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紅中泛黃照耀著依山而建巨石城,讓遠處居高臨下的恢弘柱廊元老院和潔白如巨盤的噴泉廣場更加恢宏威嚴,全副武裝的戴克王子騎在馬上,望著由潮水般貞愛會民兵簇擁著進入噴泉廣場的薩茹爾,向身後的傳令兵道,“讓軍營的騎兵們做好衝擊準備,收到命令就動手,首要目標是貞愛會所有頭目,所有,無論是誰!”


    而穿著潔白長裙、臉上遮著紗巾的薩茹爾被溫頓斯特接到噴泉廣場中央,並從那輛鎏金的主教雙人馬車上站起身,默不作聲地望著對麵的戴克眾人和他們身後排列整齊的鐵甲軍方陣。


    主教溫頓斯特揮手將對麵的幾名元老喚到麵前,又迴身行禮道,“公主殿下,甚是高興您能來接受和平協議!”


    薩茹爾讓人扶著走下主教馬車,對有些駝背聳肩的溫頓斯特客氣道,“謝謝您能說服他們,這讓眾多巨石城居民避免了災難,另外由您作為中間人我也十分安心!”


    溫頓斯特暖笑道,“如果和談順利,這輛馬車就是我要送給殿下您的,畢竟貞愛會也需要在節日裏彰顯威儀!”


    一旁的阿契索也將手放在胸前,微微彎腰向薩茹爾行禮道,“殿下您是這次和平協議的締造者,巨石城甚至伯尼薩帝國所有子民都會心懷感激,所以征調任何東西都在情理之中!”


    薩茹爾佯裝滿意地點點頭道,“承蒙誇獎和理解,那我可以去探望父王了嗎?”


    溫頓斯特故作詫異道,“當然,王宮是您的家,您現在隨時可以迴家!”


    薩茹爾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揮手讓身後的貞愛會數千武裝迅速占領了半個噴泉廣場並把守住了王宮大門。


    尤利·迪奧多苦笑道,“您放心,王宮現在隻有些侍從,沒有士兵,您大可放心!”


    薩茹爾掃了眼廣場對麵嚴陣以待的鐵甲軍方陣,不屑道,“我可不想遇到第二次冷箭!”說著又向身邊的梅尼達耳語幾句,等梅尼達抬手發出信號,數千名留著短發、八字胡、身著短衣鎖甲的林蔭角區教民武裝又從四麵八方的街道湧出,將噴泉廣場南麵的鐵甲軍團團包圍。


    而此時,占領並搜查王宮的貞愛會士兵發出了安全信號,薩茹爾伸出手,溫頓斯特忙攙扶著這位公主坐進那輛蛋殼般的豪華主教馬車內,兩人向王宮大門而去,而身後的阿契索、尤利和巴賽爾也被貞愛會民兵圍著走進艾蒙派提王宮。


    艾蒙派提王宮大殿內,薩茹爾抬頭看看屋頂那些眾神浮雕和大理石柱子,自言自語感歎道,“短短數十天,如隔數年!”


    溫頓斯特奉承道,“是啊,思念家是種煎熬,您真是至親至善!”


    薩茹爾沒有搭話,徑直向大殿後的樓梯而去,十幾名貞愛會成員也緊緊跟在幾位元老身後,走向二樓的寢宮。


    踩著柔軟的厚實地毯,薩茹爾雙手握在胸前快步來到二樓,過道幾名皇家侍女急忙彎腰行禮,薩茹爾麵無表情地徑直走向查理尼寢宮,門前陪歌的行禮和瓦萊皇後的問話好像是夢中的幻影,精神開始恍惚的薩茹爾輕輕推開了那兩扇雕刻著飛獅的包金木門,潔白的紗質帳簾被金色的簾繩綁著掛在床柱上,臉色煞白的查理尼三世靜靜躺在寬大的天鵝絨床上,寬鬆的內襯衣領被解開,微微張著嘴卻一動不動,消瘦的麵容加上淩亂的灰白發和黃白相間的大胡子,讓人感覺他仿佛已經命不久矣,薩茹爾遠遠望著有些脫相的查理尼三世,踩著柔和的地毯輕輕坐在床邊,握著父親滿是褶皺斑塊、軟綿無力無力的手,輕輕喚道,“父王,父王,我來看您了!”


    但無論多少次輕聲唿喚,查理尼三世依舊緊緊地躺在那裏,薩茹爾鬆了口氣,輕輕閉上眼定了定神,抬頭看了眼守在床邊的醫生彭斯道,“我父親到底怎麽樣了?”


    滿臉傷痕的彭斯抬頭瞟了眼薩茹爾,慌忙低頭道,“王上還是昏迷,但不再發燒了,也許再服用銀毫蕨一段時間就能慢慢康複!”


    薩茹爾盯著躲閃自己眼神的醫師彭斯,微笑著道,“謝謝您照顧我的父親,前幾天在救濟院讓您受苦了,希望您能諒解,不過這也是為了您好!”


    彭斯急忙身體直立道,“謝謝您,我確實有不潔之處,經過您的潔淨,我已經幡然醒悟!”


    薩茹爾滿意地點點頭,擺擺手道,“您先出去吧,我和我父親單獨待會兒!”彭斯剛想行禮,便被門外貞愛會民兵帶離房間。


    看著房門被緊閉,薩茹爾站起身打量著這個近乎空蕩的房間,又望著唿吸均勻的查理尼三世,輕輕解開自己的麵紗,露出臉頰的毒瘡道,“父王,您能看到我的臉嗎?您看看我的臉變成什麽樣了?”


    躺在床上的查理尼三世仿佛早已死去,依舊微微張著嘴唇躺在那裏。


    薩茹爾嘴角露出冷笑道,“您不應該把我關進救濟院,隻要有足夠的珈蘭酒,我就能像以往一樣漂亮,一樣受到子民愛戴,但您為什麽要那樣做呢?我在救濟院幾乎要發瘋,你體會過那種感覺嗎?”


    微風吹進窗戶,輕紗窗簾輕輕晃動,薩茹爾慢步來到窗前,望著噴泉廣場上萬人的貞愛會武裝和把守王宮的貞愛會士兵,又看著高大城牆內房屋石樓星羅棋布的巨石城,不禁感歎道,“沒想到,現在的巨石城居然是我的了,居高臨下的感覺真好,甚至讓我忘了自己醜陋的臉。”


    “呃呃”突然床上的查理尼三世發出了呻吟,薩茹爾受驚般猛地轉過身,盯著喉嚨微動的查理尼三世,輕聲道,“父王、父王.....”


    但查理尼三世也隻是喉嚨嗚咽,仍然一動不動躺在那裏。


    薩茹爾躡手躡腳走到床前,從懷裏拿出那枚飛獅印鑒戒指,盯著查理尼三世的臉道,“你還要這枚戒指嗎?如果還想要,我就還給你。”說著試探性地將戒指往查理尼三世指頭上戴,直到戒指完全戴到指頭上,查理尼三世依舊沒任何反應。


    薩茹爾舒緩地鬆了口氣,又掏出個褐色小瓷瓶拿在手中,輕輕坐到床邊,盯著查理尼三世道,“看到您這樣,我心如刀割,您曾經是位英明勇敢的君王,曾是名慈愛嗬護的父親,但卻這樣昏迷地躺著,內心肯定備受煎熬,我痛不欲生,人生為何要有如此的坎坷也牽掛,既然如此,不如隨您所願,讓道路通坦,讓時間清淨,您不是一直想將王位傳給我嗎?不是嗎?徹夜難眠的折磨,不如好好睡一覺,我那追隨神而去的祖父勢必對您也非常思念,這樣所有人都能解脫,好好睡一覺,沒有痛苦,沒有煩憂...”顫顫巍巍的薩茹爾說著扒開褐色小瓷瓶的塞子,將手中的瓷瓶放到查理尼三世嘴邊,壓低聲音道,“就一滴,您將追隨聖母,離開這...”


    突然,查理尼三世一把抓住薩茹爾手腕,並緊閉嘴唇、滿臉漲紅地痛苦呻吟,薩茹爾慌忙拚命將毒藥瓶往查理尼三世嘴邊壓著,但查理尼三世的手卻那麽有力,讓薩茹爾傾盡全力也無法送不到他嘴邊,直到毒藥潑灑在床上瓷瓶掉落在地,“夠了!”查理尼三世猛地睜開眼睛怒吼,並一把將薩茹爾推倒在地。


    而躲在密室中的衛隊長米勒走了出來,將手中的長劍對準了薩茹爾。


    代表聖女的火焰金頭環掉落在地,薩茹爾看了眼滿臉冰霜的米勒,又看看坐起身對自己怒瞪雙目的父親,徹底呆若木雞地哆哆嗦嗦道,“你...你們......”


    查理尼三世看了眼戴迴到手上的飛獅印鑒戒指,有些費力地緩緩起身,慢慢走到薩茹爾麵前,又看看地上的毒藥瓷瓶,死死盯著她道,“我親愛的女兒,偉大的守火聖女,你剛才要給我喝什麽?”


    薩茹爾滿臉仇恨地盯著突然醒來的查理尼三世,突然撲著抓起毒藥瓶想往嘴裏塞,卻被米勒一腳踢開。


    “來人,來人呢!”薩茹爾坐在地上尖叫道。


    門外的溫頓斯特、阿契索和幾個貞愛會士兵衝進寢宮,看到背手站立的查理尼三世和披頭散發的薩茹爾,不禁都愣在了原地。


    查理尼三世看著呆愣的這些人,大聲道,“溫頓斯特主教大人,薩茹爾公主因為身體原因...需要靜養,皇室希望您能兼任執管貞愛會。”


    溫頓斯特忙彎腰行禮道,“謝謝陛下,虔世會六人團會議也同樣有這樣的決定,由此,我願意接受王庭與教會的任命!”說完向身邊幾名貞愛會士兵道,“身為虔世會主教兼貞愛會執掌,請傳達我的命令,貞愛會教眾在廣場集合,等我去給他們演講並分發贖罪券!”


    幾個貞愛會士兵麵麵相覷,又瞟了眼手戴飛獅印鑒戒指的查理尼三世,無奈彎腰行禮後向外走去。


    薩茹爾急忙向外爬著喊道,“你們迴來,我才是你們的主教,快去進攻軍營,把他們全殺光.....”


    米勒邁步上前,一記耳光將徹底癲狂的薩茹爾抽暈在地上,向兩名侍女道,“把她綁起來,塞住她的嘴!”


    看著被捆綁扔在地上的薩茹爾,查理尼三世滿臉悲憤,轉身大步向外走著道,“把我的王袍和權杖拿來,我要去看看我的子民!”


    陽光普照的巨石城廣場,那輛鎏金的蛋型馬車駛出王宮,來到了廣場中央,溫頓斯特站起身,手扶著馬車前的鎏金扶手,環視著周圍的人們,微微點點頭道,“我,虔世會主教溫頓斯特六世,經艾蒙派提王查理尼三世大帝授邀,受命兼任為巨石城貞愛會的執掌,並將以虔世會的教義和宗規來延續貞愛會,給在場的所有教眾發放贖罪券,凡在場者均可用此券抵消絞刑以下的罪過。”


    看著滿臉堆笑的溫頓斯特,聽著在廣場迴蕩的主教赦免令,人們突然爆發出歡唿,但當看到也站起身的查理尼三世,卻都驚呆地站在原地。


    查理尼三世向身邊的溫頓斯特點頭致意,等溫頓斯特也彎腰迴禮後,並肩站到溫頓斯特身邊,重新披了披那件金銀措絲的王袍,右手緊握著鑲滿寶石的權杖,環視著周圍的人們,聲音洪亮道,“我是查理尼三世艾蒙派提三世,伯尼薩帝國的王,也是你們的王!”


    人們頓時瞬間寂靜,似乎連樹葉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查理尼三世再次鼓足力氣大聲道,“溫頓斯特主教大人值得我們尊敬,虔世會值得我們信仰,所以我將捐贈五千施洛華金幣,幫助溫頓迪特主教大人救濟貧民和年老疾患者,另外,今天實施大赦,所有人,包括不在場者,以往所有罪責均予以免除,巨石城將不再有苛刻的刑罰,不再有無端的抓捕,所有人都可以安心在家睡到天亮!”


    人們看著臉色蒼白卻鏗鏘有力的查理尼三世,紛紛往天上扔著手中的東西、互相擁抱歡慶,而軍營裏的鐵甲方陣也唿哈、唿哈發出震耳欲聾的唿喊。


    溫頓斯特順勢指揮這輛教會馬車,順著溫泉大街向城門方向而去,人也蜂擁跟著離開了溫泉廣場。


    戴克王子帶著騎兵快速來到依舊向人們揮手的查理尼三世麵前,滿臉喜悅道,“父王,您康複了?”


    查理尼三世慢慢迴過身,向馬上的戴克王子伸出隻手,正當戴克還在詫異,旁邊的巴賽爾急忙扶住搖搖晃晃的查理尼三世,低聲向身邊人道,“快送王上迴王宮!”


    身邊的侍從們攙扶著眼皮低垂,幾乎又要暈厥的查理尼三世坐好,讓馬車轉向王宮而去。


    阿契索和尤利·迪奧多對視一眼,擦擦額頭的汗道,“萬幸!”.......


    “滴答、滴答”的水聲傳來,昏迷中的薩茹爾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黑漆漆的鬆木屋頂,又扭臉看看牆壁上忽明忽暗的鬆脂油燈,驚慌失措地坐起身掃了眼周圍的石壁和那扇緊關的牢門,撲上前不停拍打牢門尖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薩茹爾殿下,我是你們的公主,放我.....”突然牢門被打開,一個穿著花邊布衫的肥壯女人惡狠狠瞪著披頭撒發的薩茹爾道,“再吵,當心我撕爛你的臉。”說完用力甩上了牢門。


    滿臉驚恐的薩茹爾急忙轉過身,又偷偷迴頭看著小窗口外那隻盯著自己的眼睛,迅速緊閉雙眼將手放在胸前呢喃道,“這是個夢、這是個夢........”


    巨石城帕頓大街馨園府邸,阿契索看著在燭光下收拾滿屋狼藉的仆人,抬臉向兒子特拉蘇道,“你讓仆人們都迴去休息吧,最近他們也受了不少折騰,另外你再去探望下蘇姆,看他傷勢恢複的怎麽樣了。”


    特拉蘇看著滿臉疲倦的父親,彎著腰退了出去。


    可當阿契索剛坐到椅子上陷入沉思,突然感覺麵前站著個人,抬起頭卻發現是拄著手杖的麥道夫,受驚之餘強裝鎮定道,“鬼祟?你來做什麽?”


    麥道夫冷冷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那個坦霜崽子之間的勾當!”


    阿契索死死盯著麥道夫道,“你在胡說什麽?”


    “伯尼薩帝國的塔特家族,還想成為坦霜帝國的塔特家族?”麥道夫熒紅的瞳孔突然張大,一雙骷髏手出現在眼中道,“你知道我的眼中到底是什麽嗎?”


    阿契索躲閃不及,張大嘴呆望著麥道夫那鬼魅的眼睛,瞬間被吸成幹屍飄然倒地。


    看著倒在地上阿契索幹屍,麥道夫冷笑道,“這就是...背叛的代價!”說著用黑色手杖輕輕將這具幹屍挑起半空,又如披風般落在自己身上,化身為了阿契索模樣。


    《古虔經》:醜陋需醜陋來掩飾,懊悔需懊悔來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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