知梧:“壞人,你壞透了,就知道欺負我!”


    “哎呀,還真被我的安安寶貝給說中了,但我把你帶迴公寓,其實是想你在咱們這個小家好好睡個午休,然後再帶你去電玩城玩兒,你就說吧,想不想去?不想的話,那咱們返迴大院即可。”


    楚安不語。


    程知梧俊臉上笑容溫和,他在楚安身旁落座,攬著小女朋友的肩膀說:“大院咱們隨時都可以迴去,你也知道,我平日工作忙,


    少有時間和你相處,以及陪你去外麵玩兒,因此,我就想著在我休假期間,把多的時間用在咱們之間相處上,至於迴大院,大不了結婚後,我們搬過去住。”


    “媽媽是一直住在大院嗎?”


    楚安歪頭問。


    “那倒不是,我媽工作期間要麽住在醫研所那邊的家屬院,要麽和我爸住在老宅……”


    有一個地方程知梧沒說,因為那個地方,準確些說,是那個住址不能隨隨便便往外道出,以免給他家老父和母上大人的人身安全招來什麽意外。


    “我要你答應我,媽媽住在哪,我們婚後就住在哪,告訴我,你有沒有意見?”


    楚安是一分鍾都不想和媽媽分開的,她滿目期盼地看著程知梧:“不許有意見。”


    程知梧在女孩兒的唇瓣上輕輕啄了下:“沒意見,都聽你的。不過,你就這麽喜歡我媽?”


    “你難道不夠喜歡媽媽嗎?媽媽那麽好那麽好,我一看到她就仿若看到了我自己的媽媽,想要永遠和她在一起。我告訴你哦,我會像親女兒一樣孝敬媽媽的,嗯,還有爸爸和太爺爺太奶奶。”


    她本來就是媽媽的親女兒,奈何沒問過媽媽的意見,暫時不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有點委屈呢!


    “傻!我是我媽的兒子,怎麽可能不喜歡自己的母親?之前不是有和你說過,我爸喜歡在我媽麵前吃我們五兄弟的醋,而在我們五兄弟之間,彼此也是常常吃醋的,就怕哪個獨占我們家母上大人的疼愛。”


    “哥哥們怎樣我管不著,你不能和我掙媽媽的寵愛,一定不可以哦!”


    “好,不和你掙!”


    程知梧笑著搖搖頭,眸中寫滿寵溺和無奈。


    大院。


    窗外陽光灼熱,屋裏開著空調,溫度適宜,但氣氛卻微微有那麽點異樣,說是異樣,源於陸向北這會子慵懶地背靠在床上,


    唇角微勾,自葉夏走進臥房門,就一語不發,靜靜地,眼神意味深長地注視著親親媳婦兒,一刻都不曾挪開眼。


    葉夏自是被男人看得不自在,正待她想啟唇問男人為何要這麽看她時,某個男人卻搶先開口:“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


    安安,叫的多親切啊,被人小姑娘喊媽媽,迴應的不要太順溜,要說這裏麵沒故事,他可不信。


    “說什麽?”


    葉夏不解地眨眨眼,上床坐到了男人身旁。


    “你說說什麽,嗯?”


    陸向北似笑非笑。


    葉夏被男人不錯眼,這般似笑非笑地看著,驀地,她打了個激靈,一拍額頭,滿眼恍悟:“沒告訴你嗎?不應該呀,你確定我之前從六福和四福五福待的那個世界迴來,沒告訴你我在七福那個世界因為一個特殊原因有三個孩子這事兒?”


    陸向北像是被蠍子蟄了下似的,立馬坐起身,黑眸中染上一抹委屈:“不是一個,也不是兩個,是三個?你在七福那邊竟然有三個孩子,是哪個野男人的?


    你竟然一直瞞著我,媳婦兒,你不是有答應過我,永遠都隻有我一個男人,為什麽出爾反爾,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葉夏瞅著男人故作情緒激動的委屈樣兒,怎麽忍都沒忍住,笑得樂不可支:“能不能別把人設崩的這麽徹底?如果我的確沒告訴過你,那我現在給你道歉,很認真的那種道歉哦!”


    陸向北薄唇緊抿,隻是聽她說著,並不做聲。


    “事情是這樣的……”


    語中含笑,葉夏把她在七福那個世界如何有三個孩子一事,不作任何隱瞞地向男人和盤托出,見男人神色逐漸恢複常態,葉夏輕歎口氣,又說:


    “我是真怕我在異國出現意外,怕七福承受不住痛苦,才和萊茵去做了那件事,結果,萊茵在我出事後,不經意間把事兒說給了楚涵和寧柏延,


    然後等我再在那邊蘇醒,就已經有了三個同年同日出生的小寶寶,那年,三個小家夥剛滿三歲,都是很好的孩子,而且他們體內確實留著我的血,


    準確些說,是留著咱們七福在那個世界的血液,我自然得好好疼愛他們,教養他們。至於三個小家夥的爸爸,我和他們絕對沒有你想的那種感情,


    話又說迴來,我覺得蠻對不起那倆家夥的,一個比一個傻,明知我對他們無意,卻硬願養著和有血脈關聯的孩子,到我離開那個世界的時候,都沒有娶個女人在身邊過自個的日子。”


    陸向北默默吐槽,如果換作是他,心裏有惦記的對象,哪怕不能作為夫妻相守,隻要在旁無聲守護,擁有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自然也是願意的。這是一種精神寄托,是一種愛到極致的體現——愛你,並非要一定要擁有你,隻要能看著你幸福,這便足矣!


    雖然心裏仍有點吃味,但陸向北卻能夠理解葉夏口中提到的楚涵和寧柏延二人,麵對他媳婦兒這樣優秀到極致,且從小相伴,並教授他們不少東西的女人,若是能做到不動心,他都要懷疑兩人是不是男人了。


    罷了,看在那倆人愛的真誠,愛的深沉,沒有給他媳婦兒造成任何負麵情緒的份上,他就原諒他們在子嗣上做的小動作了。


    “楚安是你閨女,程知梧是你兒子,現在你兒子和你閨女是男女朋友,且很快就會成為一對小夫妻,你就不覺得這關係有什麽不妥?”


    話雖是這麽說的,但陸向北心裏卻並未他說的當迴事兒。畢竟在另一個世界,他媳婦兒還是他兒子七福的“女兒”,再說,


    那叫楚安的小丫頭,是她媳婦兒在另一個世界的閨女,而在這個世界,不管是他媳婦兒和楚安小丫頭,亦或是他小兒子和楚安那個丫頭,可都沒有絲毫血緣關係,跨域時空,兩個年輕人能走到一起,說起來,也是一種莫大的緣分。


    “有不妥嗎?他們雖然都是我的孩子,但安安在咱們這,可是和我沒有任何學員關係的,也不是小五的親妹妹,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卻能彼此吸引,互相愛上對方,這說起來也是種緣分。”


    一臉淡然地說到這,葉夏在男人麵前數落起小兒子的不是來:“小五也真夠黏人的,就今個這半晌工夫,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黏在安安身邊,


    讓我都沒機會和安安單獨說會話,好問問那孩子是怎麽突然間出現在咱們這的,又是怎麽和小五那臭小子認識的。還有安安,她還真夠縱著小五的,由著臭小子黏在她身邊,都不嫌煩。”


    “子肖父,我喜歡黏著我媳婦兒,我兒子喜歡黏在他媳婦兒身邊,這沒什麽不對的,要說楚安那丫頭縱著程知梧那小子,這一點我也確實有看出來,但這隻能說明倆年輕人關係好,是你我都喜聞樂見的,你說是吧?”


    “喜聞樂見?是啊,我是挺喜聞樂見,可要是我隻作為安安的母親,站在我閨女這邊考慮問題,小五不要被我太嫌棄。二婚頭子,年長安安好幾歲,嫁給他,我們安安委屈著呢!”


    “你可別偏心,咱兒子整歲二十八,距離三十還有兩年,正是男孩子的好年齡,楚安那丫頭能嫁給知梧,不虧。”


    “對了,你說你兒子像你,黏媳婦兒,那我怎麽沒見小五原先有多黏趙家那丫頭?”


    “這你都想不明白?氣場不和,勉強走到一起,終究過不到一處,不就散夥了。說起來,楚安那丫頭在神韻上和你像了起碼有七八成,


    再就是,那丫頭性格好,容貌上又和現在的你像了那麽兩三分,知梧那小子能被小姑娘吸引,一點都不奇怪。”


    “是嗎?我倒沒仔細留意,不過我家安安的確是個懂事乖巧,又長得像天使般的好女孩。我差點忘了,就小五給安安弄的身份,沒什麽問題吧?”


    “穩妥著呢,放心吧。”


    陸向北迴應媳婦兒一句,挪動身體,躺到了床上。“我猜測安安初來這個世界,和小五意外相遇,覺得小五品行好,考慮到自己是黑戶,然後就想著法子跟在了小五身邊……對了,安安該不會住在小五的公寓吧?”


    “你分析的頭頭是道,後麵真不用整個問句出來。”


    “程大大棒棒,程大大好聰明哦!”


    葉夏給男人個白眼兒,陸向北則麵頰微熱,被媳婦兒那兩句誇獎逗得喉中發出悶笑。


    “很自得是吧?”


    葉夏眯眼,捏住男人腰間的軟肉狠狠地給了一下。陸向北嘴裏發出輕微的吸氣聲:“你這是在謀殺親夫,媳婦兒!”


    “沒有吧,我看你好好的呢。”


    收迴手,葉夏躺到男人身側,隨口問:“那你說程知梧那小子……有沒有可能對安安做了婚前不該做的事兒?”陸向北歎口氣,很是無奈迴應:“你兒子難道你都不了解?他是那種沒品的男人?”


    “也是,對於咱們倆教養出來的孩子,我是該充滿自信的。”


    葉夏笑說了句,翻了個身,背對著男人,手捂著嘴輕打了個哈欠,緩緩闔上雙眸,低語:


    “我要睡了!”


    葉夏再醒過來時,入目看到的是淺藍色床幔和耳邊傳來宋楓彥三小隻萌萌噠的奶音兒:“娘,您醒啦?!”


    三小隻已經自行穿戴整齊,這會兒盤著小短腿,雙手托腮,排排坐在床上,看著葉夏緩緩睜開雙眼。


    “娘是不是睡過頭了?”


    仨孩子比她氣得還早,莫非真是她睡過頭?


    望眼窗外的天色,葉夏見時辰差不多是東風露出魚肚白沒多會,扯開唇角,對著宋楓彥三隻笑了笑,她揉揉額頭,坐起身,


    暗自吐槽:剛和不知道為何穿越的小安安見麵,她們母女倆還沒有好好說會話呢,這就睡個午休,睜眼便來到這大夏王朝,


    迴到了四福、五福、六福三個小崽子身邊。罷了,在哪都是過日子,身邊都有她的孩子陪伴,日子總不會寂寞如雪。


    起床洗漱,隨手梳了個男子發式,葉夏又手腳麻溜地幫三小隻打理打理,讓三個小家夥從頭到腳看起來更齊整些,而後娘四個在院裏跑圈、


    打拳做鍛煉,當然,每日早晚修煉家傳內功心法,葉夏從未忘記過,她有認真教授三小隻,告訴三隻慢慢學,不急於一時。


    做完鍛煉,葉夏拿去掃帚清掃院落,而後,去廚房給他們娘四個做早食。宋楓彥三隻也一直沒想著,跟在葉夏身後,忙前忙後,忙活他們能幫上忙的小事兒,看得葉夏沒少流露出欣慰的目光。


    吃飽喝好,整理好廚房為生,葉夏將宋紹謙寫的休書貼身收好,鎖好院門,左手抱起宋瑞寧小朋友,右手牽著宋楓染小正太,並招唿長子宋楓彥牽起弟弟另一隻手,娘四個走出自家住的胡同,前往承恩公府。


    “真不用爹跟著一塊過去?”


    葉太傅得知閨女的來意後,叮囑葉清城哥仨幾句,繼而對葉夏說:“有爹和你們一起,想來威遠侯絕無二話,會著宋紹謙把休書給你換成和離書。”


    葉夏微笑:“即便爹不和女兒同往,有大哥二哥和小弟在,他們也不會難為女兒的。”


    “好孩子,苦了你了,去吧,你大哥二哥還有你弟弟會在邊上給你做主的,記得把你的嫁妝仔細清點一遍。”


    葉太傅如是說著,一旁,葉夫人握著女兒的手拍了拍:“放心去辦你的事,彥兒他們有娘和你小妹幫忙照看,不會出事的。”


    “謝謝娘!”


    音落,葉夏身著在承恩公府換上的一身素色女裝,坐上府裏的馬車,在葉清城三兄弟陪同下,來到威遠侯府。


    “你真不能再迴到咱們府上,和謙兒過日子啦?”


    葉清城哥仨被威遠侯請到書房敘話,得知葉夏來府上,宋太夫人則直接走出她居住的院落,攥著葉夏的手,將這個前孫媳婦兒帶到自己寢院,


    此刻,宋太夫人坐在榻上,緊握著葉夏的手,在聽完這個前孫媳婦兒的來意後,好吧,就算她沒聽到葉夏說的,也知這個前孫媳婦兒在娘家兄弟陪同下,


    登門是來幹什麽的,但宋太夫人出於心疼孫兒,暗自咬咬牙,還是想幫孫兒留住葉夏這個媳婦兒。


    隻要這一步走成功,那麽她也好說把三個重孫孫記迴宋家族譜上一事。


    “還請太夫人莫要難為我,被府上世子休棄,連同我生的三個孩兒被剔除族譜,說實話,我知道世子他有苦衷,知道他是為保全我們娘幾個,


    但我卻無法做到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我葉氏一族出事,曾經和我們府上有交往的生怕被牽連,沒幾個願意幫我爹在禦前說話,


    對此,我雖心感涼薄,卻未生出過怨責他人的心思,所以,我不願侯府,不願侯爺拒絕我的請求,可我無法原諒貴府侯夫人的冷血,無法接受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繼續成為我的夫君……”


    葉夏眸光清透,清麗出塵的臉上一派淡漠:“是,世子他是有苦衷,但律法有命令,隻要不是獲罪誅九族,是罪不及出嫁女的,


    倘若世子真顧念和我之間的夫妻情分,真顧念我給他生的三個孩兒,就算貴府侯夫人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迫,想來他也不會讓侯夫人把我毒殺在後院,不會給侯夫人和一個妾室機會,把我的彥兒、染兒、寧寧早早在府上禍害夭折。


    而他是怎麽做的?


    和侯夫人談條件,一封休書把我休出府,難道我和他數年的夫妻情分,換不來他的一封和離書?


    擔心三個孩子沒了娘,在後院早夭,選擇把他們的名字剔除族譜,跟著我這個一無所有的娘一同出府。


    太夫人,世子他是一個男人,不是一個年少無知的小兒,明知我一個一無所有的婦人獨自在外,養活自個怕都是困難,他把三個孩子一同放出府,可有想過他們是否會被凍死、餓死在外麵?


    他難道就不能在沒有我這個娘的情況下,用他侯府世子的身份護住彥兒他們,是他對自個沒自信,還是他壓根就不想在侯夫人和一個妾室的壓製下,保彥兒他們兄妹平安?


    說實話,我對他很失望。您知道嗎?我是染著風寒和三個年幼的孩子被府上的下人、送到一個破敗荒蕪的莊子上的,提供我們娘四個住的院落倒不小,但裏麵荒涼一片,除過破破爛爛的床鋪桌椅和鍋碗瓢盆,旁的什麽都沒有。


    我病的不輕,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送到那個莊子上的,我是在磅礴大雨聲中,在彥兒他們兄妹的哭聲中艱難醒過來的,秋雨寒涼,


    孩子們身上穿的布衣看著就單薄,若是那一晚我再也醒不過來,他們該如何是好?被彥兒和染兒小心扶著坐起,我在整間屋裏能看到的就是一盞光線暗淡的油燈和床尾放著的一個灰布包袱。


    銀票沒一張,銀子沒一輛,包袱裏隻有一封休書和幾件我們娘幾個穿的布衣。彥兒告訴我,在我昏睡不醒的時候,他想去城裏給我請大夫,但他沒銀子,就是一銅板,他都沒有。


    承受過這樣的苦難,太夫人,換作是您,您還會迴到這個沒多少人情的府上嗎?還會和一個做事不夠果決,少了最該有的男子擔當的男人繼續把日子過下去?反正我是做不到的,基於此,您老無需再在這勸我迴到這侯府。”


    為了情真意切,表達自己的態度,葉夏眼眶微微泛潮,表情卻異常堅定,一席話和表露出的態度,令宋太夫人絕了繼續勸說的心思,並深為自家兒孫之前的做派感到羞恥。


    屋裏的人不知有個人沒讓下人通報,站在門外,將裏麵傳出的對話盡數聽在耳中。


    眸中溢滿痛楚,宋紹謙緩緩轉身,站在廊簷下,望向湛藍天際,想要逼退眼裏的淚水,奈何他饒是這樣做了,淚還是湧出眼角,順著側顏,一滴滴滑落而下。


    是啊,他是個沒擔當的男人,否則,怎會……怎會明明去找母親抗爭,卻……卻不是把妻兒牢牢護在自己的羽翼下,讓妻兒太太平平地生活在侯府,


    而是將迫不得已,如同懦夫似的,隻能把妻兒以那種沒臉麵的方式送出府,且是送到一個落敗的莊子上?!


    不,他就是個懦夫,不是像,是他本身就是個懦夫……明知母親的做法不對,明知想要妻子的命,終了,卻沾沾自喜,覺得抗爭母親有了結果,用一紙休書保住了妻子的命……


    哈哈……多麽可悲呀!是他宋紹謙自個把心心愛慕的妻子從身邊休離的,並礙於母親和表妹小岑氏的身份,愚蠢的明知沒了娘的孩兒會被這兩人在侯府後院早早作踐死,


    不想著用父親的身份把兒女養在自個院子裏,盡自己所能護住兒女們的安全,偏要腦子進水,用剔除族譜的方式,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帶著三個孩子出府生活。


    不過……不過他是有留二十兩碎銀和兩張百兩銀票在那個灰布包袱裏的,可是……可是葉氏說包袱裏除過幾件布衣和一張休書,旁的什麽都沒有……


    刁奴,一定是送葉氏娘幾個去莊子上的那倆刁奴把包袱裏的銀票和碎銀拿走的,一定是他們拿走的!宋紹謙一瞬間目眥欲裂,


    狠不得立馬找到那倆刁奴,命人將二人杖斃,但他……但他想留住自己的妻子,想向她當麵說對不起,想把他們娘幾個接迴侯府,


    他們夫妻和兒女們重新生活在一起。聽到有腳步聲朝門外走,宋紹謙慌忙拭去臉上的淚水,同時在眼角抹了一把,待他看到葉夏被馮媽媽從屋裏送出,張了張嘴,欲抓住葉夏的手,卻在葉夏一雙清透沉靜的目光注視下,滯在了半空。


    “夏……夏夏……”


    顫聲喚出妻子的乳名,宋紹謙眼眶鼻子瞬間齊泛酸,看著他,葉夏淡淡地點點頭,算是和對方打了招唿,接著,她欲繞過宋紹謙朝院門口前行,熟料,宋紹謙急了,扯住她的衣袖:


    “夏夏,我有話和你說,聽我說幾句可以麽?”


    容貌俊逸,氣質出眾,溫潤如玉般的男子,近段日子來,眉眼間總是染著鬱色,他今日著一件月牙白錦袍,頭發的上半部分用一根玉簪束著,剩餘部分,墨發如瀑,柔順地散落在腦後,他眼眶濕濡:“就說幾句話好不好?”


    葉夏暗歎口氣,迴頭望向男人,輕頷首。


    說再多有用麽?


    那個心慕你的女子,她已經芳魂不在了啊!


    “你和祖母說的那些話我……我都有聽到,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是來祖母這找你……不經意間聽到你和祖母的對話,夏夏,


    我錯了,我不該用我自以為是的法子,把你和彥兒兄妹三個送出府,我該在母親麵前態度強硬一些,該用我自己的力量護住你和彥兒他們,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好不好,我想和你和我們的孩子生活在一起,我……”


    葉夏淺聲截斷男人繼續說下去,她唇角微啟:“對不起,被你休棄的妻子在那個大雨磅礴的晚上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葉清馨,一個新生的葉清夏。


    不過,死去的那個葉清夏即便在死的那一刻也沒怨你,她理解你,甚至感激你給她,給彥兒三兄妹做出的安排,但新生的葉清馨,


    我是不認同的。但你請放心,即便彥兒兄妹三個已不在宋家的族譜上,他們依然是你的兒女,你依然是他們的父親,想他們的時候,我不會阻止你到青瓦胡同來看望他們。


    那裏是我們娘幾個的家,但也請你不要動輒就上門,這樣吧,每月月中和月末你可以探望彥兒兄妹三個,也可以帶他們外出玩耍,前提是必須得保證孩子們的安全。”


    說到這,葉夏抿唇靜默須臾,方又說:“你應該已經從我大哥他們口中知道了我來貴府的目的,為了孩子們日後的前程


    和婚嫁,還望你把這紙休書換成一張和離書給我,沒意見吧?”


    宋紹謙卻像是沒聽到葉夏所言似的,神色痛苦而懊悔:“安排下人送你和孩子們去莊子上住,我有給包袱裏放銀票和碎銀。


    銀票有兩張,百兩麵額,碎銀二十兩,我想著這些夠你們花用一段時日,想著風頭……想著那事過去後,就在城裏給你們買座宅子,再把你們安置進去,夏夏,那些碎銀和銀票應該是被送你們去莊子上的刁奴拿走的,我……”


    葉夏抬手,示意宋紹謙不用


    再說下去,見她如此,宋紹謙心如刀絞,嘴角緊抿,神色愈發痛苦。


    “我沒有騙你,那個被你休棄的葉清夏真得已經死了,她沒有怨你,你大可不必這樣。


    至於現在的我和你之間,咱們不可能再有感情上的牽扯,如若你尊重我,心裏真正有彥兒他們兄妹三個,就收迴休書,和我簽下和離書。”


    葉夏清麗絕塵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眼波也異常平靜淡然,這樣的她,給宋紹謙卻帶來了極其沉重的打擊。


    死了,被他休棄的妻子死了?那站在他麵前又是誰?


    宋紹謙捂住臉,淚水順著指縫滲出,良久,他在臉上用力抹了一把,看向葉夏說:“好,休書我收迴,我們……我們合離。”


    稍頓片刻,他朝岑氏和小岑氏姑侄住的院落方向各望了眼,嗓音略顯嘶啞說:“母親被父親勒令搬去小佛堂居住,至死不許走出那座小院一步;小岑氏被送去了莊子上關著,想要迴到府上絕無可能。”


    “你不必對我說這些。”


    葉夏語聲輕淺,眸光清透沉靜:“貴府的太夫人很通透,平日裏有時間你可以多去太夫人院裏坐坐,若再娶,就好好過你的日子,我會照顧好彥兒他們,就這,我們現在是去你的書房簽和離書嗎?”


    “嗯。”


    宋紹謙遏製住滿心痛苦,點頭走向院門口。葉夏緊隨其後:“我的嫁妝都還在吧?”


    宋紹謙腳步微頓,而後繼續前行:“一部分應該在母親和小岑氏的庫房,我會吩咐人拿著你的嫁妝單子,把東西全給你整理出來,若有出入,用銀子補給你。”


    葉夏聞言,輕笑了生:“她們的格局還真是小,就為了貪我的嫁妝,想要置我於死地,結果被你阻止,就想出七出中的惡疾,讓你休棄我,趕我出府,好成全她們的貪心。”


    宋紹謙聞言,張了張嘴,但終什麽都沒說。他能說什麽?都是事實,他能說什麽?什麽為了侯府的未來考


    慮,不能留下葉氏在府中,要麽暴斃,要麽休棄,二選一,這是他的母親在他做出抗爭,想要保住葉氏性命時,對他說的。


    不管是暴斃還是休棄,葉氏的嫁妝都是要留在侯府的。


    後麵他剛安排下人送走葉氏和三個孩子,他的母親就帶著小岑氏去染指葉氏的嫁妝,看到好的,姑侄倆絲毫不顧廉恥,著下人搬去她們的私庫。


    他有看在眼裏,出聲阻止,兩人卻沒一個聽他的,告知父親,迴應他的是隨你母親吧!


    可悲可歎,他這個侯府世子活得可真是可悲可歎啊又可憐啊!宋紹謙無比自嘲地想著,忍著極致心痛,寫下和離書,看著葉夏在上麵簽好名姓。


    撕掉休書,他說:“給你這封休書的時候,我沒去衙門備案,現在我們正式合離,是需要前往衙門備案的。你在院裏清點你的嫁妝,我去去就迴來。”


    葉夏沒意見。


    宋紹謙心裏再不情願和離,事已至此,也隻有按著葉夏的意思去做。


    “我能不能把彥兒他們重新記在族譜上?”


    走至院中央,宋紹謙忽然頓住腳,迴望向葉夏,沒有什麽底氣地問了這麽一句。


    葉夏想都沒想,直接迴應:“不必這麽麻煩。”


    有強大的家族做後盾,於族中子弟和女子來說,是極有好處,譬如兒郎如果入仕,族中有長輩在朝中,那麽仕途上必然能受益不少,


    但同樣的,家族越大,裏麵藏汙納垢就越多,一個不慎,被族中的敗類累及自身名聲,是很難避免的事兒,且那個敗類若犯重罪,根據律法中的連坐製度,等著一起蹲大獄、流放,甚至被砍頭吧!


    很現實的例子在前麵擺著,皇帝一句話,原主的父親被定罪,連帶著整個葉氏一族獲罪。哪怕是繈褓中的嬰孩,在狗屁律法麵前,在這皇權至上的時代,都要陪著族人一起命喪黃泉。


    眼下,她的四福、五福、六福,也就是宋楓彥三隻被宋家剔除族譜,何嚐不是件好事?


    至於她家孩子日後的發展,有她這做娘的在,想要什麽不會有?


    走仕途,那就考科舉,來個狀元及第,她有規整原主留下的記憶,科舉要考的四書五經什麽的,和她在大清那段日子閑著無聊看的無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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