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慨現在的心情就像開口向下的拋物線。


    他扶著崔明遠的手站穩身體,手上和胸口傳來的疼痛幫他緩過了那陣耳鳴,腦子也瞬時激靈了一下。


    剛剛怎麽迴事?


    黑氣竟是可以直接攻擊人的嗎?


    他習慣性地看向崔明遠,崔明遠正彎著腰看他膝蓋上的傷口。


    “隻是出了點血,還不算嚴重。”崔明遠的語氣有點兒微妙:“但你怎麽會突然摔倒?”


    盡管他掩飾得很好,但是徐慨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驚疑。


    不過這也難怪,一個人如果在短時間內持續經曆各種倒黴事件,任誰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徐慨硬著頭皮道:“可能是鞋子穿久了,不怎麽防滑。”


    好辛酸的理由。


    崔明遠看著他:“可是你臉色很差,看上去就好像……”


    “……好像真的見鬼了!”突然出現的司機師傅打著電話,走了過來。


    徐慨和崔明遠沉默地扭頭看他。


    司機一邊狐疑地跟倆人對視,一邊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大聲說道:


    “……可不是嘛……前天、昨天好像也有車在這附近爆胎……就是說啊,邪門。所以我剛才報警了……行了,行了,你先派車過來,這裏還有幾個乘客……好了,別廢話了……走個屁的程序!你給我麻溜派人過來!我這兒還有個摔跤的乘客不知道傷得怎麽樣,我得去看看,掛了!”


    司機師傅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火急火燎地上下掃量了徐慨一遍,急聲問道:“你沒事吧?”


    徐慨慘白著一張臉,搖頭道:“沒事。”


    “真的?”司機看著他那張比a4紙還白的臉,總覺得不放心:“但你的臉色看著不太好,一會兒等車來了,我還是先帶你去醫院看看,免得事後說不清楚。”


    這年頭訛人事件頻發,就連乘客趕不上飛機,都能讓司機承擔機票錢,他可不敢在這種事上大意。


    徐慨也明白他的顧慮,隻能無奈點頭。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他和崔明遠坐上了新抵達的公交車。


    車上的司機是個帶著鴨舌帽的年輕人,在了解完徐慨的情況後,就將他安置在了“老弱病殘”座位上,並對車裏僅有的其他三名乘客說:“等會我會直接開到市醫院去,你們中途有要下車的或是換乘的就提前打聲招唿。”


    意外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乘客提出異議,他們更多的是催促司機趕緊走。


    其實他們的心情也很容易理解,無外乎就是不想在墓園附近久留。


    人嘛,就是這樣,信不信有鬼另說,但怕還是會怕。


    這次公交車挺穩,沒熄火,沒爆胎,一路開得十分平穩。


    可由於運勢下降還沒停止的緣故,徐慨始終不敢有半點鬆懈。


    於是,不知情的崔明遠就見他身殘誌堅地在座位上搖來晃去,一會兒伸長脖子和司機搭訕,一會兒拉開窗戶往外看,也不正經觀景,就前後左右的亂瞄。


    崔明遠本來想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怎料還沒閉兩分鍾,徐慨突然著急地喊了一聲:“停車!小心前麵有東西!”


    司機被這一嗓子嚇得激靈一抖,眼睛還沒轉過去,就看見有條灰不溜秋的東西竄進了路邊的綠化帶裏。奇怪的是路麵這麽寬,那玩意兒卻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樣,剛才他竟一點兒都沒察覺。


    “你看到什麽了?”司機猛然刹住車子,扭頭看向徐慨。


    其實司機們開車也挺怕壓著東西,特別是有靈性的貓啊、狗啊、蛇啊、牛羊家禽或者是人啊什麽的。


    畢竟傷了怕別人報複,死了怕別人暴富。


    其他人也被急刹車顛出了痛苦麵具,都紛紛開口問道:“怎麽了?”


    徐慨不能說自己看見一股黑氣出現在前麵,怕嚇著這車人,於是含糊道:“好像碰見什麽東西了?”


    徐慨說的不是人或動物,而是“東西”,這個詞用的就很玄妙。


    有人提議:“那司機小哥下去看看唄。”


    “如果沒事兒,我們就趕緊走吧。”


    司機也怕有東西在自己的視線盲區,當即點頭應道:“好,我去看看。”


    可就在他解開安全帶的那一刹那,車門玻璃突然被人拍得“哐哐”作響。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定神一看發現來人是一個又矮又瘦的中年男子,他弓著背,懷裏抱著一個黑色帆布袋,看上去就像峨眉山的猴子變的,連眼神都給人一種隨時可能會暴起的感覺。


    “開門,我要坐車!”他嗓門很大,說話像是在吼人。


    徐慨一見他就發現他身上黑氣繚繞,立馬對司機道:“這個人看起來不太對勁。”


    “你不說我也看出來了。”


    司機小哥斜他一眼,對著外麵大聲說道:“不好意思,這裏不是公交站台,不能開門。”


    話音剛落,那男人就“炸”了。


    而且這個“炸”不是形容詞,是動詞。


    “你敢拒載!信不信勞資炸死你?”說著,男人從帆布包裏掏出一根二踢腳,往車後跑,顯然是想找有沒有打開的車窗。


    “司機,還不快走?”車廂裏的人都喊了出來。


    “不行!”徐慨站起來阻止,“前麵的路不對勁。”在他眼中,寬闊的地麵上全是黑氣。


    然而司機動作很快,他話才出口,就已經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徐慨一個重心不穩向後栽,雖說崔明遠眼疾手快頂住他的後背,但隨之而來的車胎爆炸又使得整個車子劇烈晃動了起來。


    霎時間,徐慨後背一仰,重重摔進了崔明遠的懷裏,緊接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兩人重重摔在地上。


    伴隨著公交車撞向道邊的護欄,發出“砰”的一聲,徐慨和崔明遠也從車廂過道滑進了另一邊的座位底下。


    “你傷口沒事吧!”徐慨在車子停下的一瞬間就翻了個身,兩手撐在崔明遠的腦袋兩邊。


    這小子可才從醫院出來!


    “沒事。”


    崔明遠睜開眼睛,就感覺耳邊有暖乎乎的熱氣兒,他忍不住偏過頭,徐慨的唿吸頓時暖暖地撲到了他臉上。


    “傷口我護著呢。”


    崔明遠說話間將護著傷口的手拿開,他的臉頰因為撞擊而變得有些泛紅,也許是他平時過於冷淡,連表情都少有變化,所以當這張臉上出現和往日截然不同的神情時,就有些讓人挪不開目光。


    徐慨對著他好一番打量,直到崔明遠幹咳兩聲,推著他的胸口讓他起開,徐慨才趕忙從地上爬起。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徐慨發現駕駛室竟然空無一人。


    “咦?司機呢?”徐慨急匆匆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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