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邊城這個破舊荒冷小城鎮中央,‘塵颯堡’巨大院落被高大石牆環繞,幾座黑灰色的哨塔縱深矗立在牆四周,上麵穿著輕鎖甲的士兵們靠著圍欄閑聊,偶爾迴頭向四周張望四周。


    院內幾排拱形簡易石頭屋子前,灰色幹枯的山葡萄藤纏繞在木架上,邊城領主蘭德·考爾披著黑色裘皮大衣,站在這寬敞的院子裏望著天空發呆,而硬邦直豎的灰白色短發配上那張坑窪內凹的臉,透出股隱謐的強硬氣息。


    士兵長肯尼輕輕走到蘭德·考爾麵前道,“大人,弗拉修斯求見。”


    以為沒有聽到自己的話,肯尼剛要重複。


    蘭德·考爾抬手阻止道,“也許每隊三十人比五十人效率更高,距離也可以再寬兩步,即使有奇騎想要突入,也能迅速恢複陣型,但...”說著略顯失落地低下頭沉默了片刻道,“讓他進來。”


    穿著白長袍的弗拉修斯邁著自信的步子,身邊帶著侍奴保鏢菲力奧和小弗拉修斯大步來到蘭德·考爾麵前道,“城主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涅格拉的補給車隊繞行了鷹喙山。”


    蘭德·考爾迴轉身盯著弗拉修斯那張精明的臉道,“我最信賴的稅務官,這次有什麽收獲?”


    “上百車的布匹、刀劍、黃金珠寶,甚至還有十幾個漂亮女人,不過我把她們放了。”弗拉修斯說著又湊近低聲道,“還有五百匹凜條克戰馬。”


    聽到搶來了伯達戰馬,蘭德·考爾灰蒙的臉上露出些悅色,反應遲鈍般抬起兩隻大手抓著弗拉修斯肩膀道,“離組建騎兵軍團的日子越來越近,咱們有機會迴到大穀倉了。”


    這時換好軟甲軍服的阿契琉斯從後院走了過來,站在蘭德·考爾背後彎腰行禮道,“大人,阿契琉斯前來當值。”說完又和換班的肯尼笑笑。


    “嗨,戰神!”小弗拉修斯從蘭德·考爾身邊探出頭喊道。


    看到是弗拉修斯父子,阿契琉斯尷尬地笑笑道,“閣下好,小閣下好。”


    弗拉修斯揚揚眉毛,假裝有些詫異地看著阿契琉斯道“是你?”


    蘭德·考爾急忙轉身介紹道,“這是我的新衛隊長阿契琉斯,兼任咱們的治安官,是你在鷹喙山的那幾天,我剛從迷霧山征召迴來的。”說完又拍拍阿契琉斯寬大肩膀道,“那些偏遠山區都是他的傳說,說他是俠客,堅貞忠誠的山民老兵。”


    阿契琉斯尷尬地咬咬嘴唇,急忙笑著推脫道,“什麽俠客,都是謠傳,那是另有其人。”


    “是嗎?”稅務官弗拉修斯笑著邁步上前,走到背手直立的阿契琉斯身邊道,“從迷霧山征召而來的人不多,因為都是桀驁不馴的悍匪,所以雖然身手都很好,但在忠誠度方麵可能差點兒,有時候認錢不認人。”


    阿契琉斯額頭滲汗地急忙轉移話題道,“雖然我從小在那裏長大,但也沒有完全沾染他們的習氣,而且雖然山地人比較強悍,但他們會盡量避免傷害我,都是父老鄉親。”


    弗拉修斯不依不饒地湊近聞了聞道,“煙味,看來真是地道的山地人,有抽煙鬥的習慣,而且最近我聞到過相似的味道。”


    “吸煙鬥是山區匪徒的習慣,所以我正準備把它戒掉,畢竟沒有什麽是非要不可。”阿契琉斯邊搪塞邊用鼻子聞著自己身上的煙草味。


    聽著兩個人帶著火星味兒的對話,蘭德·考爾毫不介意地繼續介紹道,“邊城最能打的,除了弗拉修斯你以外,估計就是他了,我聽說他一個人對付過幾十個壯漢。”


    小弗拉修斯失控地大喊道,“肯定可以......”又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煙鬥、戰鬥力十足、出身匪徒窩、還有塊蒙麵用的抹布。”弗拉修斯冷笑地用手撥了下阿契琉斯脖子下那塊麻布三角巾道,“這和我很期待見到的個人很像。”


    臉上再次露出愁容的蘭德·考爾有些不悅道,“兄弟們將來會一起出生入死,需要互相信賴,畢竟想要拿迴自己的東西會有很大阻力,所以多寬容諒解。”


    弗拉修斯卻撇開蘭德·考爾的話茬,看看地麵陰陽怪氣道,“今天太陽真奇怪,居然照不出人的影子。”


    蘭德·考爾瞟了眼地麵上幾個人的影子,心事重重地浮衍道,“拉修,陌生給你帶來了防備心,亂飛的伯尼薩,影子不影子的,見怪不怪了!”


    “哈哈哈!”阿契琉斯努力笑道,“聽說隻有亡魂沒有影子,但我可是實實在在的活人,您可以摸摸我的胳膊!”


    小弗拉修斯跑上前,用小手摸著阿契琉斯胳膊點點頭道,“嗯嗯,強壯如牛,有血有肉的硬漢!”


    “你們還在討論些雞毛蒜皮的事嗎?”突然一個滄桑洪陳的聲音傳來。


    蘭德·考爾猛地抬起頭,卻發現麥道夫竟然出現在‘塵颯堡’院子中,並風風火火地快步來到幾個人麵前。


    阿契琉斯警惕地手握劍柄,上前盯著這個身著灰袍、健步而來的老人道,“你怎麽進來的?”


    蘭德·考爾也詫異地望著麥道夫道,“您來做什麽?”


    麥道夫沒有理會阿契琉斯,拄著那根黝黑手杖向蘭德·考爾正色道,“我以艾蒙派提皇室之名前來知會,數萬厄姆尼精銳已經進入伯尼薩,城邦危在旦夕,可能再過一段時間,伯尼薩帝國將不複存在,請不死侯爵士斟酌。”


    蘭德·考爾抬起寬厚的下巴道,“抵禦厄姆尼人?想必這樣的事情應該由巨石城和各地領主們定奪,我隻是個被發配到這裏的準囚徒。”


    麥道夫無奈地冷笑聲,又打了個響指,突然蘭德·考爾的侍從機械地搬來把椅子,放在麥道夫身後。


    麥道夫徑直坐在椅子上,自顧自道,“厄姆尼人兇殘成性,侵略他國一旦成功便會殺掉所有皇室成員,占有肥沃的土地,將人們都變成奴隸,對於沒有太多價值的小城邦和反抗者,甚至會在他們貧瘠的土地上撒鹽,將之變成不毛之地。”


    弗拉修斯看著行為神異的麥道夫,客氣地彎腰行禮道,“皇使大人,我們現在就是不毛之地,而且你們有十幾萬鐵甲軍,即使我們施以援手,也是杯水車薪。”


    麥道夫瞟了眼弗拉修斯,冷笑道,“別忘了你們可是效忠於伯尼薩帝國的領主,職責使命在身!”


    弗拉修斯撇撇嘴道,“當然,我和蘭德大人願意效犬馬之勞,不過畢竟窮鄉僻壤還緊鄰迷霧山,而且多年沒得到帝國封賞犒勞,目前也就能有三五十個家奴勞工可用。不過如果實在緊急,可以幫你們招募些雇傭軍,迷霧山的雇傭軍質量上乘。”


    “我知道,而且價格也很匹配,廢話太多,但我此行來是要雇傭......”麥道夫的話還沒說完。


    蘭德·考爾冷笑著打斷道,“你是想雇傭某個人?”


    麥道夫微微一笑道,“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簡潔明了,如果這次驅逐外敵獲勝,你們就不必在這苦寒之地看守迷霧山,做打家劫舍的土匪勾當,而且搶的是自己人!所以隻要擊退厄姆尼人,伯尼薩帝國將會冊封你為小奧古斯塔或者弗林錫的領主,或者將曾經的大穀倉再劃歸你們所有,這樣的功勞簡直可以隨便挑地方。”


    弗拉修斯往前邁了兩步道,“雇傭一個人就要付出這麽高的價碼?”


    麥道夫撇撇嘴道,“當然,這個人可是要統領千軍萬馬擊退強敵,不過你們要是能把招募足夠的山地長戟兵跟隨,那就更是錦上添花,不過我估計時間來不及!”


    弗拉修斯瞟了眼蘭德·考爾,有些難以置信道,“還真是篤定!”


    麥道夫有些不耐煩地瞥了眼弗拉修斯道,“這是帝國的最高決策!”


    弗拉修斯卻繼續道,“好吧,即便真如...帝國決策,要賜封這些咽喉要地的富庶城邦?提前知會那些領主了嗎?尤其是那個獸血家。”


    好像有些發冷的蘭德·考爾重新披披裘皮披風,插話道,“看來厄姆尼人這次是不遺餘力。”


    麥道夫站起身,瞪大眼睛盯著蘭德·考爾道,“對,你這個聰明人,這是場硬仗,沒人能勝任統帥之職,隻有你,為何不轟轟烈烈再幹一場,無論輸贏,都比窩在這兒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強,另外現在的帝國今非昔比,任何領地都可以由王室和元老院敕封劃轉,如果你們非鍾意小奧古斯塔,霍亨·巴赫也已經病入膏肓,而且沒有真正的直係子嗣,隻是有些零散的狂妄堂表親,將來冊封你們也無可厚非,至於將來你們如何穩定局麵,還要靠你們的狩獵能力,包括弗林錫,更是被些雞飛狗跳之徒搞的頹然不堪,急迫需要個領頭人,這是你的職責,也是個機會,所以你是想終老爛在這裏?還是...”


    阿契琉斯聽到偷雞摸狗這個詞,又看看蘭德·考爾陰沉的臉,嘩啦拔著截長劍示威道,“我們老大可不是三歲小孩,眾所周知,巴赫家族龐雜的子嗣比野草都多。”


    麥道夫慢慢轉過頭,棕褐色的眸孔突然張大覆蓋了整個眼球,眼眸中透著紅光直勾勾盯著阿契琉斯。


    正當阿契琉斯身不由己向麥道夫而去,小弗拉修斯卻跑上前向麥道夫大聲道,“你們拿什麽作質押?”


    麥道夫隨意地瞟了眼這個小男孩,敷衍道,“質押?”


    “你在利用我們邊城勇士的血性,去幫你流血打仗,多少得有些質押品。”小弗拉修斯滿臉傲氣地盯著麥道夫步步緊逼道,“我們不要小奧古斯塔,我們要黃金城,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太陽城,或者最少也得給我們一半鹽塊征稅權。”


    徹底被擾亂心神的麥道夫隻好作罷,收起那攝人心魄的目光,佯裝震驚地扭臉望向蘭德·考爾,並輕輕揮手做了個疑問的表情。


    蘭德·考爾卻少見地暖暖一笑,摸摸小弗拉修斯毛茸茸的小腦瓜道,“伯尼薩是共和帝國,我們邊城也很民主,尤其對那些特別優秀的男孩,他這些話可以代表我們的意見。”


    麥道夫臉上閃過絲冷笑,但又隨即語氣和藹道,“都是利益,何必苦苦糾纏這塊不毛之地。”說完輕輕揮揮手,一陣怪風夾雜著腥味吹過。


    突然小弗拉修斯竟失控地大喊道,“因為我出生在這裏,這是我們的家,你這個混蛋。”


    從恍恍惚惚中清醒過來的阿契琉斯迅速走上前,將小弗拉修斯護在身後道,“對,休想讓我們白白替替你賣命。”


    麥道夫怪笑地看看麵前這幾個人,轉臉向蘭德·考爾說道,“邊城領主,你的民主好像混雜著太多感情用事,不過最好能給我個明確的答複。”


    蘭德·考爾落寞地看看老夥計弗拉修斯,猶豫片刻後迴過頭繃著臉道,“要想讓我去,就得質押五千副鎧甲,一千精良戰馬,五萬枚施洛華金幣,這是底價。”


    “成交!”麥道夫伸出手掌,而在握手之時,麥道夫湊近蘭德·考爾耳朵道,“你是伯尼薩最偉大的戰術家,唯一一個,但這個小毛頭更讓我意外。”說完瞟了眼嘴角抽搐不能說話的小弗拉修斯,風風火火朝大門走去大聲道,“我迴去給你準備,明天你就開拔,從迪比特城開始,用考爾家族震懾的威名與魅力集結軍隊,邊走邊練,十萬火急,十萬火急,最好也帶上你那個沒有影子的侍衛。”


    望著麥道夫離去的身影,弗拉修斯頓時眉頭緊鎖道,“為什麽要舍近求遠去迪比特?”


    蘭德·考爾緊鎖眉頭道,“凡事總得有個起點!”可話音剛落,一旁的小弗拉修斯癲癇發作,翻著白眼暈倒在地上。


    弗拉修斯慌忙大喊道,“菲力奧,快去找那個坦霜醫生。”


    阿契琉斯忙抱著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小弗拉修斯快步到後院,輕輕放在自己床榻上蓋好毛毯,忐忑不安地祈禱道,“小機靈,你能挺過去。”


    心急如焚的弗拉修斯衝進屋子大喊道,“那個該死的醫生在哪?”


    眼看小弗拉修斯卻牙關緊咬、抽搐越來越嚴重。


    躲在門後的神秘矮哥意外地站出身,不滿地說道,“愚蠢的話癆,去找個蠟燭,怕是等不及那個包頭巾大夫了。”


    阿契琉斯快速走出房門,又托著點燃的小蠟燭急速返迴,焦急道,“豬哥,不,矮哥,你能救他?”


    跛腳的低矮男人用蠟燭烤著手裏個黑色的果殼,又將開始縷縷冒煙的果殼放在小弗拉修斯鼻子前道,“醒過來吧,遠離這魔瘴,我還得靠你偶像吃飯,醒過來,小可愛,快他媽醒過來,我一天沒吃飯了,你那摳門的偶像。”


    看著身體緊繃要氣絕身亡的小弗拉修斯,阿契琉斯突然著了魔般慢慢拔出長劍,瞳孔充血地說道,“矮子,我剛要來邊城就遇到你,你個瘸腿的廢物,你忽悠我綁架稅務官的兒子,讓我死了那麽多朋友,連我都差點被你害死,到現在還是吃我喝我,你卻隻是給我個欠條,矮子瘸子騙子,受死吧!”


    神秘矮哥繼續用煙熏著小弗拉修斯鼻孔道,“耐心,你這個魯莽的綁匪,耐心,你們都被人施了魔瘴。”


    阿契琉斯雙手握著舉起的利劍道,“夠了,矮豬哥,沒人騙得了我,給你個利落。”說完準備猛砍向低矮男人脖頸。


    “喔”得一聲喘息,小弗拉修斯猛然坐起身,看著高舉利劍的阿契琉斯和端著煙熏的神秘矮哥,不停地重複道,“阿契、阿契......”


    神秘矮哥興奮地揮揮拳頭道,“我就知道能頂過來。”


    “嘩啦”門被推開,身材高大的弗拉修斯拉著名戴著白色包頭巾的坦霜醫師站在門前,看著兒子麵前的低矮男人,頓時怒道,“是你?”


    從魔瘴中清醒過來的阿契琉斯眨眨眼睛,往門口挪著步子想偷偷溜走。


    弗拉修斯伸出胳膊一把攔住阿契琉斯,瞪著眼珠道,“還有你......”


    《道德與國度》:兌現良知是對人性的挑戰,也是成就人生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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