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薑老爺子心底肯定是有怨懟的,她喝醉了說,要看著薑家樹倒猢猻散,還說她是伐木的人……”葉綽憂慮道:“葉晚小小年紀,怎麽會有那麽強的仇恨心理。就算薑老爺子對她不好,她離開不就好了?”說到一半,葉綽掐滅了煙頭,又自嘲地搖了搖頭:“薑家也不是所有的人對葉晚不好,薑擢蓉夫妻就很不錯。”


    盛承勸道:“慢慢來吧,葉姨。”撇看一眼葉晚的睡顏,溫柔道:“她有一天會懂的。”


    葉綽看向盛承,他剛剛從公司出來,忙碌一天,仍舊神采不凡,就是西裝邊角上有些許的褶皺,估計是坐一天辦公室的緣故。


    “要你那麽忙,從公司過來,真是辛苦你了。”


    盛承噙著笑,謙卑道:“葉姨,您別這樣說。”


    葉綽由衷說:“也多虧你,如果不是你安排,我和葉晚今天也不能見上這一麵。”


    為了今天這一次的見麵,葉綽等待了很多年了,從前是葉晚被薑老爺子給送走了,自此音訊全無,而後接了迴來,又有許多的顧慮。是盛承從中周旋,說服了薑擢蓉夫婦,又做完了葉晚的思想工作。


    葉綽之前很擔心葉晚和薑懷來一樣,不能接受自己這個做了別人婚姻第三者的媽媽。


    而今,葉晚確實是比想象中寬容許多。


    盛承說:“葉姨,幫助您和葉晚,是我應該做的。”


    “在鵬城我隻信得過你,也幸虧你和薑擢蓉夫婦有這些交情,否則葉晚迴去,我也不會安心。”


    葉綽如今也算了了多年來的一樁心願,她的女兒迴來了,不但出落得這樣好,還成績優秀,隻是她對薑家仍由執念和眷念的地方,葉綽也沒辦法一下子就帶她出國。


    盛承上了車,臨時降下車窗,問:“葉姨,您是自己迴去?”


    葉綽迴答:“我想自己走走,很多年沒有迴鵬城了,我想周圍四處看看。”


    盛承想了想,現在天色尚早,周圍是商業圈也算繁華,確實沒有太過需要擔心的地方。於是,啟動了車子,往主幹道開去。


    葉綽目送盛承的車子離去,從國茂大廈走出來,就是鵬城有名的深藍大道,從老城區一直開辟到現在科技園區、金融商貿區,可以說是貫穿了的鵬城幾大區的直徑大道。


    很多年沒迴來了,從國茂走出來之後,原來的街景都已經煥然一新,全然找不到舊日的模樣,唯有幾處地標建築與布局還在,其他的地方與鵬城其他區比較起來,街道規劃偏狹隘,人行道也沒那麽寬敞,設施有些陳舊,高樓大廈也是昨日的特色。


    走在梧桐區,仿佛走入了鵬城剛剛發展起來最火熱的那個年月裏的場景,但不是現在年輕人喜歡的場景,沒那麽新,也沒那麽氣派。


    葉綽打扮得很是莊重典雅,加之氣度不凡,走在路上就有很多人佇立矚目著她,畢竟她也在百老匯演出多年,已經習慣了被人長久注視的情況,也沒有過多的不適與窘迫。


    走著走著,忽然看到了一個男人麵帶笑容朝她走來,恍如曾經,也有一個人會帶著熟悉溫暖的笑意朝她走來。


    那個男人眼中灼熱,眼角已有了滄桑的紋路,人到中年擋不住他的愉悅,走起路來輕鬆如一個年輕人。


    “又是見麵了。”


    喬坤和葉綽打招唿。


    但是他們剛剛分開沒幾個小時,隻明顯不是巧遇。


    喬坤有些忐忑地說:“我本來想一直跟著你,在背後叫住你,但是覺得搭你的肩膀,實在是不夠紳士。所以,我走快了幾步,在你的麵前等你。”


    葉綽昂頭,臉上漾起了笑容的漣漪。


    “所以,不是不期而遇。”


    “是啊,是久別重逢。小葉,我們又見麵了。”


    **


    開到一半的路程,葉晚就在副駕駛上,緩緩地掙開了眼睛。


    盛承開車雖然專心,可也會留意著副駕駛上的人。


    “醒了。”


    葉晚本是睡意朦朧,一聽聲音,立刻清醒了不少。


    “怎麽又是你?”


    “不是我,會是誰?”


    盛承微笑,葉綽除了他,難道還會因為信任別人,而讓那人來送葉晚麽。


    葉晚雖是不喜,卻也難得沒說什麽。


    盛承問:“你為什麽會在餐廳把自己喝醉了?”


    葉晚不想他笑話自己,可確實是自己不爭氣。


    “我沒喝過香檳酒,不知道原來我的酒量連香檳酒都喝不了。”


    盛承笑了,很輕車熟路地說:“我有解酒藥,你需要麽?”


    葉晚的手指揉著太陽穴,嘴硬不肯要。


    “香檳和紅酒一樣,剛剛喝沒什麽,後麵會上頭,酒量淺的人往往會容易醉。隻是我沒想到你酒量那麽淺……”


    葉晚冷冷道:“我從從前隻喝啤酒,也不知道是這麽迴事。”


    盛承說:“我還以為組織的少年都很能喝。”


    “那是你的錯覺。”


    葉晚確實隻喝啤酒,組織的聚會喝洋酒、白酒、紅酒、啤酒,或者混雜一起一塊喝,她從來不摻和,連啤酒都是閻王一點點教會她喝的。


    不過她酒品好,喝完就睡,從來不發酒瘋。


    閻王可以擁她在懷裏,睡上一晚,就像抱著一隻溫順的貓。


    誰會知道,現在鵬城裏最多風流傳言的男模溫彥望,和她在組織戀愛的時候,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她也很奇怪,為什麽他們之間居然單純到隻有親吻與擁抱,難道是她不夠魅力,還是他不曉得衝動那件事。


    那是,閻王很有研究的說過原因,如今她還在發育,身材的料有限,等到時間到了,那就不止是衝動了。


    葉晚信以為真。


    如今想來,閻王或許另外有隱情吧。


    葉晚一麵揉著太陽穴,一麵迴憶起過往那些尷尬又傷心的初戀情、事。


    盛承開的路不是迴半山別墅的路,而是迴原來住的那家酒店的路。上午喬永孝來接自己隻開了十來分鍾,如今沉思的時候,已經開了一個小時有餘。


    葉晚忍不住問:“阿承舅舅,是想在輝泊區帶我兜風麽?”


    盛承拍了一下方向盤,說:“想讓你酒醒得差不多了,才送你迴酒店。”


    葉晚側頭,瞥看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說:“我迴酒店,也能夠醒酒啊。”


    盛承卻道:“不行,因為我格外珍惜和你獨處的時間。迴到酒店,邱月白、葉郴、薑心又或者組織的誰都可以會在。”


    葉晚轉過頭,覺得喝醉的不是自己,是盛承吧,這位大叔又發什麽瘋?


    “你這麽說不覺得自己很過分麽?”


    盛承歎息:“我對你的追求從來沒有掩飾過。”


    葉晚直接道:“我當麵拒絕行不行。”


    盛承點頭,別有有種寬容:“當然可以,追求你的人也不止我一個。”


    葉晚眨了眨眼:“不是,大叔,你還知道誰啊。”


    盛承笑了下,又抿了抿唇,比直率的葉晚還要有一份屬於成年人的矜持:“對於我來說,感情很難說出口,一旦說出口那就需要很大勇氣的事情。而你呢,感覺想是習慣了感情的表達,對你來說,沒有迂迴的餘地。”


    葉晚覺得頭更痛了些,深吸一口氣:“你不覺得一直追求一個不可能喜歡你的人,那個人會覺得這是困擾麽。”


    盛承抿緊了唇:“所以,我很蠢啊,追求女孩子不是嘴硬就行的,可是我還是選擇最讓人討厭和困擾的方法。對不起……”


    葉晚揉著太陽穴,頓了頓,才說:“你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啊,葉郴、邱月白,甚至還有霍教官,都覺得我應該和你在一起,有道理可講麽?我說我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了,你們說我小孩子氣,我說我不會喜歡你,他們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我為什麽非得喜歡上誰呢?”


    盛承在就快到達酒店的時候,又拐入了另外一條道路,葉晚頭昏腦脹,一時也沒有發覺。


    待車窗又出現了熟悉的景色,葉晚才觀察出了這是剛剛開過的路。


    “大叔,你在兜路嗎?”


    “是啊。”


    “有意思麽?”


    “如果你還在組織,你會怎麽對付我?”


    葉晚愣了一下,說:“如果我手上有武器,必定會脅迫你停車。或者,給同伴發送信息,跟著你這部車,到一定的地方逼停你。又或者,我會和你搶奪方向盤,然後同歸於盡吧。”


    盛承神情嚴肅,問:“為什麽不開車門跳車?”


    葉晚如實道:“你這車安全性做得很好,一開行駛狀態開不了車門。”


    盛承嗤笑一聲:“聽聽,你說的是個十六歲女孩會說出來的話麽。”


    葉晚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說:“我確實不像,但我確實是啊。”


    盛承道:“所以啊,我有耐心等到你長大,等到你在社會立足,等到一切合理合法。可我不能放棄讓你知道,否則任何一個同齡人都可以獨占先機。這一點,我作為一個生意人,在習慣和做法上,一點都不能夠容忍。”


    葉晚冷笑:“你確實是個合格的生意人,連感情這種事情都可以算計到生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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