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嗖”小奧古斯塔城天空的箭雨鋪天蓋地而來,阿契琉斯左手舉著塊店鋪擋板,在箭雨中滿麵春風地昂首暢快奔跑,右手花束在顛簸中花瓣散落,在身後留下條散播著芳香的花路。


    “哇!你這個瘋子。”伊萊莎站在樓下木門前,捂著嘴驚喜地尖叫道。


    阿契琉斯手扶門框,一隻腳搭在另一隻腳上眨眨眼睛,舉起手裏那束隻剩下枝葉和幾片花瓣的鮮花道,“大雪紛飛時節的鮮花才配得上你。”


    熱淚盈眶的伊萊莎撲進阿契琉斯懷裏,內疚地抬起頭剛要傾吐情話。


    “嗖”、“噗”一支流箭意外地射進阿契琉斯屁股。


    “好像厄姆尼人也送來了...他們的祝福。”呲牙咧嘴的阿契琉斯說完豎起耳朵聽著天空的響動,突然猛地將伊萊莎撲倒在樓梯間,“叭叭叭叭”第二輪箭雨襲來,將十幾隻長箭釘在門框和兩人剛站立的地方。


    伊萊莎眼角簌簌淌著熱淚,癟著嘴巴嗚嗚咽咽開始抽泣。


    阿契琉斯輕輕吻著這個女人眼角的眼淚,用深藍色的眼睛上下打量她漂亮臉蛋,假裝好奇地問道,“為什麽如此傷心?”


    伊萊莎緊緊抱著阿契琉斯寬闊結實的臂膀,嗚嗚哭出聲來。


    “啊”阿契琉斯疼得大叫道,“行業習慣嗎?你腿盤到箭杆了。”伊萊莎懊惱又破涕大笑起來......


    “別把烈酒灑了...左手拿好棉布...右手抓好箭杆...然後...啊!”趴在柔軟天鵝絨床上的的阿契琉斯還沒說完,伊萊莎已經用力拔出長箭,並用棉布緊緊壓住冒血的傷口。


    阿契琉斯疼得張大嘴長出口氣,又提醒道,“屁股上箭傷可以這樣拔...其他地方這樣拔會......啊。”伊萊莎卻又將烈酒澆在傷口上,阿契琉斯疼得大叫一聲,雙手緊緊抓緊了床單。


    “哈哈哈,前胸後背都是紋身的硬漢也會疼嗎?”伊萊莎邊笑邊將顆櫻桃塞進阿契琉斯口中。


    阿契琉斯嚼著嘴裏甜甜的櫻桃,喘口氣道,“當然,我們又不是木頭,而且我都告訴你了,我後背那個是胎記,不是刺青。”說著急忙將櫻桃核吐在手心問道,“這是哪來的?”


    伊萊莎不解地皺皺眉,“當然是買的,有問題嗎?反正你要娶我。”


    “不不不,可能你誤會了...”阿契琉斯忙打斷道。


    伊莎頓時眉毛倒豎道,“怎麽?我這麽漂亮高貴的女子配不上你這個粗魯的雇傭兵,你這個可能隨時讓女人做寡婦的半條命?”


    阿契琉斯忙張口結舌幹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的確很漂亮,而且很會...”


    “那是什麽?”伊萊莎不滿道,“那又怎麽樣?我是很漂亮,也確實能勾搭到些浪蕩貴族,你以為我會蠢到想要進入那些地獄般的貴族之家?霍亨·巴赫死了,他們無所畏懼就隻會我當成工具,在玩膩之後讓我當幹髒活兒累活兒的奴仆,直到把榨幹最後一滴血汗後再折磨我致死,我有那麽蠢嗎?你和我才最般配,反正都是天涯淪落人,最起碼會同病相憐,而且咱們還是一見鍾情...”


    阿契琉斯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道,“沒有...其實我隻是好奇,這座城被圍困...人們連蠶豆湯也快喝不上了,哪來的...甜櫻桃?”


    伊萊莎得意洋洋叉腰晃著身體道,“說實話,我存的錢確實花光了,但你給的那幾枚寶石戒指都很值錢,能換很多櫻桃,不過你也一樣,大冬天裏買鮮花,另外我覺得你應該換個行當,雇傭軍太危險,你可以有個其他手藝,沒必要用生命冒險,將來咱們和孩子也能有個安穩。”


    “將來...孩子...換行當?不不不,太扯了,而且其他職業不適合我,當雇傭軍這麽賺錢,那些金幣也禁不住被我花。另外那束鮮花是我從老獸血霍亨·巴赫祭壇上偷偷拔下來的,我可沒那麽蠢,花錢買這樣花哨無用的東西。”阿契琉斯得意洋洋晃晃臉道。


    伊萊莎驚訝地張大嘴道,“你拿獻給我養...死人的花給我?”


    阿契琉斯翻身側坐著說道,“當然,除了獸血家,這裏還有誰能在大冬天有鮮花?”說完又瞪著眼珠問道,“有個純金的戒指,你也換櫻桃了?”


    憤怒的伊萊莎聽到阿契琉斯問戒指,狡黠地笑笑又拿起個透紅的櫻桃塞進阿契琉斯嘴裏道,“你是說那個印鑒戒指嗎?我再蠢也不會留著那個,會被絞死。”


    阿契琉斯鬆了口氣又趴在床上道,“我當時糊塗,沒提醒你,差點嚇死我。”


    伊萊莎摩挲著阿契琉斯滿背的曼陀羅圖案道,“不需要你提醒,貴族們的印鑒戒指,他們活著就戴在手上,死了就融化。除了本尊,別人拿了就會被絞死,這我知道,我可是在貴族家長大。”說完又趴在阿契琉斯後背溫存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為我考慮那麽多,還為我冒險。”


    好像受驚般的阿契琉斯猛坐起身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沒有對你好,我隻是男人需要女人,我給你送花途中也是偶遇箭雨,另外這點風險對於我來說,簡直不值一提,我幾乎天天在玩命。”說完心滿意足地趴在床上享受溫暖。


    看著阿契琉斯讓人厭惡的模樣,伊萊莎憤怒地站起身,狠狠將把櫻桃扔在阿契琉斯臉上罵道,“滾吧,肮髒的男人,帶著你流血的屁股,去找你需要的女人,滾。”


    阿契琉斯驚訝地扭過臉解釋道,“伊萊莎,你誤會了,就像我記不住所有人的名字一樣,我經常讓人誤解。”


    “騙子,你剛才叫我伊萊莎,你不是記不住人的名字嗎?快滾,無恥的騙子。”伊萊莎遠遠退到窗戶前,仇恨地盯著阿契琉斯。


    嘴巴張張又無可奈何的阿契琉斯擺擺手,沉默不語地穿好衣服,沮喪地迴頭道,“伊萊莎.....”


    伊萊莎大聲打斷道,“滾吧騙子,你給我的戒指我都給你買了櫻桃,你都吃了,沒吃的也扔到了你臉上,互不相欠,去找你那一千種死法吧,雜種!”


    阿契琉斯苦笑一聲,穿好衣服輕輕拉上木門,挪著步子下了樓梯,毫不理會對麵哈哈哈大笑的雜貨店老板,手扶著腰慢慢走向市民廣場。


    廣場登城牆梯的宣講台上,神秘矮哥雙手放在圍欄上,正聚精會神看著提比略·涅格拉指揮鐵甲軍方陣操練新的排列和輪換陣法,並自言自語道,“應該就是你,你沒讓我失望。”


    阿契琉斯一瘸一拐踩著台階來到神秘矮哥身邊,看著他出神欣慰的模樣,不禁沮喪道,“矮豬哥,為什麽你總是熱情洋溢?”


    神秘矮哥迴頭看看灰頭土臉的阿契琉斯,笑道,“你被女人拋棄了?”


    阿契琉斯驚訝地抬起頭道,“你又在胡言亂語,不過你的感知確實有些精準。”


    突然“嗚嗚嗚”悶聲的號角響起。


    “看來新君要立威,咱們去看看。”神秘矮哥不由分說地拉著步伐拖遝的阿契琉斯下了台階,走向市民廣場正對麵的刑台。


    各種攤販排列的市民廣場邊緣,而刑台上矗立的幾個絞架邊已經捆綁好了幾個人。


    士兵、市民、混入城內的饑餓流民將刑架台圍得水泄不通。


    絞架前的法務官揮揮手,待喧雜聲漸停後大聲道,“我是被最新任命的法務官,小奧古斯塔的人們,今天我們要公正審判。”但刑台下的人們聽到“公正”兩個字開始喔喔地大聲起哄。


    法務官又急忙大手一揮道,“兄弟們,今天是懲治叛國罪,他們企圖出賣我們,把咱們送給厄姆尼人宰殺,所以必須懲處,絞架上的所有人都證據確鑿,為了所有人的安全,必須絞死他們,以儆效尤,但凡通敵者絞死勿論,無論出身。”


    法務官的話剛落,脖子上套著絞索的伊萊莎突然大喊道,“你們要絞死個無辜女孩證明你們的威武嗎?我都不準備繼承老霍亨的任何財產,你們這些人渣竟然還要趕盡殺絕。”


    法務官看了眼絞架上眼神憤恨的伊萊莎和起哄的人群,又迴頭看著監刑的小獸血盧魯·巴赫。


    翹著二郎腿、滿臉傲氣的盧魯·巴赫從監刑椅上站起身,整理著自己那件繡滿金線的灰色緊身衣,走到台前大聲道,“我是你們的新領主盧魯·巴赫,盡管大敵當前,但我體恤所有小奧古斯塔的人民,所以我建議讓這個女人說完,尤其是放棄繼承的事情,或者說是不再無休無止地向我索要錢財。”隨即引得台下的人們唿喊叫好。


    絞架上的伊萊莎大喊道,“我不是叛徒,我沒有私通厄姆尼人,這個獸血就是想找茬弄死我。”


    法務官走上前道,“水果商穆萊已經將您換水果的戒指上繳,那是皇室貴族的戒指,戒指內環有暗刻印記,要不是厄姆尼人給你的叛通好處,誰還會給你這樣的東西?”


    正當人們安靜地等待這個絞架上的潑辣女孩辯解。


    “那個男人,人群邊那個,脖子上有紅圍巾那個,就是他,他給我的貴族戒指。”套著絞索的伊萊莎大喊道。


    人們順著伊萊莎唿喊的方向,扭過臉望著人群裏脖子上係著紅色三角巾、格外顯眼的阿契琉斯。


    阿契琉斯急忙扯下三角巾,縮著脖子想擠過人群離開,卻被人們故意堵著難以脫身,於是匆忙想拔劍威脅,卻已被幾個小奧古斯塔士兵用長矛頂住胸口。


    阿契琉斯隻好假裝無辜地衝刑台大喊道,“我是聯軍指揮使的侍衛長,那個瘋女人在胡言亂語。”


    人們唰地將目光轉向絞架下的伊萊莎。


    而絞架下的伊萊莎似乎早有準備,又大喊道,“就是他,他記不住人們的名字,隻記得我的名字,而且他屁股上還有箭傷。”


    人們又唰地轉過臉看著張口結舌的阿契琉斯。


    “那是個瘋女人,你們應該相信儀表堂堂的男人。”阿契琉斯胡亂對答道。


    小奧古斯塔的法務官擠過人群走上前,打量著阿契琉斯的精致鎖衣和有鎏金雕刻的肩甲,但又愕然地看看他緊握在手中的紅色三角巾,麵露為難道,“查驗她說的那個箭傷可能有損貴族聲譽,所以我決定按照她前麵的要求判斷,你說個名字,男的女的都行,說吧,隨便說出一個,我就馬上絞死她。”法務官說著討好地笑笑。


    阿契琉斯嘴巴張了又張道,“珍妮...露西...”


    法務官發懵片刻,臉色緊繃忙慌道,“來個姓氏,或者說個男人名字。”


    旁邊的神秘矮哥看著啞口無言的阿契琉斯,又看看他手中無處可藏的紅色三角巾,不禁感歎道,“你不止另類,還引人注目。”


    阿契琉斯瞪了眼驚訝的神秘矮哥,索性大喊道,“戒指是我給的,你們放了那個女人。”隨即被士兵們架上刑台套上了絞索。


    旁邊絞索上的伊萊莎側臉怨恨地盯著阿契琉斯道,“騙子,一千種死法,你想到這個了嗎?”


    “我夢中的媽媽說過,除了她不要相信任何女人,她們不是要錢就是要命。”阿契琉斯咽了口唾沫,恍然若夢地自言自語道。


    看到阿契琉斯被押著套上了絞索,小獸血盧魯·巴赫滿臉意外地走到絞架前,哈哈大笑道,“我以為你隻欠我個圍巾,沒想到你欠我的更多。”


    阿契琉斯扭過臉衝盧魯·巴赫眨眨眼睛道,“帥豬哥,看在我教你‘小刀脫索’的份兒上放我一馬。”


    小獸血盧魯·巴赫摸著自己寬大的下巴,盯著還在幽默調侃的阿契琉斯道,“你害怕了?那天你一馬當先對陣厄姆尼騎兵勇氣可嘉,今天怎麽了?再者說你那‘小刀脫索’的把戲也是打牌輸給我的,我可不欠你人情,而且我最反感背叛,這個女人被我們巴赫家族從小供養到現在,也算對她有養育之恩,現在居然...”


    阿契琉斯急忙討好地笑笑道,“無論如何,咱們沒必要牽連女人,放了她,絞我幾次都行,不能壞了我邊城第一好漢的名聲...”


    聽到阿契琉斯的話,伊萊莎突然懊悔地淚流不止大喊道,“不是他,我看錯了,是我通敵,那戒指是我的,真不是他,我看錯了。”


    阿契琉斯驚愕地扭過臉道,“為什麽現在才說這樣的廢話?”


    “侍衛長,夠了,別耍滑頭,不要為了你的風流債牽扯別人的性命,快離開那該死的絞架。”人群外突然外傳來聲沙啞厚重的喊聲。


    小獸血盧魯·巴赫迴頭一看,原來是騎著戰馬的蘭德·考爾正怒目盯著自己。


    當這個新城主剛要張口說話,蘭德·考爾卻抬起手,“唿哈、唿哈。”人群外正操練的鐵甲軍方陣的唿喊聲傳來。


    小獸血盧魯·巴赫手足無措地左右張望,可人群外的麥道夫也是無奈地攤攤手。


    就在法務官、觀望人群甚至牆頭黃鸝靜待結果的時候,盧魯·巴赫用拇指不停摸著已經戴在自己手上、還殘留著血跡的‘滾珠太陽花狼頭’戒指,果斷大喊道,“我是你們的新領主盧魯·巴赫,大敵當前我體恤所有小奧古斯塔的人民,這個男人是無辜的。”說完瞟了眼蘭德·考爾緊繃的臉,又不情願地補充道,“這個女人也是無辜的,其他人都絞死。”


    麥道夫扭過臉看著蘭德·考爾,嘲弄道,“你真是體恤下屬。”


    蘭德·考爾露出難得的笑容道,“非常時期,上下屬總得生死與共。”


    麥道夫哈哈大笑道,“不過有點意外,你竟然成就了段羅曼史。”


    “確實意外,絞架上的羅曼蒂克,我也是頭迴見,哈哈哈哈!” 蘭德·考爾望著下了絞架互相追逐撕扯的阿契琉斯和伊萊莎,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眼神卻又突然透著空洞的悲傷自言自語道,“如果我妹妹還在世,或許也該是這個年紀了。”


    《藍翅草》:如果一切都是既定,世界將無任何樂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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