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強處於一種頭腦清醒但是又理智全無的狀態。


    雪地上小小的腳印兒指引著他追擊陳希玉,他不敢跑動,在屋裏被刺中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陳希玉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陳忠強像是知道她的位置一樣,根本不用尋找,直接就可以追上她。


    想在這紛亂的環境中藏起來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她就想辦法反擊。


    陳忠強在走到一個房子角落的時候,陳希玉從天而降,這是她設計好的,爬上一個房子,從上往下跳。


    陳忠強就剩下一隻眼睛了,隻要破壞了他的這隻眼睛,她不相信陳忠強還能知道自己的位置。


    盡管陳忠強已經反應很快了,可是陳希玉還是落在他的頭上,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小手握住的碎片混合著自己的鮮血,陳希玉咬緊牙關,直接插進陳忠強的眼窩裏。


    像是湯圓被擠爛,不知名的液體從陳忠強的眼窩中迸濺出來,巨大的痛苦一下子灌進他的大腦。


    雙手下意識的一撐,陳希玉小小的身體就被扔了出去,跟隨著飛出去的,還有陳忠強的一塊兒頭皮。


    陳希玉在落下來的第一時間,為了固定住自己的身體,張開嘴巴狠狠地咬在陳忠強的頭上。


    陳忠強眼窩裏麵的痛苦要更大,自然也就不在意這點了,陳希玉站起身,把嘴裏帶著頭發的頭皮吐出來,隨手抄起一根鐵棍。


    她也朝著旁邊的活動板房敲了上去,她要用這種方法也折磨陳忠強。


    “你追我啊!你不是很厲害嘛?現在過來啊,我不跑,我就站在這裏!”稚嫩的聲音用力嘶吼,如果用心感受,似乎能聽到天真破碎的聲音。


    當啷一聲,活動板房再次傳來聲音,這聲音傳到陳忠強耳朵裏麵,居然在他腦海中繪製出一個畫麵。


    像簡筆畫一樣,純黑色的空間中出現幾根簡單的白色線條,這些線條動的很慢,而且斷斷續續。


    陳忠強用心觀察這些線條,剛才受的傷似乎也不那麽痛了,他不清楚因為什麽原因造成現在的情況,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快點把陳希玉抓起來帶到六指器官的話,自己絕對會出問題的。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感官正在逐漸變鈍,沒有一開始那種清晰感了。這是非常不好的預兆,那種藥他隻有一顆,他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抓住陳希玉。


    其他的問題之後再說,現在先保全自己才是最關鍵的。


    藥物給他帶來近乎變態的適應能力,隻是這短短的時間,陳忠強就已經能夠通過其他感官分辨周圍情況了。


    雖然不如剛吃下藥時那麽厲害,但是他又能感受到陳希玉的位置了,深唿吸幾下之後,身上的傷口不再疼痛。


    陳忠強內心已經在這種藥物麵前徹底屈服了,他並不知道這種藥物的名字,他隻覺得這東西就是神明賜予的甘露。


    陳希玉圍著陳忠強轉,她不敢亂跑,周圍都她不認識的人,她不清楚誰會不會對她造成其他威脅。


    與其出去賭那些,還不如守著這個已經失去戰鬥力的壞人,至少能夠對其他人形成一種威懾。


    落地的太歲也根本不注意她們這裏,一時間這裏成為了狼幫營地最安靜的地方。


    陳忠強感受到陳希玉的唿吸越來越急躁不安,他甚至聞到了一股恐懼。


    他笑了笑,自己還是太大意了,陳希玉再怎麽說也隻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就算她再怎麽樣,也追不上自己這個成年人。


    腦海中已經畫出陳希玉圍著自己轉圈的路線,她走的並不是一個標準的圓形,而是隨著環境的變化盡可能的貼著牆邊,跟自己保持最遠的距離。


    可即使這樣,還是有距離陳忠強比較近的地方,在陳希玉即將來到那個位置的時候,陳忠強動了。


    四肢協調發力,他整個人都騰空飛了起來,像是俯衝而下的鷹隼,直接把陳希玉按在身下。


    陳希玉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已經失去眼睛了,而且自己還故意用棍子敲打牆壁,敲打的位置也是距離自己很遠的位置,陳忠強為什麽還能抓到自己。


    近距離接觸之下,陳希玉發現陳忠強的眼窩中已經伸出幾根小小的肉芽,她認得,這是福山鎮居民快要變成怪物的征兆,


    怪物不會攻擊自己,陳希玉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你還真是活潑啊!腦子也夠用,如果能按照我的計劃來的話,我估計會把你當成我的掌上明珠吧!”


    這段話說的很溫柔,可傳到陳希玉耳朵裏的時候就像是惡魔的呢喃,隻給陳希玉帶來了一個想法:這個人和那些怪物不一樣,他太恨自己了,一定會吃掉自己的。


    陳希玉奮力掙紮,可是自己手中握著的棍子一瞬間就變成了自己的束縛,陳忠強壓著棍子控製著陳希玉。


    陳希玉都能聽到肋骨發出的哢啪聲,她的胳膊被困住,腿也踢不到陳忠強,想要扭動一下,那棍子上傳來的巨力就像一座大山一樣,讓她動彈不得。


    陳忠強伸手抓住一根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綁在陳希玉身上,陳希玉的奮力掙紮在這一刻變得沒有任何作用。


    “你放開我!你個混蛋!我爸爸會過來把你活剝了!你個怪物!”身體上做出的掙紮沒有效果,她隻能用語言來攻擊陳忠強。


    這種不痛不癢的謾罵聽到陳忠強的耳朵裏不僅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讓他覺得有點搞笑。


    他把嘴巴湊到陳希玉的耳邊:“你剛才也看到了,李楠木究竟是什麽情況,這麽半天了,他說不定已經死了,還打心底裏認為他是你爸爸呢?我才是你爸爸!”


    陳希玉並不在乎陳忠強說了什麽,她隻知道陳忠強離自己很近,轉過頭張開嘴巴,陳希玉用盡全力咬在陳忠強的耳朵上。


    再次吃痛,陳忠強壓住陳希玉的胳膊抖了一下,就是這一下扯力,求生欲望拉滿的陳希玉立馬掙脫開陳忠強的束縛。


    伸手抓起一塊石頭,朝著陳忠強的頭使勁兒砸了上去,嘴巴也不肯鬆開。


    陳忠強的頭被石頭尖銳的地方砸開,血汙飛濺,點綴在張稚嫩的小臉上。


    陳希玉咬下陳忠強的耳朵,轉身騎在陳忠強身上,雙手抱著石頭舉過頭頂,對著陳忠強的嘴巴砸了上去。


    這張嘴巴一直在嚇唬自己,用溫柔的語調折磨自己,她現在要親手打破這份恐懼。


    石頭砸在陳忠強嘴裏,白色的牙齒帶著肉塊脫落下來,陳希玉知道陳忠強還沒死,再次舉起石頭,用盡全力砸了上去。


    一下,兩下…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她的身下隻剩一灘模糊的血肉,陳希玉感覺到這具身體徹底不動了,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陳希玉呆呆地望著滿地鮮血和殘骸,心中的恐懼和憤怒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


    她靠在牆上,慢慢滑坐到地上,手中仍緊緊握著那塊染血的石頭。


    此時,一陣風吹過,帶來了周圍的嘈雜,陳希玉抬起頭,眼神迷茫地望向聲音的方向。


    剛才她隻想著怎麽戰勝這個惡魔,根本沒有在意周圍的情況,而現在,狼幫營地的樣子湧進她的眼中。


    這裏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到處都是殘破的肢體,雪也那麽髒,一切是亂糟糟的。


    看著這樣的畫麵,陳希玉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也什麽都做不到。


    鬆開手,石頭掉了下去,陳希玉也低下頭,眼睛不由自主的合上。


    一雙溫暖的手環住她的腰,可是剛殺掉陳忠強的她現在就像一個受驚的野獸,在被碰到的第一時間就抓住東西想要攻擊。


    睜開眼睛之後,是李楠木那張臉,盡管也狼狽不堪,脖子上紅紅的勒痕觸目驚心,原本就蒼老的麵孔上更是多了許多淤青與血痕。


    但是陳希玉就是感受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她鬆開手裏握著的東西,緊緊的抱了上去。


    “乖,別害怕,我來了!”


    陳希玉握緊拳頭,朝著李楠木的背上狠狠的來了一拳,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還不等陳希玉開口,李楠木寬大的手掌就拍在她的背上:“對不起,我來晚了。”


    發泄完對李楠木的恨勁兒,陳希玉把頭埋到李楠木懷裏,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她知道李楠木也不好過,她可是親眼看到李楠木被那麽一群人圍攻,而且馬上就要斷氣兒了。


    殺掉陳忠強之後第一時間傳來的那種手足無措得感覺也是因為之前看到李楠木的樣子導致的。


    現在,李楠木抱著她,一切都變得沒那麽可怕了。


    沒有再多的寒暄,李楠木抱起陳希玉立馬朝著灰葉林外邊跑了出去。


    一直到了晚上,趙麗和謝司韋也收到李楠木發出的集合位置趕了過來,所有人的身上都掛著彩,誰也沒有講話。


    最後一個到的是薑瑾,她受的傷是最嚴重的,共腦已經被她拆了,小隊成員已經到齊了。


    幾個人圍坐在火堆旁邊,相視無言。


    李楠木小隊受到襲擊的消息也第一時間傳了出去,所有城市都非常關心。


    而襲擊者卻被確定是狼幫,現在已經全滅,這個在周圍擁有良好名聲的野外組織一時間變成了受到整個世界唾棄的對象。


    聽到新聞的一個年輕人冷笑一聲:“沒想到這個所謂的狼幫還這麽有種啊!”


    在他旁邊,一個帶著圓框眼鏡的男人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世界總是會展示給我們想看到的東西,有正義就會有邪惡,這種簡單的區分標準讓所有人都可以肆無忌憚的站隊然後輸出自己的情緒,隻有這樣才可以消耗人們旺盛的精力。”


    聽新聞的男人捂住耳朵:“又開始了又開始了,現在不是以前了,哪有那麽多旺盛的精力可以消耗啊!”


    “行吧,不聽就不聽唄,每次都是一副煩躁的樣子,不過這個狼幫倒是給我們開了個好頭,沒有目的,沒有理由,這樣的一次襲擊都能被人們相信,我們做什麽事情也不怎麽奇怪了。”眼鏡男推了推眼鏡,仿佛放下什麽東西一樣。


    可聽新聞的男人卻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小程序:我的太歲。


    話題也隨之改變:“你說現在的遊戲廠商也真是的,什麽錢都敢賺,扮演一隻太歲在這個世界上存活,這不是教人學壞嘛?”


    手機裏一個裝備光彩的太歲正拍著帥氣的pose,加載頁麵很快完成,小小的太歲從地麵鑽出。


    眼鏡男瞟了一眼:“這東西跟官方接下來要發布的地目太歲有點像,說不定就是官方推出的產品。”


    聽到眼鏡男這麽說,男人有些奇怪:“官方推出這個產品幹什麽?”


    “收割的方法有很多,如果直接讓人出錢出力去建設一個從沒見過的東西,沒有人會願意的,可是這東西如果換一種方式,慢慢的融入人們的生活,人們被動的了解這些東西之後,就會變得容易接受。”眼鏡男又開始長篇大論。


    男人則是專心致誌的看著手機裏的畫麵,他操縱的遊戲角色正在追逐一個野兔,遊戲角色高級的裝備很快就擊殺了野兔,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角色吞噬野兔,沒有聽眼鏡男說的是什麽,反而自言自語:“要是人能變成太歲就好了,太歲活的多輕鬆啊,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能吃,夏天變成植物曬曬太陽,冬天變成太歲吃東西,多好。”


    眼鏡男跟著他的話題切換:“微生物團體很難形成共同體意識,變成太歲之後就是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哎呀我不懂那些,你看以前的那些喪屍小說,好多不都是,男主產生有意識的喪屍,然後一路吞噬進化,最後成為最牛逼的喪屍之王?”


    眼鏡男翻了個白眼:“小說作品和現實能一樣嘛?你真的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男人看眼鏡男沒有長篇大論,立馬感興趣的追問:“怎麽異想天開,二類太歲跟人類的智慧差別就沒多少了,而且還可以利用囊孢獲得超能力,多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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