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言與之對視,不約而笑,頗有心意相通之感。


    拋去其他,懷王看在眼裏,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他們眼眸純粹,哪裏像是有兒女情長的樣子?


    說起來,常樂看他的眼神,也一直純粹的很!


    想到如此,懷王再次陰鬱起來。


    “咱們,還要等他多久?”


    常樂皺眉看向旁邊入定了的百裏,想起一直候著的無澤,思忖了下,將鐲子取了。


    “無澤,你在這兒等著她罷。我們先迴去了。”


    無澤看著遞過來的鐲子,乖乖接下。


    “沒良心的小崽子!”


    一直入定的人,終於有了反應。隨著罵聲出口,眼睛也瞬間睜開。


    常樂欣喜轉身“還以為你睡過去了呢。”


    “下迴再讓我逮著你拋棄我這小後孫,我跟你沒完!”


    百裏瞪她一眼,雙手忽地捏訣,大庭廣眾之下就在作法。


    隻見他雙手糾在一塊兒,閉目一使勁兒,大喝一聲。


    “走!”


    無澤手裏的鐲子動了動,十裏應聲倒地。


    旁觀的信徒以為遇見了什麽女瘋子,嚇得往旁邊躲了幾丈遠。沒看見倒地上的那人像預料般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這才放心許多。


    旁觀者默默靠近,偷瞄幾下,發現那打坐了快一個時辰的女子,像是暈厥了過去。皆感茫然,還是覺得,她是發了瘋。


    畢竟,神像麵前,是不可能中邪的。


    常樂已經上前,吃力地將十裏上半個身子抱起,拍了拍她的臉頰。


    “十裏,你還活著不?”


    “她隻是體虛暈倒,過上幾個時辰也就醒了。”柳成言出聲說明情況。


    常樂這才安心,仰視柳成言道“那就是說,好了?”


    “嗯。”柳成言點頭。


    “無澤,把鐲子給我。”常樂鬆下一口氣,忙叫無澤。


    百裏總算是從十裏的身子裏脫出去了!


    看來這道觀還真是靈氣聚集之地,日後她得戴著鐲子多來道觀轉悠。


    呃……


    如果,不為道長不會下令通緝殺她的話。


    轉眼,無澤已經拿著鐲子到了跟前。常樂右手抱著十裏,便伸出左手去。


    無澤很是上道,替她將鐲子給戴上。


    “大爺!”常樂轉了轉手腕上的白玉鐲子,道,“這迴,這鐲子再碎了,可就沒有第三支了。”


    “他還是在鐲子裏?”懷王悄聲問柳成言。


    柳成言點頭。


    “明明已經碎過一次,他不應該有前車之鑒,換個地方呆著?”懷王很是不解,笑道,“如此,鐲子再碎了,他沒了寄身之所,也是自找的。”


    “玉石養魄,對他的靈力恢複有好處。”柳成言解釋。


    “原是如此。”懷王了然一笑,盯著那隻白色的玉鐲子,眯起了桃花眸


    ,“可這白玉鐲子,也太過刺眼,瞧著就是容易碎的。”


    柳成言感受到懷王身上不一般的氛圍,微微側目,好心開導。


    “不一定睹物,就一定會思人。”


    “嗯?”懷王裝糊塗地看向柳成言。


    “無澤,你把十裏抱到車上去罷,我的腿都要壓麻了。”


    常樂剛說完,無澤就動手,輕鬆地將十裏抱了起來,往道觀外麵走去。


    懷王上前半步,順手就將起身艱難的常樂給拽了起來。


    “多謝。”常樂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


    百裏又迴到了鐲子裏,十裏一覺醒來又恢複正常。


    常樂還沒來得及問百裏一些事情,但是都從無澤口中打聽到了。


    那夜,無澤帶著百裏去小酒館吃飯。


    百裏酒量不好,很快便醉了。靠著無澤,咕咕囔囔說了一宿。


    從天上說到地下,從自己出生說到徒子徒孫。


    關於常樂的部分也提到了。


    原來,百裏曾經在渡飛升大劫時,出了差錯,沒能飛升成功,被劈的半死落在凡間。是常樂的爺爺救了百裏。


    自此便有了恩情。


    百裏便護著常氏子孫的平安順遂。


    至於十裏,是他的親後代。


    百裏年輕時遊逛人間,和一女子恩愛。


    由此,在人間留下了一條血脈。


    正好當時,百裏當時遭了天劫,在人間修養恢複,便順便陪著十裏和常樂這兩個丫頭長大。


    “看來還真是祖上積德。”常樂樂滋滋地撥了兩下白玉鐲子,思量片刻,又收斂了歡喜的表情道,“這件事,你便不要同十裏說了。”


    “是。”無澤雖然是疑惑,卻依舊是服從命令。


    “知道鬼怪的存在,並不是什麽很好的體驗。”


    常樂輕輕開口,解答無澤心中的疑惑,也是對近日經曆的一個總結。


    她無時無刻不在膽戰心驚。


    “屬下有一事相問。”


    無澤難得主動開口問問題,常樂很是驚詫,也樂意迴答。


    “說罷。”


    “十裏,可是有什麽地方虧欠與我?”


    這也是百裏喝醉酒後告訴無澤的。說十裏是做了什麽心虛的事兒,才會對他躲來躲去的。


    常樂凝神想了想,除了十裏之前有跟她提過的那件事外,再沒聽到過別的。


    “你不知道?”


    無澤搖頭。


    常樂眉目輕垂,思忖一番,組織好語言後抬眼,嚴肅問他。


    “你覺得,張長修的死,怪誰?”


    無澤愣了一下,以為常樂是在試探他。半晌,躬身堅定道“是屬下之錯。”


    常樂眸光閃了下,不由得有了幾分心疼“為何?”


    “若是屬下盡職,不離開太守,太守也不會深陷危險。一切,都是屬下保護不周


    之罪!”


    一番話語懇切懊悔,還有深深地自責。


    常樂正盤腿坐在榻上,麵前擺的小案上擺著一張張白紙,還有幾支炭筆。她不由得捏起一根,拿在手中轉了兩下。


    原來那件事,所有人都活在自責中。


    十裏以為,是自己耽誤了無澤,讓無澤無法及時救張長修。


    無澤以為,是自己保護不周。


    她也以為,是自己太過弱雞,當時拖了後腿,才導致張長修保護她而亡。


    除了他們之外,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為此而自責。


    “逝者已逝。”常樂深唿吸一番,勉強擠出一個笑來,“那你覺得,是否是因為當時十裏將你拖住,所以,你才沒能救了張長修?”


    無澤錯愕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常樂,肯定道“屬下並未如此想。”


    “你未如此想,那就太好了。”常樂油然而笑,也算是替十裏鬆了一口氣,“你可以把這個想法告訴她。”


    “屬下明白了。”


    無澤突然解開了這麽久的疑問,頗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歡喜之情。冷峻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若有似無的笑意來。


    “你在笑什麽?”常樂眼尖捉到他冰山一樣的臉有了鬆動的跡象,促狹道,“莫不是在笑十裏的自作多情?”


    “確實。”無澤繃住臉,“屬下便退了。”


    房門一關,整個房間重歸寧靜,常樂便坐在榻上,繼續畫她的炭筆畫。


    不過,這迴,她畫的不是什麽春宮圖,而是正兒八經的建築圖。


    這兩日,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從她來的第一晚到現在,也就過了四五日,她的經曆都可以寫成一篇了。


    更誇張的是,她和懷王的緋聞飄得整個王府都是。


    先是她夜間和懷王一起穿著中衣四處晃蕩;再是懷王夜宿綠聽軒;然後便是常樂大庭廣眾之下收鬼將懷王的通房侍女菏止拉下台;最後菏止移交至大理寺,聽說,被判了斬刑。


    每一件,都能成為懷王府中下人私下的談資。匯成了一部,《常樂上位史》。


    這些,常樂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一些。


    但她和懷王都是坦坦蕩蕩,她也就當耳旁風,聽聽就是。


    常樂經過一兩日的長時間休息,總算是將前兩日耗費的精力都給補了迴來。如今心情舒暢,終於能騰出腦子考慮未來的事。


    “好容易清淨下來,得好好想個規劃才是。”常樂一筆筆勾勒著一座樓閣,鬥誌滿滿,“不能再混吃等死。”


    如今,已經能確定的是。


    她和柳成言的命運是有一定相連的。若猜的沒錯,柳成言的劫難過去之時,便是她離開之日。


    這個時間不知道長短,但也算是有了一個時間期限,她不用在漫無目的地等下去。


    “解決了十


    三郡的事兒,離開那裏,想來想去,還是想迴家啊。”常樂用炭筆屁股頂著下巴,抬頭望著根根交錯的房梁,“金窩銀窩,還是家裏的狗窩好。”


    在迴家之前,她還是要好好地掙錢。


    在經過懷王的指點之後,她想開畫坊的心思越來越濃。


    有懷王的人脈關係,還有他的地位做靠山,不怕畫坊會涼。畫坊又與她一直做的事業相關,簡直是不二選項。


    被一再打擊,她也確實不想去江南郡湊熱鬧遭冷眼了。


    “說我附庸風雅?”常樂皺眉嘟囔一句,“我不就不認識這兒的字嘛!肚子裏的知識存貨也是不少的好不!”


    越想越氣,越覺得她應該開始學字識書,給懷王為代表的看不起她的人打打臉!


    “不過,把江南郡當成旅遊打卡點,還是不錯的!”


    常樂歪著腦袋,很滿意如今終於有了個清晰的規劃,眼看著筆下的閣樓一點點形成,像是預示她的事業會蒸蒸日上一般,讓人莫不激動。


    “以後還得注意多個心眼,可不能再混混吞吞的跟人打交道了。”常樂認真地告誡自己。


    不會兒,一張閣樓的圖畫已經畫完。


    常樂將紙上的碎屑吹了吹,捏住兩角,晃了晃就拿了起來。


    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幾遍,如同看見勝利的曙光,喜滋滋地往後一趟。


    “跟個大傻子一樣嘟囔半天,剛剛立的fg要是都倒了,那就打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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