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思無形之中被教育了一頓。


    盛承收起手機,接過話說:“有時候生活上的貧困不算是什麽苦,精神上的貧困才算是苦。”


    葉晚凜凜目光望向盛承,說:“我養父對我們兄弟姐妹的教導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其實,不是讀書能有多高貴,而是書本之中能幫人建立起一座精神上充沛的糧倉。就懷思你看見到的,這座小縣城基本上觸目皆為貧瘠且破敗的世俗,讀書可以在你的腳下搭建起一把梯子,將生活壘砌高牆作為架起梯子的扶力,有一天你讀的書夠多了,你腳下搭起來的梯子,能夠讓你攀越高牆過去。”


    薑懷思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葉晚能被父母那麽看重,又為什麽葉晚身上有那麽多品行是他怎麽都比不上的,還有為什麽自己會被人當作是一個孩子。這十幾年凡事一點挫折都沒經受過的生活,對他來說並非是福氣啊。


    “姐,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說一定要讀書了。”


    葉晚無聲地苦笑:“不是所有人都在貧瘠中,有決心有意誌能夠站起來的,我們讀書那是因為那是我們唯一的一條出路,而你們讀書是陶冶性情休養生性去讀書。讀書不該是這樣的,可是它確實在貧瘠的絕境裏的唯一一條路。”


    薑懷思怔了怔,葉晚經曆的生活之苦,是他全然無法理解的,也是他無法複刻得了的奮鬥經曆。


    瞬間,他明白過來許多事情,他羨慕葉晚那樣能幹那樣睿智,卻永遠無法成為葉晚,他隻能靠自己去摸索,讀書不過是最基本要去實現的事情罷了。


    許許多多的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他又有什麽特別的,可以不走這條路呢。


    葉晚姐弟正說著,忽然放在桌麵上的手機響了。


    房間裏一時安靜,幾個人都無聲地看住震動發出聲音的手機。


    葉晚定了定神,打開了手機:“喂?”


    “葉晚,真的是你?你要幫幫媽媽呀,他們都要害我,連你死鬼老爸也喪心病狂地走了!”


    電話裏的女人歇斯底裏地哭喊著。


    葉晚拿遠了一些,那聲音尖銳地要刺穿她的耳膜。


    這不開免提,比開了免提還大聲。


    薑懷思身子不由往後傾,明顯也是受不了這把嗓音。


    麵對滔滔不絕地數落聲,葉晚隻是說一句:“媽,你別哭了。”


    葉翹停頓了一下,之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立刻說:“葉晚,你在茶莊是不是,媽過去找你!你得救救媽啊!”


    然後,電話就掛了。


    盛承神色淡淡地問:“你確定你要見她?”


    葉晚很不想見,可又不忍心見。


    薑懷思說:“姐……你養母聽上去精神好像不太好……”


    葉晚咬著嘴唇說:“懷思,這件事情和你沒什麽關係,你想來嶽東看看,你也看見了,不然你先出去吧。”


    薑懷思愣了一下,盛承把車鑰匙遞給他:“實在不想逛,就去車上等我們。”


    薑懷思見兩人都沒有要留自己的意思,就訕訕地先離開了。


    盛承見他出去了,才說:“怎麽?不想讓他見到你養母的樣子。”


    黃賭毒一旦沾上了,是如何的瘋狂,葉晚是知道的。


    “人要臉樹要皮,薑家人本來就看不起我,我真不想讓他們看不起我的家人。”


    盛承問:“連懷思也算?”


    葉晚鼻子一酸:“能不算麽?他姓薑啊。正因為他對我很好,所以我才不想讓他看見我的養母那麽狼狽不堪的樣子。”


    “那我呢,我對你就不好?”


    虧得盛承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笑。


    葉晚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天天把我的親生父母掛在嘴邊麽,既然你是受了他們的囑托,讓你看見了又能怎麽樣。畢竟你是個外人啊。”


    盛承歎了口氣:“我和你都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了,還算是個外人呢?”


    葉晚損他:“難不成還是個內人?”


    盛承隻是笑,這話損得他不想接。


    薑懷思實際沒有走遠,就在門口站著,側耳傾聽房裏的兩個人說話,聽完他們對話默契十足,似真的經曆種種不為他所知的一些經曆,有那麽幾分患難與共的味道,但不是情侶之間的濃情蜜意。


    可見葉晚正如她所言,並沒有對盛承的追求有任何妥協的地方。


    薑懷思摸清了葉晚的意思之後,就走出了茶莊,往剛剛那個停車場走去。


    路上有個披頭散發眼神驚愕的中年女人,氣勢洶洶地從他身邊經過,路上好似是認識那中年女人的,一直在議論些什麽。


    薑懷思心底忽然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葉晚和盛承還在等著,忽然聽見外麵一陣喧嘩。


    兩人對視,感覺不妙,便出去外麵查看。


    葉晚果然見到了養母葉翹,被人阻攔在店門口,她瞪大了眼睛,和店裏的穿旗袍的幾個迎賓小姐推攘了起來,有兩個保安象征性地攔著勸架,門口聚集了那麽多人,多少是在看戲的意思。


    “憑什麽不讓我進去,你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進去找我女兒的!”


    葉翹腳下兩雙鞋都穿反了,衣服好像是因為著急出門隨意搭穿上去的,馬甲外麵穿了一件羊毛背心,頭發也是亂的,難怪茶莊的店員不讓她進門。


    葉晚心底沉重,上前叫了一句,“媽。”


    葉翹見到葉晚,眼睛發光了,努力的朝她揮手,“媽在這裏,葉晚!”


    葉晚卻沒有感受一點兒母親的愛憐或者孺慕,葉翹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快渴死的人看見了水,貪婪而瘋狂,包含著最後的欲望掙紮。


    幾個迎賓小姐遲疑地稍微鬆開了點,葉翹抽出手,劈頭扇了其中一個最靠近她的一個年輕的女人,“媽的,敢攔我!”


    被扇了的女人哪裏肯認了,就和幾個人一起把葉翹按住了,瞬間撕打在了一起。


    葉晚看得都無語死了。


    養母葉翹最是膽小畏怯,雖然上不得台麵的小家子氣,可也是環境造成的,什麽時候如此彪悍過。


    兩個膀大腰圓的保安,見狀,才用力拉開了鬧事的葉翹。


    葉翹已經給幾個女人臉上撓了好幾道,還有掌印,當然幾個女人也被扯亂了頭發,手上身上掛了傷。


    盛承攔著葉晚,不讓她上前。


    茶莊的經理終於出麵,看見葉翹就說:“怎麽是你啊,欠了那麽多人的錢,還敢到我店裏砸場子。”


    說什麽都要報警。


    很快jc來了,帶走了葉翹,盛承和葉晚也一起跟去了派出所。


    jc怎麽處理,葉晚都是信服的,是她養母先動了手,不算現場親眼目睹的證人,就閉路電視都能查清是非。


    派出所裏有一名認識薑猛的老民警,叫老高。


    一聽同事說葉翹又鬧事被抓進來都見怪不怪,隻是聽說她的女兒一起跟來了派出所,才覺得詫異。


    待趕到審訊室外,看見了葉晚,才明白了過來,原來女兒是這個女兒。


    葉晚也認識老高,那是養父多年的朋友。


    老高看葉晚和盛承站在一起,還以為他們是一對戀人,熱情地請他們到了辦公室,對他們問清了情況。


    “原來你是才知道你養父母離婚了,從鵬城趕過來的?”


    葉晚說:“我養父和現在的家人隻說了個大概,就再也聯係不上了,我實在不放心,就趕迴來了。”


    老高說:“你養父做得沒錯,要不是你養母嗜賭成性,還死不悔改,他們也不會鬧到離婚那一步。你也看見了你養母和人要錢就是那種當街撒潑的樣子,這幾個月,她都進了好幾次派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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