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以來第一次接觸實質的觸感,些許溫暖傳遞讓女孩那緊繃的身子陡然顫栗了一瞬。


    隨之流下的是一直憋在心底的淚水。


    由她無數痛苦的記憶中凝聚而出的漆黑小橙,依舊在她耳邊輕緩地說著,“想哭就哭出來吧,無論是什麽時候,隻要你需要,我都會陪著你的。”


    話語有些平淡,甚至淡漠到沒什麽情緒。


    可隻是這樣與自己無異,又有些清冷感的聲音,還是給了女孩一絲溫度。


    在這純白空間中那無盡的孤獨感,仿佛都在這一刻被驅散。


    哭聲漸漸由大變小,又緩緩變為抽泣,而後停止。


    哭累了後,女孩就這樣躺在了漆黑小橙的懷裏睡著。


    漆黑小橙便調整了一下姿勢與動作,讓女孩能以自己的雙膝作為枕頭,然後坐直著身體,靜靜地看著遠方的一片白色,還有空中飄浮著的一塊塊記憶碎片。


    眼中露出一絲的好奇,這是對新生的向往。


    小光球就這樣看著些許溫馨的一幕,沉默了下來。


    每次複活與重生,女孩的身體都會恢複到自身的最佳狀態。


    永遠不會疲倦。


    精神上的疲憊讓女孩愈漸麻木。


    許久下來,她也是第一次在這純白的空間內睡了一覺。


    她興許有了點動力可以繼續支撐下去,可依舊沒有好辦法的話,以後呢?


    一直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有進展。


    她拯救不了蘇桃,而她也會在這無盡的輪迴中,被一點點撕碎,崩潰得越來越徹底。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孩睡醒後,睜眼看到這一模一樣的自己,先是被嚇了一跳。


    等小光球解釋完後,才好奇地摸著漆黑小橙的臉,驚歎無比。


    對新事物的興趣,讓她眼神多了一抹色彩,“真的跟我一模一樣欸,不過我看你穿的一身都是黑色,以後就叫你小黑吧,謝謝你陪我。”


    燦爛的笑容讓小黑眼神有著一絲的疑惑,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名字。


    隨後的一段時間,女孩好像摸索出了小黑的規律。


    有問必答,什麽都能聊,能懂的東西都是那些記憶碎片中曾擁有的,整個人很呆板,幾乎沒有生氣。


    就像一個可愛又精致的玩偶。


    小光球解釋道,“她本身就是陪伴你,又或者說用你的負麵情緒凝化而成的虛像,沒有生機,情感無限接近於零,我考慮到如果是一個單純的玩偶,那她可能達不到為你緩解壓力的目的。”


    “賦予了她一點點自我意識,這項意識是由你為中心作為出發點的。”


    女孩聽完解釋,明白了小黑是個什麽樣的存在,這隻是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來陪自己說說話的幻象。


    可即便如此,有個人陪著,她也好受多了。


    人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孤獨。


    而小光球,祂的情感是不可抑製地會鈍化,根本給予不了女孩想要的情緒價值。


    這個無論怎樣都很聽話的幻象,正好可以任由她傾訴,而對方也會耐心地聽完,並作出良性迴應。


    女孩深吸了一口氣,向身後的小黑招了招手,“我去救桃桃啦,小黑等我迴來哦。”


    和自己說話,像是照鏡子一樣,果然還是稍微有點奇怪吧。


    興許是哭過、發泄過後心態好了許多,女孩在這一次的輪迴中沒有著急地想將蘇桃從葉良手裏拉迴來,她知道世界意誌會影響到少女,她將目標定得很小。


    先讓少女對自己產生厭煩以外的情緒。


    正因為目標改變了。


    意外,也發生了。


    又是一個新的12月25,女孩知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她在知道蘇桃在哪後,便又打算去找她,打算臨死前,再見她最後一麵。


    根據蘇桃的行動,女孩提前守點等待。


    她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女孩。


    然後她的時間到了。


    頭頂的大樓上,一根鋼筋搖搖欲墜。


    “咚”的一下,將女孩自上往下貫穿。


    但怪異的是,女孩在這樣突發性死亡下,唇角竟然露出了笑容。


    那凝固的笑容隱隱有些病態,很興奮。


    而那漸漸失去光芒的瞳孔中,倒映著另外一個少女驚慌著急的臉色。


    那一如既往的純白空間內,女孩在醒過來的瞬間,就興奮地說著,“有辦法了,有辦法了,桃桃果然還是在意我的,哈哈哈哈哈!”


    她沒瘋,並興奮地看著小黑,“小黑你知道嗎,這是第一次我死在了桃桃麵前,第一次她看著我死掉。”


    “她表情慌張,大聲喊著讓我躲開,甚至迫切地想跑過來將我推開。”


    “她是在意我的,她心底果然還是在意我的!”


    “隻是因為葉良,因為世界意誌,所以她對我的感情才淡漠下來,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卡關許久的玩家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女孩興奮地又蹦又跳。


    曾經的五十多次,無論她怎麽努力,無論她怎麽讓蘇桃多看一眼自己,少女都滿不在乎。


    而現在,破局的關鍵不就來了嗎?


    女孩興奮地邁步走進了那扇大門,開啟下一個輪迴。


    然後在開始的一瞬間,蘇桃還在對她說著“你能不能懂事點”這句話,女孩便立刻從身上拿出了那把防身用的小水果刀。


    笑容帶上了一點興奮與妖異。


    對準了自己的手臂。


    “嘶啦——”


    當血花四濺的時候,她清楚地看到,少女原本那厭煩的表情,變成了困惑、不解,旋即是下意識的關心和慌張。


    蘇桃抓住了女孩的手,質問女孩為什麽要這樣做,用力按住傷口的同時,不由分說地撕掉了自己衣擺的一角,想為她綁緊止住。


    蘇桃質問的聲音很嚴厲,但聽在女孩的耳裏,其中的在乎和關心更多。


    即便沒一會兒,蘇桃就因為葉良的搗亂而又改變了一點態度。


    可那放在眼裏的關心依舊存在。


    蘇桃第一次違抗了葉良,搶過了池小橙手中的小刀,不由分說地抱著她跑向了最近的醫院。


    這一瞬,女孩的表情盡是滿足。


    有多久沒有被桃桃抱過了呢?


    四個月。


    很多很多個四個月。


    這樣的感受,真棒啊~


    是的,隻要能一直這樣下去,隻要能讓這一刻保持永恆,無論死多少次,無論有多疼,她都願意!


    女孩那一對怪異的豎瞳,漸漸染上了一分赤紅的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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