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大哥,你又取笑人家!這讓朱信聽著,成何體統呢?”


    顧子魯扭捏微嗔道。


    “噯~,顧二爺,正所謂:‘不說、不笑、不熱鬧’嘛,這有什麽打緊的呢?哈哈哈。”


    朱信“哈哈”一笑後,又稍事沉吟,心中了然道:“想是那孫淵的肚子裏,又打起了公子的主意了吧?”


    “嗯,八、九不離十吧。”


    顧子謙微微頷首一笑道。


    “我呸!這孫淵啊,他也真敢想!”


    朱信扭過頭去,猛啐了一口道:“可把他美得,都忘了自己姓什麽了!”但略一停頓,卻又遲疑問道:“但是,顧大爺,這可不是老奴多心哪,您覺得,公子他?......”


    “嗐,那倒不會——”


    顧子謙擺手一笑道:“但凡有那麽一星半點兒的影子,老夫人還會允許他,繼續和那邊兒保持往來嗎?”


    “是、是,那就好!都是老奴多慮了,嗬嗬嗬。”


    朱信“嗬嗬”而笑地連連點頭道。


    “大哥、朱信,你們倆,這是打的什麽啞謎呀?”


    顧子魯卻是滿頭霧水,迷惑不解道:“他孫淵,打公子的主意幹嗎?他是想讓公子,買他們家的鹽嗎?可是,咱們的鹽,已經夠吃了呀......”


    “瞧瞧,我又誇你,誇早了不是?”


    顧子謙麵色一沉道:“好了,別再胡說八道了!”


    “嗯?敢情我說錯了嗎,大哥?不然,那為什麽朱信,說他想得美呢?”


    顧子魯一愣,十分委屈道。


    “沒錯、沒錯,顧二爺方才所言,雖不中,亦不遠矣——”


    朱信連忙替他圓場道:“那孫淵夫婦倆心心念念的,可不正是咱們府的萬貫家財嗎?”


    “你看,我到底沒有說錯吧?!”


    顧子魯一拍大腿,義憤填膺道:“他可真是癡心妄想,臭不要臉哪!我明天就去提醒公子,千萬莫要上了他的惡當,把錢財,都浪費在買鹽上......”


    “咳、咳......其實啊,那衛國公府,要大肆舉辦雀屏大會的這件事情,我早就有所耳聞,”


    顧子謙急忙清了清嗓子,打岔兒說道:“隻是考慮到以他們的身份和地位,應該不會答應咱們朱府的娶親之規,因此,也就沒做那個打算。誰知,今天居然迎來了這樣兒的一個意外之喜呢?”


    “恐怕隻有意外,沒有喜吧,顧大爺?”


    朱信卻是顧慮重重道:“方才,我也是高興得太早了——正如您所說,以他們的門第,又怎麽肯屈尊俯就呢?並且這張請柬上,寫明了是要文武雙考、雙試的,那咱們公子,哪兒還有什麽中選之望呢......”


    “欸~,咱們朱府的娶妻之規,千百年來,誰家不知,哪個不曉呢?”


    顧子謙的意見,頗為不同道:“但那衛國公李益明知如此,卻還是差人送來了這張請柬,自是有他的算計。無非是想借選婿之名,行‘招財’之實罷了。這一去呀,沒有幾十萬錢,是打發不了他的。不過,咱們也並不吃虧——據說,這場大會,幾乎邀遍了世家、英豪之族,那下個月的洛陽,必定是熱鬧之極的。屆時,咱們即便是娶親不成,也可借助於這一場東風之便,繼續攀交權貴、擴充人脈,更可趁機廣增擇親的餘地。隻要公子肯去,咱們哪,就絕對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是,顧大爺果然深謀遠慮、灼灼高見,老奴誠心拜服。”


    朱信俯首一笑地拱手施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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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朱振宇氣忿忿地迴到了“春生館”內,甭管看什麽擺設、物件兒,都覺得大大地礙眼,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一千個不耐煩、一萬個不順心,隻是躺在床上,悶頭兒賭氣。次日起來,帶上阿財,牽著馬匹,向外便走。


    “公子,您這是要去哪兒啊?顧大爺和顧二爺知道嗎?”


    痣兒和明瞳互相使了一個眼色,急忙上前攔住他道。


    “我要去‘七星廳’那邊兒,喚他們議事,讓開!”


    朱振宇聲色俱厲地揮手喝叱道。


    “這騎馬多麻煩呀,公子?怎麽不讓阿財,給您備車呢?哎,公子......”


    痣兒和明瞳半信半疑地緊追在後,賠笑說道。但很快,就被他們倆騎著馬,遠遠地甩開了。


    “哎呦,公子!這麽一大早上的,您這是去哪兒啊?”


    朱振宇和阿財才剛到了外門的甬道,就被朱禮帶領著長子朱秀、侄兒朱誠,以及“春生館”內的兩名親信武丁朱威和朱奔,迎麵攔了下來,賠笑施禮道。


    “小人朱秀(朱誠、朱威、朱奔),見過公子。”


    朱秀等人,也跟著施禮請安道——這自是痣兒等人,因生怕朱振宇的話中有詐,便暗中急遣朱威和朱奔二人,趕緊去向顧子謙和顧子魯通風報信,途中正好遇見了朱禮等人,外出采辦歸來,便先稟報給了他們知曉。是以朱禮,就連忙命手下的家奴們分頭兒去報,自己則帶領著朱秀等人,搶先趕到了門前,擋住了朱振宇和阿財。


    “隨便出去走走。”


    朱振宇淡然一笑,十分隨意地向朱秀等人點了點頭道:“禮總管,你們叔侄幾個,辛苦了!”


    “多謝公子誇獎,”


    朱信連忙賠著笑臉,拱手施禮道:“小人們職責所在,理應如此——既然公子有心想要出去走走,那奴才這就去把顧大爺和顧二爺請來,讓他們陪著您,一同出門兒。”


    “大可不必。”


    朱振宇怫然不悅道:“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兒,就隻是去城東的早市兒一帶,隨便轉轉,最晚,午飯時分也就迴來了,怎麽,自己還去不得了嗎?再說了,這滿城之內,有誰不認識我朱振宇呀?有貴姻親麾下的官兵們照顧著,又有哪個賊人,敢打我的主意呀?”


    “是,公子所言極是,”


    朱禮見他動怒,便不敢過於阻撓,隻是小心翼翼、低聲下氣道:“如此,那就隻叫朱威和朱奔,隨行侍奉好了。”


    “行吧,隨你怎麽安排好了——橫豎你還怕我,又跑了不成?!”


    朱振宇不以為意道。


    “小人不敢!多謝公子體恤小人!”


    朱禮這才暗暗地鬆下了一口氣來,賠笑說道。接著,就扭過頭去,揮手示意朱秀和朱誠,把他們的馬匹讓給朱威和朱奔騎用,並小聲告誡二人道:“你們兩個,好生地跟著公子,不許再出半點兒岔子——無論何時、何地,你們倆都不得同時離開公子的身邊,要是再敢跟丟了,那可就不是一百鞭子的事兒了,直接準備棺材就行了!去吧。”


    “是,小人遵命!”


    朱威和朱奔不由地渾身一顫,低聲應道——原來去年秋天,朱振宇借口閑逛街市,趁機腳下抹油、離家出走的那一次,也正是他們倆奉命隨侍的。而他們二人,為此各自領受了一百鞭子的家法,以致於至今猶還談虎色變,餘痛未消。


    “阿財大哥,因為近來府內忙亂,鐵總管那裏,且還掛著你去年的那一筆賬,沒來得及清算呢,就看你以後啊,怎麽行事了——”


    朱禮轉過頭來,又笑眯眯地警告阿財道:“你也是知道的,咱們的鐵總管一巴掌下去,那可是......噗嗤!啊?”


    “是!小人心中明白,禮總管放心。”


    隨著朱禮形象的手勢,阿財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激靈,往迴一縮脖子,賠笑作揖道。


    朱禮這才多少兒放下心來,由著朱振宇叫開了院門。


    “禮總管,往後我不在之日,”


    門開之後,朱振宇一拽韁繩,衝著他古怪一笑,意味深長道:“你們一幹人等,可都要擅自保重玉體,各司其職、安分守己,和睦相處哇!”言畢,猛地催馬加鞭,猶如白駒過隙似的,一閃而出。阿財和朱威、朱奔三個人,也急忙騎馬跟上。


    “哎呀,糟了,糟了!公子他,這是又要離家出走了吧?!顧大爺他們,怎麽還沒來呀?”


    朱禮聞言,大驚失色道:“快,朱能、朱為、朱青,你們趕緊再去稟報一聲;朱顯、朱石,你們倆快去城南和城北兩道關卡,通知守門的官兵一聲,萬萬不可放走了公子;朱雷,你快去‘春生館’內,召齊兩隊親信武丁,一隊立即前往城東一帶,找尋公子;一隊集結在此侯命——快,快去!”


    “蠢奴才!你們倆是屬算盤珠子的嗎,怎麽一個帶腦子的都沒有!”


    朱能等人亂糟糟地分頭答應著去了;朱禮又衝著朱秀和朱誠兩眼一瞪,跺腳怒道:“還不快去問問痣兒她們,公子這兩天,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可尋哪?!”


    “哎,是、是!”


    朱秀和朱誠連忙應聲跑開道。


    “哎喲,公子啊,您可是害慘我嘍!”


    朱禮一個人團團亂轉地守在門口兒,等候著眾人的迴音,心內叫苦連天道:“今天這事兒啊,怎麽,就偏偏讓我給趕上了呢?!萬一公子不見了,我哪兒擔當得起呀?......嗐!公子也真是的,你說這外頭,哪有咱們朱府敞亮、舒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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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您不是要去城東早市的嗎,怎麽又往南走了呢?”


    朱振宇率先出府後,徑直打馬向南,朱威緊跟在後,奇怪問道。


    “是啊公子,您是不是走錯了呀?”


    朱奔也隨聲附和道。唯獨阿財卻是心照不宣地,靜觀其變。


    “我剛剛才想起來,那城南的早市兒,可比城東的大多了,”


    朱振宇頭也不迴地輕描淡寫道:“咱們既然出來了,當然是要去那人多、熱鬧的地界兒不是?!”


    “哦,那倒也是。城東的早市,確實沒有什麽看頭兒。”


    “是啊,小人也是這麽覺得。還是城南的早市熱鬧些。”


    朱威和朱奔信以為真地,紛紛點頭應道。


    “你們這兩個傻瓜,可真是蠢笨如豬,頭腦簡單哪!”


    阿財騎著馬乜斜了他們倆一眼,心中老大鄙夷道:“去年的那一百鞭子,顯然,還是抽得不夠狠哪!”


    須臾之間,朱振宇等人,業已騎馬來到了早市的前麵,但見那早市之內,攤位鱗次櫛比,湯餅、豆漿、稀飯、炸糕、餛飩、餃子、蒸餅、胡餅,瓜果、蔬菜、雞鴨魚肉,鍋碗瓢盆兒、衣帽鞋襪,吃的、喝的、用的,無所不有,吆喝和叫賣之聲此起彼伏,甚是興旺。


    “阿財,你去把馬栓上,雇兩個人看著點兒。”


    朱振宇跳下馬來,吩咐阿財道。說著,順手摸了一下兒袖袋道:“哎呀,我的錢袋怎麽不見了?!糟了,一準兒是掉在路上了,朱威、朱奔,你們倆趕緊順著原路迴去找找,看看到底是掉在哪兒了。”


    “哎唷,公子,您又來這一套兒啦?!上一迴,是腳扭了找大夫,這一迴呀,又改成丟錢了——傻子才會上當呢!”


    朱威和朱奔互相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心中暗道。


    “嘿嘿嘿,公子爺,您確定出門兒帶錢了嗎?可別是忘在了府裏,沒有拿吧?!”


    朱威於是嘿嘿一笑,籠起手來,輕輕省省道。


    “就是,公子,這一迴呀,甭管您再耍什麽把戲,都不頂事兒啦!嗬嗬嗬。”


    朱奔也是點頭嗬嗬一笑道:“剛才出門兒之前,禮總管可是一再叮囑過的,無論何時、何地,我們倆,都不得同時離開您的身邊兒......”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你自己騎馬迴去找找,把朱威留在這裏,看管著我——這總行了吧?!”


    朱振宇立時揮手不耐道。


    “這......”


    朱威和朱奔麵麵相覷,猶豫不決道。


    朱振宇見狀,便拿眼睛,悄悄兒地瞟了阿財一眼。誰知,那阿財就楞跟沒有瞧見似的,紋絲不動。


    朱振宇見了,遂輕輕地一挑眉峰,將自己的目光,迅速下滑到了他的零錢袖袋之處,微微一笑——這意思,當然是說:“好小子,還不趕緊麻溜兒的?!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啟稟公子:這錢財雖可愛,但是,性命更要緊哪——”


    阿財稍稍地猶豫了一瞬,隨後,又馬上輕微地搖了搖頭,意思是說:“鐵總管的大巴掌,那是鬧著玩兒的嗎?!請恕小人,不敢冒死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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