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巴索爾山的蒼翠和山頂積雪相互掩映,讓這座錐形的大山更加雄偉神秘,而山下林蔭小道中,培歌騎著汗墊下還有彩色絲絛的高大戰馬,抬起頭感歎道,“想想上次來到這裏,好像是昨天,誰曾想已經兩年過去了。”


    特拉蘇摸摸自己那副鎏金浮雕的馬鞍,也輕聲道,“是啊!時間過得好快,上次我還在這裏當眾出糗。”


    陪歌扭過臉佯裝一怔,從懷裏掏出瓶夾竹桃水遞到特拉蘇麵前道,“爵老,再次感謝您答應陪我來這一趟!您放心,我都準備好了。”


    “您千萬不要這麽稱唿,我現在其實就是個修士!”特拉蘇笑著道,“不過您真是心細如絲!”


    陪歌再次唉聲感歎道,“有什麽辦法,如果不時刻敬小慎微,隨時可能掉腦袋,你又不是不知道銅法碑後沒有一個正常人,不是神經病就是潛藏的神經病!”


    特拉蘇愕然地望著陪歌道,“您?為什麽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陪歌滿臉微笑,悠揚地騎著馬道,“因為我看透了,上次要不是我跑得快,可能早就在梅林莊園被貞愛會的人燒成黑炭了,而且您確實是個正直的人,所以這次我才懇求您陪我一同前來,也就對您暢所欲言!”


    特拉蘇忙轉移話題道,“被燒死?還有這麽迴事?”


    陪歌微笑中帶著委屈道,“不瞞您說,我梅林莊園的臥室有條密道,前段時間貞愛會的人突然跑到莊園裏,把我鎖在臥室裏點著火要燒死我,我不管開多少價都沒用,我就被迫從密道逃走了,不過...”


    特拉蘇好奇道,“不過什麽?”


    陪歌輕輕扯住韁繩,下馬來到路邊那條小河邊,望著泛著青白的潺潺河水與隨流擺動的柔軟油綠水草發呆。


    特拉蘇也急忙讓身後隊伍停到遠處,獨自走近陪歌道,“貞愛會確實瘋狂,我也差點死在他們的地牢中!”


    陪歌扭臉望向特拉蘇道,“當我準備逃走的時候,聽到了房間外有個女人的聲音!”


    “薩茹爾?”特拉蘇道。


    陪歌點點頭道,“你很聰明,就是她,她親自帶人想置我於死地。”


    特拉蘇深深歎了口氣道,“自從建立了貞愛會,她簡直是惡魔附身,如果不是王上和溫頓斯特主教大人聯手,估計大部分人會遭遇不測!”


    “不一樣!”陪歌挑了塊幹燥的空地盤腿坐下,抄起身邊塊鵝卵石扔進河中道,“她對你們是因為權利而產生仇恨,對我卻是因為仇恨而仇恨。”


    特拉蘇道,“你和她?好像你們沒有什麽衝突吧,畢竟你隻是瓦萊皇後的外甥,不應該和她有什麽...過節!”


    陪歌轉過身麵無表情道,“你沒發現他們家最擅長的就是仇恨嗎?薩茹爾和薩琳娜的親生母親,因為身份卑微所以一直隱匿在沙蘭街,而我姑媽卻因是瓦萊家族的財產繼承人而成了皇後,所以無論薩茹爾還是薩琳娜,對姑媽和我都充滿了仇恨,因為我是外戚,包括戴克王子,他也一樣,盡管他生母也出身高貴,但依舊視我如眼中釘!”


    特拉蘇疑惑地轉轉眼睛,猶豫片刻後道,“也許...也許沒那麽糟糕,可能是你想太多了。”


    陪歌冷笑一聲道,“他們家有這樣的傳統,你知道為什麽王上對蘭德·考爾恨之入骨嗎?因為他的父親老查理尼二世曾經寵愛過一個叫雲芙·考爾的女人,二十年前老查理尼死在沼澤人手中,那個女人受了重傷後來也死了,據說是服毒殉情,其實應該是被王上逼死的,而蘭德·考爾的父親布雷·考爾擊敗了波阿力花,將坦霜人最後的堅固據點薩姆城拿下,最後也是死因成謎,他兒子蘭德·考爾立下那麽多戰功,不僅失去了大穀倉的繼承權,還是被驅逐到了邊城,去年應征擊垮厄姆尼人後,查理尼三世直接派人去截殺他,蘭德·考爾的勳章還沒有捂熱,王上就迫不及待想要他的命,前幾天元老會議,你也聽到了,已經製定了計劃要直接幹掉他,還有特克斯洛的桑切斯,這個你應該親眼所見,你知道他的事吧?”


    特拉蘇點點頭道,“桑切斯確實受到了不該受的薄涼。”


    陪歌一字一頓道,“他是麥道夫的義子,和我一樣曾是虔世會十二童徒,而且他在對付烏坎納斯人方麵立下汗馬功勞,但被厄姆尼人砍掉手臂後,非但沒有得到憐憫,反而查理尼三世想賜死他,因為王上嫉妒他哥哥麥道夫,而麥道夫也在場,居然沒有反對,因為桑切斯的失敗給他名譽抹上了汙點!”


    特拉蘇驚得瞪大眼珠,看看不遠處那些士兵,湊近陪歌低聲道,“禍從口出,您最好還是少談論這樣的事情為好!”


    陪歌冷笑著晃晃臉道,“很多人都知道,還有那個梅隆,他也是查理尼三世和沙蘭街那個麵包坊女人的私生子,那個女人原來在宮廷當侍女,據說是烤麵包特別在行,而且他丈夫曾經是王上的衛隊長,因保護王上而死,其實根源在於她是阿明·崔克的侄女,就是那個曾經權力滔天的景真兄弟會頭子,老查理尼當年是為了拉攏這股勢力,所以才縱容年輕的王上搞這檔子事,結果...你看看,最後呢,迪奧多家給阿明·崔克下毒讓他丟了腦袋,給老查理尼納了投名狀,他們曾經可是死黨...”


    驚駭不已的特拉蘇上前捂住陪歌嘴道,“不敢再說了,你這是害人害己。”說著揮手將附近的隨行軍士趕到遠處。


    陪歌輕輕推開特拉蘇,麵露哀傷道,“反正他們家遲早要幹掉我,我們瓦萊家族早已日薄西山,我姑媽沒了利用價值,瓦萊家的財產早已被榨幹,都被巧取豪奪到了他們親信元老的附屬家族手裏,而我就是下一個目標,以前給我好處完全是在麻痹我姑媽,最後待宰的肥羊就是我,最後一個擁有莊園的瓦萊家族成員,他們太冷酷無情,那個梅隆算是薩茹爾的親弟弟,都差點被她弄死,在權利和利益麵前,親情連渣子都不如,僅僅是因為皇室婚姻顏麵才得以存留,所以隻要有一點兒需要,或者查理尼三世不在了,我和我姑媽終將被拋棄殉葬,必死無疑!”


    特拉蘇壓低聲音道,“不要這麽悲觀,但為什麽你要和我說這些,如果我能幫你什麽,就請直說。”


    沮喪到臉皮發灰的培歌突然抬起頭道,“您願意幫我?”


    特拉蘇輕輕點點頭道,“隻要是我力所能及,因為你其實比較...”


    “愚蠢?”培歌瞪大眼睛插話道。


    “不不不”特拉蘇笑著道,“雖然你看起來飛揚跋扈,或者表麵兇狠卑鄙,但其實隻是虛張聲勢,我還真沒見過你做什麽惡,或者聽別人說你做什麽惡,甚至有時候你會找各種借口躲開那些兇殘的事情,你內心其實有種善良或者是可愛,隻不過是用各種偽裝來掩飾自己的這些柔弱和憐憫心,避免自己被分食瓜分,這可能與你從小是孤兒有關係,但無論如何,從一個修士的角度來看,你是個好人,不適合爾虞我詐的宮廷權利鬥爭,就像我,每次進入元老院就好像看到上百隻惡狼在盯著我,你知道他們是那種隻要有機會和利益就不擇手段的人,就像隨時能變身的獸人,而我父親也曾經告誡我:‘利益就像荒漠中流動的河水,人們為了尋找追逐它,而忘了周圍的一切’,所以其實我也不適合在元老院,以傾軋謀害為樂真的很難做到...”


    “但你父親有個勢力強大而且真誠友好的摯友,所以你能安全靠岸,而我沒有!”培歌迫不及待打斷道。


    “勢力強大的摯友?”特拉蘇有些迷蒙地緊皺眉頭道。


    培歌探著身子湊近特拉蘇道,“對,你現在是主教大人的侍從修士,簡直算半個大修士和地方主教,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將來除了教會,沒有人能謀害審判你,不管哪個元老或者王室,而且如果算上其他帝國,現在虔世會的教眾數千萬計,內外勢力已經可以和普矣教平分秋色,所以隻要你人畜無害、隨機應變,就能在教會安享天年,但在某些地方則不同,隻要你占據某個位置,隨時會被當成眼中釘除掉,所以你現在的教會身份是保命護身符,沒人敢和虔世會作對,王上也不敢!所以你父親的摯友溫頓斯特主教大人,這是給了你免死金牌,他比你父親更有遠見,或者說更加了解你和未來。”


    看著培歌瞪著眼珠癡癡的模樣,特拉蘇尷尬地退了退試探道,“你...你也想進入虔世會?”


    培歌用力點點頭道,“我有成為大修士的資質,心地善良,沒有野心,而且總是會突發惻隱之心。”


    特拉蘇無意識地幹笑幾聲道,“你...你不是虔世會十二童徒嗎?可以直接去找主教大人直抒胸臆...他那麽善良,肯定會接受你的。”


    培歌沮喪地搖搖頭道,“不行,我試過了所有辦法,他老人家雖然還念舊情,但說我還沒有曆練成熟,但現在我隨時可能會被‘哢嚓’掉,時不我待,所以...我希望您能在老人家麵前美言幾句,不需要太過溢美,就說您剛才對我的評判就行,或許能讓我及早進入虔世會,逃脫死神的追趕。”


    特拉蘇鬆了口氣,伸手拍拍培歌耷拉著的肩膀道,“你放心,等我迴去就向後主教大人提出懇請,雖然不敢保證你也能成為侍從修士,但做個普通修士應該還是可以的...”


    “不不不”培歌央求著打斷道,“侍從修士有法權赦免,有罪也必須由教會審判,但普通修士沒有這個特權,所以您還是...”


    特拉蘇麵露難色,剛想繼續寬慰培歌,突然“哢嚓”一聲巨響傳來,河對岸兩棵樹被撞斷、碎屑亂飛,一個異常肥壯的高大怪人跌跌撞撞倒在了河中,濺起大片白色水花。


    特拉蘇和陪歌急忙起身後退拔出長劍,擦了擦濺到臉上的水盯著這個額頭扁平、有著碩大紅鼻子的巨大怪人,而不遠處的盾牌兵也快速舉著長矛圍了上來。


    這個高大的怪人扶了扶自己彈軟下垂的大肚子,彎腰盯著特拉蘇和陪歌好奇道,“你們是?”


    特拉蘇又看了看這個穿著破爛坎肩、胳膊粗壯、比自己高出一倍的怪人,不僅與培歌異口同聲道,“你是誰?”


    巨人發出哈哈哈震耳欲聾的笑聲,探身將毛茸茸的臉貼近特拉蘇道,“是你?我想起來了,上次你來還吐在了馬鞍上。”


    特拉蘇看著這個有些麵熟的巨型怪人,拚命迴憶著道,“你...認識我?”


    不料這個奇怪的巨人居然嘿嘿笑著道,“我是莫斯啊!”


    陪歌和特拉蘇驚訝對視,後退兩步又揉揉眼睛道,“矮人莫斯?”


    巨型矮人莫斯捂著肚子咯咯咯狂笑起來道,“你們腦子有問題,麵對麵都不認識我!哈哈哈。”說著又摸著自己嘴唇行僅有的幾根胡須開始眨巴眼睛,似乎在全力思考什麽。


    “閉嘴!”河對岸另一個巨型矮人衝著躍過小河,薅住將巨型矮人莫斯腦袋壓進河中,卻又抬頭盯著特拉蘇和陪歌道,“是你們?”


    特拉蘇徹底呆愣地張大嘴道,“你們...你們這是...”


    而壓著莫斯的這個巨型矮人哈哈笑道,“老熟人,我是狄柳德啊,你們應該還記得吧?”


    在河中咕嚕咕嚕冒泡的莫斯用力掙紮,終於掙脫狄柳德掐著自己脖子的手,掏出鑽進脖領的兩條鯰魚捏成肉泥,又嘿嘿嘿取笑道,“他們當然不會記得你,你的臉和其他蠢人很相似!”


    狄柳德狠狠一巴掌打在莫斯後腦勺道,“說話注意你的口氣!”


    “我又沒有口臭!為什麽要注意?”莫斯在河中倒退兩步道。


    “咣!”狄柳德抬手一拳將莫斯打倒在河中道,“讓你胡說八道我有口臭!”


    特拉蘇和陪歌眾人看著這兩個幾乎讓小河斷流的巨型矮人互毆,急忙帶著士兵們逃到小路上,躲避著那被潑濺起的浪花。


    “住手!你們這兩個蠢貨。”又一聲吼叫傳來,另一個巨型矮人從天空轟然落地,拔起棵小樹不停抽打莫斯和狄柳德的腦袋道,“大王讓你們出來反省,你們在幹嘛?”


    狄柳德和莫斯急忙抱住腦袋躲閃,啊啊啊不停叫喚著道,“索索多,你哥哥不就是嫌棄我們吵鬧嗎?我們正在麵河反省!”


    “思過、思過,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反省嗎?”索索多不停追打著兩個同伴的腦袋道,“你們連反省都不懂,就知道瞎鬧,連反省怎麽做都不知道。”


    狄柳德和莫斯奮力逃到遠處,捂著鼓包的腦袋罵道,“別打了,你這個蠢貨,怎麽反省你倒是說啊!”


    索索托又拔起棵大樹道,“還敢頂嘴!”說著剛想衝上前,卻突然扭過臉,盯著小路上的特拉蘇和陪歌,遲疑片刻後道,“你們...怎麽又來了?”


    陪歌放下捂著耳朵的手,又吐了口被甩進嘴裏的泥土,眨眨眼壓低聲音道,“艾蒙派提...有些召令!”


    索索托將手裏的大樹扔到遠處,疑惑地打量著陪歌和特拉蘇道,“召令?”


    陪歌從懷裏拿出塊金子拋到空中又接住,試探道,“想雇傭你們做點事情!後麵馬背上都是金銀珠寶。”


    索索托看看馬隊馱著的那些布袋子,眼睛放著貪婪的綠光,又急忙咳嗽兩聲道,“那個米勒沒來吧?”


    陪歌向後躲著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努力大聲道,“他總是冒犯別人,已經被王上砍了腦袋!”


    “太好了,他死有餘辜!而且既然你們有金子,那我就帶你們去見我們的大王,他正因為找不到樂子而發脾氣。”索索多壞笑道。


    特拉蘇看著變成怪獸般的矮人和他們那巨大的腳掌、手臂,輕輕拉扯陪歌袖口道,“上次他們可不是這個樣子,也許咱們該...”


    陪歌卻扭臉苦笑道,“你覺得咱們還能離開嗎?”


    正當特拉蘇猶豫地看了眼身後的戰馬準備逃離,索索多大聲喊道,“莫斯、狄柳德,你們快帶咱們的客人去見大王!”說著邁步撥拉開那些舉著長矛的鐵甲兵,從幾匹馬背上扯下那些裝著金銀的布袋,提在手裏掂了掂道,“也不多!”說著下蹲身體猛地向上躍起,頓時化作個黑點消失在空中。


    而莫斯和狄柳德也一把抓著特拉蘇和陪歌,猛地彈跳著向巴索爾山頂飛去,將上百名呆愣愣的鐵甲兵留在原地。


    風唿唿在耳邊響起,三個巨人從一座小山丘彈射到另一座,從山間的樹林和陡坡上掠過。


    驚嚇到頭發直豎的特拉蘇大喊道,“你們的窩不是在小山丘下嗎?”


    特拉蘇話音未落,“咚咚咚”三個巨型矮人已經重重落在白雪覆蓋的山頂下方斜坡上,並將手中兩人扔在地上不耐煩道,“狡兔三窟,我們早搬家了!”


    望著周圍白皚皚的積雪,陪歌不禁打了個冷戰地扯了扯披風,並向呆懵的特拉蘇道,“真是...風景優美!”可話剛落,兩人便又被矮人們提著跑向斜坡處巨大的山洞口。


    顛簸和衣服被撕裂讓陪歌拚命抓住莫斯的破爛袖口,生怕被甩落在洞穴的石壁上,但眨眼間幾人已經來到了洞穴深處,陪歌和特拉蘇慢慢鬆開矮人的指頭落在地上,望著麵前巨大空曠的洞穴發著呆,整齊光滑如鏡的牆壁和地麵,而洞頂還雕刻著栩栩如生、泛著金光的萬生眾神浮雕,順著牆壁慢慢向地麵蔓延,眾多矮人在沒有完工的牆壁前敲敲打打雕刻,而在洞穴盡頭映天的紅光將洞穴照得通亮,讓牆壁上光滑的雕刻逐漸由明到暗延伸到了洞穴口,而在這朦朧紅光籠罩下,遠處幾百名忙碌的巨型矮人圍著幾個大鐵砧周圍,並傳來號子般的鐵錘叮當與洪亮歌聲:


    滾燙的烈酒啊 唿嘿


    灼熱我的心啊 呦嘿


    火紅的鐵錘啊 唿嘿


    照亮我的臉啊 呦嘿


    鐵錘飛啊、鐵水流啊


    紅通的臉啊、灼熱的心啊


    呦嘿


    金銀玉石當破爛啊


    呦嘿


    舞動鐵錘真有勁啊


    呦嘿


    鐵水澆灌火星冒啊


    呦嘿


    卯足力氣用力砸啊


    呦嘿


    金銀玉石在身邊啊


    鑿飛刀刻鑄無暇啊


    唿嘿、呦嘿、呦嘿


    巨大號子聲和鐵錘叮當愈加急促地交錯,巨型矮人們步調一致地揮舞鐵錘,鍛打著當中鐵砧上通紅的物件,耳朵嗡嗡作響的特拉蘇和陪歌環視著這座神殿般的地宮,最終將目光落在大殿正中央一座沒有台階的方正高台上,而上麵純金打造的巨大王座陰影裏,隱約斜靠著個正閉目養神的巨型矮人。


    莫斯眨眨碩大的眼睛,向狄柳德使了個眼色,兩人抓起特拉蘇和陪歌向前猛跑,又斜躺著讓身體在地麵快速向前滑去,接連兩次長距離的滑行,終於兩人旋轉著身體停到了高台前,而莫斯和狄柳德起身擊掌後捂著肚子哈哈哈大笑起來,王座上披著毛茸鬥篷和矮人王索索托睜開眼睛,瞟了眼掙紮起身的培歌與特拉蘇,又不耐煩地瞪了眼狄柳德和莫斯道,“你們帶陌生人來做什麽?”


    莫斯和狄柳德急忙收住笑臉,強裝嚴肅道,“我們發現了能讓您開心的事情,就是以前羞辱過您的人,就把他們抓來了,你可以朝他們撒氣!”


    同樣身形變巨大的矮人王索索托慢慢坐起身,用兇神惡煞般的臉盯著特拉蘇和陪歌,凸起的眼珠轉轉後頓時來了精神道,“原來是你們?上次還想綁架我!”


    看著鼻頭上翻、臉上肌肉凸起、瞪著碩大眼球的索索托,臉色蒼白的陪歌用力活動著僵硬的手掌,壯著膽子上前道,“您...您記錯,那是衛隊長米勒,不是我們!”


    “就是你,你還想把我們吊死在巨石城城門上!”莫斯在邊上咬牙切齒、捶打地麵尖叫道,“大王,快把他們兩個處死,將他們點燃,讓他們在地上亂竄,像燒老鼠一樣,我們要看熱鬧!”


    索索多上前一巴掌打在莫斯腦袋上罵道,“蠢貨,他們是咱們的貴客!”說完將手裏的布袋子扔給高台上的矮人王索索托。


    矮人王索索托敏捷地接住幾個布袋捏了捏,點點頭道,“我喜歡這又硬又軟的東西!”說著抬起頭張開嘴將幾個布袋扔進巨大的嘴裏,嚼了幾口後咽下肚子道,“味道不錯!你們讓開!”說完臉色逐漸如灼鐵般變得通紅、眼睛開始向外冒著火焰,又突然伸著脖子、張大嘴向外開始猛噴。


    狄柳德和莫斯急忙扯著陪歌和特拉蘇跳到遠處,一股炙紅的液體從矮人王索索托口中如泉水般噴落著立在到地上。


    驚呆地陪歌和特拉蘇瞪大眼珠,發現那個落地後逐漸冷卻的東西竟然是個怒瞪雙眼、伸出拳頭的矮人金雕像。


    王座上的索索托打了個煙嗝,探著脖子看了看這個半人高的小雕像,扶了扶腦袋上的王冠道,“這個比上次那個順眼,你們快鑲到我的‘火霆錘’上!”


    “馬上!”索索多快速地跑到高台後,費力地拖著柄滿是雕花、泛著青銅光芒的巨大方頭錘子,一路火花四濺地來到王座高台前麵,並用力惦著腳扶起錘柄道,“狄柳德,你這個蠢貨,快點把那個雕像拿過來!”


    狄柳德快步跑到索索多身邊,也扶著那柄‘火霆錘’道,“我幫你扶著,還是讓莫斯拿吧,他善於安放!”


    “兩個懶鬼!”莫斯瞪了莫斯和狄柳德一眼,罵罵咧咧地走上前,彎腰拿起那個金雕像往錘子前走,卻又突然扔掉雕像開始甩著雙手哇哇大叫起來。


    索索多和狄柳德哈哈哈狂笑不止,王座上睜著隻眼偷看的索索托也開始哈哈哈大笑起來。


    莫斯張著被燙傷的雙手,上前用胳膊不停抽打索索多和狄柳德,但又疼得收起雙手不停哆嗦。


    而披著紅袍的矮人王索索托輕快躍下高台,又急忙將掉在地上的王冠重新戴好,托咳嗽兩聲後輕輕拿起‘火霆錘’,仔細打量著錘柄上金絲繚繞的圖案感歎道,“真是把好錘子!”說著又伸手撿起地上的金雕像,輕輕鑲嵌在錘頭側麵,緊接著輕擰手腕,讓這柄巨大的方頭錘在手中飛快旋轉,旋即猛地握緊錘柄讓旋轉‘火霆錘’驟然停在半空發出悶脆的嗡嗡聲,而矮人王索索托看著這把錘頭兩邊都鑲上自己金雕像的‘火霆錘’,邊摸紅胡須邊感歎道,“真是完美!”


    看著矮人王索索托這不經意間展示的實力,讓索索多和狄柳德愈加討好地走上前,謹慎地將索索托手中的‘火霆錘’轉了個麵道,“您看看,上次您做得這個其實也不錯!”


    矮人王索索托看著背麵這個也是怒目圓瞪,但卻是伸出手掌的矮人金雕像,不禁撓了撓頭道,“為什麽以前做得這個是伸出手,而今天是伸出拳頭!”


    索索多和狄柳德又轉過錘子,看了看後道,“沒錯,您上次做的是布,這次做的是石頭,就差一個剪刀了。”


    矮人王索索托滿意地拍著大肚子,擰著眉毛道,“對對對,下次再做個剪刀手勢的鑲到正麵,這把‘火霆錘’就是‘剪刀石頭布火霆錘’了。”說完又盯著滿頭大汗的莫斯指桑罵槐道,“你們記住了嗎?不要覬覦我的王位,不然會被燙到禿嚕皮!”


    索索多和狄柳德壞笑著看著莫斯,而疼得掉眼淚的莫斯抖著雙手,恨恨地轉過身向洞穴入口彈射而去。


    陪歌和特拉蘇發現這些矮人的舉動依舊那麽荒誕,渾身放鬆地出了口氣。


    矮人王索索托卻突然扭過臉,低下頭看著陪歌和特拉蘇道,“既然貢品成色不錯,那你們就迴去吧,我可不想燒死你們斷了財路!”


    陪歌急忙上前一步到道,“威武的大王,我們給您金子是想讓您幫我們做件事!”


    矮人王索索托轉轉眼珠,厲聲嗬斥道,“混賬,給本王進貢還要提...提要求,你不知道吃進我肚子就吐不出來嗎?”


    陪歌裝了壯膽,諂笑道,“您不是還需要個剪刀雕像嗎?如果您幫我們的忙,我們將給您足夠的黃金來製作新雕像,然後鑲到您的大錘子上。”


    矮人王索索托不屑地笑笑,用指頭捏著脖領提起陪歌來到高台後道,“你看看這是什麽?”


    陪歌低下頭,隻見高台後不遠處是個斷崖,斷崖下翻騰席卷著滾滾岩漿,而冒起的炙烤熱氣幾乎要讓人窒息。


    索索托將快喘不過氣的陪歌提到自己麵前,露出大金牙道,“我可以幫你,但你隻能提一個要求,而且隻能讓我動一下,然後給我一大袋黃金!”


    陪歌看著索索托那和自己半邊臉一樣大的金牙,不停點頭道,“沒問題,沒問題!”


    索索托將陪歌放到地上,彎腰湊近道,“你說!”


    陪歌踮起腳尖,湊近索索托耳朵道,“隻需要您動一下嘴唇,讓您的下屬去修好破洞的安卡圖大壩!”


    索索托站起身,一巴掌將湊近偷聽的莫斯和狄柳德甩到遠處,盯著陪歌道,“修大壩?”


    陪歌用力點頭道,“以您的威望,動動嘴唇就能修好!”


    “大王不要,他肯定又在騙您!”遠處的索索多踮腳喊道。


    索索托捏著下巴思考良久道,“一言為定,要不然我把大壩砸毀,再給你們建一座又新又漂亮的,你們給我雙倍,不,三倍的金子,一錘子就搞定,現在我就去!”說著轉身要走。


    陪歌急忙上前扯住索索托長袍邊道,“不不不,隻需要您再派人修補,千萬不要損毀大壩,但必須修建的像以前那樣高。”


    索索托歎了口氣,心急火燎地搓搓巨大手掌道,“我隻是想順便試試我的‘火霆錘’威力,其實非常簡單,先掘開個口子將庫普蘭河引流進入厄斯河,讓河水像以前一樣從那裏進入尹更斯湖,然後再搗毀大壩,幾天我們就能將沒水的大壩修好,我保證能建座更漂亮的,這樣就不會淹死你們,斷了我的財路!”


    陪歌討好地尬笑道,“不不不,會讓您一展身手的,不過千萬記住是要修補,你那樣搗毀大壩或者胡亂引流,可能真會把我們都淹死,你們就得不到金子了!”


    索索托失望歎息道,“好吧,我還以為在聖殿大戰前能找到點樂子!”


    陪歌眼睛一亮疑惑道,“聖殿大戰?”


    矮人王索索托搓著手興奮道,“對,我們等待很久很久了,前幾天神首施洛華來召喚我們,讓我們做好第二次戰鬥的準備,我們也曾拱衛聖殿,畢竟那裏給過我們很多差事,而且馬上又要決戰了,估計會有更多的重建修補活計!”


    陪歌瞪大眼珠,打量著麵前巨型矮人王索索托,半信半疑道,“施洛華是誰?”


    “他不是經常和你們在一起嗎?就是麥道夫,你不認識他嗎?”索索托驚訝狐疑道。


    狄柳德躡手躡腳跑上前道,“大王,這是秘密,你不能和他們說。”


    索索托有些懊悔地捂住嘴道,“要不咱們把他們滅口!”


    陪歌急忙轉身向遠處跑去,而索索托和狄柳德哈哈大笑道,“一個小小的玩笑就能嚇死他們...”


    陪歌臉色蒼白地收住腳步,來到特拉蘇麵前道,“此地不宜久留!”


    於是特拉蘇高聲道,“大王,我們還有緊急公務,就是迴去再給您籌集另外一半酬勞,時不我待!”


    索索托眉頭緊皺慢慢點點頭,摸著自己瀑流般的紅胡子向索索多和狄柳德道,“送咱們尊貴的客人迴去,迴去再取金子。”話音剛落,兩個巨大的矮人夾著陪歌與特拉蘇向石洞外而去。


    矮人山洞外冰雪依舊,寒氣襲人,正弓背彎腰蹲在個大雪堆前的矮人莫斯迴過頭,仰起紅鼻頭的臉望著兩個夥伴,將手從雪堆中抽出起身道,“你們去幹嗎?”說完嘶啞咧嘴地又將燙傷的手放進雪堆裏止疼。


    索索多和狄柳德哼了聲,夾著陪歌和特拉蘇猛地向山下躍去......


    巴索爾山腳下,飽受顛簸的特拉蘇被巨型矮人放在地上,卻又轉身趴在小河邊不停嘔吐,而陪歌仰麵朝天躺在地上,從懷裏掏出那瓶夾竹桃水向特拉蘇晃晃道,“我說過...也許能用得著!”


    《道德與國度》:我們了解並使用花木,我們了解並驅使雞犬,花木交錯生長,雞犬繁衍不息,他們雖然傳續不停但何曾了解自己?如若是我們在俯視,才得以了解眾生;那又是誰在俯視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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