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綽和葉晚那一天中午聊了很多,關於葉晚的近況,還有葉綽在好萊塢如今的演繹事業。


    聊到午餐過後,葉綽還點了香檳酒。


    葉晚靜靜地傾聽著葉綽講述,她是個很優雅的女人,搖晃酒杯的樣子也很好看。


    即便多年前的苦難與不公,在她的口中都顯得娓娓動聽。特別是她與薑寬茹之間的那段人盡皆知的婚外戀。


    “……我真的愛你父親,不是為了他的出身、財富,而是為了他的人格與才情。”葉綽說的時候,臉上動容的神色,看得出昨日如夢如幻美好的過往。


    “難道,不為了臉麽?”葉晚很不合時宜的打岔。


    她看過生父薑寬茹的相片,網上一查就有很多,年輕時的意氣風發,步入中年的器宇軒昂,大學演講時的文質彬彬,受采訪時的含蓄儒雅,怎麽形容他的英俊呢?當時文壇有一位知名編劇,是泰鬥級別的人物,也是薑寬茹的忘年交,說薑寬茹的外貌如他筆下的文章一般,是猶如海岸線上之燈塔,即便白日也是醒目,在黑夜中更是讓人趨之若鶩。


    這也是著名燈塔文學的名稱由來。


    葉綽聞言,稍稍愣了一下,抿唇笑了起來。


    葉晚不是真的冷漠。


    “你父親是很英俊的,初始打動我的確實也是你父親的好相貌。”


    “嗯,我小哥長得最像他吧。”


    葉晚喝了幾杯香檳酒之後,不再那樣的拘束。


    她想起薑懷來,幾個哥哥裏就屬薑懷來最肖像薑寬茹,但他過於陰鬱,再相像,也現在沒有薑寬茹的過人魅力。


    可以明白,金蘭因為什麽會願意養薑懷來這個私生子,而老爺子為什麽會留薑懷來在身邊那麽多年,這樣的長相自然就是其中的最主要的原因。


    “是啊,不過你的哥哥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人。”


    葉晚不再接話,葉綽好似還不知道薑懷來得了憂鬱症、進而自殺未遂,又被老爺子送進精神療養院的事情。


    “……我很想見你小哥,可是……”


    葉晚捧酒杯,忽然肯定地說:“今後會見到的。”


    薑懷來受此磨難,理應明白,薑家人根本沒把他當作多麽重要的存在。


    葉綽如今有身份也有財富,可以讓他離開鵬城,去美國求學,難道他還會對薑老爺子、乃至整個薑家依依不舍?


    識時務者為俊傑,葉晚並不覺得薑懷來很蠢。


    葉綽說:“……我和你父親的那段感情傷害了很多人,我也不後悔。我知道你父親沒辦法離婚,即便他和太太的感情早就沒了,可是家裏的人也不同意他們離婚。我見過金蘭因,也見過你的兩個哥哥,薑懷淳和薑懷宴。很意外的是,你的大哥卻是唯一一個讚同你父親離婚的人。”


    薑懷淳那是已經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他已經有了自己是非判斷的能力,父親和繼母在一個屋簷下到底過得如何,他焉能不知。


    與其,吵吵鬧鬧,還不如分開過日子,都能安樂。


    “薑懷淳是這麽想,可金蘭因不是啊。金蘭因又不是他的親媽,據說對他也不好,父親能離婚,他也能掙脫後媽的魔爪不是。”葉晚喝的酒有些上頭,很沒心沒肺的說:“我沒見過金蘭因,記憶裏她長什麽樣子我也不記得了。可是薑懷宴很不喜歡我,即便麵子上能裝一裝,我也能感受到他對我還是小哥,都是冷冷的鄙夷與厭惡。當年薑寬茹沒離成婚,就這麽拖泥帶水的混著,想得出薑懷宴的日子也不好過。”


    葉綽神色一變,並未不委屈,卻也受傷,說:“我知道這輩子我繞不開小三的罵名,我不想為自己辯白什麽,可是我知道,你父親和我是真的相愛,可是到最後都沒有結果。”


    世認眼底,破壞人家的家庭,說那麽多,到頭來還是借口。


    隨即,葉晚又深深地歎息:“可是,薑寬茹到死了,也沒有離婚啊。”


    葉綽沒有說話,蒼白著臉望著葉晚。


    葉晚自嘲地笑了笑:“原諒我口不擇言,我的出身、我的父母,我沒辦法選擇,可世間的道德和道理,都是這樣說的。我之所以敢這樣說,是因為我從小就被薑老爺子給送人了。不過這樣也好,能夠沒什麽感情的從局外人的角度的去看整個事情。”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當年你也給欺負得很慘,事業名聲都沒了。其實薑寬茹死了,你可以選擇不生下我,可是你沒有。我可以明白你愛他,奮不顧身、身敗名裂,被人戳脊梁骨,你也愛他。到今日為止,我才真的能感受到,你到底是怎麽愛他的。”


    葉綽的眼淚早就滑落,吧嗒一聲,滴在餐桌的絨布上,形成一個圓暈。


    “感情這件事上,可以沒有對錯,可是婚姻有啊。金蘭因即便是個瘋女人,她也是後來被薑家人鎖在閣樓上的那個瘋女人。後麵發生的官司,就不是你能控製的了。對於金蘭因和薑懷宴,那是薑寬茹欠的債,我沒什麽心理負擔。所以,我留在薑家,真的挺合適的。你也不用想著過去的事情了。”


    葉晚後麵的話,多少讓葉綽好多了一些。


    過了半響,葉綽喝完了一瓶酒,才問:


    “你看過你父親的書麽?”


    “看過。”


    葉晚沒有說謊,確實看過,在年幼的時候,薑猛買迴來了許多薑寬茹的作品,最有名的代表作葉晚都看過。連作品改編的電視劇,嶽東縣城的家裏都留有碟片。


    薑猛是個粗人,他看不了那麽多的文字,卻會一遍遍的觀看電視劇。


    葉翹也是,她做家務帶孩子,總會和薑猛一起看那些電視劇。


    記得其中的一部電視劇的主題曲,好像是葉綽親自演唱的。


    在很多年前的嶽東,葉晚就是這樣和自己的親生父母有過聯係,隻是那時她並不知道罷了。


    “葉晚,你父親走了,你都沒有機會好好了解過他。我現在很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帶你了解你父親,好嗎?”


    葉晚沉默,沒有迴應。


    葉綽說:“這段時間我會留在國內,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住……”


    如果讓薑家的人知道葉綽迴到了鵬城,還把自己接過去一起住,那怕是這輩子都不必進薑家的門了吧。


    薑家的門,進不進無所謂,可是薑家欠她的,她還沒伸手討呢。


    “我留在薑家,真的挺合適的。”


    葉晚的手指一圈一圈的摸著酒杯的圓形杯口,慢慢地說:“在薑家這小半年裏,我看見了很多,薑家人冷漠的也有,心熱的也有。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其實我都覺得不那麽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留在薑家得到最後的一個答案。”


    葉綽聽得出葉晚是在變相的拒絕自己,她的女兒如今能夠好好地在她的麵前,聽她傾述,與她飲酒,已經是夢裏的奢望了,她也不能再對葉晚強求些什麽。


    “你想留在薑家,得到的答案是什麽?”


    葉晚迷離一笑,“善是不是真的有善報,惡是不是真的有惡報。”


    葉綽有些吃驚,轉念一想,又忽然明白了一些。


    “薑老爺子對你不好……”


    葉晚更加直接冷漠的語氣說:“薑老爺子沒必要對我好,可他不該左右隨便一個人的命運,譬如薑於藍,再譬如我,還有很多人,我甚至不知道下一個是誰。”


    葉綽內疚不已,勸道:“晚晚,你和媽媽一起住吧。”


    葉晚確實喝醉了,搖頭說:“我不走,薑家既然把我接迴來了,我便怎樣都要看著薑家這顆參天大樹的傾倒,樹倒猢猻散,待他們一個個走盡,我想問問薑老爺子可曾後悔過……”


    葉綽道:“薑老爺子根本就不在意你,他後不後悔,和你有什麽關係?”


    葉綽作為母親,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繼續留在薑家受到冷嘲熱諷的折磨與屈辱。


    葉晚冷冷道:“當然有關係,我就是那個樹下伐木的人啊……”


    **


    葉晚在餐廳喝醉了。


    盛承上去,把葉晚扶到了自己停在地下停車場的車上。


    葉綽在車子一旁點燃了一根煙,姿勢極美,老天似乎將世上的風情都塑在了葉綽的玲瓏腰身。


    盛承睨看了一眼,喚道:“葉姨。”


    葉綽迴眸,頷首:“你把晚晚送迴去吧。”


    盛承有些猶豫,問:“葉姨,今天您和葉晚聊得還好麽?”


    葉綽吐出一口煙霧,頗為感慨道:“還好,這個孩子沒有我想象中的冷漠。就是出現了一個小插曲,喬坤也在餐廳裏,他認出了我,葉晚來的時候,正巧見到了我和他在一起,可是葉晚也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


    喬坤,正是喬欣予的父親。


    之前,盛承還和喬欣予相過親,對喬家的家世還是了解的。


    這個城市真是小,喬坤居然也在這種時候遇見葉綽。


    “喬坤和我算是老相識,他取得我的聯係方式之後,沒有糾纏就走了。晚晚,和我說了很多,可是她還是不願離開薑家,和我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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