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地,有什麽東西蓋在了身上。


    常樂瞬間睜開眼,這才感覺出來是狼皮,不由得心裏又慌又難受。狠狠地重新閉上眼,腦子裏又冒出來司伯言屢次護她的場麵,以及那些肯定和鼓勵她的話。


    他一次又一次地肯定她的畫作,肯定她的一些看起來幼稚的做法,各種相信她信任她。無論是馬場狩獵,還是走九死一生。


    甚至說過,她是他的福星。


    她也覺得自己在他麵前,才真正開始認清自己,發現存在這個世界的某些意義。


    有些東西一旦放出,便如洪水一般,攔都攔不住。


    常樂自己也沒想到,居然記得那麽多關於司伯言的事,關於那些記憶的印象大多都化為對他的欽慕。


    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攥著衣袖,唿吸因激動而微不可聞地顫抖起來。


    “豐子善的《江山圖》便是我所求之誌,我早已將它放在你那裏,你可願助我成就那幅江山圖畫?”


    司伯言的話猛然出現在耳邊。


    常樂陡然受驚。他果然知道她沒睡著。


    司伯言靜靜坐在她旁邊,頷首斂目。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為切實的甜言蜜語。


    “可你是帝王。”常樂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激動壓下,“就算我不願意承認,但我所寄居的這副身體始終是個寡婦。就連懷王都不能娶寡婦,你更是不能了。”


    “這麽說,你心中也是有我的?”


    司伯言像是看見什麽亮光一般,語氣也有了起伏。


    “我不知道,我也沒對誰真正動心過。隻不過,剛剛想到能跟你在一塊兒,心裏頭還有些期待。這是麵對懷王他們沒有的想法。”


    說著,常樂一骨碌翻過身,躺在地上枕著手臂,仰視司伯言,麵帶笑意。


    司伯言靜靜地看著常樂,似乎有一道暖流在身上四處流竄。麵對她直勾勾的眼神,猛然間還有些不知所措。


    “喜歡你歸喜歡你,可現實是現實。你是皇帝,且必須以朝廷江山為重,不可能娶一個寡婦。”


    常樂幽幽地坐起身,很是無奈地看著司伯言。


    “我不是這裏的魂魄,指不定哪天睡著,我就又迴到了我的家鄉,這裏對我來說都不過是一場夢。”


    “若你信我,我定然不會負你,會給你一個正正當當的名分。”


    司伯言坐姿端然,與常樂對話就像在與他國達成某項重要的約定一般。


    常樂正想避開他的許諾,調侃這氛圍時,司伯言卻是先一步將她輕輕抱住,用極輕極柔的聲音說


    “若是有一天你真的要迴去,我也會成全你。”


    他言行忽然的小心翼翼,好似一個重力,就會讓常樂的魂魄離開這裏,迴到原本屬於她的地方。


    常樂忽然眼睛泛紅,鼻頭一酸,伸手將他


    抱住,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口。半晌,才悶聲迴了一句。


    “謝謝。”


    ……


    翌日,司伯言醒來吃了塊狼肉,就出了山洞,打算先探探周邊的道路,順便找找有沒有可以生火的木材。


    司伯言把匕首和狼皮留給了常樂。


    由於不放心,一旦預估時間超過了兩三個時辰,司伯言就會迴去一趟,看看常樂有沒有事。


    如此折騰,到了天黑沒有光亮,這才終止探索。


    “我看到前麵還有個山洞,那裏背風也大一些,明天可以先將住處換到那邊去。”


    司伯言說出提議。


    常樂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好啊,明天就過去。”


    司伯言欣慰一笑,伸手將她攬在懷裏。


    “希望可以盡快出去,不知圭都現今如何了。等解決完圭都的事情,我便將你接進宮中。”


    “不急,一件件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常樂笑嘻嘻地安慰。經過昨夜告白,她現在看什麽都充滿了希望。


    她倒希望可以慢慢來,一求穩紮穩打,二是她還沒有說服自己就這麽進宮開始宮婦生活。


    她還有畫坊,還有學堂,還沒看過這天下,還沒到自以為的要結婚的年齡。


    “司伯言。”


    聽見常樂叫他的名字,司伯言依舊皺了下眉頭,卻是不反感,便應了一聲。


    “你知道嗎?在我們那兒,兩個人如果喜歡的話,會先談戀愛,然後再決定在不在一起。”


    司伯言皺眉“那是什麽東西?”


    常樂把那三個字用繁體字寫在他手心裏,解釋道“反正就是,通過一段時間的交往來看適不適合。不合適就再找別人。”


    司伯言差不多明白,便問“那都做些什麽?”


    “呃……”常樂想了一下,憑借著看豬跑的經驗,道,“就是做各種甜蜜的事,甜蜜,你懂嗎?比如,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玩耍……”


    司伯言點頭,略微好奇地凝視著常樂。


    “你們那裏的未婚的男子和女子有很多機會單獨見麵嗎?父母都不會管?”


    “一般成年了都不會管。”常樂悻悻道,“十八歲以下未成年還是要管一下的。成年,就是到成人的年紀。就是你們的女子及笄,男子及冠。”


    “如此。”司伯言點頭,“既然不合適還要分離。可如此,先前男女子一同便已讓女子的名譽受損,豈不是不負責任?”


    “我們那邊不太一樣,不會因為這些就影響名譽什麽的。談戀愛期間,一起住都是可以的,做些什麽親密的事兒,也都可以理解。”


    司伯言這迴緊緊地皺了眉頭“哪怕行夫妻之事?”


    “有的會,但也有沒有的,這全看每對情侶自己了。反正你知道,我


    們那邊民風開放就行了。”


    “那你之前有沒有談過戀愛?”


    司伯言目光灼灼地盯著常樂,很是嚴肅認真。


    “沒有。”常樂迅速迴話,“我想談,但老是找不到對象,看來我的桃花都開在這邊了。”


    “你這什麽意思?難不成你來到這兒,和懷王或者誰談過?”


    “沒有,都沒。”


    常樂再次否認,看見他嘴角清淺的笑意,這才覺得哪裏不對,一把推開他。


    “你好意思在這兒追究我?你後宮那麽多女人,你說說你睡了多少個?哦,天,我怎麽會想著跟你在一塊兒?我是一個有精神潔癖的人……”


    話未落,司伯言直接親了過來。常樂一陣錯愕,將他推的遠遠的。


    “你,你這……你還嫌棄我們的民風開放,你之前就動不動的就又是拉我又是抱我,現在又一言不合就……”


    司伯言見常樂氣唿唿的,著實可愛,忍不住笑道“我們這裏,一旦對女子做這些輕浮的事,可都是要負責的,不像你們還可以分離了再找別人。”


    “那你先前……”


    “從第一次拉你手,我便做好了為你負責的準備。準確來說,從親眼看著你跪在三清殿中為我祈福,我便想著讓你留在我身邊。”


    “……”


    常樂啞言,臉上一陣發燙。深覺也就一夜的工夫,司伯言說情話的本事漲了不少。


    “你剛剛不是說,談戀愛什麽都可以做?親你一下,應當也是正常的事情。我這是在按你的家鄉風俗來。”


    司伯言一本正經地說著。


    常樂竟是無法反駁,但也不允許自己處於劣勢,立馬道“咱們現在,處在這麽危險的時候,那些甜蜜的事兒都是虛的,可以不用做了。重要的是達到了解的目的。”


    司伯言不可置否點頭,一臉的雲淡風輕,表達著隨她來的意思。


    常樂問“你今年多大了?”


    司伯言道“三十。”


    老男人。常樂暗暗嘖了一聲。


    “你呢?”


    司伯言反問。


    常樂想了想“現在應該快二十一了?”


    “原本的你。”


    “好像有二十五了。”


    “看來差的也不大。”司伯言滿意點頭,末了,不敢置信問,“你當真沒嫁人也沒談過戀愛?二十五未出閣,在我們這兒已經是奇談了。”


    常樂感覺胸口狠狠地中了一刀,頗感無力地趴在了地上,甚覺淒涼。


    想她前世,家庭美滿,父母開明,前半生是學霸後半生是學渣,興趣廣泛經曆豐富,繪畫有天賦,工作能力也強。


    處處都好,唯獨戀愛史的空白讓她惆悵不已。


    如今司伯言戳到她心中痛處,她立馬盯著他反擊。


    “說你後宮有多少個女人?”


    司


    伯言含笑搖頭“這些有內官負責記錄,我不知。”


    常樂嗤笑一聲,冷聲問“那你喜歡過幾個?”


    “男女之情的,沒有。”


    “沒有,不可能罷?那個育國的香妃,還有那個賢妃,我看你對賢妃就挺好的嘛。”


    常樂說著,便覺自己掉進了醋缸裏。這種事,她之前是不會在意的,但現在,就是突然間很在意。


    “賢妃是我在東宮時,便伺候我的,待我如親,我自然待她不同。一直以來,我對她隻有感激,並無兒女之情。”司伯言如實道,“對我有恩的大有人在,賢妃便是一個。但讓我動心的,唯獨你一個。”


    “你別企圖用糖衣炮彈忽悠我。”


    常樂聽著他的鬼話,居然不自覺的相信了。她一定是變成了戀愛腦,所以聽什麽都會自動加濾鏡。心中暗喜,麵上咬了咬牙憋著。


    “你不動心還睡那麽多女人?別說了,你圓不迴來了。你希望我忠貞,追問我戀愛情況。但我也有我的精神潔癖,不與人同侍一夫。”


    司伯言聞言,卻是沒說她現在也是為過人婦的傷人話,隻是道“那也是為了江山社稷,我若無子,令皇室無法枝繁葉茂,那我便是司家的罪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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