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誰說過,女人最吸引人的,有時不僅僅是外貌,還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敏感的直覺。這種女人的特性,多了偏執,少了嬌嗔。病嬌體弱的可以是林妹妹,太多過於聒噪,就成了市井常見的黃臉婆。


    葉晚一貫的冷冷清清,自有高傲不容侵犯的美麗,眉梢帶著那股子英氣,今天隱隱鍍上了一層敏感而脆弱的痕跡。


    取下戒指的手指,有一圈較淺的環圈,像是剪斷了的牽係著的紅繩。


    邱月白雙手插著西裝的口袋,夏日夜晚涼風陣陣,緊貼的白襯衫穿出了疲倦的褶皺。


    葉晚背靠在夜晚街道旁的欄杆,靜靜地等候著他,麵孔幹淨空靈。以致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望多她幾眼。卸下在薑家乖順女學生的偽裝,葉晚氣質也夠特別,倚在闌幹百無聊賴的姿勢,一點不像是十六歲的少女。


    邱月白心底一歎,走了過去,問:“怎麽不在車上等我?”


    葉晚鼻子哼出一聲笑:“doctor,你說話,像是在和很親密的女友說話。又或者是……”


    她的目光眺望到不遠處的一間酒吧,裏麵走出來步履蹣跚的男女,勾肩搭背,滿口酒話……


    邱月白隨她的目光看去,無奈一笑:“是我用詞不當,對不起。”


    葉晚涼意一笑:“你幫了我,怎麽會對不起我。”


    邱月白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和她說話,索性陪她一樣依靠在街邊的闌幹旁,享受城市夏日稍稍清涼的夜風。


    葉晚抬頭望著s酒店仍舊在夜裏閃爍的店標,問:“你為什麽沒有立刻下來?”


    邱月白手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與煙盒,道:“總有一些事情,該說清楚的。既然你沒有動手殺了他,那你們遲早還是會再見到的。”


    葉晚目光頓了頓,有些躊躇:“你還說了什麽?”


    邱月白動手點燃了香煙:“到底你是關心,我說了什麽,還是關心,溫彥望問了什麽?”


    葉晚遲疑了一下,悲傷還是蔓延到她的臉上,或許她克製了很久,不是擱不下麵子,而是太過驕傲。


    邱月白心底反而生出了歉意,吐露了一口煙:“他沒說什麽,隻是我先問了他,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去醫院探望你堂姐。”


    薑於藍是女明星,重病就醫是件保密的事情,醫院方麵已經做得很好,可架不住溫彥望的一次次的探視。


    “……結果他和我說了一件事,有人在組織的網站上發布了一宗高達千萬的懸賞,懸賞人要的就是薑於藍的命。”


    葉晚想起來,她曾經問過周叔的,組織的官網上是發布過關於鵬城薑家的懸賞,但很快就被人拿下了。


    “懸賞是他拿下的。”


    葉晚一愣,收住了剛剛的悲傷。


    邱月白吸了一口煙,煙霧劃過他英俊的臉龐,緩緩道:“他和我說,小時候,他欠過薑於藍的一個人情。這個懸賞他接了,就不會有別的人接。薑於藍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這個迴答太過匪夷所思,令葉晚都覺得愕然。


    邱月白忍不住問:“溫彥望和你薑家關係匪淺,你從前在組織真的不知道麽?”


    葉晚道:“你現在還在組織,要查我的底細很簡單。我從小就不在薑家長大,根本不記得認識過他。”


    邱月白沉默了一陣,手中的香煙燃去了一大半,才道:“溫彥望應該不知道你是薑家的女兒,否則知道這層關係,他就會去薑家,那樣你們早就相遇了。”


    葉晚沒有惋惜的意思,下意識想轉動指尖的戒指,卻發現已經取下了。


    “霍邊疆已經和我說了,他與薑於秋的事情,就算在此之前相遇,又能改變什麽呢。”


    到底什麽也改變不了。


    無論有沒有薑於秋的事情,葉晚小隊十六個成員的死,都和溫彥望又千絲萬縷的關係,她要怎樣和他心無旁騖的在一起了。


    “薑於秋和他也有什麽?”邱月白詫異。


    邱月白之前並沒有聽說過什麽風言風語,在保密這一點上薑揆芳還是做得一絲不差的。


    溫彥望流連花叢,身邊的女人或是男人實在太多,誰會在意到一個未成年的薑於秋。


    “詳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霍邊疆勸我,溫彥望根本不值得。”


    邱月白捕捉到一個他沒聽說過的人命:“霍邊疆又是誰?”


    葉晚驀然問:“難道你不知道衛兵也來到了鵬城?”


    衛兵?那個s級別小隊的骨幹成員,他也是邱月白曾經最尊敬的教官。


    邱月白微微吃驚:“衛兵就是你說的霍邊疆?你怎麽遇見他的?”


    葉晚默了默,反問:“衛兵是不是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連你也不清楚他的行蹤?”


    邱月白眉心皺起,兩隻手指的指尖捏著眼窩揉了揉,稍稍地緩解了一下疲憊的情緒,才道:“他發生了什麽,我不好告訴你。但,衛兵是自己申請離開組織的。他所屬的小隊長官到指揮總都一致同意他的申請。他也是唯一一個心理測試為合格的s級的小隊成員。”


    葉晚道:“我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作霍邊疆,我念的時候,覺得是霍衛邊疆,封狼居胥的意思。”


    邱月白笑了下:“小隊學員都崇拜英雄,你說的是年少成名驅除匈奴的霍去病的典故。”


    葉晚點頭,帶著肯定的語氣說:“衛兵是個英雄。”


    “所以他勸你的話,你千萬要放在心上。”


    邱月白嘴上是這樣說,思緒卻閃迴了剛剛在酒店裏溫彥望與他之間的對話。


    “懸賞是你接的。”


    “很久以前,我欠過薑於藍一個人情,現在也是要還的時候。懸賞是我接的,但薑於藍的命我不會取。”


    “那你為什麽還要一周去一次醫院?”


    “薑於藍的身邊那名保鏢是原來組織中的衛兵教官,能在組織裏發布懸賞,我懷疑和他有關係。”


    原來霍邊疆就是衛兵,那他既提點了葉晚,又怎麽可能會發布要薑於藍命的懸賞呢。


    濱河世紀的燦爛燈光下,葉晚眼眶含著晶瑩的淚光,深唿吸,昂起頭,如同對自己立下的誓言一樣,道:“我會記住他的話的,從此以後,我會忘記溫彥望的。”


    我會好起來的。


    這樣一個幹淨空靈的女孩,卸下設防,眼裏含著淚光,顯得楚楚可憐的脆弱感。


    邱月白輕笑地看著她,從闌幹上站起來,道:“夜深了,我送你迴去吧。”


    葉晚點了點頭,闔上眼,壓下曾經的難舍的與留戀的感情,道:“好,我要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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