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中,太後聽完身邊嬤嬤稟明從萬壽宮打探到的消息,不複往日清明的眸中現出一絲疲倦。


    “婷兒出來時麵上是何神情?”


    那嬤嬤迴憶一瞬後小心迴道:“長公主殿下麵色平靜,並無半分不妥之處。”


    “這便是了。她難得在皇帝麵前肯如此做小伏低,顯然是心中已有盤算。京中隻怕是要不太平。”


    說完她又看向嬤嬤道:“皇帝的身子如何?”


    “奴婢去問過太醫院的太醫,隻說近日皇上按時服用湯藥,身子已經大好。”


    太後聞言點頭放下心來,道:“這些話若不是皇帝安排著說的便好。以防萬一,哀家還是要做些安排才好。你明日去長公主府中傳下哀家懿旨,讓清河郡主到哀家宮中來養胎。”


    嬤嬤上前勸道:“太後您的身子最是忌諱思慮過多,您何苦......”


    太後止住她的話:“你是說哀家為何非要摻和進他兄妹二人的爭鬥中,手心手背終究都是哀家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麽忍心看著他們為著一點子身外之物自相殘殺,做出那些親者恨,仇者快的事。將柔兒養在哀家宮中,一則能護她平安生產,二則也能從旁警醒婷兒做事不要太過。”


    “可長公主殿下若是因此誤解於您......”


    太後擺手,“自古嫁進帝王家,於親情一事上總是淺淡。哀家既然享受了這權勢帶來的富貴,便不會苛求其他。有則錦上添花,沒有也罷,不可強求。哀家在的一日,便不能讓他們生出大亂子來。”


    嬤嬤見太後心意已決,不好再勸。


    .........


    是夜,平陽王府。


    院子裏不時傳來幾聲蟲鳴。


    天氣漸漸起了熱意,床榻上的帳子也換成了青色的紗簾,夏風吹過,清涼舒爽。


    裴文君也換了薄透的紗衣,她腕子處的傷痕還有點淤青,李正澤為她塗完藥,借著掌心的溫熱讓那些藥效發揮的更好。


    裴文君被他揉的出了汗意,側身看向他,伸出指尖去觸碰他鼻尖上的褐色小痣,去試探他可有出汗。


    李正澤被她戳的鼻尖癢,反手握住她作亂的小手固定在胸前,不再讓她亂動。


    目光落在他光裸的肌膚之上,裴文君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也不去掙開,就著他的手用指尖在他胸膛上輕輕滑動,似在勾勒一幅山水畫,是隻屬於他們兩個的景色。


    為轉移思緒,她開口問他:“此番你將那些證據交給皇帝,他可會重重處置於長公主?”


    李正澤正在動作的手頓住,思忖片刻後才答:“這次溫駙馬做下的事雖是觸了皇帝的黴頭,可也讓他看出了這海上貿易藏著的商機,若是你,正是缺錢用的時候,就有人告訴你如何能掙得更多的銀子,你會怎麽做?”


    裴文君任由他的手繼續逗弄著,強忍著癢意思索道:“你是說皇帝會將這條途徑據為己有?”


    他低頭吻她,誇讚道:“昭昭聰明得很,一點即通。”


    “那隻怕對長公主的懲處也不會太重,怕是又要就此放過?”裴文君不為所動,隻繼續思索著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長公主這些年盤踞在京城,並非一無所成,她表麵上飛揚跋扈,實則是個極為有心機的,暗中布置諸多,牽一發而動全身。若非不能一擊即中,隻怕會引來反噬,這個道理,皇帝自然是知道的。故而他達成目的之前不會動她。”


    李正澤麵上一本正經,手上功夫卻並未停頓。


    裴文君隻覺周身火熱,不由輕喘一聲,將他的手按置在身前不讓他再動。


    李正澤仿若未覺,湊到她的耳垂邊輕輕嗬氣,低低笑出一聲。


    輕道:“昭昭放心,為夫還有後手,定然會為你出了這口惡氣。”


    裴文君哪裏還有心思去分心什麽出不出氣的事,現下也顧不得他什麽前手後手,隻是這左右兩隻手就已經將她心緒調撥的不上不下,由不得低低求饒:“今日就算了吧。”


    李正澤兩手分別搓動著指尖紅梅,沒有半點停歇的意思。


    “今夜過後會忙一陣子,便不歇了吧。”


    他這般說著,低頭鑽進薄毯之中。


    片刻之後,裴文君雙眸一片水光,唿吸亂的不成個樣子。


    她透著朦朧的水光看向帳子頂,那是一幅麒麟送子圖的刺繡,想起大婚不久便已有身孕的馮清瑤。


    她輕顫出聲:“你可想過要一個孩子?”


    “昭昭想要?”李正澤從一片忙碌中抬頭看她,正對上她探尋的目光。


    “那咱們今晚便要一個。”李正澤不等她迴答,欺身而上,將她未出口的話堵在唇邊。


    裴文君來不及再去憂心,被他帶進一片雲裏。


    她似是清晨樹枝上翠生生凝結著露珠的嫩芽,被風拂過,經不住逗弄,甩落一地的晨露。


    屋簷下的巢裏的雀兒將頭埋進翅羽下,將那屋內低低的求饒聲隔絕在外。


    ........


    京城一處偏僻藥鋪內。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藥鋪前,一個身著素衣戴著兜帽的女子下了馬車進到鋪子裏。


    趕車的馬夫也經過喬裝打扮過,頭戴著鬥笠遮住出眾的樣貌。


    他將馬車趕到一處樹下等著,屈膝支肘坐在馬車上冷眼旁觀著那藥鋪的門。


    此處地段僻靜幽深,在此開藥鋪的人若非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便是另有用意。


    正思忖間,便見一個身著深藍道袍的道人閃身進到了鋪子裏。


    他正待上前探查一番,又怕今日是那人對他的試探之舉,便沒有輕舉妄動。


    那道士入到鋪子裏,掌櫃的去將外門合上,領著他往後院行去。


    將他帶到一處屋外,掌櫃的自行退下,道人抬步入內。


    正瞧見屋內背對他而立頭戴兜帽之人。


    他躬身行禮,“貧道見過恩公!當年若非恩公相救,貧道便也不能有今日富貴。昨日得恩公信物,今日特來相見,不知恩公有何事需要貧道相助,定然萬死不辭。”


    那人緩緩轉身,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姣好麵容的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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