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迴到會客廳的特拉蘇坐在椅子上,歪歪嘴欲言又止道。


    “感覺到了什麽?”阿契索心神不定道。


    特拉蘇搓搓眉宇,緊皺眉頭道,“我怎麽感覺她一天一個樣子,每次見麵總有所變化。”


    主教溫頓斯特笑道,“人每天都會成長,隻不過方向可能不同,但都是殊途同歸。”


    “長成了棵歪脖子樹,我看都是受她那個鬼祟叔父的影響!”阿契索忿忿道。


    溫頓斯特胳膊肘支在客幾上,讚同道,“而且生長迅速,但您還是最好不要用那個綽號稱唿他!”


    “我怕什麽,麥道夫就是鬼鬼祟祟,到如今又消失不見!”阿契索滿臉愁容,又自言自語道,“這讓我又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


    “實在是慘烈,不過咱們都熬過來了,這次應該也問題不大。”溫頓迪特隨手拿起客人剩下的茶杯喝了兩口。


    “她會放了蘇姆嗎?”特拉蘇焦慮道。


    “哎!傻孩子!”阿契索歎氣道。


    “我可以陪令郎去,您去王宮那邊和他們早做準備!”溫頓斯特道。


    阿契索拿起塊濕巾擦擦額頭的汗,緊緊盯著溫頓斯特道,“這樣你們冒得風險太大,還是一起去王宮比較好,馨園後麵有個暗門。”


    溫頓斯特苦笑道,“我也想,但我和你說過,我從她眼睛裏看到了老馮格的影子,咱們同時逃往王宮,就拖延不了時間,另外估計她已經派人包圍了您的府邸,或許我們去救濟院,還能拖延著讓您離開。”


    特拉蘇聽著兩位長輩談論,忍不住插話道,“什麽要逃?咱們隻是中間人,尤利·迪奧多支持戴克王子,梅尼達支持薩茹爾,但咱們塔特家是中間派,可以做調停者,或者在天平傾斜時再做選擇!”


    溫頓斯特笑道,“孩子,這是爭搶天平的遊戲,當它傾斜的時候就晚了。”


    特拉蘇據理力爭道,“也許我們可以說服一些元老,讓他們暫時先搬迴來,然後留大部分在王宮那邊,這樣就能拖延更久的時間。”


    聽到兒子幼稚的話,阿契索沮喪地搖搖頭,望著大廳外陷入沉思。


    溫頓斯特饒有興趣地向特拉蘇解釋道,“首先,沒有任何一個元老願意迴來,因為一旦和那些奴隸仆從發生衝突,矛盾就已經激化,雙方極度不信任對方,相遇也隻能是極端的互相報複和殺戮,元老們迴來簡直就是送人頭。其次,即使能說服少部分元老,一旦真去說服,戴克王子就會徹底翻臉,因為即使很少的元老離開王宮,那邊的陣營就會很快崩塌,這可能會要了戴克王子和薩琳娜公主的命。所以薩茹爾讓你父親去說服其他元老的真實目的,是想加速王宮陣營的垮塌,而且隻要成功,所有元老都將會被殺戮,因為貞愛會膨脹速度太快,而且薩茹爾根基不深,她隻能依靠大量殺戮貴族來支撐自己的威信,所以她一旦成功,巨石城所有貴族將會遭到血洗!所以今天她好像是在求你父親幫忙調停,其實是想將大家都送上斷頭台,非常歹毒的手段!”


    特拉蘇聽得毛骨悚然,張口結舌道,“她...是梅尼達慫恿的嗎?她比我的年紀都小,怎麽可能......”


    溫頓斯特攤開手,無奈道,“世界就是這樣,總有事情會讓你感到震驚,你看我還不到五十歲,就已經被生活壓彎了腰,像個七旬老人,而你父親這次也失算了!”


    特拉蘇驚恐道,“那我們現在隻能去王宮那邊嗎?我聽仆人說幾乎整個巨石城都被貞愛會的人占領,鼠尾巷、恩寵區、林蔭角區、沙蘭街、溫泉大道,還有咱們的帕頓大街,就連城外的眾多貴族莊園也都全是貞愛會的人,好像那些林蔭角區和毛皮街的教徒也聽從她的調遣,隻有王宮和軍營還沒有失守,但也支撐不了幾天。”


    “王宮那邊?隻有你父親能過去,咱們兩個得去救濟院。”溫頓斯特苦笑道。


    阿契索迴過頭,緊盯著溫頓斯特道,“主教大人,我隻有這一個孩子!”


    溫頓斯特迴過頭,滿臉認真道,“阿契索爵士,我也隻有一條命!”


    阿契索歎息幾聲,上下打量著兒子特拉蘇良久後眼眶濕潤道,“無論你到了哪兒,一定要謹記主教大人的囑咐!”


    特拉蘇渾身起著雞皮疙瘩地站起身,望著父親阿契索和溫頓斯特,猶豫著問道,“你們真要讓我去那個魔窟?”


    溫頓斯特站起身道,“是的,要麽主動去冒險,要麽咱們被強製綁走,你父親可能同時會遇害!”


    特拉蘇急忙摸了摸腰邊的短劍,強裝鎮定道,“也好,說不定我還能把蘇姆救迴來。”


    阿契索拍拍兒子肩膀,眼含淚水道,“記住,無論什麽時候,恐懼隻會加速死亡!”


    話音剛落,一名侍女急匆匆跑了進來道,“貞愛會來了馬車,說要請特拉蘇爵士和溫頓斯特主教去救濟院。”


    阿契索憤怒自責道,“我怎麽這麽糊塗!”


    阿契索歎了口氣,“將計就計吧!”


    這時,貞愛會幾名武裝教民已經走進大廳,冷冷盯著阿契索。


    阿契索向幾個氣勢洶洶的教民擺擺手,強忍憤慨地向溫頓斯特道,“您和犬子先去救濟院,我去王宮和元老們協商和解的事。”


    溫頓斯特微笑著彎腰行禮,隨即帶著特拉蘇跟隨貞愛會教眾離開了大廳。


    晃晃悠悠的貞愛會黑廂馬車,咯吱吱壓著石子路,坐立不安的特拉蘇在車裏發呆良久,突然車簾被掀開,一名穿著盔甲的士兵盯著特拉蘇道,“救濟院到了,下車吧!”


    掃了眼這幾名滿臉緊繃的士兵,夢醒般的特拉蘇扶著好像更加蒼老的溫頓斯特主教走下馬車,抬頭看了眼被熏黑一半的救濟院圍牆,又迴頭看了眼身後名士兵道,“蒂姆?你是蒂姆?我介紹你加入的城防軍,是你吧?”


    “住口,我現在是貞愛會的騎士團成員,不再為你們這些貴族效力,快走!”蒂姆眼露尷尬,旋即又冷若冰霜地仔細搜查著特拉蘇衣袋,並拿走了他腰間的佩劍。


    溫頓斯特冷冷盯著蒂姆,張開雙臂沒好氣道,“你也想給主教搜身?”


    蒂姆打量著溫頓斯特那簡譜的修士長袍和蒼老的麵容,猶豫片刻後躬身施禮退到一旁。


    特拉蘇驚訝地看了眼佯裝恭順但依舊麵帶輕蔑的蒂姆,攙扶著溫頓斯特剛走入救濟院,身後敞開的厚實桐油木門便被緊緊緊閉。


    高聳厚重的石頭院牆,廣場般寬敞的院子中正在訓練的教民武裝,對麵三層樓的灰黑色整齊石質建築,整齊肅穆中帶這些蕭殺之氣。


    特拉蘇驚訝道,“救濟院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簡直就是個城中堡壘。”


    溫頓斯特撇撇嘴道,“你住在巨石城都不知道?三年前就動工修建了,為此桑切斯王公還捐了一大筆錢,那會兒他右臂還在!”


    特拉蘇眨眨眼感歎道,“修建這麽大個救濟院,得拆掉鼠尾巷多少民宅?”


    “快走!”身後兩名士兵催促,並將兩人帶向救濟院樓房正中央拱形門洞。


    特拉蘇和溫頓斯特走進這個位於三層石樓中央的拱形通道,陰暗的石塊、潮濕的氣息讓特拉蘇渾身起著雞皮疙瘩,忍不住迴頭向士兵蒂姆道,“薩茹爾公主在樓上等我們嗎?”


    士兵蒂姆冷笑著將特拉蘇和溫頓斯特領到拱形通道中間,指了指牆壁上個打開的鐵箍小木門道,“進去!”


    特拉蘇看著這個下木門後向下延伸的幽暗地下通道,剛想說話卻被士兵蒂姆用力推了進去,看著同樣被推進來的溫頓斯特毫無反抗之意,特拉蘇隻好順著這條斜坡通道向下走去,通道牆壁上的鬆脂火把忽明忽暗,讓特拉蘇迷迷蒙蒙一直向前,直到順著幽長的台階來到平整的地麵,特拉蘇才稍顯踏實長出了口氣,但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而幽黑的環境讓特拉蘇的不禁往後退了兩步,卻撞到了身後的溫頓斯特,溫頓斯特笑笑用手往前指了指,兩個人繼續在押送士兵的催促下繼續在這個寬敞的地下拱頂通道向前走去。


    “順其自然,無懼無畏!”溫頓斯特主教輕聲寬慰道。


    特拉蘇迴頭看看麵帶笑容的溫頓斯特,微微鬆開了口氣候才發現,火把的照明下的這條通道兩側是一間挨一間的的牢房,厚實的鬆木門,巴掌大的探視孔,讓地牢通道顯得更加壓抑而窒息,而等兩人走到通道盡頭,卻又出現一條向下的通道,兩人無奈在士兵押送下順著台階走到地下二層,僅有的幾個火把和不時傳來的陣陣呻吟聲,讓這個地下二層牢房區顯得更加黑暗,而兩人來到第二層的盡頭要拐向地下三層,下麵傳出一聲聲哀嚎,嗆人的惡臭也撲麵而來,特拉蘇死死抓著牆上的石塊,身體癱軟地無法再向下一層挪動腳步,而身後的士兵舉起短劍,輕聲威脅道,“要我們幫你下去嗎?”


    特拉蘇帶著憤怒的顫音道,“我要見薩茹爾公主!”


    士兵蒂姆嘲弄地笑道,“薩茹爾主教讓你們先來看看朋友!”


    溫頓斯特輕輕拍了幾下特拉蘇胳膊,自己擠著繞到前麵,帶著渾身發抖的特拉蘇向地下三層的牢房走去。


    “啊啊啊啊”突然慘叫聲響起,特拉蘇腳底一滑,從石台階重重滾落在地上,溫頓斯特趕忙跑下台階攙扶,而身後通往二層的木門“咣”一聲被重重關上。


    特拉蘇受到驚嚇地靠著石牆上,任憑溫頓斯特怎麽拉也站不起來,而通道牢房內的人聽到響動,愈加尖利地嚎叫起來。


    看著手捂耳朵將頭埋在兩腿間的特拉蘇,溫頓斯特搖搖頭也坐著靠在冰涼的牆壁上,片刻之後從修士長袍下掏出個煙鬥塞上煙絲,起身在牆壁的火把上點燃,又挨著特拉蘇坐在地上開始慢慢抽起了煙鬥。


    濃重的煙草味開始在地牢通道彌漫,漸漸的,數十間牢房開始陷入安靜,終於有人聲音嘶啞地試探道,“嗨,誰在外麵?”但發覺沒有迴應,牢房中的人提鼻子聞著越來越弄的煙草味,實在忍耐不住地道,“好歹讓我也抽一口,畢竟我快要死了!”


    溫頓斯特慢慢站起身,不緊不慢向通道裏道,“剛才誰要煙鬥?”


    “我我我,是我...”數十間牢房木門的小窗口伸出一隻隻漆黑的手,都張開手掌迫切等待著。


    溫頓斯特慢慢向前走著,將煙鬥遞給伸出來的手,“啊,喔...”牢房傳出犯人渾身舒適的聲音,隨即煙鬥被遞了出來,溫頓斯特又填好煙頭點燃,塞到第二個人手中,煙鬥和手又縮進牢房,但劇烈的咳嗽聲傳來,對麵牢房裏的人叫罵道,“傻費米,別浪費,你他媽又不會吸,快給我!”


    還燃著的煙鬥從窗口遞出,溫頓斯特又將煙鬥交給對麵窗口的手上,“快點...好了嗎...別太貪婪...好心人能有多少煙葉讓你過癮...快點往後傳...小點聲...別讓看守發現...”牢房裏的喊聲此起彼伏,又開始逐漸安靜,隻是伸著手,等待煙鬥交到自己手裏,溫頓斯特始終沉默,不停做著填裝煙鬥、點燃遞到犯人手中,再交給下一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溫頓斯特終於迴到了特拉蘇身邊,喘了口氣笑道,“別人是信使,我是煙鬥使。”


    漸漸恢複理智的特拉蘇左右看看再次陷入寂靜的地牢通道,望著用袖子擦了擦煙嘴,又開始吞雲吐霧的溫頓斯特道,“主教大人,您......?”


    溫頓斯特扭過臉笑道,“怎麽了?虔世會禁止教士吸煙鬥,但主教不在其列。”


    特拉蘇哦了聲,沮喪地又將臉埋在兩腿間。


    溫頓斯特將煙鬥在地上磕滅,起身問道,“蘇姆在哪個房間?”


    “哈哈哈哈”牢房裏的人們大笑起來道,“我們這是房間?應該叫死囚牢。”而對麵牢房的人用隻眼睛從探視孔看著,費力地結結巴巴道,“他...他就在你們右手邊的牢房裏...不過不知道...死了沒有。”


    聽到犯人的話,特拉蘇急忙站起身,不停拍打著身邊的牢房木門道,“蘇姆,蘇姆,我是特拉蘇,你在嗎?”


    過了很久,牢房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人爬到探視口前,用兩隻腫脹的眼睛輪流往外看了看,有氣無力道,“特拉蘇大人...你怎麽...來了...”


    看著兩隻眼睛腫成條縫的蘇姆,特拉蘇熱淚盈眶道,“他們怎麽把你打成了這樣?”


    “噓,小聲點,要是讓新來的守衛知道我是塔特家的人,他們又要毒打我。”蘇姆嗓子嘶啞道。


    特拉蘇擦擦眼淚,點點頭道,“我也不知道我父親怎麽會得罪了他們,讓你牽連受罪。”


    蘇姆勉強用嘴湊近窗口氣若遊絲道,“和阿契索大人無關,隻要是貴族有關聯的人,都會遭到毒打,很多人當天就被打死了,有些守衛以前得過阿契索大人的好處,昨天才放過我!”


    特拉蘇將手伸進探視口,摸著蘇姆滿是傷口的臉,顫抖著道,“我會把你救出去的,你不要著急,堅持住!”說著將個醒神的薄荷香囊塞進窗口。


    旁邊的溫頓斯特搖搖頭,從修士袍下拿出幾條肉幹也塞進窗口,並做了個噓的手勢,又拿出個水袋,將水袋口塞進探視口。


    饑餓難耐的蘇姆狼吞虎咽地嚼著肉幹,又用嘴猛接喝了幾口水袋裏的水,卻突然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特拉蘇不禁驚愕道,“主教大人,您怎麽還帶著烈酒!”


    溫頓斯特急忙又用酒喂著蘇姆,自己也忍不住喝了大口,最後將酒袋塞迴修士袍低聲道,“我都和你說了,你以後好好參照教義!”


    特拉蘇眉頭緊皺,疑惑道,“我看過虔世會的教義手冊,裏麵說吸煙鬥和飲酒會讓人墮落,尤其嚴禁修士飲烈酒!”


    溫頓斯特頓覺尷尬,不禁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解釋道,“你看得那是老舊版本的教義,是老馮格時期的,而且隻要修行得道,飲烈酒也不為過。”


    特拉蘇瞟了眼牢房裏唿吸開始勻稱的蘇姆,又忍不住向溫頓斯特低聲道,“那,怎麽樣才能修行得道?”


    溫頓斯特撓撓下巴,壓低聲音道,“嗯...在成為主教的時候!”


    “哈哈,給我也來一口,不然我喊來守衛,揭發你們兩個的貪婪罪。”旁邊牢房裏名犯人威脅道。


    溫頓斯特埋怨地看了眼和蘇姆說話的特拉蘇,隻好拿出酒袋,挨個給牢房裏的犯人們喂著酒。


    突然,通往二層的木門發出了敲擊聲,犯人們頓時都縮迴了牢房角落,溫頓斯特也忙將酒袋塞迴修士袍下,而幾名手持棍棒皮鞭的士兵看守打開木門,晃晃悠悠從台階走了下來。


    特拉蘇和溫頓斯特急忙靠牆給幾個看守讓開了道路,幾名看守打開了間牢房的門,舉著火把走了進去,緊接著棍棒皮鞭毆打人的聲音傳來,慘叫聲也不絕於耳,直到犯人沒了聲響,幾名看守鎖好牢門,又打開另外一間,開始毆打另外一名犯人,棍棒皮鞭摻雜著淒厲的哀嚎,一間挨一間,一個犯人挨一個,狹窄的地牢通道哀嚎聲迴蕩,幾個看守終於來到蘇姆牢房前,反胃想吐的特拉蘇臉色煞白,驚恐地不停摸著腰間想要找到那把早已被拿走的佩劍。


    幽暗火把下的幾名看守拎著沾血棍棒皮鞭,盯著特拉蘇道,“請讓一讓,這個犯人也需要潔淨!”


    特拉蘇嘴唇顫抖道,“我...我已經給他誦讀了贖罪經,不需要了。”


    幾個士兵看守哈哈大笑起來,用火把照紅的臉抵近特拉蘇道,“不要急,等你待會兒進去了,我們再潔淨你!”說著想要推開特拉蘇。


    但特拉蘇緊緊堵在蘇姆牢門前,嘟囔道,“我...給他念過贖罪經了。”


    一個壯實看守笑了聲,推開其他同伴,高高舉起木棒向特拉蘇砸去,驚駭的特拉蘇慌忙抱著腦袋縮在了地上。


    “等等!”溫頓斯特一把抓住即將落下的木棒,從修士袍下掏出幾枚金幣,塞進這名看守頭目手中,壓低聲音道,“辛苦您了!”


    看守頭目搓著手中的金幣塞又慢慢塞進自己口袋,向其他幾名同伴努努嘴,溫頓斯特假裝用力掏了半天,拿出幾枚金幣,幾名看守迅速搶過金幣,轉身向樓梯走去。


    溫頓斯特又趕上前,向看守頭目低聲道,“蘇姆隻要能在一天,你們每天都能收到錢。”


    看守頭目擦擦臉頰的血跡,眨眨眼離開了地牢。


    特拉蘇感激地向溫頓斯特用力點點頭,又急忙趴在牢房窗口向仆人蘇姆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也會把你救出去!”


    牢房內的蘇姆苦笑道,“不行,堅持不了幾天,他們每天這樣潔淨我們一次,沒人能熬過三天,直到屍體發臭被抬走燒掉!”


    特拉蘇悲憤地緊抓牢門,咒罵道,“我不知道這些守衛如此惡毒!”


    “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先來探訪罪人,應該我一起陪同的。”突然清脆甜美的聲音傳來。


    特拉蘇猛然抬頭,隻見石階上走下個穿著白紗的女人,直到近前才發現是滿臉堆笑的薩茹爾。


    呆愣的特拉蘇眼珠轉轉,急忙彎腰行禮並大聲道,“感謝您讓我來探望蘇姆!”


    薩茹爾提著裙子走近笑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事,主要我也想帶您參觀一下這裏,很多人被貪婪和醜惡遮蔽了靈魂,隻能暫時將他們關在這裏,等他們醒悟後再讓他們重新做人!”


    看著火光下薩茹爾那彬彬有禮和那溫婉的笑容,特拉蘇產生幻覺般急促道,“我知道您的善良,隻是可能您不太了解這裏的情況,那些守衛......”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溫頓斯特狠狠踢在腳踝上,疼得哎呦了一聲。


    薩茹爾急忙問道,“您怎麽了?”


    “沒事,他可能胃疾又犯了!”溫頓斯特搪塞道。


    薩茹爾點點頭,讓身邊侍從舉著火把前麵帶路道,“既然看完了朋友,我再帶你們去看看二層的潔淨室,那裏的罪人比這裏的要好一些,不是大罪大惡的人,不過估計也有你們熟識的。”


    “呃呃呃,嘩啦啦!”突然地牢通道盡頭傳來了奇怪的聲音,特拉蘇不禁扭臉望著聲音傳來的地方。


    薩茹爾望了眼地牢通道深處,冷笑兩聲道,“看來他聽到了我的聲音,咱們一起去看看。”


    溫頓斯特滿臉堆笑道,“不必了,剛才已經看過了。”


    薩茹爾扭臉道,“你看過了?”


    特拉蘇看著溫頓斯特眼神暗示,急忙向薩茹爾道,“是的,看過了,謝謝您的好意!”


    “那就再看一次!”薩茹爾有些咬牙切齒地說著向通道盡頭走去,而特拉蘇和溫頓斯特也被士兵押著緊隨其後。


    溫頓斯特偷偷捏了把特拉蘇的手,特拉蘇忙點頭示意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


    片刻之後通道已經走到盡頭,薩茹爾將特拉蘇和溫頓斯特讓到前麵,指著盡頭石壁上的火把,又指了指腳下道,“當心掉下去!”


    這時特拉蘇才發現腳下是個砌好的深坑,頓時吸了口氣地往後退了兩步,卻又發現深坑裏隱隱約約似乎有個人,於是輕輕俯身觀望,隻見火把映照下的深坑裏,一個跪著的人正四下亂摸牆壁,而脖子上拴著的鐵鏈嘩啦作響,更加驚訝的特拉蘇蹲下身子仔細打量,但昏暗的燈光始終無法看清是誰,此時薩茹爾拿過侍從的火把扔到深坑,特拉蘇這才發現是個沒有頭發並容顏盡毀的人,手和腳不見蹤影地隻剩下光禿禿的手臂和腳腕,隻是閉著眼睛不停摸索著四周的牆壁,在觸碰到火把後又灼疼地縮到角落,喉嚨裏發出呃呃呃的聲音。


    特拉蘇頓時覺得腸肚翻騰,趴在深坑前不停幹嘔。


    薩茹爾看著坑底的這個彘人,用手帕擦擦嘴向深坑道,“這就是丂維維,他褻瀆了貞愛會的尊嚴,而且詆毀王室的名聲,讓我在大廳廣眾下丟醜,巨石城裏非貴族還能讀史講經的人並不是很多,他就是其中之一,但認罪書裏他居然罵我醜陋,用不堪的言辭攻擊我,既然看不清真善,我就挖掉了他的眼睛,既然不知道美醜,我就燒毀了他的臉,既然胡言亂語,我就割掉了他的舌頭,既然野心勃勃,我就砍掉了他的手腳,既然求生欲這麽強,我就讓他在這地牢裏傾聽哀嚎!”說完扭臉盯著溫頓斯特道,“主教大人,我這樣懲罰他對嗎?”


    溫頓斯特急忙彎腰道,“很正確,還讓這樣十惡不赦之徒活著,您簡直甚是太過仁慈!”


    薩茹爾扭臉向坑底的丂維維大聲道,“聽到了嗎?我會憐憫地讓你一直活下去,在這個豬圈裏!”


    坑底的丂維維扭過臉用耳朵仔細辨別,突然跪著猛向上撲,嚇得薩茹爾慌忙後退。


    而趴在坑邊的特拉蘇看著躺倒深坑、身軀光禿禿的丂維維,哇一口吐了出來。


    溫頓斯特滿臉苦楚地低歎道,“哎,甚是可憐的孩子!”


    《摩納喆訶》:無自修的戡亂,如惡魔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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