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他悠哉悠哉地在街上閑逛,嘴裏還叼著半個包子。一身淺灰短打,雖然少了貴重,但勝在利落,連帶著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些。


    路過泰永德鋪子的時候,裏頭的溫慎正好也瞧見了他,就招手讓他進去。


    白墮樂嗬嗬地進去討茶,溫慎瞅著他那一臉欠揍的笑意,打趣著問:「又憋什麽壞呢?」


    「也沒有,」白墮坐穩,把剛剛聽到的事兒同溫慎講了個大概,末了又說:「年掌櫃的性格那麽好,都能談崩,而且四九城裏頭能叫得上號的,也就這麽一家了,你說這個亨先生,是不是成心的啊?」


    溫慎聽完,也忍不住連連搖頭,「大抵是性格當真如此,昨天小枝來,講了他請人去談佛頭的事情,鼻孔朝天,最後也是不歡而散,可見不單單是針對咱們釀酒的。」


    「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來頭,還沒打聽清楚嗎?」以這樣的性格,還能賺到錢,必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理由,白墮多少有些好奇。


    溫慎:「說是英吉利的什麽貴族,血統存正又高貴芸芸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剛說完,打門外就進來一人,是城隍廟附近的孫掌櫃。彼此都是熟客,他瞧見了白墮,便先拱手,「林三爺這是跟著躲清閑呢?」


    白墮起身還禮,「孫爺這是過來拿酒啊?」


    「對。」孫掌故一點頭,要劍沽,等酒的工夫便和白墮閑聊,「林三爺聽說了麽,最近那洋人已經開始聯係恆升平了。」


    看來這事鬧得大了,稍微搭點邊兒的人都聽說了些。


    白墮漫不經心,「那洋人挑得很,聯係了也未必有什麽結果。」


    「咳,您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當口。」孫掌櫃挨著白墮坐下,也沒什麽客氣,抬手給自己倒了茶,「滿四九城您且掃聽去,哪還有人搭理他了,巴不得離他遠點,好一點兒的酒坊更是嫌和他做生意丟人。」


    之前一群人趨之若鶩,如今卻全拿那洋人當笑話來說,風頭轉得倒快。


    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白墮給他滿上,笑笑沒說話。


    孫掌櫃拖著杯底,「林三爺,不是我說話難聽,那恆升平的酒多次啊,如果真被他談成了,給那小獅子一樣的洋人一喝,不是丟咱四九城的人嗎?」


    他是無心感歎,白墮的手卻明顯一頓。


    劍沽從地窖裏被抬了出來,孫掌櫃眼尖,挪了地方去結賬,隻剩下白墮一個人,盯著茶杯出神。


    溫慎忙完了,走過來一瞧,就樂了,「這是哪裏不合林掌櫃心意了?」


    白墮有些困惑地抬頭,「四哥,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是當做,還是不當做。」


    他說得很慢,說到最後一字的時候,眸色已然晶亮,初時的茫然像是自己找到了答案一樣,迅速消了下去。


    很多時候,路就擺在那裏,可走該走的那條,往往需要巨大的勇氣。


    溫慎在對麵坐下,不等開口,白墮卻倏地笑了,「錦蘇說世道再亂,自然有大人物去操心,可這事一旦和酒沾上邊兒,那我就算是大人物了,對吧?」


    他挑眉,滿是少年意氣。


    溫慎被他感染了,眼底裏激蕩出一片壯誌豪情來:「君子立世,首先得有個‘世"讓君子去立,如果世道出了問題,所有人都袖手旁觀,那所有人就都是罪人。」


    他甚至不知道白墮特指的是什麽事,但依然鼓勵著:「沒有當不當,隻有想不想,盡管放手去做就是了,四哥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得嘞,那我可就要插手了。」白墮也聽話,起身往外走,邊走邊示意溫慎不必送了,「這事晚了,怕會有變,我先走了。」


    他大步出了泰永德,雙腳落在四九


    城的路磚上,又穩又有力。


    陸雲開的新鋪子選在東直門邊上,裏頭的木匠師傅正忙著,白墮進去尋了一圈,在後院見著正拔草的鋪子主人。


    他蹲下去,「先生,我得讓那洋人買我的酒才行。」


    磚縫裏的雜草生得久了,陸雲開拔得專心致誌,突然聽到人聲,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老大!」他被嚇著了,嗬了一聲。


    白墮笑嗬嗬地拉起他,「戎子呢?怎麽就你自己啊?」


    陸雲開仍然心有餘悸,還想抱兩句屈,可前麵劇木頭的聲音有規律地傳來,他就拉著白墮繼續往裏走,繞到廂房找了個地方,坐下才問:「怎麽又把這事提起來了?」


    白墮:「如果他不買酒也就罷了,可要是買,就必須得是好酒。」


    一句話說完,見陸雲開沒懂,他便挨近了,解釋:「這酒銷到海外,買得起的,必定是達官顯貴,若是太差,便算是徹底把咱的名頭砸了。我華夏山川萬裏,河流奔赴,好酒何止百種千種,但人家來不了咱這啊。你給人家送出去的是什麽,人家就認為你家隻有什麽。雖說眼下不是誰瞧不起誰的時候,但若真是將恆升平那樣的酒送出去,未免太不像話了。」


    陸雲開默默點頭,「我來辦。」


    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完全出乎了白墮的預料,「先生,這事可不好辦。」


    「你還知道不好辦啊?」陸雲開突然就變了臉,數落起來,「給他換個假佛頭,大不了就被他發現唄,挑撥好了,還能一箭雙雕。現在可倒好,你要人家買你的酒,這中間哪一步都不走錯了,錯了還買個屁啊。」


    他很少這樣說話,顯然是真的難辦,但對白墮的事,他幾乎從不推脫,抱怨完,立馬就開始想折,「仁意合每月都會組一場鑒定古玩字畫的局,據說鑒定的先生是行家裏手,經他手鑒定過的東西,絕無錯漏。」


    白墮略一琢磨,沒太聽懂他是什麽意思。


    陸雲開歎了氣,揮手把他往出趕,「現在迴去,和你二哥說,讓他幫忙從中牽線,事兒成了,你就答應分家。」


    「啊?」這迴白墮更不懂了,「那不正中他的下懷了嗎?」


    他沒動地方,陸雲開幹脆起身來推他,邊推邊說氣話,「那這事你就別管了,北平那麽多酒坊呢。該這個時候,把名聲和擔子扛起來的,也不隻你一個人吧?北平的麵子讓他們去保,咱老實在家裏待著得了。」


    白墮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剛想說話,卻正對上陸雲開看過來的眼神,「什麽事得管上一管,不問前因,不看後果,這不就你麽。」他內裏是佩服的,卻不好意思表明,隻能佯裝抱怨:「就知道給我添亂。」


    「那有勞先生了。」白墮心裏有了底,笑嘻嘻地一拱手,不再多言,迴家按陸雲開交代的做了。


    他說話的時候,林止月正坐在堂椅上,聽完了隻斜眼看他,語氣不屑:「我現在又不想分家了。」


    白墮本就不想見他,眼下這個情形,火氣瞬間就上來了,他咬著後槽牙,「出爾反爾,你要點臉成嗎?」


    「不要。」林止月轉身就走,他的動作非常突然,正好和還在他身側扮啞巴的小策撞到了一起。


    小策忙退了一步,不巧哐當一聲,後腦勺狠磕到了門框上。林止月抬手把他往前拽了一把,認真瞅了兩眼,見人沒事,才抬腿要往門外跨。


    白墮起身,看著他背影,幽幽冷笑:「我倒是忘了,你連自己親爹的命都能不要,何況是一張臉皮呢?」


    林止月向外跨出的腳步頓了頓。


    白墮便更加不屑了:「臉你不要,錢要不要?名要不要?是狼就別夾著尾巴裝狗,你想要什麽,直接說。」


    林止月點了點頭


    ,迴身笑得玩味,「我要你以林三少爺的身份,開一家清水源分號,但這家分號要交給我來打理,你不能插手。」他開出了自己的條件,直截了當。


    這種分號一旦開了,全四九城的人都會認,但控製權又不在自己手裏,未來會捅多大的婁子出來,白墮想都不敢想。


    「做夢。」他拒絕得幹脆,林止月卻樂了,「我聽說現在那洋人都臭了街了,你怎麽還搶著往上去呢?」


    白墮沒搭理他,他便又走迴來,「你這圖利,還是圖名啊?」他的手裏捏著一枚雲子,問話的時候,故意將那雲子往桌麵上敲了敲。


    「圖名。」


    一家毀譽何足惜,但山川傾釀,日月同醉,四九城裏頭的酒,哪怕隻能運出一滴,也得是能博來滿堂彩的上上品!


    我圖他舉杯相賀,圖他挑燈來尋,圖那所有喝過中國酒的金發碧眼,都拍案叫絕,說它妙不可言。


    白墮抬頭對上他的眼睛,義無反顧,「就按你說的辦,明天,我要那個洋人來求著我做生意。」


    他是打心眼兒不願意同林止月交易的,但是眼下,這是最快的一條路子。


    林止月直起身子,審視了他兩眼,卻沒再多說什麽,而是轉頭走了。


    次日,九月仁意合齊滿坐滿。


    圓桌被擺了滿堂,從前留給歌舞的地方也被占了。但是在大堂的最前麵,橫了一張窄桌,後麵擺了驚堂黃花梨的椅子。一看就是給那行家留的地方。


    白墮和溫慎坐在一個比較靠前的位置,視野沒怎麽被擋著。不多時,客人慢慢多起來,小二客氣地過來,商量著能否讓其他人過來同坐。


    他領得也不是別人,正是年延森父女。


    溫慎見了忙起身叫人,「姨丈怎麽來了?」


    年延森樂嗬嗬地坐下,「還不是枝兒,非鬧著要來看個熱鬧。」


    年雲枝被數落了,卻並不在乎,反而兩步過來,拽住溫慎問:「表哥你快問我,問我怎麽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百年壺間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元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元滿並收藏百年壺間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