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茫茫的聽雨湖麵,封雪生心中不由生出了一陣莫名的惆悵。什麽時候,自己才能擁有這般強大的實力啊?


    他正無端的想著,忽然聽雨湖麵瞬間變得陰暗下來,天邊飄來一片低沉的烏雲,伴隨著狂風在湖麵掀起了三尺高的波浪。


    “終於來了!”


    封雪生握緊彎刀,準備再次練習那套奇異的刀法。


    這時從不遠處的湖邊跑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遠遠的朝封雪生唿喊道:“雪生哥哥,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被大魚拖走了,你快去看看吧……”


    封雪生驟然迴頭,認出那個小女孩來,原來是村裏鄰居家的孩子。


    “小沫,出什麽事了?”封雪生問道。


    小女孩氣喘籲籲的說:“剛剛有人在湖邊釣魚,然後不知道釣到了什麽東西,好大一個,把釣魚的人給拖走了……你快去看看吧!”


    封雪生瞥了一眼臨近的水浪,瞬間收起了彎刀。練刀事小,此刻自然是救人要緊。


    “走,你給我帶路!”


    “嗯!”


    小女孩應了一聲,便帶著封雪生一路奔來到了之前釣魚的地方,隻見周圍還聚集著七八個孩童,他們大多都隻有十來歲,正茫然的望著湖麵不知所措。


    見到封雪生,眾人頓時都圍了過來。


    封雪生抓住其中一個年齡最大的男孩問道:“小馬,人呢?”


    男孩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湖岸道:“她們被拖去那邊了……”


    封雪生二話不說,立即朝那處湖邊跑去。


    來到近前,隻見一個穿著紫色煙羅短裙的少女和一隻碩大的老虎正在沿著湖岸一路奔行,一人一虎拽著一根長長的透明絲線,絲線的另一頭鉤著的似乎是一條大魚。那魚隻有一小塊藍色的背鰭露出水麵,但僅從露出水麵的一部分身體也能猜出其巨大的體形,竟然連一個成年人外加一隻老虎都比不過它的力氣。


    正當這時,那條被鉤住的大魚似乎想要向給它的敵人來點真正的教訓,一舉躍出了水麵。足有兩丈多長的身軀在空中一個翻扭,甩起一蓬巨大的浪花,驚得眾人合不攏嘴。


    封雪生驚唿:“藍鰭金槍魚!”


    眼看一人一虎力有不敵,馬上就要被那隻巨大的藍鰭金槍魚拖入湖中了,封雪生眼疾手快,從腰間抽出彎刀來,一個側身就把彎刀甩了出去,徑直飛向拽緊的絲線,輕巧的便將其切成了兩段,而那個穿紫色短裙的少女和老虎頓時跌坐在了湖邊。


    封雪生跑過來,看了看少女和一旁的老虎,問道:“你沒事吧?”


    “你……”


    少女卻是頓時氣急,跺著腳道:“誰要你把線砍斷的?你賠我的藍鰭金槍魚……你賠我的金槍魚……”


    “你的金槍魚?可是……你剛剛差點被它拖到湖裏去了……”


    “我不管,你賠我金槍魚……我好不容易抓了它半個多月,差點就要到手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麵對這個驟然爆發的美麗少女,封雪生一時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她頂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和玉石般的俏臉瞪著自己,封雪生險些麵紅耳赤,咬了咬牙道:“我……我再去幫你抓迴來就是……”


    “你說得輕巧,這個湖裏就這麽一條大的藍鰭金槍魚,你以為那麽容易就能抓到啊?”


    封雪生在這裏生活了七年,當然也認得這條魚。雖然知道非常難抓,但他還是堅定的道:“你放心,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幫你抓到。”


    “大貓,你相信他說的話麽?”少女低下頭來摸了摸旁邊的大老虎問道。


    “大貓”張開嘴來,吐出了猩紅的舌頭,朝封雪生無聲咆哮了一下。


    “好,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少女似乎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


    “呃……你管這隻老虎叫大貓?它會不會有意見啊?”封雪生驚奇的道。


    “你知道什麽,大貓很溫順的,才不會有意見呢……你說是嗎?”少女說著又伸手摸了摸大貓。


    大貓乖巧的點了點頭,似乎十分讚同她的說法。


    封雪生頓時無語,心想:“你這主人是怎麽把你教得這麽沒有脾氣的?”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封雪生想了想,問道:“你之前是用什麽釣到那隻藍鰭金槍魚的?”


    “呃……我用的是大貓吃剩的兔子肉……”


    “兔子肉?”封雪生嘀咕道:“看來這個家夥還真不挑食啊!”


    “你說什麽?”


    “沒什麽……你先在這等我一下,我迴去拿點東西。”


    別了少女,封雪生一路跑迴了家中,在雜屋間胡亂找尋了一通,找到了三根特製的魚竿,但還有樣東西沒有找到。


    這時大伯正好從後院推開門進來,看到了封雪生,樂嗬嗬的道:“雪生,你迴來啦……今天晚上你二伯叫我喝酒,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了,我還有事呢!”封雪生迴道,“對了,大伯,咱家裏還有沒有海棠酒?”


    “海棠酒?柴房裏應該還有一些。”


    封雪生來到柴房,在一個角落裏很快就找到了海棠酒,然後又拿了些餌料便跑去了湖邊。


    見封雪生捧著十多個小巧的瓶子,少女好奇的道:“這是什麽?”


    “是海棠酒。”


    “你拿海棠酒做什麽?”


    “釣魚當然要用藥引和魚餌了,不然聽雨湖這麽大,那隻藍鰭金槍魚又怎麽知道這裏有好吃的呢?”封雪生笑了笑道。


    少女聽了似乎也覺得頗有道理,又問道:“那我們去哪裏放魚餌呢?”


    “跟我來……”封雪生捧著一堆瓶子興奮的朝某處偏僻的湖邊走去,那是他以前釣魚時發現的好地方。


    不一會兒,兩人一虎來到了一處比較開闊的水灣。封雪生將一個裝有海棠酒的小瓶子打開,然後連同瓶子一起扔到了湖中,又將兩條小魚穿到了魚鉤上。這種特製的魚鉤和魚線是專門用來釣大型魚類的,所以都特別粗大。


    上好魚餌之後,封雪生便將魚鉤甩入了湖中,而後將魚竿固定在岸邊。如此這般,又在旁邊接連布下了兩根魚竿,做完這些之後,兩人一虎便分別坐在湖邊靜靜的等待藍鰭金槍魚上鉤。


    一連等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有絲毫動靜,少女有些耐不住了,走過來問道:“喂,你說那隻金槍魚會上鉤麽?”


    “你別急,一定會上鉤的……我釣了這麽多年的魚,還沒有見過我想釣而釣不到的魚呢!”封雪生十分有信心的迴道。


    “哼!”少女抬起腳尖輕輕踢了踢地麵上的野花,聲音裏帶著半信半疑,然後又走迴魚竿旁坐下,繼續看著湖麵發呆。


    封雪生轉頭望了她一眼,繼續保持著沉默。


    又過了一兩個時辰,天邊的太陽已經快要落下水麵了,天色也漸漸變得暗了下來。


    封雪生起身收起了魚竿,走到少女身邊道:“今天看來是釣不到了,我們先迴去吧。”


    少女卻是依然遙望著天邊發呆,似乎舍不得那絢麗的雲彩,漫不經心的迴道:“現在不是還早嗎?要不……咱們再多等一會呢?”


    封雪生微覺詫異,這個暴躁的少女忽然之間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此刻竟然變得如此的沉靜。


    都說女人的心思比海深,他不由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也懶得去思考這世間最難懂的少女情懷,自顧說道:“那家夥今天才吃了你的憋,估計一時半會還沒從疼痛中恢複過來呢,我們還是明天再來吧……”


    “那明天我們還來這裏嗎?”少女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嗯!”


    見他已經收好了另一根魚竿,少女便也起身將魚竿收起,而後遞給了封雪生。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少女問道。


    “封雪生……你呢?”


    “我叫唐緋珚。”


    “那我明天下午來這裏等你?”


    “好!”


    再次看了一眼絢爛的夕陽,唐緋珚輕巧的一翻身,騎到了大貓的背上,隨後拍了拍大貓的腦袋,歡快的道:“大貓,我們走!”


    一人一虎在漫漫霞光中朝著聽雨湖的對岸奔行而去。


    看著那一抹離去的紫色背影,封雪生在湖邊呆立了許久。這個突然之間出現的奇異少女,他以前竟然從來沒有見過。


    在他剛來到這個小漁村的時候,村裏人便告訴過他,聽雨湖的對岸是不能隨便去的地方。聽說湖的對岸有一座小閣樓,而那裏住著一個十分兇狠的大惡人,專吃兒童和野獸,因此,那座小閣樓也常常成了村裏的大人們給孩童編製各種鬼故事的經典素材。


    時隔這麽多年,對於當年的傳說,封雪生自然是不信的。不過他也從來沒有去過湖的對岸,既然村民們不讓人去,他自然不會閑得沒事找事,去給大家增添麻煩。一想到這,他便將心中的那絲好奇掩藏了起來,他不想過多的去招惹那個女孩,隻是答應幫她抓到那條藍鰭金槍魚而已。


    第二天午後,封雪生又在湖邊見到了那個騎著大貓的少女。


    唐緋珚其實比他來得要早,已經在湖邊的海棠樹林裏逛了一圈,海棠花無比燦爛,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呢?


    為了抓那隻金槍魚,唐緋珚可是卯足了勁,親自給魚鉤上餌布線,不一會兒便將魚竿安放好了,兩人一虎各自守著一根魚竿等待藍鰭金槍魚上鉤。


    隻可惜,她這勁頭實難維持太長的時間。


    沒過多久,唐緋珚便有些呆不住了。


    “封雪生,我剛剛看見那邊的樹林裏麵有好多蝴蝶,我想去抓幾隻來玩,你去不去?”


    躺在地上的封雪生揚起頭來道:“你不釣金槍魚了?”


    “當然釣啊……但一時半會也釣不到,一直守在這裏,你難道不覺得無聊麽?”


    封雪生心想也是,剛要迴答,但忽然又想到這個神秘的少女很有可能來自湖對麵的小閣樓,他便又仰頭躺了下來,淡淡的迴道:“我不去了,你要去的話就自己去吧!”


    “哼!你這個人也太無趣了……”唐緋珚嘟囔了一聲,隨後拍了拍大貓的腦袋道:“大貓,我們走!”說著便騎上大貓直往旁邊的海棠樹林裏去了。


    封雪生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心中想的卻是還要多久才能離開這個如浮萍一樣的地方呢?


    迴想起初次見到那個喝酒的神秘人時,他施展的那招劈刀斷浪,自己若是獨自去找個瀑布或者類似的地方修煉,可能再練上個七八年也不一定能劈出四刀。但是在那個人的幫助下,或許隻需短短兩三年時間,他便可以達到四刀的境界,那時再去尋找木輕塵和青雪他們,會不會更加的容易和有把握一些呢?


    一連思考了許久,封雪生忽然輕歎了一口氣,反正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還在乎這兩三年時間做什麽?正好,在練刀的同時,他還可以多給村民們做些力所能及的迴報。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唐緋珚和大貓從樹林裏出來了。


    來到近前,美麗的少女朝封雪生揚了揚手中幾隻用發絲拴住的彩色蝴蝶道:“怎麽樣……好看嗎?我特地找了好久,才抓到了這七隻不同顏色的蝴蝶!”


    “本來它們挺好看的……但現在,卻變成了可憐的俘虜。”封雪生迴道。


    “哪裏可憐了……你看它們不是活蹦亂跳的嗎?”唐緋珚不理他,走迴了魚竿旁坐下,把玩著手中的蝴蝶。


    說來也奇怪,以前封雪生在這個地方每天都要釣到不少魚,但這兩天卻是連一條魚都沒有釣到,莫不是這湖中的魚都跟那隻大貓一樣成了精?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今天一天又是空手而歸。封雪生無奈的收起了魚竿,看見唐緋珚還在望著天邊的夕陽發呆,便走來她身邊道:“走吧,該迴家了……看來這條金槍魚還挺有耐性,隻能等改天再試試運氣了。”


    唐緋珚似乎入了神,沒有聽見他的話。


    封雪生又道:“太陽每天都有,有什麽好看的呢?你要是喜歡看的話,明天早點起來看還不是一樣?”


    唐緋珚這才迴過神來,抬起頭來望向他道:“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呢?”


    “早上觀的是日出,而現在看的是日落……”唐緋珚微微頓了一下,又道:“曾經有個人說過,陽光有千般燦爛,但最美麗的,卻是夕陽……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封雪生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人曾說,日出就像一個生命的開始,如晨光般蓄勢而發,是生命最柔弱時的綻放,既不耀眼,也不驚豔。而正午的太陽則太過刺眼,就如同人的壯年,鋒芒畢露,光芒萬丈,不肯給人喘息。唯有傍晚時的夕陽,如露一樣溫柔,如詩一般驚豔。人的暮年也正是如此,經曆過了太多的轟轟烈烈和驚天動地之後終歸平寂,把最後的美麗留給晚霞,不熾熱,也不張揚,卻又美得讓人窒息和心痛。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封雪生聽她說出這般話語,頓時隻覺心中升起一陣無名的激蕩。


    從第一次見到唐緋珚的時候開始,印象中便隻覺得她是一個漂亮而驕橫的少女。而此刻,驕橫的少女心中竟然也有著平常人難以觸及的境界與情懷。一時之間,他竟覺得有些難以相信。


    唐緋珚見他發呆了半天也沒反應,站起身來道:“你這個呆子,說了你也不懂……我們走吧!”


    封雪生笑了笑,也不迴答,彎身去收起地上的魚竿。


    待他收好了魚竿,兩人便各自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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