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單抬眼瞧他,欲言又止。猶豫了會兒,終是忍了下去。


    齊佑發覺於單的動搖,低聲問“主子可是不想讓這皇帝死?”


    “他身邊有著那麽多的奇人異士。想必,他真是天選之子。”於單仰頭看向紛飛的大雪,“你當真是沒有解藥?”


    “沒有,給他下的就是專門培製的金蠱。隻有抑製之法,沒有解除之法。”


    齊佑生硬迴話,實在覺得布袋中的東西太過煩人,猛地一抖,布袋裏的那些東西瞬間安靜了下來。齊佑有些許煩躁的心才定了下來。


    “那人不是說了,這皇帝終歸是要死的?既如此,我便沒有留後路。主子,怎麽說,他們也害死了公主,又何必留他的性命?管他適不適合做皇帝,現在他都是不能做了的。”


    “是。他此番下江南來此。那個人肯定是知道的,現在大概已經在圭都部署了。”於單神色一凝,有些擔心道,“我們需要盡快迴去。他如今多半是要趁皇帝不在造反,若是遲遲聯係不上我們,母親就危險了。”


    “我迴去就催促師父,讓他盡快將治相思骨的法子告訴我們。”


    “我已經問過了,你師父確實承認了相思骨是他所製,但也說了,是無解之毒。除非其中一方,死!”


    於單有些心灰意冷,說到最後的時候,眼睛裏卻是隱現狠厲之色。


    若是隻有這一種方法,那他就用這一種方法來救母親!


    “不,還有別的方法。”齊佑斬釘截鐵道,“我之前聽他酒醉後說過,這相思骨,他最開始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後來他自己喜歡上了別的女子,每七日便受著蝕骨之痛。那女子是個醫者,不忍看他受此折磨,便替他製得了解藥。等他幡然醒悟,想要迴到女子身邊,女子因為救人死在了瘟疫之中。他便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


    “當真如此?”於單錯愕,沒想到忽然間又看到了希望。


    齊佑點頭“嗯。他不肯將解藥告訴你,大概是認為受此苦難的,都是負心之人,不值得解救。”


    “這麽說,如果將母親的情況說清楚,或許他就能理解,給我解藥?”


    “我這就迴去跟他說清楚,一定會讓他幫你。”齊佑瞧了眼逐漸暗下的天色,“我們迴去罷。不過,我還是暫時不要出現在他們麵前,免得被那個女子認出來。”


    “那就委屈你繼續藏著了。”


    忽然間有些雲開見日的鬆快感,於單也一掃陰翳心情,咧了咧嘴,笑的爽朗。


    齊佑靜靜的瞧著他轉身,目光不由得變的柔和起來,一步步跟著他往木屋走。望著他的背影,冷硬的心更加堅定。


    他們在距離木屋還有一小段路程的時候,齊佑便沒有再跟著迴去,隻是將手中的黑布袋


    交給於單,讓於單帶迴去。


    於單拿著黑布袋從木屋後門進去,路過後屋,便看見常樂守在門口,躲在屋簷下,望著雪搓著雙手。


    見著常樂還是好好的,整個人似乎沒有哪裏不對,一時有些欣喜,便先走了過去。


    “常樂,你怎麽在這兒?”


    “於單?”


    常樂瞧著於單過來,有些僵硬的臉上露出笑意來。


    “你這是去哪兒了?這黑布袋裏裝的是什麽?”


    於單揚了揚手中的黑布袋,道“我去後山,找前輩的徒弟。這是他從洞中抓來的東西。你怎麽在外麵凍著?”


    “哦,公子在洗澡,我就在外麵站會兒。一會兒給他提熱水進去。”


    常樂吸了吸鼻子,笑盈盈解釋,又指了指那個黑布袋。


    “看著還是活的,我能打開看看嗎?”


    於單沒有同意她的這個要求,笑了笑,道“這就別了,這裏麵裝著的是蝙蝠,小心傷著你。”


    常樂聞聽,立馬縮迴了手,不過好奇心還是很有的。


    “這麽一袋子蝙蝠,我就在電視……畫上,看見過蝙蝠,不知道是不是真長那樣。”


    “應當是差不多,不過見它也不是什麽好事。”於單瞧了眼屋子,心思一轉,道,“你在這外麵多冷,你跟我去暖暖罷。一會兒要送熱水的話,我幫你,我是男子怎麽也方便些。”


    常樂聽著這話,眼皮子微不可見的跳了一下。隻怕他這個男子進去,讓人不是那麽放心,司伯言大概也是拒絕的。


    “一會兒我給他送就行。不過,我也想去你那兒暖暖。”常樂搓了搓手,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腳,道,“怎麽就你一個人?穀主的徒弟呢?”


    “他還在外麵尋前輩要用的藥材,晚些迴來。走罷。”


    於單隨口敷衍了下,領著她往前麵走去,為了防止蝙蝠傷到她,還特意換了隻手拿。


    “穀主的徒弟怎麽樣?”


    屋內正在泡澡的司伯言聽見外麵的動靜,眸子緩緩睜開,豎耳聽著,心裏有一陣的不舒坦。發現常樂真的要跟那個於單離開,還是不放心地在屋內朗聲叫了常樂的名字。


    “常樂,你進來一下。”


    “啊?什麽事兒?你這不是才泡進去,水這麽快就涼了?”


    常樂疑惑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司伯言的眼睫毛動了動,抿唇道“有事找你。”


    “什麽事兒?”外麵的常樂念叨了一聲,默了會兒,這才不情願道,“於單,那你先把這蝙蝠給穀主,我一會兒去找你。”


    “嗯,好,你記得過來。”


    二人的交談草草結束,房門便被人推開。


    司伯言隔著簾子,看見一個影子從外麵鑽進屋裏來,對方反手將門給關上。


    “找我什麽事兒?”


    麵對


    常樂的質問,司伯言的眸子迅速轉了下,雲淡風輕道“一個人泡澡有些無聊,叫你進來聊聊天。”


    常樂站在簾子外,透過白布簾子隱約看見正泡在浴桶裏的司伯言,一瞬間被他的話給噎住。好半晌,才有些嫌棄地開口。


    “不是我說,您那麽高高在上的人,到山裏采藥要人陪也就算了,怎麽泡澡,也要人陪?”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司伯言不鹹不淡,卻是十分理直氣壯的聲音傳出來。


    常樂竟沒有半句多餘的話能反駁,隻能隨意地往桌子旁的椅子上一坐,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用腦袋枕著手臂。聞著濃濃的草藥味兒,看著白布簾子上投射的淺淺人影。


    半晌,裏外都沒有人說話,常樂差點睡過去,司伯言才緩緩開口。


    “你睡著了?”


    “沒有。”常樂深吸了一口氣,恢複清醒,“隻是你說要聊天,結果你什麽都不說。”


    “你剛剛怎麽直接就叫了於單名字?直唿人名,是無禮的。”


    “名字不就是拿來叫的麽?再說了,你不也直接叫我的名字的?”常樂理直氣壯地反駁迴去,“而且我看於單也沒什麽反應,也不介意。就是個名字嘛,別那麽敏感。懷王還老是讓我叫他的名字,說明也沒什麽。”


    裏麵再次沒有聲音。


    常樂偏了偏腦袋,有些懷疑司伯言是不是說教不成,現在在生氣。


    “直接叫名字,是你們那裏的習慣?”


    常樂隨意地“嗯”了一聲。


    “你不如說說,你之前生活的地方的事?”


    “先前生活的地方。”


    常樂轉了下腦袋,兩隻手無力地放在桌子上,下巴擱在桌麵上,有些不想提。


    “不想說。說了就會更想迴去,我現在又迴不去。希望咱們能趕緊把你的病治好,一段時間不跟在齋主身邊,我心裏就慌得很。”


    裏麵再次沉默。


    氣氛再次凝滯下來,常樂有些愧疚自己結束了個話題。


    “要不,你說說你的事兒?”


    “我的事?”司伯言頓了下,又不鹹不淡道,“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那麽過來的。”


    常樂沉思了下,按著桌子站起來。


    “要不我還是去找於單罷,跟他說說,沒準兒就能把無澤給拖到屋子裏來搶救一下。或許,我還能去看看十裏的情況。在這兒什麽都不能幹,急死我了。”


    “那你小心別出事。”


    “放心,我一會兒會把熱水給你提過來的!”


    常樂的話剛落,就響起開門和關門的聲音。


    一直聽著常樂的腳步聲消失,司伯言才心思難安的重新閉上眼。


    他也想趕緊治好病,離開此處。


    常樂剛剛跑到前院,就看見維風坐在院子裏,右手捏著


    個黑黢黢的東西,左手拿著個匕首。


    匕首從那東西身上一劃,那東西淒厲地一聲尖叫,濃濃的鮮血溢了出來,全都流進維風麵前的木盆裏。


    那盆裏已經存了厚厚的一層血水。


    維風隨手一扔,把那黑黢黢的東西扔進另一個木盆裏。那個木盆裏也存了好幾隻黑黢黢的東西。


    常樂走近一看,發現那些東西竟然就是蝙蝠。


    “你現在很沒事兒做?”


    維風說著,從常樂先前看見的黑袋子裏又摸出來一隻蝙蝠,又是手過刀劃,了結了蝙蝠的性命。


    常樂張了張嘴,結巴道“我,有事,來找於單。”


    “徒媳婦兒正在廚房裏做飯呢,你正好過去幫幫他。”


    維風很是好心地幫常樂指了指廚房的位置。


    常樂瞧了眼依舊躺在冰冷的地麵上的無澤,猶豫了下,沒有直接過去。


    “穀主,冒昧的問一句,您的徒弟,是男是女?”


    維風挑眉瞧了她一眼,道“男的,怎麽了?”


    “可於單,他也是男的啊……”常樂的手指弱弱地指了指廚房的位置。


    維風不以為意,道“那又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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