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被這樣的眼神盯住,都會覺得心裏發慌,跟了他那麽多年的助理也同樣,連忙低頭道,“對,還在呢。”


    男人緩緩迴頭,繼續寫下一個根本看不懂的符號,過了半小時後又突然問,“雪已經下了很久,外麵的溫度這麽低,她還不走?”


    助理點頭,“應該是沒走的,那個女人很執著。”


    “我不需要應該兩個字,我需要確定。”


    助理心神一凜,“是的,我現在就讓人下去確認。”


    一分鍾不多不少,消息傳上來,助理迴複道,“少爺,那個女人還在樓下,沒有走。”


    風厲行像沒聽到一樣,繼續把正麵玻璃全都寫完之後站起身,動了動胳膊,拿過外套穿上,“走吧,從後門離開。”


    助理就明白了,風厲行這是故意繞開沈晗,還是不想見她。


    在公司配備了全套生活係統,風厲行可以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待在公司不迴去。


    除了這段時間,他會去舅舅的墳前。


    沈晗已經算好了時間,卻還是碰不到風厲行,她很奇怪,又花了點心思,才發現風厲行最近都是從後門離開,直接繞開了自己。


    她也是無語,幹脆就在後門等待,等風厲行的車一出來,她不管不顧的撲上去,雙手亂揮,“風總,你好,能不能請您停車給我一點時間?我是來跟您談合作的事情……”


    話還沒說完,車子一個蛇形走位,把融化的積水潑了她一臉。


    然後揚長而去,沈晗站在原地,緩緩攥緊拳頭,額頭爆出一個井字。


    好,好的很!


    第三天她放棄在公司門口等,直接跑去了墓園,當她看到風厲行穿著黑色的長風衣,戴著黑色手套,捏著一把銀白色的傘,在霧影幢幢的墓園中,踏著飛雪緩緩走來。


    心裏莫名其妙的就很緊張,風厲行的樣子被雨傘遮住,但他整個人有一種很奇怪的氣場,仿佛生人勿近。


    沈晗躲在一旁鼓足了勇氣,悄悄走出來,“你好,風總,我叫沈晗,是程氏集團那邊的項目負責人,我已經等了你一個多月了,但是你一直不出現,所以我才來這裏的希望,你們別覺得我很冒昧。”


    站在十米開外的保鏢們,沒想到沈晗會躲在這裏,驚訝的就要上前把她拖走,但因為風厲行在,又不敢上前造次。


    此時此刻的沈晗完全像是一個雪人,隻有一張臉露在外麵被凍得紅彤彤。


    風厲行聽到聲音,緩緩舉起手,露出了閃下麵那張黑白分明的半張臉,男人生得肌白,嘴唇又很紅潤,五官很利落,頭發很黑,眼睛裏卻像是沒有光。


    人站在她麵前,雖然覺得他看著自己,卻又覺得自己不在他眼中,反正就是死氣沉沉,真的像方澤羽說的那樣,好像沒有生氣。


    沈晗狠狠打個哆嗦,感到極大的壓抑,“對不起,風總,隻需要幾分鍾的時間,隻要您願意跟我們達成合作,我立刻就走。”


    “你已經冒犯了我,我現在很生氣。”男人說這些話時,表情沒有一點波動。


    冷漠的就如一尊雕塑,沈晗卻知道他能這麽說,就表示他已經真的不生氣,就真誠的表示,他們程氏真的想要跟風厲行合作的,然後開始巴拉巴拉說起自己的方案。


    風厲行冷漠的轉過頭表示,“我沒時間聽你廢話,滾開!”


    我丟!


    她等了這麽久,好不容易等到人,卻被人讓滾,沈晗再好的脾氣現在也上來了。


    “風總,我相信您也是想跟我們公司合作的,既然您有這個意向,又為何總是為難我呢?總是拖著對我們兩家公司也沒有什麽好處啊。”


    這時候風厲行上下打量她,終於多了另外的反應,平靜無波的臉,忽然緩緩勾起紅唇,扯出一個諷刺的笑,“我以為能被程修遠看上的是什麽樣的人,原來就是這麽個東西,不過如此。”


    沈晗一臉懵逼,她總感覺自己被人身公雞了,好氣哦。


    就攥緊拳頭,皮笑肉不笑,“風總,您這話聽起來會讓我覺得,程修遠在你眼裏的位置還挺高,但請你不要用他的眼光來衡量我,他看的上我是他的事情,但我看不看得上他還另外一說呢。”


    瑪德,誰還沒點脾氣,天才了不起嗎?


    陰陽怪氣兒的幹嘛呢,在商言商,幹嘛老幼稚的帶入私人感情,他跟程修遠有過節,又怎麽啦?要麽就小氣巴拉老死不相往來,就說不合作,要麽就拋開恩怨,正正緊緊的說事兒。


    風厲行一頓,轉頭飛快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驚訝的情緒一閃而過,轉眼又變作諷刺,“你倒是自視甚高,也挺自不量力,不愧是程修遠看上的,全都一丘之貉。”


    又是不愧程修遠看上的,沈晗被這話弄的哭笑不得。


    真心覺得這人或許真的挺看得上程修遠。


    不管那些恩怨,正經事還要幹,她緊緊盯著風厲行,“風總,您一直都說自己是沒時間,卻沒有說不合作,那既然您是有意合作的,不知道您什麽時候有一個具體的時間談合作?”


    風厲行沒管她,一動不動的站在墳前盯著墓碑,仿佛化身成黑色岩石,無論沈晗說什麽都無動於衷。


    於是乎沈晗就發現自己被徹底無視了,隻好站在一邊等風厲行給反應。


    這一等,就一直站到天黑。


    這段時間,風厲行站在墓碑前,沈晗站在風厲行五步開外,保鏢則站在十米開外,形成對峙之態。


    白雪皚皚,霧氣深重,整齊墓碑被白雪遮蓋,裸露出來的地方濕漉漉,黑漆漆,不遠處青鬆也被遮蔽成陰鬱剪影,靜寂無聲。


    到了晚上七點,風厲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沈晗都快站不住了,她凍得渾身發麻,見他動了趕緊衝上去,“風總……”


    話還沒說完,就被保鏢提前摁住,“對不起,這位小姐,請你不要隨便靠近我們少爺。”


    然後沈晗就眼睜睜的看著風厲行上車離開,她則被丟在墓園前麵,風聲唿嘯,心裏拔涼拔涼。


    又失敗了,她有點喪氣的迴公司,一個人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語。


    這個風厲行到底怎麽迴事兒?


    這完全跟銅牆鐵壁似的,好像無懈可擊啊。


    再加上跟程修遠似乎有恩怨,對她意見頗大!


    在她絞盡腦汁想辦法,怎麽解決這道銅牆鐵壁時,彭雅琪給她來了個視頻通話。


    正好心情不好,她接通後強顏歡笑的露出笑容,“雅琪?”


    彭雅琪也正巧愁眉苦臉來著,準備跟閨蜜好好說說心事,這一來就對上,比她更愁眉苦臉的沈晗,驚了。


    “小晗,你怎麽了?”


    沈晗苦笑了笑,本來不想說的,可這心裏實在憋得慌,就將最近碰一鼻子灰的事情說了。


    彭雅琪聽她說那麽多,自己也把自己的事情一說,閨蜜兩個都感歎,這日子不好混,一個個垂頭耷腦。


    彭雅琪也聽說過這個風厲行的名聲,對沈晗無限同情,“你必須得把這個案子接下來嗎?能不能換一個?”


    沈晗搖頭,“哪有那麽好的事兒,我既然都接下來了,自然是不能換的。”


    語氣間,已經有點挫敗。


    彭雅琪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偏偏這時兩人都聽到,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響。


    都這個時間了,其他人該下班的都下班了,什麽人會來?


    沈晗還沒來得及迴頭,背後就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


    “你怎麽還在這兒呢?不會是拿不下那個單子,又放出大話出去,沒臉迴去見修遠了吧。”


    “不是我說,你不行就趕緊承認得了,趁早放棄,也省得給修遠丟臉。”


    這聲音,聽得人額角青筋直爆,沈晗臉色瞬間冷下來。


    轉過頭對上滿臉諷刺的夏靜雅,還故意往她身後瞄了兩眼,陰森森的說了一句,“就你一個人?”


    本來還想諷刺沈晗到底的,夏靜雅看沈晗的臉色和動作莫名了一會兒,“我一個人怎麽啦?不行嗎?”


    沈晗緩緩勾唇,笑的變態,“一個人好啊,太好了,隻有你一個人的話,那我對你做什麽應該都沒人知道的吧。”


    夏靜雅猛然想起,被巴掌支配的恐懼,猛的往後倒退幾步。


    “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啊,你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了,你要再敢對我動手,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沈晗動了動手腕,毫不客氣展示自己殘暴的一麵。


    “那就要看我心情了,反正你都說了,我反正要丟臉了,也不介意讓你也丟臉丟臉!”


    “你你簡直有病!”夏靜雅憤恨的罵道,“沈晗,你等著吧,連這麽點事情,你都做不好,你遲早要被趕出公司迴家,當你那一無是處的千金大小姐!”


    “修遠身邊根本沒你的位置,他要的是能幫助他事業的賢內助,你能走到如今地步,都是靠著別人幫你,那你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說完就風風火火的走了,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恨不得剁碎的不是地板,而是她的頭。


    沈晗無語的撇了撇嘴,深刻懷疑這女人是怕被打才跑的那麽快。


    而且話說的那麽好聽,難道一直以來,靠關係走到如今地位的不是她本人?


    就那種瞪眼噘嘴吧的演技,簡直辣眼睛,還好意思拿金雞獎?


    就這樣的尷尬貨色,也好意思說別人?


    沈晗搖了搖頭,發現視頻那邊寂靜無聲。


    彭雅琪一言難盡的看她許久,“小晗,這女的在你麵前一直都那麽囂張?”


    沈晗嗬嗬,“沒關係,我習慣了,就當是狗叫,狗不叫,那就不是好狗了。”


    看她這麽灑脫,彭雅琪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反觀自己,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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