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佻達輕慢,全然沒有皇家貴女風範。


    馮閣老被她氣的說不出話,一口氣堵在喉間險些背過身去。


    對方這番言辭,不隻是指責太子,更是汙了他家女兒的清譽。


    堪堪迴過一口氣,怒目圓瞪道:“長公主殿下身為太子姑母,如何能說出這般枉顧人倫的話。太子與太子妃本就兩情相悅,這才求得皇上賜婚,婚後二人生活美滿,故而太子妃才會這麽快就有了身孕。


    更何況太子殿下那日之事本就存疑,許是被人暗中作梗才會失態。聽聞那本應被打死的小太監還是長公主給保了下來,這背後指使之人是誰還尚未可知,如何就將錯處全歸到太子身上?”


    馮閣老在朝堂之上屹立多年,於辯論之道自然是有些水準的,隻這兩句話,就將暗害太子的髒水潑到了長公主身上。


    朱聘婷氣竭,那日她將來福保下,也是存著別的心思,誰想竟因此被這老潑皮造謠生事。


    太後見她二人才一開口就這般唇槍舌劍,隻怕是不能輕易言和了。


    輕咳一聲,對著長公主責備道:“馮閣老此番也是為著朝堂著想,婷兒你實在是有些逾矩。”


    朱聘婷張了張口,隻得噤聲,轉過身子不再理他。


    太後轉頭道:“馮閣老,哀家已知曉你所求之事,茲事體大,且等哀家再思慮一番。”


    說完她又咳出聲來。


    馮閣老心知這是太後給他遞下的台階,當下跪安退下。


    長公主冷眼瞧著他離去的背影,開口猶自不忿:“不過是占了太子的幹係做個便宜嶽丈,就這般想要一步登天?”


    太後喝著茶水順氣,淡淡道:“畢竟是皇帝朝堂上的肱骨之臣,你如何這般怠慢。朝中唯馮閣老馬首是瞻的人不在少數,你萬不可輕看了去。”


    朱聘婷點頭稱是,太後瞧著她麵色便知她並未聽進心裏去,隻得暗自搖頭。


    若非是為了大乾朝的萬世江山,她斷然不會再參與朝堂之事,無奈太子是個不成事的。


    她養在身邊的幼子尚且年幼,還須得有人為他籌謀才是。


    .........


    有著謝閣老門生從後推波助瀾,京中風言風語愈演愈烈,漸漸成了勢頭。


    言說如今太子行為不端,他與太子妃成婚也不過是為了遮人耳目,太子妃現下有的身孕隻怕都不是皇家血脈。


    這些傳言馮清瑤自然也聽到了,當下氣急,去到書房尋太子商議如何才能平息謠言。


    眼瞧著才正午時分,朱載坤躲在書房中已然喝的醉醺醺,馮清瑤才一推門就被滿屋的酒氣熏得睜不開眼。


    朱載坤睡眼惺忪的瞧著麵前神色焦急的人,開懷笑道:“是瑤兒呀!你瞧,朕現下是皇帝了。受萬人敬仰,再也沒有人能用那些陰損招數害朕了。”


    此言一出,馮清瑤又氣又急,慌忙屏退一眾下人,端起桌邊的冷茶就朝他臉上潑了過去。


    朱載坤被她潑的一臉茶漬,用衣袖擦拭去水漬,這才清醒過來,瞧見滿臉淚痕的馮清瑤,晃悠著起身上前,想要牽她的手,卻被她躲開。


    馮清瑤狠狠跺了下腳,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轉身跑出門去。


    門外的小丫鬟慌忙跟她上前,低聲驚唿:“太子妃,您慢些,還懷著身孕呢。”


    朱載坤跌坐迴軟榻之上,呆愣愣的看著房頂出神。


    他已經努力用心的當一個好太子,那些人卻還是不肯放過他。


    馮清瑤一路不管不顧的跑迴到內院,將自己關進屋子,伏在床榻之上嗚嗚的哭出聲響。


    身後丫鬟跟著進來,輕聲安慰:“小姐,您還是要顧惜自己的身子,老爺已經進宮去求太後了,想來事情很快就能有解決的辦法。”


    “當日他求娶我時,我以為他是個意誌堅定之人,哪裏曾想到才遇到這點小事,就頹廢成這般模樣。”馮清瑤哭得梨花帶雨,不能自已。


    小丫鬟神思急轉,出主意道:“不若您去找平陽王妃幫著出出主意。”


    馮清瑤抬起一雙哭腫的眼呆呆的看向小丫鬟,迴過神吩咐道:“來人,更衣。”


    .........


    呂公公定定的看著手中的供供,心下大駭。


    若那公子川身邊的侍衛所言非虛,公子川乃是先前老平陽王府的世子,那現在的平陽王又是誰?


    他兩人年紀相仿,樣貌相當,便說是一對雙生子旁人也能相信,隻是當年老平陽王喜得麟兒,隻有一位小世子,再無他人。


    這其中更為隱秘之事,那侍衛不知,隻說公子川來京是為了找出當年屠殺平陽王府的兇手,現下已然證實那背後指使之人就是長公主朱聘婷。公子川入到長公主府中成為乘龍快婿也是為著方便行事。


    樁樁件件都讓呂公公心驚,他在宮中當差多年,見過的醃臢事不在少數,為著複仇能這般豁出去的當真是第一人。


    宋婉茹來為他奉茶,見他怔愣許久一動不動,不由得向著那供詞上掃視幾眼,當下手中茶盞磕碰到一起,發出聲響,險些跌落在地。


    呂公公抬頭看向她,見她麵色蒼白,似受到驚嚇。


    當下將她攬到身前,安慰道:“這證供上所說真假還尚未可知,也許是那侍衛為了脫罪才想出的說辭,我已讓人去核實。茹兒不必害怕。”


    宋婉茹對上他的眼神,麵色恢複少許,遲疑出聲:“若是此事當真,那文君豈不是所嫁非人,隻怕是要誤了終生?”


    呂公公低頭查看著她的手指,見她指尖被熱茶燙得有些許紅痕。


    從桌邊的冰鑒中拿起冰塊為她消腫,才道:“我見他夫婦二人感情甚佳,情真意切倒不似作假。身份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平陽王能靠著自身能力在北境軍中磨礪多年,因此得了皇帝的賞識,能重新重用於他,自然是個有能力的。


    反觀那公子川,一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還想出入長公主府中為婿這種法子複仇,就算這平陽王給他當,怕也是不能勝任。”


    “文君多番救我於危難,若讓我袖手旁觀是萬萬不能的,我現下就去將此事告知於她。”宋婉茹說著就要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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