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接手保衛科的工作,是在上工的第二天。


    不得不說,在建廠初期,保衛科的工作,有點像是居民樓裏的片兒警。


    這不。


    附近的蘆葦蕩裏,一幫老娘們因為搶葦子,登時又鬧騰開了。


    別小瞧這蘆葦,這地方前不著店的,蘆葦子用來引火取暖剛好。


    尤其是現在臨時住所——地窨子還沒造完,家在附近屯子的還算好一點,要是從縣裏下來的兵團知青,那可真是遭老罪的!


    全指望著山上的枯枝柴火,蘆葦蕩裏的葦子取暖過活。


    所謂的地窨子,有點像是東北版窯洞,靠著土坷垃坡,挖一個小房子,這就是簡單意義上的地窨子。


    言歸正傳。


    秦妙妙來到這裏的時候,不免看見附近幾個屯子的大娘嫂子。


    人群中,王菊花手撕無數,一人鎮壓多位嬸子,可謂是悍勇異常。


    那邊就有老娘們插著腰,一副氣到不行的樣子:


    “王菊花!你他娘的有本事手中的砍刀放下啊!”


    哪有娘們幹架,手裏還拿著一把砍刀的!


    這也太虎了點!


    王菊花比她還理直氣壯,同樣插著腰,嚷嚷道:


    “老娘就是來砍葦子的,不拿刀拿啥?拿你的臉皮去割葦子?”


    說著,王菊花端詳了那說話的老娘們一陣,話語一轉,居然還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過很顯然,這個笑容沒憋什麽好屁。


    “不過真要說起來,你那張臉,說不準還真能用來割葦子。”


    “王菊花!你……”


    “咳咳咳。”


    秦妙妙站出來,繃著一張臉:


    “幹哈呢,幹哈呢。不幹活,這是要上天呢?”


    秦妙妙年紀輕,再加上又是個小姑娘,一聽她口音,還不是本地人。


    北三屯的人還好,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過來的是秦妙妙,一個兩個的,都不吱聲了。


    這姑娘可不能惹。


    但是其它屯子的老娘們可不認識秦妙妙。


    有那脾氣衝的,也不是故意針對秦妙妙,隻是在眼下這個氛圍下,口氣好不起來:


    “你誰啊?”


    老娘們幹仗,有你外地來的小知青什麽事兒?


    咋滴?


    你還能管事管到屯子裏的長輩身上?


    別說!


    秦妙妙還真能!


    就見她瞥了那老娘們一眼,還有點小驕傲:


    “我?我秦妙妙啊。我保衛科的。”


    乖乖!


    一聽到這話,別說是對麵屯子裏的,就連王菊花這一片北三屯的嬸子和小媳婦,都有些驚到了。


    啥情況?


    大家都在苦巴巴幹活呢,好一點的,也就是像白寶珠一樣,在食堂裏幹活。


    至於像是白清清和林杏兒那種文工團的工作……八字還沒一撇兒呢!


    結果秦妙妙倒好,居然就在這麽眨眼一晃神的功夫,就在保衛科找到了工作!


    瞬間,一幫人都老實了。


    隻是另一邊的老娘們還有些不服氣,想要吱聲:


    “秦同誌,你也不能偏幫啊。這蘆葦蕩本來就不是屬於誰家的,咱們在這割葦子,礙著誰了?”


    秦妙妙若有所思地點頭:


    “嗯……有道理。”


    王菊花一叉腰:


    “你爺爺的!這蘆葦蕩誰都可以進來,但是你非得跟我們搶割完的葦子,你這不是耍賤嗎?要是老娘現在脾氣越來越好了,早就跟你撕巴起來!”


    秦妙妙略作沉思地頷首:


    “嗯……有道理。”


    兩邊人馬氣勢洶洶,一扭頭,看向秦妙妙,異口同聲道:


    “秦同誌,你說!你站哪邊?!”


    秦同誌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眉頭微微一皺,渾身氣勢驟然一變。


    轉眼間,秦妙妙就從一開始無害的小同誌,帶上了尖銳的棱角。


    霎時間,鋒芒畢露!


    隻見蘆葦蕩附近的林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一群豺。


    所謂豺狼、豺狼,其實這壓根就是兩種生物。


    豺和狼,在一般情況下,名聲都不大好。


    隻是相比之下,熱衷於以掏肛方式捕獵的豺,似乎名聲更加差一些。


    按理來說,豺一般在夜間活動,但是眼前這批餓到皮包骨頭的豺,顯然也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才打上了山腳下這批人群的主意。


    豺狼虎豹,之所以能湊成一個詞,是有原因的。


    一幫老娘們,剛剛還掐著腰,互相噴口水。


    但是眼瞅著,真要他們麵臨一群餓到眼冒綠光的豺群,要說腳下沒有發軟,那是不可能的。


    但秦妙妙的表情卻很從容。


    甚至仔細觀察下,居然還能從她的臉上,看出幾分久別重逢的驚喜。


    老長時間沒見著虎媽了,這驟然看見,能不高興嗎?


    就見積雪覆蓋的灌木叢中,逐漸傳來幾番動靜。


    原本還齜牙咧嘴,一副餓狼撲食模樣的豺,似乎嗅到空氣中叢林霸主的氣息。


    瞬間,它們的神氣就衰落了大半。


    旋即,灌木叢被硬生生踏出一條道路,虎媽邁著優雅的貓步,抖了抖虎須上的碎雪,額頭上的王字紋路愈發清晰,彰顯出獨屬於東北虎這個物種的霸道和王者之氣。


    虎媽的瞳孔微微收窄,透露出獸瞳獨有的兇狠,而後猛地仰頭,長吟一聲:


    “嗷——”


    豺群頓時就有些騷亂。


    也就是在這個關頭,秦妙妙甩去束縛的棉衣,裏麵一件毛衣,袖子擼起,露出纖薄的肌肉線條,整個人充斥著一種力與美結合下的勃勃生機之感。


    就見秦妙妙不知道什麽時候,奪過了王菊花手中的砍刀,整個人宛若神降一般,愣是在“萬軍從中”,砍下了豺群的首領。


    對於群體動物來說,最大的優勢就在於統一調度和指揮。


    當首領身死後,短時間內,豺群頓時就宛若一盤散沙,夾著尾巴,低低嗚咽著,向後退散潰逃。


    就在豺群踏上敗亡之路後,虎媽身後的小崽子,一轉眼,居然也有了半大的模樣。


    它在虎媽的督促下,像模像樣地向前追咬著豺群,以此來鍛煉狩獵本領,帶著一種自然界下特有的……天真的殘忍。


    下方蘆葦蕩裏的老娘們,卻是徹底沒話說了。


    秦妙妙抓了把雪,抹幹淨刀背上的血水,這才笑嗬嗬地轉過頭:


    “嬸兒,你們剛剛說讓我幹啥?”


    先前兩撥人馬,本來還插著腰,撒著潑,這會子再秦妙妙麵前,登時就老實溫順的跟小綿羊似的:


    “咳、咳咳……沒啥!”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周科長才帶著人馬,姍姍來到山腳下的蘆葦蕩。


    看著逃竄的豺群,眼瞅著飛奔的東北虎,凝望安靜如雞的大娘嫂子,周科長有些懵逼了。


    啥情況?


    這是在唱啥大戲?


    說好的到了命懸一線,生死攸關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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