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的迷霧山脈黑乎乎堆疊在天邊,晴空萬裏中的太陽照耀著邊城,讓原本坎坷的街道路麵多了些溫暖,熙熙攘攘的行人也放慢了腳步,似乎在雜亂街道中欣賞小商販們的美景。


    “我要去那裏!”披著青色翻毛鬥篷的小弗拉修斯抬起小手,踮著腳指向街對麵的豬油酒館,身後高大黝黑的侍奴保鏢菲力奧搖搖頭道,“那可不是小孩子該去的地方,裏麵不是匪徒就是逃犯,都是些狂徒。”


    小弗拉修斯眉頭緊皺道,“可他們都是硬漢。”但見菲力奧沉靜的臉上沒有絲毫妥協,便又轉轉眼珠道,“聽說你很厲害。”說完撿起塊石頭狠狠扔出,砸中正要進入豬油酒館的群壯漢身上。


    “你瘋了?”菲力奧話還沒落,對麵幾個壯漢已經轉過身,並握著刀劍站在對麵道,“黑貨,你準備賠我們多少錢?”


    菲力奧歎口氣道,“眾位好漢,這隻是孩子的惡作劇。”


    “你口袋裏既然沒錢?那在這裏晃蕩什麽。”對麵幾個亡命徒打量著上身赤裸、寬鬆亞麻褲上連口袋也沒有的侍奴菲力奧,邁步走了過來。


    菲力奧將粗壯的胳膊抱在胸前,歪歪臉、錯錯牙道,“你們是剛來邊城吧,連我都不認識。”


    幾個壯漢不由分說,邁步上前將刀劍唿嘯劈來道,“掏錢還是出命?”


    侍奴菲力奧左右躲閃著道,“你們別過分,否則後悔晚矣!”


    小弗拉修斯快速退到遠處,添油加醋喊道,“這個黑侍奴毆打自由人,是死罪,你們可以殺死他。”


    見這個侍奴靈活的走位引得路人們大笑,幾個壯漢匪徒惱羞成怒,圍攏上前,左右開弓、上下進擊拚命揮舞刀劍,“撲哧”菲力奧肩膀被劃了個血口子,這個身材健碩、肌肉分明的侍奴保鏢看了眼自己的傷口,又無奈地搖搖頭,“那個石塊是我扔的嗎?”說完猛竄進幾個惡徒中間,從背後抱住個發楞的男人,抓著他握在手裏的短劍往迴一拉一橫,這個可憐男人便捂著冒血的喉嚨躺在地上不停抽搐,菲力奧甩甩劍身上的血水,邊往前走邊左右旋轉耍著花劍,叮叮當當聲過後,幾個抱團匪徒手裏的刀劍都被磕落在地,頓時發懵地彼此看看轉身便跑。


    菲力奧反握刀柄往後仰仰身體,又停下來看看手裏的劣質短劍,不滿地搖搖頭,突然將短劍擲出,“撲哧”短劍射穿一個逃竄匪徒的後腦勺,劍尖從額前露出,其他幾個匪徒登時驚駭地哄散鑽進小巷。


    街上幾個挽胳膊溜達的女人看著瞬間發生的事,都急忙低頭看著長裙,發現並沒有被濺上血珠,都鬆了口氣地捂捂嘴,神色誇張地交頭接耳快步向前走去。


    “你都做了些什麽?為什麽謀殺我的表親?”穿著皮圍裙的豬油酒館老板西塞羅站在路對麵大喊著,又用指頭指著菲力奧大聲嗬斥道,“菲力奧,你真以為這裏是無主之地嗎?今天必須有個說法。”


    瞬間清醒的菲力奧看看人們圍攏過來的眼神,又看了眼旁邊得意洋洋的小弗拉修斯,滿臉愁容道,“你為什麽要這樣?”


    小弗拉修斯卻神情沮喪道,“我隻是想進那個酒館看看,你不應該阻止我?”


    看著西塞羅身邊幾個掮客男孩迫切想得到懸賞的樣子,菲力奧雙手合十,向小弗拉修斯點點頭。


    小弗拉修斯定了會兒神,滿意地挺著小胸脯大聲喊道,“苦主在哪?需要多少錢?”


    西塞羅歡快地走過路麵,來到小弗拉修斯麵前搓搓手道,“六枚金幣,我表親家人口眾多,這個價錢不過分。”可剛說完又看了眼遠處那個腦袋插劍倒地而亡的匪徒,又正色補充道,“你們還殺了我另外個遠親。”


    小弗拉修斯笑笑,將手裏的十幾枚金幣灑在地上......


    豬油酒館內酒案前,小弗拉修斯依舊眉頭緊皺,小手緊緊抓著那個發黑的木質酒碗,偷眼左右觀察,但酒館內醉眼朦朧的男人們除了大聲喧嘩,就是聚精會神玩羊骨牌和用鵝卵石取代缺子的青鵝棋。


    旁邊的菲力奧鬱悶地看了眼這個小主人道,“大費周折,你還是遭受了冷遇。”


    這時西塞羅端著藤條托盤,湊近低聲問道,“尊貴的客人,您還需要什麽?”


    “閉嘴,老熟人,我不想搭理你,以後不要是個麻袋就往地窖存。”小弗拉修斯瞪了眼西塞羅,又突然機靈地扭過臉,費力地從椅子上翻下身,走向酒館角落。


    西塞羅呆愣惶恐地迴憶片刻,又強裝鎮定道,“你這個小主人真奇葩。”


    菲力奧瞪了眼這個酒館老板道,“你和傳說中一樣貪財不要命。”說完緊緊跟隨小主人而去。


    酒館僻靜角落的張破酒桌上,阿契琉斯和對麵矮瘦男人壓低聲爭辯著道,“你所謂的完美計劃失敗了,我就不該聽癩頭的話信任你,害我幾個老朋友慘死,而且幸虧我救了你,不然你會被征稅哥活扒了皮,這是靠我的魅力和能力,所以天黑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否則我就殺你滅口。”


    矮瘦男人吃了勺黑黃綠顆粒分明的油渣蠶豆飯,低聲威脅道,“你也知道,現在我出城就會被抓,然後我就會全盤托出,就說你這個治安官是綁架弗拉修斯兒子的主謀,我努力不做那樣的蠢事,因為無論如何,這個稅務官遲早會宰了咱們兩個,命數,你不明白嗎?這都是定數,不是你相信癩頭弗緹的話,而是我曾經救過你的命,現在你得還我人情。”


    阿契琉斯發懵地眨眨眼,張口結舌又無奈道,“是你...不不不...已經無所謂了。但我們已經扯平了,豬哥,不,神秘矮豬哥,你口袋裏還有多少錢?在邊城隻要有錢,很多人可以替你玩命,甚至為了錢願意咬下自己的腳指頭,但你現在有多少?我口袋裏沒錢了,就是因為沒錢我才昏蟲上腦幹了這事,你明白嗎?錢袋等於底線,不要逼我做沒有底線的事。”


    “嘣嘣嘣”指頭敲桌子的聲音傳來,小弗拉修斯突然出現站到直達自己胸口的酒桌前道,“偶像,你需要的是金幣嗎?”


    阿契琉斯看著突然來到麵前的小弗拉修斯,驚駭道,“你怎麽在這兒?”隨即頭疼地捂住額頭道,“流年不利,債主蜂擁。”


    這時酒館門被猛地推開,一個風塵仆仆的掮客男人扔給西塞羅兩個比索喊道,“艾登和提斯洛家招募勇士,那醜陋的聯姻出了問題,兩家現在要拚命,艾登家出三個金幣,提斯洛四個而且提供殯葬費用,這次是現金,站到陣營位置就領錢,快點,你們這些窮鬼。”


    神秘矮哥眼睛一亮,盯著阿契琉斯低聲道,“賺錢的機會來了,邊城首席帥哥猛男,閃爍的金幣正在等你。”


    聽到有人招募賞金打手,小弗拉修斯驚喜地咧嘴一笑,抬臉望著阿契琉斯道,“偶像,好像你欠我個人情,但我還沒見過‘絞肉盤’,你要是能幫我實現願望嗎?如果...”


    阿契琉斯扭臉看看冷若冰霜、麵帶殺氣的侍奴菲力奧,忙打斷小弗拉修斯的話,摸著他腦瓜幹笑道,“你說的對,所有邊城的人都欠你父親的稅,很正常,很正常...”


    小弗拉修斯卻不依不饒道,“我說的是另外一碼事!”


    吃著油渣蠶豆飯的矮瘦男人添油加醋道,“欠債必還是人之常情!”


    阿契琉斯詫異地看看這兩個慫恿逼迫自己的人,眉頭緊皺地反問道,“你們為什麽不去?”


    神秘矮哥撅噘嘴,嚴肅反駁道,“你真無恥,我是個殘疾老年人,他是個孩子,你居然想讓我們去挑戰那些高大殘暴的亡命徒?”說完驚訝地迴過頭,看著被自己綁架過的小弗拉修斯,尷尬道,“你好.....小可愛。”


    小弗拉修斯也趁機央求道,“好人偶像,如果你這次參加,咱們以後就扯平了,不然我就...”


    徹底陷入慌亂的阿契琉斯眼珠亂轉剛要說話。


    小弗拉修斯怒氣道,“到現在了,你難道還要脫下褲子放屁?”


    苦惱的阿契琉斯俯身看看這個滿眼期待的小孩子,又看看不停向自己使眼色的神秘矮哥,唿啦站起身,衝著酒館門口掮客男人喊道,“我,幫我隨便選一家,價錢都差不多,反正我今天是夜勤。”說完看著肩膀上還有血汙的菲力奧發泄道,“侍奴,居然敢帶孩子來這個酒館?當心被你主子打斷腿。”


    垂頭喪氣的菲力奧聳聳肩,沮喪反擊道,“你也得當心!”


    阿契琉斯無語地拍拍桌子,衝酒館老板西塞羅喊道,“這桌算我的,記賬。”說完轉身往酒館外走去。


    還沒等惱怒的西塞羅說話,小弗拉修斯傲氣地扭過臉道,“算我的,還有那晚的保管費。”


    西塞羅頓時臉色蒼白,麵露緊張尬笑道,“都是老熟人,免單了。”


    “養豬農場老板找殺手,事成給四個金幣,愛錢的男人們誰來?”滿臉雀斑的流浪男孩推開酒館門大喊,卻被阿契琉斯推開道,“滾開,小豬哥。”


    有些跛腳的神秘矮哥和小弗拉修斯急忙快步走出酒館,緊跟著大步流星的阿契琉斯走向城外。


    邊城外片凹凸不平的空曠荒地上,十幾個賞金打手正拿著刀劍站立等待。


    剛剛到來的阿契琉斯左右環視,卻隻發現隻有個瘦弱的男人站在自己身邊,正瑟瑟發抖地舉著根鐵釘木棒,於是側臉望著那個掮客道,“我的團隊呢?隻有這個瘦豬哥?”


    掮客男人聳聳肩道,“你讓我替你選的,需要平衡,不能讓這群野蠻人一邊倒的屠殺。”


    阿契琉斯憤怒地迴轉身道,“那就要順便搭上我?而且這家少給一個金幣,價錢差太多,我要選那家。”說完向對麵一夥人走去。


    掮客男人將胳膊抱在胸前道,“我幫你選的就是提斯洛家,四枚金幣。”


    旁邊的神秘矮哥抬手捂住臉道,“老天,這個提斯洛家真是好人緣。”


    阿契琉斯嘴巴張張剛要說話,對麵艾登家的胖女人大喊道,“我的勇士們,殺死對麵那夥兒,然後血洗提斯洛家。”


    阿契琉斯看著向自己走來的這夥賞金打手,大喊道,“豬姐,你瞎了嗎?我們不是一夥兒,隻有兩.....”但迴頭卻發現身邊瘦弱男人已經扔下木棒逃得沒了蹤影,無奈道,“...隻是一個人。”


    小弗拉修斯看著即將爆發的廝殺,興奮喊道,“真刺激,我的偶像上啊。”


    阿契琉斯轉身看著小弗拉修斯,抬起手指道,“小惡魔。”同時快速拔出長劍從自己腋下往後一伸,捅穿個舉著鐮刀想要偷襲的男人,然後左右忽閃地躲避揮舞而來的刀劍,並向胖女人方向退去,匪徒們像被蜜糖吸引的蜂群般圍堵追趕靈活的阿契琉斯,卻一個接一個被阿契琉斯刺倒在地。


    神秘矮哥不禁搖搖頭道,“我很擔心他。”


    小弗拉修斯扭過臉亢奮道,“看不到嗎?我的偶像好厲害,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俠客螢火蟲,你還擔心什麽?”


    神秘矮哥歎了口氣道,“我從不懷疑他的實力,隻是擔心未來,經驗告訴我,太直率死得快。”


    不一會兒這群賞金打手所剩無幾,空曠的荒地上橫七豎八躺下幾具屍體,剩下幾人見勢不妙,丟下手裏武器落荒而逃。


    阿契琉斯氣喘籲籲坐到地上,拿出煙鬥又氣憤地插迴腰裏,順手撿起把斧頭,遠遠拋出砍進個垂死人的額頭道,“我來幫你了結痛苦。”


    雇傭的‘絞肉盤’打鬥結束,小弗拉修斯跑上前盯著衣服滿是血跡的阿契琉斯,無比欽佩地感歎道,“你真厲害!”


    垂頭喘息的阿契琉斯抬起頭,看著小弗拉修斯稚嫩的臉蛋,冷笑著站起身道,“蠢貨,咱們一筆勾銷。”說完又衝身邊發呆的艾登家胖女人喊道,“豬姐,不是我選錯了,而是你。”說完晃悠著胳膊向邊城走去。


    看著阿契琉斯垂頭耷腦沮喪的背影,跛腳的矮瘦男人不禁感歎道,“改不掉的毛病,作不完的人生,好個迷霧山俠客。”


    《荒漠露珠》:人生處處是無奈,朝露何必待日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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