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寂靜裏,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氣氛在彌漫。


    這是一個與往常並沒有不同的清晨,眾人齊聚一堂用餐的時候,方銅的得意門生黑土來訪了。


    惜字如金的黑土,給人沉得住氣的穩重印象,這一次卻顯得有些急促與慌張。


    “這麽早就上來了,天沒亮就出門了吧,一起來喝碗熱粥吧。”方銅的目光淡定地掃過愛徒。


    黑土步伐一頓,有些話堵在了喉嚨口,不知當說與否了。


    林掌櫃頗有眼力地添置了一副碗筷,熱氣騰騰的菜粥便端了上來,配上各色小菜。這桃源美景處的夥食倒是不差的。


    “吃吧,有什麽話,吃過再說。”方銅了然如胸的模樣。


    黑土當即不再多說什麽,端起碗筷,麻利地開吃。


    踩著星光奔波到現在,自然是餓了,他吃得極有胃口,在座的眾人卻頓時沒了胃口,都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


    黑土是靈異古董研究社散布在外最靈敏的眼睛,大家也都紛紛揣測他會帶來什麽樣的信息。坐在這裏的人,雖然“身在山中”,在外卻都有自己的眼線,但卻沒有把握到太多反常的消息。


    正是這種不同尋常的死寂,才會令大家更加地緊張。


    黑土一瓷碗粥下肚,身子也溫熱起來,目光坦然地看向自己的師父,那裏麵帶著詢問的意味。


    “說吧,沒什麽好顧慮的,這裏麵都不是外人。”方銅淡笑。他自然知道愛徒的顧慮何在。


    “有一批老外,在山中,發現了一處墓洞,不知道挖到了什麽好東西,居然花了十幾輛中型卡車在縣城接應。”黑土沉聲裏帶著隱隱的憤怒,目光如刀般在眾人臉上遊移。


    “怎麽,你懷疑跟我們這裏的人有關?”方銅直截了當地問。


    “這我不敢確定,但是一般人沒有這麽大的活動能力。那些人通過旅客、走私、甚至政府渠道,而且極其低調,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的人比較敏感,根本不會發現。”黑土道。


    “他們的運輸手段,說明已經潛伏在這裏很長時間,如果是威亞家族的那些人的話,也就不足為怪了。”方銅故意道。


    “單是那些老外,恐怕沒有這麽大的活動力,單是他們能夠發現那處墓葬就很可疑。”黑土那憤然的目光又變得灼然般在場內巡視:“我覺得那個墓室,極有可能與存放那批唐三彩的地方相似。”


    “什麽意思?你是在懷疑我嗎?”劉希易岔然地道。


    黑土隻是冷然地盯著他,並沒有說話。


    方銅笑著道:“劉少爺不要動氣,女皇墓外圍有類似的墓室並不例外,就是不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麽樣的好寶貝,對於中國來說,終究是不可估量的損失啊。”


    “哼,不管是什麽古董,都不會讓他們白白占去便宜的。”龍一歡冷哼道。


    青幫的勢力,加上龍氏十一少的身份,說這樣的話自然是有底氣。


    或許場內眾人也都是這般想的,龍遠山也顯得並不著急,反而沉聲道:“若是這樣的話,他們也極有可能很快來到天門之外啊,那麽對於我們的開山之行越來越危險了。”


    聞言,燕傲男不由與龍一業對望了一眼。


    這種關鍵的時候,誰也不想出什麽樣的意外。


    “如果是我們內部的人出了問題,那豈不是每一次的行動,都會被外泄?”黑土忿然地道。雖然在座的人身份都很特殊,但是顯然他也沒有真正怕過誰。


    “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這種話。”出聲的居然是素來沉默的龍一刀。


    “小意外是改變不了大格局的。”方銅像是出來解圍,又似安撫自家愛徒般道,還是那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


    “神棍……”龍一歡冷冷地嘲諷道。誰被懷疑編排,都不會有好心情。


    方銅不以為忤,臉上帶著盈盈笑意:“說到神棍,你們龍氏倒是真的極其相信那麽一位呢,可惜他年紀大了不能來了,不過他的愛徒,應該很快就到了。”


    此語落音,燕傲男率先想到的便是那個有天人之姿的林正,場內諸人也是神色各異。


    “他來能夠起到什麽作用?真是好笑。”龍一歡更加不樂意了。


    “他什麽時候來?難道我們這些日子一直在等的人是他?我們什麽時候行動?”龍一業直接丟出幾個問題。


    林掌櫃突然上前一步道:“林正他今天中午應該能抵達了。”


    “人多未必力量大。”龍一刀也忍不住嗆聲道。


    龍氏幾個兄弟,似乎都不太待見林正那個家夥。白氏這樣的存在,本來就透著古怪與玄機,何況林正的身份如此特殊。


    龍一刀說完之後便有些後悔,今天他顯得過於不夠淡定。人們自然聯想到了他的妻子白飛飛,便也覺得古怪之外不顯得突然了。


    早餐草草結束後,龍一業與燕傲男並肩漫步於竹林。


    暖陽透過竹林灑下來,形成一片片浪漫的光暈。


    “看來老爺子他已經鎖定了龍佩人選了,開山之日也不遠了。”龍一業道。


    龍氏這樣的大家族,親情淡漠,稱謂也不似尋常百姓家裏親切,燕傲男聽著頗為不是滋味,想到開山可能遇到的不知名的危險,心裏更是悵惆,不由道:“既然這裏老爺子都安排妥當,你也沒有什麽值得擔憂的,不如先迴去吧。”


    “你在這裏,我哪裏放心的下。再說既然他們都聚到了這裏,我自然更加不能走了。”轉瞬之間,開山之行隱隱透出龍氏各大兄弟之間的勢力角逐了。


    “說起來,你覺得到底誰出了問題?”想到黑土說的那件事情,聽在誰耳朵裏都不舒服。


    “表麵上看起來,最有嫌疑的人是劉希易,但是我卻覺得他未必敢這麽早,否則這麽多年,早就找機會下手了。”龍一業道。


    “那也不一定,或許是因為你從不老泉來,惹急了他呢。”燕傲男見他沒有離開的打算,索性問道:“王大帥手中的權杖,到底給了你怎樣的啟發,讓你覺得對開山之行勢在必得。”


    “纖纖,你知道嗎?我雖然不信那些無稽之談,但是牽涉到你的話,我也不介意去嚐試一下。傳說,當那柄權杖嵌上屬於它的紅寶石之後,會產生一種神秘的力量。具體是怎樣的力量我不清楚,但是我本來是想要試一試的。”


    “那是王大帥的寶物,而且還牽涉頗廣,他為什麽要把權杖的力量交給你?”燕傲男不由顫聲道,她可不想讓他為自己付出過於慘重的代價。


    “纖纖,這便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了。”他將她擁入懷,黑潭般的目光幾乎能夠令人沉溺,款款深情地道:“我隻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等這件事情解決之後,不管遇到什麽,你都交給我去處理,好嗎?”


    明明他是咄咄逼人般的氣勢,話語裏卻有道不盡的柔情。他是執意要當一名合格的守護騎士了嗎?可惜她未必有那個公主命。


    “阿業……”她真得可以享受這樣的幸福嗎?如果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還會願意對她進行守護嗎?


    一個來自1300多年前的女人,燕傲男不免覺得有些心虛地別過眼去。


    “纖纖,你在逃避什麽?你是不是還有事情隱瞞著我?”龍一業扳過她的肩膀,讓她正對著自己的眼睛。


    燕傲男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紅,目光有些閃爍地道:“阿業,如果我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好……”


    “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他不容置疑的聲音。


    “阿業,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女人比我好,她們有的比我更美貌,有的比我更有才情,有的家世……”燕傲男想到當初被鳳鐲選定時,邂逅的那些天下第一的眾多美女。


    “她們統統不是我的纖纖。”他把她用力地擁入懷,感覺到她身子微微的顫意,喃喃在她耳邊道:“傻纖纖,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她頓時沒了聲響,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說起。兩具緊緊相貼的身體,那暖暖的熱量,令她的心莫明地心安。


    屬於他的味道,仿佛有著某著安神力量。


    “關於你的來曆,不管你隱瞞了我什麽,我都會選擇諒解你的。”就在她以為,他不再追問的時候,耳邊傳來他溫柔的聲音:“你隻要安心地待在我身邊就好。”


    她的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麵對未知的鳳鐲之主的命運,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諾什麽。


    感受到她的僵硬,他拉開彼此一些距離,正對著她的眼睛道:“纖纖,感謝老天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請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夠保護好你。”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質疑大通集團總裁話裏的份量,何況,他在老爺子觸及不到的海外,還私藏著屬於他的龐大的力量,居然可以左右到某個神秘小國繼承人的行動。


    迎著他那真摯又飽含深情的目光,一股熱血向上湧,她不由脫口道:“阿業,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訴你。”


    “什麽?”他的目光一熱。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小心地措詞,不知道這般說,會不會令他覺得害怕或者鄙夷,或者其他的情緒。


    “纖纖。”他的目光暗了下去,有一絲受傷的光稍縱即逝,卻是更加用力地擁緊她,不想讓她有絲毫逃離的情緒,無比堅定地道:“我隻知道我們的心是貼在一起的。”


    她為他的話耳廓又染上重重的紅暈,她知道他定然是有所誤會,忍不住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阿業,如果你知道我的來曆之後。”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卻聽到了竹林裏踩著石徑的腳步聲,便不由打住,急匆匆地推開了龍一業的身子。


    龍一業有些詫異,卻是循著她的目光,朝竹林裏的那條石徑看去,已經隱隱看到了一個人影在遠處。心裏不由有些憤然,隱隱覺得他的纖纖正要對自己表露心跡,卻被這種突然冒出來的家夥打擾。


    好在看那衣著身型,都不是龍一歡的範兒,那怒氣也便不那麽盛了。


    林掌櫃幾乎一路小跑著過來,遠遠看到這對情侶,居然也沒有避嫌的意思,看來又是打著匯報的名頭,替他家主子做著棒打鴛鴦的事情。


    “又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事情要說?”龍一業不悅地道,目光裏有著森然。


    林掌櫃微微作揖道:“大少爺,燕姑娘,林正他已經來了,方先生和老爺,讓我來請你們過去。”


    “他來就來了,有什麽大不了的。難道還需要我們所有人去作陪。”龍一業毫不買帳地道。


    燕傲男扯了扯他的衣袖,看著林掌櫃溫和地道:“說不定是老爺子對他有所囑咐,我們過去聽聽也好。”


    “林正他沒有說什麽,隻是說他師父已經就此次開山一事行巫作法過了,表示這件事情肯定是能夠圓滿收場的。”林掌櫃硬著頭皮看著龍一業,小聲道:“方先生的意思,是讓大家準備準備,今天下午就要行動了。”


    “小神棍來了,大神棍就不接著忽悠了嗎?”龍一業恥笑道:“那個老神棍不是聽說早就躺在了床上,又是什麽時候替老爺子行巫作法的呢。”


    燕傲男皺了皺眉心,她不太喜歡聽龍一業這般說別人,特別是方銅,她對他雖然有著莫名的懼怕,卻還是極其沒由來地信任。


    “老巫醫嗎?那我就不知道了,先前聽老管家提起過,他老人家,似乎也正是為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問卦,窺探到天機而受了重創。”林掌櫃一板一眼地作答。


    燕傲男心裏卻是咯噔一下,她可是親眼見到那位巫醫是如何問卦倒下的。難道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這件事?或者自己與開山,在那神秘的老人麵前,就是同一件事。


    她不由陷入了沉思,用力迴憶當初,老巫醫倒下之前,說過的幾句話。龍一業見她發愣,緊張地道:“能不能把山門打開才是正事,既然說是今天行動了,不如我們現在就看看他們是怎麽表演的吧。”


    開山怎麽少得了龍佩之主呢?難道說他們都真的有了人選?燕傲男帶著滿心疑慮跟上他們的步伐。


    柔軟的掌心被厚實的大掌包裹住,動蕩的心莫名一安,抬首朝某人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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