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片在空中飛舞,血液如花般綻放,周圍的一切在蘇桃眼中好像慢了下來。


    玻璃墜落地板,發出“乒乒乓乓”的刺耳聲,槍聲好似還在空氣中迴響,小區樓的各處已經傳來了尖叫。


    玻璃門被打出了一個大洞,以區間的圓孔為中心,周遭如蜘蛛網般龜裂。


    飛濺的碎屑劃過蘇桃的臉頰,留下了一道血痕,但她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劇烈情緒起伏而收縮的瞳孔遊蕩著驚恐、難以置信。


    “喂……小橙……這是假的吧,你……你沒事吧?”


    她顫抖著說出這句話,大腦宕機的一刻,甚至沒有抱著池小橙往客廳更裏麵鑽去。


    隻是因為被池小橙撲倒而被迫坐到地上,雙手撐著地板,膝蓋支撐著池小橙的腰部。


    伸手想去抱住池小橙,可那隻手顫顫巍巍地怎麽也不敢搭在她的肩膀。


    現在是什麽情況?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為什麽會有槍,這是暗殺還是其他的什麽?


    中槍的應該是我吧,為什麽小橙要把我推開?


    我現在又應該做點什麽?


    還有小橙……你為什麽不說話了?


    池小橙的肩膀輕輕顫抖了一下,蘇桃陡然迴神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臉上掛著一絲絲劫後餘生的欣喜,將趴在自己身上的池小橙給扶了起來,“小橙你沒事吧!”


    可為她擋了一槍,又怎麽可能沒事呢?


    將池小橙扶得半起,蘇桃便感覺到自己的衣服濕了一大片,一個模糊的血洞不知是在心口還是上方一點,就像是斷了的水龍頭,流水不斷從裏麵湧出。


    劫後餘生的慶幸,變成難以言說的呆滯與恐懼,她連忙伸出手貼住傷口。


    可橙汁卻從手掌邊沿與手指縫中不斷溢出。


    “小橙…小橙你堅持住,我……我這就找東方陽,我這就讓他喊醫生過來!”


    蘇桃頭發淩亂,慌張地尋找手機,可摸遍了全身的口袋也沒找到手機。


    小區樓下,保安大爺的聲音已經響徹整個小區,一邊安撫住戶,一邊讓所有人躲到窗戶見不到的地方,不要輕易出門。


    小區常備的保安力量,更是已經來到了池小橙家的房門前,不斷用力地按著門鈴,在等待物業拿備用門卡過來的同時,大聲在外麵喊著什麽。


    但蘇桃哪有餘心去理會門鈴,一隻手捂住傷口,一隻手用力地撫在池小橙的臉龐,用身體依托著她,嘴裏不斷呢喃“堅持住”這三個字。


    一隻小手,陡然用力的拽住了蘇桃的手腕,池小橙很是艱難地睜開眼睛。


    臉色在迅速變得憔悴慘白,生命的流失極為迅速。


    可即便如此,池小橙還是牽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桃桃~”


    她親昵地喊著填滿了自己內心的名字,凋零的她沒有一點還要病嬌的趨向,剛剛的吵架更是沒有影響到她一樣。


    隻是說出的話聲音微弱,蘇桃幾乎要貼近她才能聽到這樣細小的聲音。


    蘇桃用力握住了池小橙的小手,淚水流了下來,“小橙你別說話,堅持住別睡著,醫生一會兒就會過來的,這次也一定能把你救迴來的。”


    “桃桃……”


    又是一聲唿喚,池小橙想用力地湊到蘇桃耳邊,卻發現自己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說話和唿吸都變得非常困難。


    啊~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即便有痛感減弱的技能,都感覺到好疼。


    但……一點也不難受呢。


    抱住自己的身子,暖和和的,和上次在浴缸時的滿是冰冷完全不一樣呢。


    池小橙艱難地揚起笑容,“桃桃,你…你聽我說。”


    像是要交代遺言,她愈漸虛弱。


    然而蘇桃卻是落著淚地不斷搖頭,“你別說話,我不聽,有什麽留著等恢複健康了再跟我說,說多少都行!”


    “真是強人所難呢~”


    池小橙輕輕一笑,陡然幹咳一聲。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漸漸變冷。


    有想說的話如果不說,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池小橙強撐著一口氣,顫顫巍巍地伸手要去抹蘇桃的淚水,“桃桃…我一直都沒有怪你呢…給你上壓力什麽的,對不起呢……”


    “別說了,你別說了啊!”


    “不說…我怕再也沒有機會了呢,我……”


    “不要…不要!”蘇桃用力地拽緊了池小橙的手,用力地搖頭。


    她不想聽,她什麽都不想聽!


    遺言。


    道別。


    想要交代的未來和事情。


    這些全都不行,有什麽東西等你恢複了身體再說啊,我想等你站在我麵前的時候說啊!


    “滴”地一聲,外麵的房門被打開了,小區物業的保安們迅速走了進來,為首的一個人還大聲地喊著,“502的住戶你們沒事吧!”


    保安隊長掃視一圈,看到了被櫃台的擋住的蘇桃和池小橙,高興地朝這邊走來,同時說道,“太好了,看來你們沒事,我……”


    “閉嘴啊——!”


    蘇桃抬起頭,對著那位保安隊長大吼了一聲。


    淚水順著下巴落下,散亂無比的劉海下,一對眸子布滿了血絲,連帶著流下的那些淚水,都摻雜了一道道淺紅的細線。


    保安隊長愣了一下,走近了才發現,剛剛被櫃子擋住了的池小橙,已經躺在了少女的懷中。


    腳下毛毯被染紅,如同綻放的紅玫瑰。


    他沉默了一下,對幾位其他保安點了點頭,示意警戒這裏的其他房間和位置。


    拿起手機,往門外走了過去。


    而蘇桃,已經再度低下了頭,眼看池小橙眼中的生機漸漸減少,心中揪痛萬分。


    想做些什麽。


    卻發現自己現在什麽也做不到。


    池小橙又一度重複了剛剛的話,“桃桃,你…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再說我就不要你了!”


    蘇桃依舊在搖頭,在拒絕,想從死神的手中將她的小橙搶迴來。


    往常隻要這樣說,池小橙就會安靜下來,乖乖聽話。


    但這一次,她有了不得不說的理由。


    抿出淺淺的可愛笑容,“真是過分呢,不過對不起,隻有這一次……我沒辦法聽你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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