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木架上下床的手稿,懷王是見過的,今日見了真容,更是對常樂另眼相待。


    “這床看起來還真是新奇,又是從哪本雜書裏看出來的?”


    常樂迴頭朝他神秘地笑了笑,挪步到一個木架床跟前。摸上圓木橫杠的梯子,光滑舒適的手感讓人心動。


    “這質量、這手藝,看著就很有文藝範兒。”常樂念叨了兩句,低頭敲了敲正在下鋪鋪床的五六歲的男童,“這床,越鋪越像狗窩。來,姐姐教。”


    說著,常樂就伸手給他鋪床,將四角都壓得整整齊齊的。又將被子疊成了豆腐塊兒,放在床頭。


    大功告成之後,炫耀道:“瞧見沒,以後的床都要做到這種程度才行。看著也舒心。”


    “嗯,學會了。”小男孩聲音還帶著奶氣。


    常樂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腦袋,環視整個亂糟糟的廂房:“看來得從生活方式上開始教導。”


    “真看不出來,姑娘還是個自律之人。”懷王靠著床架,沒事兒就搭上一句話。


    “不管我是不是,都得把他們往這個方向培養不是?”常樂偏腦袋,小聲警惕開口,生怕被別的孩童聽到,“他們以後願不願意,也得知道一下有這種生活方式的存在不是?”


    懷王的那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生生咽了迴去,很是讚賞地笑眯了眼。


    “咱們去別的地方瞅瞅?”常樂說著,便出了西廂房。


    十裏見狀,忙跟了上來,扶上她的胳膊。


    “阿常,我覺得,還是用土炕好。”


    常樂疑惑看她:“大通鋪雖然也很好,但是人多了怎麽辦?到時候再開兩間房出來嗎?現在這樣,就是以後再加床就行。”


    “阿常,棍打出頭龜。現在這樣,太招搖了。”十裏伏在她耳朵邊,小心翼翼地提醒她,“這會被當成妖精的。”


    對於十裏的形容,常樂很是不滿意:“才是王八。”


    “千年王八萬年龜,就算我是王八,到時候先抓的也是這個萬年的龜精。”十裏悶悶不樂地吐了一句。


    常樂無言。


    正好,派發完衣物和被褥的柳成言迎了過來。


    “如何?落實的可還好?”柳成言含笑詢問。


    常樂立馬變成星星眼,笑得燦爛:“齋主出馬,一個頂倆,完和我想得是一模一樣。”


    懷王瞟了一眼,默不作聲。


    柳成言發覺,偏頭又問懷王:“懷王可覺還有什麽不妥?”


    “柳齋主做事細致又利落,本王覺得甚好。”懷王抿唇露笑。


    柳成言眸光一閃,不慌不忙繼續跟常樂道:“學堂的各方麵事情,能如此之快完成,多虧了懷王幫襯。請的匠工師傅,都是因為懷王,這才同意來學堂教授。”


    常樂眨了眨眼,瞥眼瞧了瞧懷王臉上不太正常的表情,立馬醒悟。臉上笑得成一朵花,扭頭就對懷王一頓誇。


    “多謝懷王了。我現在這個臭名聲,真是辦個學堂都難。如果不是懷王支持,我可能連學堂都建不起來。現在,還要勞累懷王一塊兒來視察,真的是太感謝了……”


    “得,打住。”懷王將扇子一立,打斷她的話,“記在心裏就是,不必一一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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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本王不是那麽喜歡炫耀的人。”


    “是。”常樂笑了笑,收尾。扭頭就是一本正經地問柳成言,“那,工匠師傅要什麽時候才能來授課?”


    “等學堂都準備好了,就可以了。”柳成言迴道,“不知,這學堂的名字……”


    “天甲學堂。”常樂脫口而出。


    這個名字,之前幾個人一直都沒聽到過,還以為她要堅持用“八歸學堂”呢。


    “我的學堂一定是天下第一,天甲,正是適合。”常樂雙手叉腰,雄心壯誌浩然衝天。


    在他人看來,就是盲目自信。


    常樂揉了揉耳垂,耳邊是東西廂房傳來的立體環繞吵鬧聲。


    “不過,這兩日不能就這麽放縱他們。”常樂盤算著,“一會兒我就去找都尉夫人,請她明天就來教武,將他們的武科給開了。我也可以提前教想學畫的人學畫,齋主教另一批人燒柳枝炭條,還有畫漆。”


    “阿常,齋主還要忙雜事,倒是換個人壓榨。”十裏忍不住替柳成言抱不平。


    常樂無所謂得搖了搖手:“齋主提點一下,到時候具體的讓皮蛋兒來教就是,這些日子他跟我學的差不多都熟練了。十裏,到時候協助皮蛋兒,別讓他們鬧上天就是。”


    在常樂的目光落在懷王身上的時候,懷王很是機警地展開扇子,微微一笑:“本王,不愛管事,隻想認真做個閑王。”


    得知懷王的權利不簡單,常樂已經不會再相信他是來此的“養老閑王”這種鬼話。但也知道他另有事務要處理,也不打算將他拉入夥。


    “是,我的請求,就是懷王少來學堂,多多去別的地兒溜達閑逛。不然,把刺客招來,我這群國家棟梁就危險了。”


    “姑娘想的還真是周到。”


    ……


    紅豆苑。


    花楚兒端坐在梳妝台前。鏡子裏倒映著她有些憔悴的麵色,她的膚色更加白透。


    麵前的妝盒打開著,底層也被掀開,裏麵擺著石佩。盒子裏的珠寶被倒在了一邊。


    花楚兒手裏拿著一封信,嘴裏咬著食指。每看一遍,眉頭便緊皺一分,雙眸的寒意迸現。


    信上是一堆奇怪的文字,太守府裏的人隻有花楚兒才能看得懂。


    “盡快完成任務,既往不咎!”


    半晌後,花楚兒從旁拿過蠟燭,一如既往,將信點燃。瞧著信紙一點點燃盡,將要燒了手指頭,這才扔進旁邊的瓷盂裏。


    信紙燃燒成灰燼,她又順手倒了一杯水進去。


    “家主,您迴來了?”


    院子裏傳來如玉的聲音,花楚兒迴過神,立馬收斂情緒將妝盒歸置整齊,放迴原位。


    披了件薄外衫,便起身迎了出去,將將到了外室,房門已經被打開。破門而入的,還有張長修的咳嗽聲。


    “咳!”


    幾日過去,張長修的神情疲憊之至,滄桑衰弱不少,身子也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消瘦著。


    花楚兒心疼不過,忙上去將他扶住:“夫君,身體如此不適,這兩日便歇著罷。”


    “看來這次的風寒是嚴重了些。”張長修疲倦地落坐在軟榻上,瞧了眼桌子上的香爐,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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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沒燃香了?每迴來這兒,聞著香,心情也放鬆許多。”


    花楚兒頓了瞬,笑道:“聞時間長了總覺得有些傷身子。待會兒,如玉將風寒藥端來,夫君喝了好好睡一覺。”


    “不喝了,喝了也不起什麽作用。反倒越喝越嚴重。”


    張長修無力地擺了擺手,一陣咳意湧上,好容易止住。攤開手心一看,竟是一小灘血跡。


    花楚兒受驚,將他的手捧了起來,抬眸含霧。


    “夫君,明日起還是不要再去衙門了,在家裏好好休養一陣子。”花楚兒掏出手帕,小心又心疼地幫他擦去手心的血跡。


    張長修順手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另一隻手捧起她的臉來。


    “是一心對我好的罷?”


    花楚兒猛點頭:“妾心裏隻有夫君,自然是一心對夫君好。”


    張長修欣慰一笑。


    “如玉,去給家主倒杯熱水。我去看看湯藥煮的怎麽樣了。”花楚兒吩咐道。


    如玉也不爭,垂眸頷首就去給張長修倒熱水。


    這些日子,張長修的湯藥都是花楚兒親自端過來的,從來不讓別人過手。


    張長修靠著桌案,冰涼的指尖碰了碰同樣冰涼的香爐,有些發腫發虛的雙眸沉了沉,如同死潭般沉寂。


    他這兩日有偷偷去看過大夫,竟然所有的大夫都說,查不出他的病症。


    更令他心亂的是,這些日子,不知為何,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對花氏愛意的減淡。


    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自己真的有喜歡過花氏嗎?


    而他之前的行為和認知告訴他,他是真的很喜歡花氏,哪怕為了她和天下人作對。


    因而現在的感覺讓他覺得陌生,看著花氏不再如之前那般悸動。


    相反的,這兩日他常常夢到當年與常樂的相遇相知,片段瑣碎,其中感情卻真實的讓人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家主,喝杯熱水,暖暖身子罷。”


    如玉再旁催促。眼見著熱水在慢慢轉涼。


    張長修聽進耳朵裏,緩緩端起茶杯,飲了半杯,熱水下肚,確實暖暖的。


    可似乎他的身體太寒,一時竟有些受不住,猛地咳了起來。


    杯子被他的衣袖拂落在地,碎成幾瓣,剩下的半杯水流了一片。


    “家主,怎麽樣了?”如玉急忙上前,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我去找大夫!”


    “不必了。”張長修出聲攔下,努力平複了會兒,用帕子擦去手上的汙血,“去打盆水來罷。”


    “是。”如玉惶恐去安排。


    幾乎同時,如玉和花楚兒都迴來了。


    “夫君,剛剛是又咯血了嗎?”花楚兒端著案盤,疾步上前。


    麵色較剛剛,又白了幾分,腳步還有些虛浮。


    趕到軟榻前,花楚兒將湯藥放在桌子上,認真地看著張長修的臉色。


    “現在是熱水都喝不得了?”


    “不過是喝的太急了罷了,不必如此擔心。”張長修慘然一笑,看了看旁邊的湯藥罐。


    打開罐蓋,苦香撲麵而來,夾雜著的還有一絲微不可聞的血腥味兒。


    “這藥都是誰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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