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不寒而栗。


    慌忙避開了眼。


    看向被風吹鼓的車簾,卻目光一泄,透過那被掀開的點點透白,發現那外頭的景色不對。


    按理來說,東吟宮因宮基龐大,因此選擇在較為空曠無人的野地,往那個房間去的道路上,該是逐漸人煙稀少,鳥獸不行。


    可這外頭還能隱隱聽到人聲,那簾子外頭露出的一半雪色房簷,雪白色的房簷在她的印象中,隻有浮玉國有。


    “這條路不是去東吟宮吧。”


    花鏡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她不經意的將身子往後挪了挪,離溫洛寒稍遠,貼在車壁上,渾身繃的緊直。


    溫洛寒忽然發出一聲輕笑,緊閉的雙目也隨之打開,原本的紫瞳竟在肉眼可見的變藍!


    那澄澈透明的湖藍卻深不見底,一眼看去,如陷沼澤。


    “司...司襄。。”


    花鏡紅潤的臉瞬間褪去雪色,變得蒼白,她攥著的手下意識的後縮,扣在身後的車壁上。


    這是她極為恐懼的表現,真正的恐懼不需要見血,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笑容,或者一個聲音就可以達到。


    “上了車才發現,是不是有點晚了呢?”


    溫洛寒不緊不慢的道,甚至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袖子。


    “可,可是我明明在北冥熠隱的臉上也看到過這雙眼。。”


    花鏡覺得一切都恍如夢境,為什麽兩個人會長著一雙眼睛?


    為什麽...


    到底誰是真的啊!


    她崩潰的卷曲著身體,將頭埋在膝蓋中,無數雜亂的信息向她的腦海中瘋狂灌輸。


    她仔仔細細的迴想著這些日子經曆的每一個人,每一句話,生怕漏下什麽。


    可反複想著,也沒有什麽問題。


    忽然手肘觸碰到一個冰涼的硬物,她下意識去摸,溫潤的手感,泛著冰涼,從指尖到心底。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粉唇微張,瞳孔也極速放大。


    一把扯下那東西,摔在溫洛寒的身上。


    “是你給我的玉讓我覺得北冥熠隱是你,實際他才是真正的南肇對不對!”


    花鏡氣的渾身發抖,甚至坐都坐不穩。


    原來她剛到這個地方,就在他的計劃之中,他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隻為了把玉佩給她,讓她認錯人。


    可是...他為何不幹脆一開始就抓了她呢?


    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心中疑點重重,花鏡也越發冷靜下來,不行,她不能亂了陣腳,讓這個狗男人得逞。


    溫洛寒迴避著花鏡犀利的目光,隻默默地夾起那快玉,兩指一碾,隨著一股黑煙散去,玉也無影無蹤。


    “別這麽看我,你隻要乖乖的跟我迴去成親,我就不會傷你分毫。”


    溫洛寒的話說的輕飄飄的,仿佛這件事是他勢在必得一般,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總覺得自己掌控了一切。


    花鏡深唿吸,飛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自己能夠逃出去的可能性,答案是零。


    這時,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在她腰後麵鑽著,惹得人發癢。


    她煩躁的一揪,手裏拎了個黑咕隆咚的兔子。


    煤球張著碩大明亮的黑眼睛盯著花鏡,透過那眼睛看到花鏡的臉上浮現出希望的光芒。


    是啊,她還有小魚呢。


    鯪昭這兩個字好聽是好聽,她懶得念,於是隨便起了個稱唿。


    “小魚小魚,你有什麽辦法替我打死他嗎?”


    花鏡在心裏問,她知道鯪昭能聽到。


    【要不,咱倆死一塊?】


    良久,鯪昭說了這麽一句。


    花鏡溫柔撫摸兔毛的手忽然一緊,一大片黑色的兔毛隨之而下。


    【哎呦呦呦,要人命了,我錯了我錯了,我有辦法。】


    “說。”


    【簡單介紹一下司襄的身份,某個世界因你而黑化的男配,和黑暗力量焚天怒蓮那家夥締結了契約,以生命作賭注,賭你經過十世一定能迴到他身邊,否則魂飛魄散,焚天怒蓮以此為媒介,通過黑火蓮控製了他的身體,讓他得以輪迴入你的現代世界,而那一世,算得上第一世,他失敗了。】


    “也就是說,還有九世我愛不上他,他不死也得死?”


    【沒錯。】


    漂亮!


    花鏡甚至想為焚天怒蓮點個讚。


    可。


    “焚天怒蓮是什麽玩意?”


    為什麽要針對她阿喂!!


    【簡單來說,你是個犧牲品,焚天怒蓮和十世鏡上古時期就是仇敵,你可以看成兩個爭奪不休的男人,打了幾十世。】


    【他們誰也打不過誰,可十世鏡偶然一次被偷襲,封印了大半力量,因此不敵潰敗,而你們家族自然而然背負著解封的任務,焚天怒蓮自然是要針對你們的,不僅如此,你的媽媽曆練失敗,也定與他有關。】


    “原來一切都是他搗的鬼,所以我母親才會在我二十歲的時候被反噬而死,我要怎麽找到他?”


    【你打不過啊,親。】


    “我知道!!”


    花鏡無語壞了,她打不過起碼得知道對手是個什麽級別的吧?


    青銅,白銀黃金?


    還是王者啊。


    【想找他,就討好司襄嘍,這家夥可是十分聽話的。】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花鏡,她如今誰也打不過,那不如來個借刀殺人,讓司襄殺了焚天怒蓮,就算殺不了,司襄也必然會死。


    對她一點壞處都沒有。


    “你幫我救莫扶桑,我就跟你成親。”


    花鏡忽然認命的樣子倒是讓溫洛寒吃了一驚,不過他到底是老狐狸了,顯然是不信花鏡的小嘴,於是拒絕道:“成了親我就救。”


    “...”


    她忍。


    “好吧,不過咱們就這麽唐突的成親嗎?十裏紅妝,三茶六禮,一樣也不能少。”


    花鏡忽然覺得有些蒼涼,難道自己第一次的婚禮,就要嫁給仇人嗎?


    “好,自不會少你的。”


    溫洛寒忽然笑了,這個笑容明媚如春,臉上每一處都洋溢著輕鬆與歡喜。


    他情到深處,伸出手指,去撩撥花鏡的發絲,花鏡強行忍耐著那冰涼的手指在自己額間遊走,送上粲然的笑容。


    兩人皆笑視,不知道的看了定會誇讚一句,天作之合,郎情妾意。


    馬車在浮玉國的太子宮外停下,溫洛寒下車後,自是去攙扶花鏡,花鏡無意躲開他伸出的手,自己提著裙身,抱著煤球,跳下了車。


    溫洛寒手懸空握了握,沒有不喜,這些他不在意,以後慢慢會好的,他有的是時間陪她。


    太子領了個女子迴宮,整個太子宮上下一片嘩然,消息順著宮女太監的嘴,就傳到了正在房間等待的花蓮耳中。


    她慌忙放下晾好的茶,不顧形象的快速走了出去。


    溫洛寒正迎麵走來,他的手中又一隻瑩白玉手,順著那手看去,花蓮一怔。


    花鏡為什麽會在這?


    還和太子牽在一起。


    莫非兩人早就相好,故意隱瞞著她?


    太子今日出去,想必是為了見她吧。


    花鏡也看到了倉惶而出的花蓮,像極了她見過的影視劇中的妃子,這一輩子都是這樣在等待和焦急中度過。


    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和看到溫洛寒牽她手的妒忌讓花鏡明白,她一定是多想了。


    花蓮心中五味雜陳,可為了所謂的太子妃的端莊,她還是抿唇一笑道:“太子殿下迴來了,水已經放好了,您去沐浴一番吧,一路上風塵仆仆,定是累壞了。”


    “嗯,一起嗎?”


    上一個字是迴答花蓮,溫洛寒的語氣十分淡然,後三個字卻是轉了方向,帶著調侃,詢問花鏡。


    花鏡瞪大眼睛,把手收迴,“你自己去。”


    “好吧。”


    溫洛寒無奈笑笑,轉身進了房間。


    “你聽我解釋。”


    花蓮剛想問些什麽,花鏡就迅速的先說了句。


    “嗯,好,我聽。”


    花蓮忍耐下苦澀,點了點頭道。


    那副樣子,乖巧的像個沒有靈魂的玩偶,讓花鏡也覺得不忍。


    這深宮深宮,最可怕的不是冰涼的宮殿,而是偽裝熱情的人和繁瑣的規矩。


    它們把一個年輕鮮活的心變得枯萎,和它們一齊葬在這貧瘠的土地上。


    她多麽希望花蓮還是曾經那個耀武揚威,哪怕是狠心殺人的女人。


    可現在她嬌媚的臉上隻有直達眼底的疲倦和麻木。


    “咱們找個地方說吧。”


    花鏡看了看周圍,她想,司襄這個人恐怕埋了什麽眼線。


    花蓮也不笨,馬上說道:“去我房間吧。”


    二人來到了花蓮的房間。


    “記得我之前跟你說,我不是真正的花鏡,隻是一個靈魂,花鏡她已經死了。”


    “嗯,我記得,你還告訴我,不要忍耐,可我沒做到。”


    花蓮的話含著滿滿的遺憾,要是她能夠抵抗溫洛寒,不與他同房,是不是還有一絲可以扭轉的機會?


    如今她拖著個殘破之身,又有誰會接受她呢?


    “現在的溫洛寒,與我都是一樣的,他也不是曾經的溫洛寒。”


    對花蓮說到這個,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先問你,太子溫洛寒求娶花鏡是在三年前?”


    “對,當時我和父皇母後都很驚訝,不知他為何娶你這個傻子。”


    花蓮輕笑道,這個傻子的稱唿已經成了沒有惡意的調侃。


    “莫非...他是三年之前就替代了溫洛寒?”


    花鏡的心猛然一顫,原來這種輪迴,是不分時間的嗎?


    那這三年,他到底又做了什麽。


    “你是說,三年以前我見過的那個溫洛寒,就是假的?”


    雖然有些不可置信,可花蓮還是很快明白了花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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